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久違了
佛語深奧，頗為晦澀難懂，小綠醫生誦讀的語速很慢，並不十分流暢。
但是佛語禪心，凈化心靈，她仍然非常樂意滿足林美鳳的要求，念誦佛經給林美鳳聽。
林美鳳端坐在輪椅里，右手一粒一粒的，慢悠悠撥弄著一串橘紅色的紫檀佛珠。
「你剛才念的那幾段話，知道是什麼意思嗎？」陽光照耀下，她微微眯起了眼睛，神情淡然沉靜。
「……」
小綠醫生很囧，她搖頭晃腦地讀了一大堆經文，卻是只認得上邊的字，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看着面前的女醫生傻愣愣的眼神，林美鳳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你可真是典型的『小和尚念經——有口無心』啊。」
小綠醫生更加囧。
「呵呵呵，我來解釋給你聽吧。」
林美鳳的笑容，慈眉毛，善眼睛的，瞬間從挑剔苛求的「慈禧太后」，轉變為寬和仁厚的「觀世音菩薩」，令人倍感意外。
「你剛才念的那幾段經文，總的來說，就是告訴我們，做人……要學會寬容。」
林美鳳低垂下眼帘，慢慢撥弄着手裏的佛珠，聲音虔誠而又深沉。
小綠醫生手捧著《佛語禪心》，靜靜的，悉心聆聽她的娓娓敘說。
「所謂寬容，就是原諒可容之言，饒恕可容之事，包涵可容之人。佛祖說，這是一種修養，是一種境界，是一種美德，更是一種釋懷。
人生在世，心小了，所有的小事就大了；心大了，所有的大事都小了。怨恨，只能讓我們的心靈，永遠生活在黑暗之中；而寬容，卻能讓我們的心靈獲得自由，獲得解放。」
看來，老太太在青山寺院靜修禮佛這幾個月，絕對不是吃閑飯虛度日子的。
「沈太太，你對佛學可真有研究。」小綠醫生用一種崇敬的眼神，看着林美鳳。
雖然說，作為醫生是無神論者、無佛論者，但對於言之有理的禪學，小綠醫生還是表示認同的。
「不是我有研究，而是佛祖悟道精深。更何況，這些道理，其實也是寺院裏的靜慧師太啟發點化於我的。」
林美鳳抬起頭，目光不經意地落在不遠處的某個角落，「她時常告訴我，學佛就是學容納、學圓融。凡事不管是好是壞，都要容納一點、圓融一點，不要太斤斤計較。
通過修行，把慈悲心、菩提心生髮出來，心胸打開，能夠容納一切的時候，才是解脫；能夠圓融一切的時候，才能贏得一個溫馨的世界。當自己將心中的鬱結解開之時，換來的也將是一片安詳、平和與寧靜。只可惜……」
林美鳳仰頭望了望蒼天白雲，輕輕嘆了一口氣，「師太已經把佛祖的悟道，解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卻始終參不透個中的深層意思。現如今，還患上了這麼重的心臟病，或許……就是上天對我的懲罰吧。」
「鳳……不，沈太太，你千萬不要這麼想！」
小綠醫生有些後悔了，後悔自己不該給林美鳳念什麼《佛語禪心》，以至於讓她胡思亂想了，「人吃五穀雜糧，難免會生病，並不存在任何因果報應的說法。更何況，你的心臟病，現在已經大有起色了。」
林美鳳淡淡然看着小綠醫生，自嘲地笑了笑，搖頭嘆道：「心胸狹隘的人，計較太多，什麼都容納不下，結果就只能煩惱痛苦。所以……我的病即使好了，也永遠斷不了根。」
「不會的，沈太太！」
不明白林美鳳為什麼突然產生如此多消極的感慨，小綠醫生的心緊張起來，急忙將《佛語禪心》擱在石椅上，單膝下蹲在林美鳳的輪椅前，扶着她的雙臂，柔聲勸慰道：「請你放心，我一定會盡我的全力，治好你的病！」
那一雙露在醫用口罩、帽子之外的眼睛，是那樣真誠關切，沒有一絲一毫的虛情假意與矯揉造作。
林美鳳低下頭，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輕輕抹去小綠醫生髮鬢邊流下的汗珠，嘆了一口氣：「你這個人……為什麼一直這麼傻啊？我這樣對待你，你就從來沒有一點抱怨嗎？」
小綠醫生愣怔怔地看着，林美鳳的眼裏，似乎有晶亮的淚光在閃動，聲音也變得哽咽而又顫抖。
一時間，她沒反應過來，只以為林美鳳是因為她這段時間的辛苦治療和照料，感到過意不去而已。
「沈太太，只要你的身體能夠好起來，我沒有什麼可抱怨的。」小綠醫生握了握林美鳳的手。
口罩雖然遮住了她的容顏，但是那雙靈動柔婉的明眸，卻讓人清晰看到了她發自內心的溫情暖心的笑意。
「綠……」林美鳳的眉心動了動，想說什麼，卻又不知應該如何開口，「小綠，你難道……還不明白我的意思嗎？」
「嗯？」小綠醫生莫名其妙。
今天的林美鳳，似乎有些反常，她到底想說什麼？
「你何苦還要一直戴着口罩、帽子？我……」
「寬容，的確是一種美德。但如果總是一味地去寬容別人，原諒別人的錯，寬容就成了一種縱容！」
林美鳳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身後飄過來的，一道靈利的女人聲音中斷了。
小綠醫生扭頭循聲望去，不由得就愣怔住了。
一位身着粉色蝙蝠袖連衣褲的靚麗女子，正娉婷裊娜的，傲然玉立在她和林美鳳的面前。
白璐婷……真是久違了。
「婷婷，不可以這樣沒大沒小，快向沈伯母問好！」緊隨其後的白麗，低聲輕斥自己向來不受任何禮節約束的女兒。
「阿麗，璐婷。」
看到許久不見面的親友，林美鳳整個人都容光煥發起來，笑吟吟地跟她們打招呼：「你們母女倆不是去B市療養了嗎？今天怎麼到這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呀？」
「昨天。」
在氣候宜人的B市生活了幾個月的白麗，保養得更顯年輕滋潤，笑容甜蜜又知足，「我和婷婷剛回到N市，聽說你生病住院了，就想着今天過來探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