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十年後,再聚首(下)

番外二:十年後,再聚首(下)

「這一次受了朝廷封賞,以後就可以在京城長住了,小弟有個不情之請,想請表嫂教我做些你拿手的飯菜……」

不等說完,就聽段庭軒粗聲粗氣道:「這活兒找你表嫂做什麼?她是廚娘嗎?沒規矩。想吃就帶着那條毒蛇去安樂樓吃,安樂樓里每個月都會推出一道新菜,加上原有的幾百樣菜,你們就是日復一日去吃上十年也不會吃膩。我知道你也不缺錢,就算缺錢,你們儘管去吃,不用你們付飯錢。」

蘇東樓搖頭道:「我知道安樂樓的廚藝就是表嫂的廚藝。只不過,我還是想親自學一學。你們知道,他生平萬事不掛心,唯獨對口舌之欲情有獨鍾。原本我答應過他,抽時間來京城,請表嫂做佛跳牆給他吃,誰知襄陽王那裏一直不消停,好不容易他倒台了,我們又馬不停蹄趕往北匈。這個諾言竟是一直沒有實現。」

蘇暖暖笑道:「這不算個什麼事兒,等我親自做一罈子佛跳牆……」

「不,表嫂,如今不用你了,我想親自學。」

蘇東樓急切道,見蘇暖暖好奇看他,這廝就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嘿嘿笑道:「這個……我是覺得,如果我親自學,做了給他吃,他是不是會更高興?也會相信我是誠心誠意想和他白頭偕老呢?」

「呸!你簡直把你爹娘的臉都丟乾淨了。」小侯爺怒瞪蘇東樓,深切體會到「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喂!你不要太過分啊。」蘇暖暖皺眉看向丈夫:「怎麼了?東樓不就是喜歡了一個男人嗎?我早就說過愛情根本沒有道理的,難道現在我忽然變成一個男人,你就可以毫不猶豫把我拋棄了?」

「那當然不可能。」段庭軒嚇了一跳,連忙表忠心。

「這不就得了?」蘇暖暖一攤手。接着又苦口婆心道:「如果可能,東樓也不想發生這種事的對不對?但它就是發生了,又能怎麼辦呢?真正的愛情,是不應該受性別限制的,動物界裏還有跨越種族的愛戀呢,哦,當然。我們人類就……就不用這麼極端了。」

「什麼叫跨越種族的愛戀?」

小侯爺懂妻子意思。但蘇東樓不懂啊,立刻虛心求教,就聽蘇暖暖道:「呶。就是現在陸風羽變成了一頭驢,你還愛他愛的要死要活,非要摟着說什麼白頭偕老,這就叫跨越種族的愛戀。」

話音未落。就見兩個男人一起打起了擺子,蘇暖暖攤手道:「所以羅。這樣一想,東樓愛上的是陸風羽,是不是比他愛上一隻驢更容易接受些?所以庭軒,你就不用生氣了。你應該慶幸才對。」

小侯爺猛點頭,但旋即就大叫道:「我慶幸什麼啊?難道沒有陸風羽,東樓就真能愛上一頭驢一隻狗一隻鴨子嗎?」

「哦……」

蘇暖暖無言以對了。但大奶奶有一副伶牙俐齒啊,論講大道理。誰能比得過她這接受過二十一世紀高等教育的穿越女?當下便拍了拍丈夫肩膀,呵呵笑道:「好了好了,反正呢,我的意思就是,事情已經發生了,既然東樓死也不肯放棄這段感情,那我們就要想辦法幫他達成心愿,讓他們兩情相悅,省得他三天兩頭來煩我們,是不是?」

蘇東樓:……這算安慰嗎?

或許是十年來已經習慣了對妻子言聽計從,總之,最後段庭軒終於同意蘇暖暖去見陸風羽,由她來探清對方對這段感情的態度,然後再針對這態度制定對策。

蘇東樓心中大石放下,又得到蘇暖暖的大力支持,心中十分感動,當下約好見面時間,便告辭而去。

段庭軒送他到大門口,忽然淡淡道:「陸風羽有多狡詐,我可是記憶猶新,當年你說過將他當做一個玩物,不會被他玩弄於股掌之中,這話我信。可如今你動了真感情,動了真感情的人,那腦子也就不會比猴子聰明多少了,你現在還敢說你能保持理智,不會被他牽着鼻子走嗎?」

「我現在的確不敢說這個話。」蘇東樓嘆了口氣,但旋即又直視着段庭軒道:「可是庭軒,這麼多年了,憑我現在對他的感情,如果他要害我,你以為我有還手之力?可是他沒有,所以我才敢和你們說,我覺得他對我也是有情意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總不肯承認,甚至現在還一天天的消沉,除了吃飯時候,都看不見他有什麼精神。」

「你啊。」

蘇東樓說的也沒錯,所以段庭軒除了這兩個字,也不知該說什麼,忽見對方四下里望了望,見周圍無人,這才湊近了過來,輕聲道:「我有一事不明,如今襄陽王都倒台了,怎麼靜妃娘娘還……」

段庭軒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了,苦笑一聲道:「太後娘娘問過靜妃,她承認了當年的事,但她說那時她剛剛入宮,年紀小,被襄陽王脅迫,不敢反抗,事後又不敢尋死,因為襄陽王用她父母要挾。太后說她和靜妃相處這麼些年,信她的話,更何況,如果皇上或者太后要暗地裏懲罰靜妃,四皇子豈能不怒?他跑去質問太子,太子要怎麼說?所以,既然事情如今都已塵埃落定,那這段往事,也就讓它過去吧。畢竟比起這些狗皮倒灶的事兒,太子和四皇子的兄弟之情才是最重要的。」

「原來如此,這個結局也算是皆大歡喜了。」

蘇東樓解了心中疑惑,又覺著自己和愛人的未來很值得期待,因此心情大好,哼著小曲兒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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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別十年,先生風采更勝往昔,只是這身子和精神頭兒怎麼倒像柔弱了些?該不會東樓那混蛋夜夜索歡,以至於把先生累得筋疲力盡了吧?」

再見陸風羽,蘇暖暖心情是複雜的:對方仍如十年前初次相見一般。不似凡間人,仍是那個如同畫中謫仙般的人物。只是確實如同蘇東樓所說,他的精神比那時差勁了十倍不止。

「你還是和在江南時一樣,口無遮攔,這樣話也敢說。難道在侯府里,你也是這麼心直口快?」

陸風羽笑着搖頭,他對蘇暖暖沒有一點兒恨意。相反。再次見到對方,他非常高興。因兩人述說了一番別情,陸風羽忽然就轉了話題。問蘇暖暖道:「是蘇東樓請你過來給我做佛跳牆的嗎?」

「是啊。」

蘇暖暖笑着挑眉道:「如今我可不是從前了,身為侯爺夫人,可也得端著身份呢,輕易不下廚的。也就是東樓,死磨硬纏的求着我。所以再來給先生做一頓佛跳牆,順便再做兩個新鮮菜,讓你嘗嘗我真正的厲害手藝。」

陸風羽撫掌笑道:「極妙極妙,總算那廝還記着這份兒諾言。如此我便是死,也可瞑目了。」

蘇暖暖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不敢置信看着陸風羽。失聲叫道:「死?什麼意思?先生……你可是患了什麼重病?無法可醫了?怎麼東樓沒和我說過這話?」

「沒有啊,誰說我患了重病?」

這回輪到陸風羽吃驚了。卻見蘇暖暖鬆口氣,皺眉嗔怪道:「沒有你說什麼胡話呢?嚇得我還以為你得了重病。就算百無禁忌,也不要動不動就把死啊瞑目啊之類的詞掛在嘴邊好不好?很容易引起誤會的。」

「不是誤會啊。」陸風羽洒然一笑:「你難道還不明白?這是我的斷頭飯,不過蘇東樓那廝既然請了你過來做這頓飯,那我便死的心甘情願了。」

「斷……斷頭飯?」

蘇暖暖嚇得幾乎跳起來:「等等……那個……陸先生,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怎麼可能是斷頭飯?東樓對你如今精神萎靡的狀態憂心如焚,為了讓你對他敞開心懷,他甚至要跟我學做菜,你……到底他做了什麼?竟會讓你有這麼可怕的想法?」

「為了讓我敞開心懷,他竟要和你學做菜?」陸風羽先是一愣,接着便苦笑着搖搖頭道:「他還真是徹底看清了我的弱點,知道沖我的要害下手。」

蘇暖暖翻個白眼,心想廢話,就你那弱點還用徹底看清啊?早十年前不就是一清二楚了嗎?

「罷了,既然他執念難滅,我就成全了他又如何?反正這般活着,其實也沒什麼滋味兒。」

陸風羽低頭沉思半晌,像是終於想開了,聳肩微笑,忽聽蘇暖暖輕聲道:「怎麼個成全法兒?你不會是……還想死吧?為什麼啊?東樓對你不是挺好的嗎?我聽他那話里意思,簡直就恨不能把心剖出來給你看。」

「他那是騙我的了,沒想到竟會連你也騙過去。」陸風羽呵呵一笑,站起身伸個懶腰:「好了好了,不說這些煩心事,不是說要做佛跳牆嗎?我真是有點迫不及待了,哦……看在我是個將死之人的份兒上,可以允許我旁觀一下嗎?」

蘇暖暖真是被陸風羽的思維給搞崩潰了,曾經多狡詐陰險的一個人啊?怎麼如今眼睛就跟糊了牛屎一樣,蘇東樓對他的好就是看不見呢?認定了吃完這頓飯就得死,這特么是什麼邏輯啊?不行,不弄明白了她堅決不能做這頓飯。

聽到蘇暖暖的要求,陸風羽嘆了口氣,搖頭道:「這事兒和你又沒關係,為什麼非要這樣較真兒呢?」

「我就較真兒了,我就想嘗試了解一下你這腦迴路,我就想看看你這條曾經的毒蛇是被害妄想還是證據確鑿?」

蘇暖暖豪氣干雲地叫,這裏陸風羽拗不過她,嘆了口氣,面上終於有了些悵然。他慢慢坐下來,微垂了頭,將雙手籠在衣袖中,中秋的天氣不算涼,但這些年他跟着蘇東樓走南闖北,精神越來越差,所以連身子骨都十分脆弱怕冷了。

「夫人還記得嗎?當年在竹樓里,蘇東樓他是怎麼說的?」

蘇暖暖努力地回憶啊回憶,最後還是沒回憶起來:十年了啊,她要是還對蘇東樓一句話念念不忘,估計早被段庭軒釋放出的酸味兒給酸死了。

「他說過。他要玩我幾年,反正我是個滿肚子壞水兒的傢伙,他不用背良心債,等到玩夠了,估摸着我也是半死不活,到那時,病死也好餓死也好。也算是我的報應。」

「啊!」

蘇暖暖驚叫一聲。陸風羽一說這話。她就想起來了,當日為了這話,自己好像還說過蘇東樓渣來的。還說總有他後悔的一天,沒想到這一天竟然真的到來了。

當下便瞪大眼睛,喃喃道:「可……可那只是一時氣話吧?你怎麼會當真呢?」

「當然當真了。這句話我一直記在心裏,所以最開始。我是想死守着這顆心的。後來有一天,他氣急了。就和我說,不會讓我輕易去死,就算要死,也得他得到我這顆心再死。」

陸風羽說到這裏。便微微一笑,輕聲道:「夫人還有什麼不了解的呢?蘇東樓這個人是最好強的,他答應過要帶我來吃你親手做的佛跳牆。他果然就帶我來了。所以他說要得到我的心再叫我死,也會說到做到。」

說到這裏。他忽地傲然一笑,淡淡道:「不過等我死了,你告訴他,若不是這兩年我心灰意冷,厭煩了這個遊戲,我是絕不會讓他看出我真正心意的。我若鐵了心偽裝對他沒動心的樣子,我可以活到七老八十。只不過……唉!我許是老了,過了不惑之年,所以心軟了,我想着他總算還是風華正茂,何苦要拽着他一輩子?不如早些了結他的心愿,他還有機會娶妻生子。我這輩子沒做過幾件好事,本該早就死了,是因為他,才能苟活這麼多年,總算這些年來他對我也不錯……」

蘇暖暖怔怔看着陸風羽,她已經完全無語了:戀愛中的人智商是負數,果然這是一條鐵律嗎?就連陰險聰明如陸*oss,竟然也逃脫不了這條鐵律的制裁,讓他在愛上蘇東樓后變成了一個疑神疑鬼的大笨蛋。

不過,似乎不全是陸風羽的原因啊。

陸風羽還在絮絮念著,不過聲音越來越低。就在此時,只聽房門「咚」的一聲被撞開,蘇暖暖扭頭一看,就見蘇東樓一臉激動地站在門口,他身後站着一臉懵懂的小侯爺。

這一下大奶奶可有出氣的地方了,跳下椅子戳著蘇東樓的額頭叫道:「該!活該!我當初是怎麼跟你說的?讓你裝讓你裝,這下好,遭雷劈了吧?」

蘇東樓哭喪著臉,弱弱叫道:「表嫂不要戳了,疼得很。我……我哪想到他記性這麼好,竟會把那句話記到今天啊?分明就是一句氣話來的。」

「氣話又怎麼了?我早說過,有些話傷人至深,是不能輕易出口的。你偏不信,如何?這會兒腸子都悔青了吧?」蘇暖暖收了手,一臉正氣地訓斥蘇東樓。

「是是是,何止悔青了啊?簡直都黑了。」蘇東樓嘆一口氣,走到陸風羽面前,苦着臉道:「先生,你怎能把那一時氣話當真呢?這麼些年了,我對你的心你還不清楚?你……你怎麼想的……」

「夫人,這個時候,我們是不是該迴避一下?」被麻到的小侯爺輕咳了一聲,卻見妻子饒有興趣擺手道:「哎呀,聽一會兒了,有什麼關係,這還不到最肉麻的時候呢。」

段庭軒:……

那邊蘇東樓顯然是眼中心中只有陸風羽,完全沒有察覺到還有兩個正大光明聽牆角的,抓住陸風羽的手深情款款繼續道:「我疼你愛你還來不及,看你精神日漸萎靡下去,我嘴上不說,心中憂急如焚,你以為我為什麼帶你來京城吃佛跳牆?那不是為了一句諾言,而是我知道你喜歡吃食,所以希望定居在京城后,讓你三不五時去侯府蹭飯,或許就會讓你振作精神好好兒活着,我這番良苦用心,你……唉!我真恨不能把心剖開來給你看,到時你才知道我說的都是肺腑之言……」

「什麼意思?蘇東樓這傢伙,真把我當成廚娘了是吧?」

蘇暖暖這個氣,鼻孔都快冒煙了,段庭軒正要安慰她兩句,忽聽院中一個丫頭的聲音道:「侯爺,夫人,貴府有個管家來尋你們,說是貴府三老爺今天回京述職,已經到家了。另外,還有個什麼龍大人和楚夫人從呂宋回來,已經到了侯府做客,正由女眷們和三老爺陪着,讓你們快回去。」

「什麼?庭方已經到家了?這混小子,回京述職也不來個信兒,也不知他這三年知府做的如何。」

「可不是?這廝是存心要給我們一個驚喜吧?還有平章和楚綉,提前都不寄封信的說,一個個都學壞了,還學會搞突然襲擊了呢。哼!這回非得把兒女們拉過去好好顯擺顯擺,給他們一個下馬威,好好賀一賀這臨門雙喜才行。」

「夫人,你確定這下馬威是用來慶賀雙喜臨門的?」

「在我這裏是可以這麼用的。」

聲音漸行漸遠,房間里蘇東樓和陸風羽張著嘴巴眨巴着眼睛,好半晌,蘇東樓才撓著腦袋喃喃道:「這……這就都走了?我請他們來是幹什麼的?」

「不走怎的?難道你還指望這種時候蘇夫人還會留下給我做佛跳牆?」

陸風羽又好氣又好笑,下一刻,身子就被騰空抱起,只聽蘇東樓堅定道:「沒錯,他們走了正好,現在的重點是:我們兩個應該好好兒地,身體力行地談一談,你要怎樣才能相信我對你的心意是真的?如果單純從一而終還不夠的話,我不介意天天被你壓榨,直到天長地久。」

「我……混蛋,放開我,誰要天天壓榨你了?滾開……啊!」

聲音戛然而止,剛剛走出院門的段庭軒和蘇暖暖忍不住就停頓了一下。

「那個……我好像聽到陸風羽的驚叫聲。」

「管他呢,他們的問題讓他們自己解決去,反正東樓知道了陸風羽的心結,他應該就知道該怎麼處理了,不用咱們再操心。」

段侯爺顯然對錶弟的能力還是持信任態度的,拉着蘇暖暖腳步輕快地離去。(未完待續。)

ps:嗷嗚嗷嗚!撒花,完結了!感謝大家一路而來的支持厚愛。笨酒愛乃們!作為一個高產作者,就不說那些動人感人的完結感言了,來句實惠的:咱們下本書再見。

新文估計是四月中上傳,題材目前定了是斷案類。但鑒於笨酒智商不太夠用,所以只能說是嘗試一下。一旦寫不下去了,就必須換題材,那樣的話,可能還要推遲一個月,就是五月中發新文。

好了!總之就是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同學們,咱們下本文再聚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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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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