30.30

尚曉進醒來后，揉了揉額頭，有點兒分不清此前看見的景象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過了會兒，他迅速拉出了一直貼身帶着的那小吊墜。那東西是可以打開的？

他沒有猶豫，伸出手便開擰。果然，稍稍一用力，那小吊墜的小蓋子就被他給擰了下來。

可是裏頭什麼都沒有。尚曉進將其晃了一晃，隨後拿到眼前細看，卻見裏頭突然發出了一道幽幽綠光！

那綠光升入空中，緩緩凝集成了一張綠色小帕子。

尚曉進愣愣地伸出手接住，只見上頭寫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兒。

仔細讀完后，他已淚流滿面。

原來，他的父母，並不是如他所想那般是遭人殺害的。

原來，他的父母之所以死亡，是因為自身關係。

尚家代代都是體弱多病，尤其是尚曉進的父親。由於一直拜託母親照顧，所以，父親很是過意不去，覺得自己不但未曾幫到妻子什麼，反而還令她生活得如此貧窮尷尬。

於是漸漸的，父親開始想要改變。卻走上了一條岐路。

他暗地裏背着家人開始同一些妖物做交易，卻不料一步步迷失了自我，喪失了心智。竟然，想要去殺鎮子上人。

但不巧的是這一舉動被母親發現了。

母親攔他不住，將他擊倒后卻按不住，於是最後調動術發，引來長劍，貫穿了彼此。

母親還說，那些妖物擅長偽裝成他們的族人，擅長騙人。

若是有人告訴他可以給他力量，那必定是騙人的妖怪。

那張小帕子上的最後一句話是：「望我兒誤入歧途，安穩生活。」

看完之後，尚曉進大手捂住臉，淚水卻還是不住地滴落下來。

他哭得猶如低嚎野獸，面目猙獰。

原來，那個所謂的師傅，騙了自己這麼久。若非他亂說，他也不會相信自己的父母是死於那些人手中。

不知過了多久，他將小帕子揣入懷中，起身走出山洞，望着那些枯掉的樹木枝丫發獃。

這時葉欣與暮森走了出來，望着他。

尚曉進也望着她們。

過了良久，尚曉進開口道：「殺了我吧。」

葉欣聽罷，搖搖頭。

「為什麼不殺我？我做了那麼多壞事。」尚曉進垂頭，低低地笑。

葉欣伸出手指，在空中搖了又搖，最後說：「第一，你已經死了，不過又變成怪物活過來的。第二，你要死了，你族人們全部都只能永世當怪物，無法超生。第三，你還沒有向大家道歉。」

尚曉進聽罷，有些懵。

葉欣垂眼，繼續說道：「勿再造孽。你所種下的惡果，你必須負責起來，拔掉了根，方才可以解決。至於之後，你會墮入地府，他們如何處置你，我管不了也不會管。」

尚曉進聽完，囁嚅著嘴唇，卻始終沒有說出話來，最後只是重重點了下頭。

掏出懷中的天玉角，他轉過身，向著族人棲息地走去，可走了幾步，他又頓下了腳步。

「怎麼？」葉欣問。

「在此之前，我想再回那小鎮一趟。」尚曉進轉頭，繼續道：「你若不放心，可以跟來。」

葉欣聽完，片刻點頭。

小鎮子距離此處有些遠，但還好有暮森，葉欣不用走。否則，以她的腳程，可就真要走到猴年馬月了。

那小鎮子周遭均是青山圍繞，常青樹相伴，鳥雀飛鳴，美不勝收。

葉欣只是遠遠地跟在尚曉進身後，未作干涉。

鎮子還是以前那個鎮子，只是變化巨大，當年的房租建築已經不復存在。

那個小麵館還在，但模樣已經改變，面積也被擴大，生意極好，人聲鼎沸。看樣子是世代傳承了下來，名聲極響，許多鎮子外有頭有臉的人也跑了過來。

街邊仍舊有賣糖葫蘆和小糖人兒的，不過都已經不是原先的人。

途中有人拉着一大堆物品，沒有站穩，摔了一地。

尚曉進上前幫忙扶起來后，對方扭頭剛想說謝謝，但一見到尚曉進那渾身都是繃帶的模樣，嚇得東西都不要了，丟了便跑。

尚曉進站直身體，看了看自己的手，突然苦笑。

自己變成現在這個樣，也是自己作的，報應啊報應。

「走吧。」最後，尚曉進望向葉欣所在的方向，淡淡說了一句。

葉欣也是點頭。

離開小鎮子，回到族人暫住的地方，尚曉進站在那兒，過了好久突然撲的一聲跪拜在地。

「對不起。」他哽咽著說。

族人們慢慢圍攏過來，靜靜地看着他，沒有回答。

「我答應你們要帶領大家要報仇，可卻才明白過來，這其中的罪魁禍首原來是我。而且，我甚至為了自己，將你們置至於不顧……」說到此處，尚曉進已是泣不成聲，淚流滿面。

「對不起。」尚曉進又是鄭重地一磕頭，隨即取出了那天玉角，置於身前，顫抖的雙手開始結印，口中亦在念動着什麼。

聖潔光暈柔和美麗，自那玉中溢出，籠罩着眾人。

漸漸的，那些繃帶消失得無影無蹤，每個族人都恢復到了生前的模樣。只是實體消散，此刻他們均是半透明的模樣。

之後，所有人的身體都化作了裊裊白霧，向上升起，投入輪迴之道。

尚曉進站起身來，回頭望了望葉欣。

葉欣發現，他唇角微翹，似乎在笑。

「願。小心那個妖魔。她之所以想要得到你，是因為想要搶奪你的靈力珠。」

尚曉進說罷，全身便已盡數消散。

葉欣站在那兒，突然覺得手腕上有什麼冰冷的東西凸了出來。

她低頭一看，只見那小繩子上，出現了一顆新的珠子。那珠子大又圓，似乎比此前得到的光澤度更好，尺寸也更大。

葉欣撫摸著珠子，輕輕嘆出口氣來。

這長達數百年的恩怨啊，如今總算是有了個結果。

總覺得，心中一塊巨石落地，呼吸也變了暢快了起來。

「暮森，他最後那句話……是說有人想搶我珠子？」葉欣撫摸著靈珠，轉頭問暮森。

暮森點了下頭。

像是想到了什麼，暮森繼續說：「這世上，有的生來就是幹壞事的。比如那個操控尚曉進的大魔女。」

「那個女人從來都不自己動手做壞事，因為親自動手會有麻煩，所以總是蠱惑人心，讓別人幫忙做壞事。那個尚曉進的師傅，應該便是她的手下。就是因為那個手下遵循她的命令去煽動蠱惑，所以尚曉進才有了這麼個下場。」

「那也太壞了吧！」葉欣撇撇嘴，覺得噁心得令人反胃。

「還有就是，她很喜歡搶奪別人東西，不勞而獲。你的靈珠若是被她搶了去，她就有能力將靈力佔為己有。」暮森說着，托起了葉欣的手腕，低頭看了看。

這麼貝戔？！葉欣覺得更加噁心了。

「不過，她會想得到你，大概是因為她以為你還是那個你。」暮森挑着一縷青絲輕語。

「啥？」

「數百年前，你這手上的珠子，可是收集了許多的。但就是那時，你突然失蹤了。這次你回來，她或許以為你還有那麼多珠子，心想要能搶過去，她就靈力倍增了。」暮森放下了葉欣的手。

「原來如此。只可惜，我現在只有三顆珠子，她要是知道了，肯定會氣得吐血吧。」葉欣舉高手，於是，那小繩子便往下滑了去。

「你還好意思說？」暮森側頭望着她，一臉鄙視。

消失一陣回來，不光失憶了，而且珠子都搞丟了，說出去也未必有人相信。

「哼。」葉欣氣呼呼地把頭甩到了一邊去。

「回去？」暮森問。

「嗯。」葉欣點頭。

「等等。」這時，一個沙啞的聲音冒了出來。

於是，葉欣和暮森同時一低頭，才發現了仍舊乖乖呆在黑色袋子裏的那怪物。

「我接下來該怎麼辦？暮森大人，你可別把我再丟回怨海去，我不想回那兒去了。」怪物低沉開口。

「哦，你還在？」暮森恍然夢醒，才注意到它的存在。

「你竟然，竟然忘掉了我！」小怪物瞬間變得憂傷了起來。

是的，從幾個時辰前，它就發現自己似乎被遺忘了！

她們倒好，說要去那小鎮子就去了。它自己一個人在黑色小袋子裏摸索了半天，才帶着袋子飛上高空，跟到了她們腳後邊兒！中途被樹枝戳過，被鳥兒戲弄過，真是花費了高好大的力氣！

「唉，對了，這個小怪物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啊？！」葉欣蹲下身，伸出手，對準了那黑袋子，而後一戳！

「你再戳我xx試試看。」這時，袋子裏飄出了一個滿是怨氣的聲音。

葉欣渾身一個哆嗦，急忙收回了手。

「看你還挺有用的。跟着我吧。」暮森說完，抓起那黑袋子，將上頭的繩子一系，打了個結，隨後那小袋子就迅速縮小，變得如同人巴掌那麼點兒。

「待我找到南海仙君，為你鑄出一個實體后，你便能正常行動了。不過現在還不行，若是遇到陽光，你就會如水般蒸發掉。」暮森說完，突然側過頭，望着林子深處，皺了下眉頭。

「回去么？」葉欣問。

「嗯。」暮森點頭。

此時，林子裏頭，一條小蛇從樹桿上爬到了地面，隨後砰地一下變成了一個紅衣女子。

「暮森大人真是英氣漂亮，令人心動得不行呀哈哈哈。」紅衣女蛇妖蒼白的手指搭在唇上，滿臉都是紅暈。

「唉，只是她身邊那個丫頭太礙眼了。怎麼才能收拾掉她呢？收拾掉她的話，暮森就是我的人了哈哈哈哈！」女蛇妖看起來有些苦惱。

「呵呵，你瘋了？你難道不知道白鳳最愛吃蛇？你要自投羅網？」這時，旁邊的一個樹妖抖了抖枝丫，問她。

然而蛇妖卻是雙手往胸前一捧，全身扭了扭，說道：「對啊對啊，白鳳最愛蛇，哈哈，果然我倆是天生一對兒呀！」

「不……是吃……」

「啊我迫不及待就想她吃掉我，吃掉我，狠狠的，嗯……討厭……」

樹妖聽完，全身的皮兒皺得更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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