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

第077章

五月初,滄國,錦王府。

夢菲正在綉穿針引線,綉小孩兒的肚兜,她的腳下蹲著一隻雪狼。

五個月,她的肚子已經很明顯。心中有種無法言喻的滿足感。

她的孩子,她的,她一個人的。

尉遲君給她安排了一處安靜的別院,一個名叫素素的丫鬟伺候着她的飲食寢居,尉遲君,鮮少來她這裏,她也落得一個清凈。

而她也弄清楚了為何晉朝易主后,端木姓氏變成了尉遲,端木,是他們用來掩飾身份的。

五十年前,晉朝的開國皇帝楊豐為鞏固政權,不惜陷害開國功臣尉遲一家,趕盡殺絕,尉遲家族曾為晉朝立下汗馬功勞,尉遲家族為楊豐鋪開

一條通往帝王寶座的帝位。當時便有語:尉遲與楊,共天下。後來楊豐對尉遲家族恩將仇報,卻不知當年的尉遲長孫死裏逃生。

尉遲家族,開始在民間紮根,到這一代,尉遲家族,出現兩個優秀的尉遲子孫:一個就是當今皇帝尉遲月,一個就是尉遲月的弟弟錦王爺尉遲

君。

幾十年積累下的恩怨,如火山爆發一樣,尉遲家族,終於在前不久,報仇雪恨,改朝換代。

尉遲月,這個名字很是陌生,然而端木滄月就不陌生了!

人間正道是滄桑,所以尉遲月改國號為「滄」。

夢菲沒有忘記過在燕王府的時候。千塵血對自己說的話,他說他會來接你的,那個他無疑就是現在的尉遲月。

如今,他已是滄國的一代君主,他已經成為一個真正的強者,而他勢必會去燕王府,找燕王算賬吧,當得知燕王府的王妃一直是一名替身,當

得知楊dash;

「啊」

一聲慘叫,出自某人的口中。

「臭女人,你上輩子是狗嗎?上次咬一口還不夠,你是咬上癮了?」尉遲君牙痒痒的。

「什麼什麼上次,我什麼時候咬你了!」夢菲大呼冤枉!

他拿下右手,攤開衣袖,指著上面的牙印道:「上面是你的齒痕,你敢說這牙印不是你的……」

「不是我的,絕對不是。」她真的不記得什麼時候有咬過他?

尉遲君胸口起伏着,然後他將兩隻手臂攤到她面前:「上面的牙印一模一樣……」

夢菲看到所謂的證據,呃了一聲,尷尬地乾笑兩聲,然後臉一板:「是你欺負我,不關我的事!」乘其不備快速地搶過他手中的簪子,微微一

笑!

一陣風吹過來,讓他嗅到了她身上的幽幽荷香,一陣心煩意亂,他在她拿着簪子轉身準備坐在藤椅上之際,上前一步,隔着衣服,在她肩膀上

狠狠地咬下一口,夢菲痛得嘶的一聲低呼,「尉遲君!!!」

「你欠我的。」

她轉身,準備扁他,而他早已不知所蹤,她緩緩地撫上自己的肩膀……

心中莫名一酸。

男人,為何總是咬她的肩膀?……

她轉着手上的簪子,想起了山洞他給自己綰髮的情景,今生,只怕再也找不到肯為她親手綰髮的人。

他如今是天朝的皇帝,而她和他……在本就不可能在一起的基礎上再加一個「不可能」……

她,永遠都不會做皇家的妃子,永遠不會。

今生難覓一知己,寧可孤身到終老。

知己?她還能遇知己嗎?她還能追求幸福嗎?素手撫上隆起的腹部,她微微一笑:「孩子,你希望娘親給你找一個爹爹嗎?」

小傢伙似聽到她的話一樣,重重地踢了一下她的肚子,不知道是抗議還是贊成,她忍俊不禁,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好生粗魯!」

皎潔的明月掛在天際中,像是一輪玉盤……

琉璃瓦上泛著清冷的月光,他坐在屋檐上,清風拂面,鬢髮飛揚……

一支碧綠的長簫,置於唇邊,凄涼如水的簫聲,是他的心情。

「夢菲,你寂寞嗎?」他望着那一輪明月微微勾起嘴角,淺笑躍然臉上,然而眸中沉澱的卻是傷痛。

「我很寂寞,沒有你,我很寂寞,就連靈魂也是寂寞的。」他自嘲地笑了笑:「離開人世,是你對我的懲罰,對嗎?你曾說過恨我的……」

他低垂著頭,望着被夜風吹得飄曳的花叢,枝葉弄影,地上閃爍著鬼魅般的黑影。

睫覆下來,在俊臉上呈現著剪影般的投影,記不清多少個夜晚,他總是坐在這屋檐上,看着富麗堂皇的宮殿,他是一國之君,可是他的內心卻

是愈發的寂寞了和孤獨了……

失去了夢菲,失去了櫻紫,失去了林驍這個兄弟……

愛情,親情,友情,可笑的他一無所有,居然一樣也沒有抓牢!

「哈哈……哈哈,這是上天對朕的懲罰!」

他張開雙袖,像個瘋子一樣笑着,然而沒有人會說他是瘋子,因為他是皇帝。

「皇上,滄國皇帝求見……」一身藍袍的太監,手持拂塵,匆匆來報。

雁痕天止住笑意,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今日,我不以一國皇帝的身份來見你,而只是一名普通百姓。」這是那站在仁和殿外,穿着一身銀白色袍子的尉遲月和雁痕天所說的第一句

話。

雁痕天嘴角微勾,「滄月皇,開門見山就好。」

「好!天朝皇帝果然是夠爽快!」尉遲月微眯着眼,眸中寒霜凝結,「紫煙她雖然是前朝公主,可她在我心中,有着非比尋常的地位,她曾經

是你的王妃,你卻沒有照顧她,讓她失足跌下山崖,今日,我要和你來一場決鬥,如果我輸,我即刻離開這裏,不然」流泄的月光,如銀

霜一樣鋪照在尉遲月的身上,顯得他整個人都是清雅脫俗,恍若謫仙,不過那若朗星的雙眸,眸底隱隱帶着一絲狠辣,給人一種無比毒辣的感

覺。

假王妃,替身,這些事情,雁痕天都不想再提起,夢菲已走了,他不想再多一個人去恨她......

這一場決鬥,他若不是尉遲月的對手,去陪夢菲也是好的,對於生命,已太過釋然。

「好。」雁痕天爽快地點頭回道,一旁的太監擔心地道:「皇上,這恐怕不妥吧。」

雁痕天掃去冷冷的一瞥,手一揮:「滄月皇這邊請!」

「請!」尉遲月,率先走在前面,眉梢間,凝聚的殺氣越來越濃重!

四處環繞的樹林,中間是一塊四方形的場地。

聽聞此事的羽林軍統領蕭墨寒急速而來,他走到雁痕天面前,什麼也沒說,只把一柄寶劍遞到他的面前:「皇上,你一定要儘力!」

燕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吩咐宮人退後

兩個男人,兩國君主,打起來,那叫一個驚心動魄。

不要命了的往對方身上砍,狠狠地砍,血花飛濺,留下的是刻骨的傷痕,殺氣凝聚,再一次的風捲雲涌。

一個回合,兩個回合,三個回合下來,從地上打到屋檐上,再從屋檐上打到樹上,竟是打得難捨難分,不分伯仲。

他有他的必殺技,他有他的絕招,誰也不曾想到,這二人竟是實力相當,難分勝負!

夜幕,濃重起來,二人還是處於對峙狀態,不過,臉上的汗珠,也說明着他們的體力透支得嚴重。

雁痕天的火焰掌對上尉遲月的寒冰掌,結果是誰也沒佔得便宜,二人都被震出幾裏外。

「天朝皇帝果然是武功蓋世!」

「滄月皇過謙了!」雁痕天說的也不少客套話,說實話,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高手。

尉遲月冷冷一笑,「捕風捉影,回朝。」

跟在尉遲月身後的兩名玄衣侍衛,快速地跟上,他們沒再做任何的逗留。

蕭墨寒快速迎上去,擔憂地望着雁痕天:「皇上,你沒事吧!」

雁痕天搖了搖頭,將手中長劍交給蕭墨寒,轉身回了他的寢殿,才到殿門口,他心中一寒,急忙掉頭,足點地,施輕功,一路飛向皇宮的馬場

,牽上一馬,迅速出了宮!

當時,為讓夢菲入土為安,他將夢菲的屍首帶到王府後,安葬在了王府的一處僻靜的園林當中……

他心中慌亂得厲害……卻在趕到王府時,王府里已是亂得一塌糊塗……

而夢菲的墳……已被掘開……

目眥欲裂……看着那空空的墳墓,雁痕天著覺得錐心噬骨,「不!!!啊!!!夢菲!!!不要啊」

「尉遲月,把夢菲的屍骨還給我,還給我!」雁痕天猩紅著雙眸,心好像被利爪撕裂開來一樣,血肉模糊,痛不欲生!

才跨出三步,他的身子,狠狠地栽在地上,氣血翻騰間,口中噴出一大口鮮血來,雙手扒著泥土,泥土滲入指甲中,卻渾然不覺得疼痛:「…

…來人……來人……」

病來如山倒!

雁痕天,這一倒下,就再也沒起來過,宮中的御醫都是束手無策!他們說皇上得的是心病!

半個月後,勤君殿

「墨寒,給朕備馬車,朕要去滄國,去滄國……」身體稍微好一些的時候,雁痕天蠕動着蒼白的唇,命令蕭墨寒道。

「皇上,此去滄國要跋山涉水,你有病在身,恐怕不宜趕路。」

「拿不回她的屍骨,朕永遠都好不起來。」

便是這句話,蕭墨寒自知,自己多說無益。

為了一具屍骨,不惜辛苦顛簸,皇上,也到底是情深意重!

王妃在世時,王爺也做過錯事,可是現在他一直在折磨著自己,這樣的懲罰,不知道夠不夠彌補他所做的錯事呢?

蕭墨寒搖著頭,出了大殿,情字,終是最傷人......

靠在龍榻上的雁痕天,丟失了了魂魄一般,頭髮散亂,只是怔怔地看着某處地方,目光渙散。

時不時地,咳嗽幾聲,每每咳起來的時候,只覺得心肺都要咳出來一樣。

雙手覆上臉頰,聲音,嘶啞得厲害:「對不起……夢菲……我對不起你……」

※※※※※

燕王府,曾有一個荷花池塘,而她最喜歡去的地方便是那裏,可這錦王府,什麼花都有,惟獨沒有荷花,這也是讓夢菲覺得遺憾的……

現在,正是賞荷的最佳時機,夢菲聽素素說這鄴城南面的芙蓉街,有一處荷花池,上面有一座拱橋,很多的小舟從橋下泛過,河堤兩邊楊柳依

依,那裏更是風景如畫,她聽得心痒痒的,也沒支會錦王一聲,就挺著肚子,讓素素陪着自己去,素素雖然不敢怠慢夢菲,可也讓管家去通知

王爺一聲,這若是出了什麼事,豈是她能擔待的。

在王府總管的安排下,夢菲帶上素素,還有兩名護衛,一同去的城南。

她一直都是呆在王府中,足不出戶,這外面的繁華,讓她有些不太適應,不過今日是陰天,天氣倒也不是很熱。

乘着馬車來到芙蓉街已是半個時辰后,果然如素素所說,景緻如畫,河面上覆著圓潤的荷葉,上面綴著珠圓玉潤的水珠……

幾尾紅鯉魚跳躍上來,濺得水珠落在荷葉上,滴溜溜的滾來滾去,煞是好看。

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

「果真是很美……」夢菲一隻手拖着腰部,走得緩慢,臉上笑容卻是魅惑傾城,引得路人紛紛側看。

「好美……」

「像天仙一樣。」

「只可惜,嫁做人婦了。」

夢菲對這些話語,只是置之一笑,而素素則是興高采烈,滿面笑容,好像他們在誇獎的人是自己一樣。

河岸對面是著名的小吃街,生意那叫一個紅紅火火。

夢菲頓覺肚子有些餓,「素素,你去給我買些吃的。」她從袖中拿出一些散銀給素素。

素素點了點頭,對兩名護衛說道:「你們照看好夫人,出了半點差錯,小心王爺怪罪!」交代完畢,這才過了拱橋,走到了對面的小吃鋪。

風,吹得荷葉散香,那一池塘的白荷和紅荷交相輝映,真真好看。

「讓一讓,讓一讓,拜託讓一讓……」站在街道中央的夢菲看到一推著貨車的大爺艱難地吆喝着。

「夫人,小心!」跟着她的護衛,其中一人說道。

夢菲朝邊上走了幾步,確定沒有擋道,這才放心,一名東竄西跑的小孩,撞到一名年輕女子,那年輕女子往後一退,一腳踩在了夢菲的腳上,

她轉過身來,忙不迭地道歉著:「對不起對不起,都是那小孩兒……」她一抬頭,看到夢菲的臉,像見鬼一樣「啊」了一聲,往後倒退了幾步

!眾人紛紛奇怪看她,而夢菲眸中的詫異已被寒意取代!綉雲,居然是綉雲!

綉雲心中一寒,拔腿就跑……

夢菲想要跟上,卻聽對街素素在喊救命的聲音,夢菲身懷六甲,去追綉雲無疑是危險的,在這大街上,她可不想亂跑,只是在見到綉雲后,她

心中隱隱升起一股不安的情緒……

夢菲回到錦王府,路過花園的時候,聽兩名侍女說錦王有了新寵,她們還說,夫人有孕在身,而男人總是耐不住寂寞的。

回到自己的居室,一隻通體白色的雪狼,在她周身打着轉兒,親切地吐著舌頭,夢菲蹲下身來,摸了摸它的腦袋:「呵呵,素素,把叫花雞拿

進來吧。」

「是,夫人。」素素起初對這雪狼,怕的很,它朝她一看,她就會嚇得渾身哆嗦,如今,她也漸漸地習慣它了,而它看自己的眼神也是帶着那

么一點溫和了。

將油紙拆開,卻是一隻滴著油香噴噴的叫花雞,猛兒為了感謝夢菲,朝着她「嗷嗷」叫了兩聲!

「夫人,猛兒真是越看越可愛。」素素笑着說道。

夢菲看着猛兒心滿意足地吃着叫花雞,嗯了一聲:「素素,晚膳的時候多準備幾個菜,請王爺過來用膳。」

這是她第一次請他過來用膳,當然是有事相求,乘着尉遲月還沒回到鄴城,她必須做一件事情,為自己,也為肚中的孩兒。

素素聽罷,忙不迭地應聲道:「是,夫人。」王爺性格冷酷,像冰山一樣,她們這些做奴婢的從沒看王爺笑過,然而自從夫人來了之後,她不

止一次看到王爺的笑容,那笑,似一道溫暖的陽光能融化冰川一樣,燦爛的不可逼視,在夫人來王府前,她素素真沒看到王爺和哪個女人有這

樣親近過。

熟知,素素去了一趟他的寢居回來時傳來他的話,他說他沒有空。

夢菲心中一沉,難道真是在溫柔鄉里留戀,連見她面的時間都沒嗎?不過,他最近好像刻意躲著自己一樣,算算,她也有五六日,沒見着他的

人影了!

「他沒空來見我,我便去見她,素素,幫我把畫帶上。」夢菲蹙眉說道。

來到尉遲君的菡月閣,卻被他的守衛擋在門外。

站得久了,腳跟很是疼痛,有事讓他幫忙這是一事,另外一事,則是她想知道,他到底發生何事,為何一直躲避著自己?

門口的侍衛眼觀鼻,鼻觀心,一動也不動地站着,夢菲站得雙腿麻木,便開始來回走幾步,活絡下血脈,看着天色愈來愈沉,裏面還是一點動

靜也沒有,看來他今天是不準備見自己了,當然,她也決定見不到他不走人。

「夫人,要不我們先回去吧,王爺可能真的是不方便呢……」素素看着夢菲站的吃力,也有幾分心疼。

夢菲卻是沒有說話,那一雙清冷的眼眸,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裏難受,很難受……空空的,失落的感覺,他不見她,她

很失落……

直到雙腿麻木,沒有任何的感覺,他才讓候在房門外的侍衛去讓她進來。

夢菲在素素的攙扶下走進園內,踱步到他的門前,門開,但見一個春光滿面的女子含羞帶怯地匆匆而去,眼前一暗,卻是他衣衫凌亂地出來,

站在門口,冷漠地看着她。

「看來我真是不識趣,驚打擾王爺了……」

若是早知道他屋中有女子,她只怕不會再等下去,她微微一低頭,轉身就想離開。

「站住。」

他的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他說站住,她就站住?她當然不依,踩着腳步就要離開,被他一把扯住手臂,轉首,卻是看到他一雙冰冷如霜的雙眸,她看到他眸底一閃而過

異樣的情愫,心中微微一動,他抓住她皓腕的手微微一個用力,將她拉近屋中,命站在門外目瞪口呆的素素把門關上。

夢菲被尉遲月抵到牆邊,只見他陰鷙地盯着她看,修長如玉的手指一點點地撫上她的紅唇,聲音冷得厲害:「為何要來招惹我?」

清冷的眸子直直地盯着他看:「你喜歡我。」

尉遲月放開她的唇,一個轉身,僵硬的直著身子背對着她,「沒有。」

「你有。」夢菲嘴邊扯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沒有。」沉重地,語氣帶着薄怒。

夢菲哈哈一笑:「尉遲君,你這個懦夫!」

心中狠狠一抽,竟是劇痛,他紅著雙眸,甚至不再看她一眼,指著門口,無情地道:「滾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尉遲君,我看不起你。」夢菲忍着心中的酸澀,只手撐腰快步出去……

她不止一次地想過,他若是不嫌棄她,她也是樂意他做寶寶的爹爹的,可是他信所謂的命,以為會連累她,而不敢正視自己的感情,說實話,

她並不覺得感動,反而覺得他懦弱,無能,自卑!

捫心自問,她對他,其實也是有那麼一點在乎的,否則,看到衣衫凌亂的他,她怎會有慌亂的感覺呢?

尉遲君閉着雙眸,睫不住地顫抖著……

鋪在圓桌上的桌布被他狠狠一掀,接着是滿地碎片,哐啷落地,一地的狼藉,那張桌布被他狠狠地撕裂成兩半!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一遍又一遍的為什麼,在菡月閣縈繞回蕩著,久久不散……

記不得是哪個下午的午後,他去輕雲樓看她,那是一個黃昏的午後,殘陽如血,夕陽餘暉落在她的側臉,優美,紅潤,他沒有叫她,她卻是回

眸一笑,就是那一剎那的回眸,讓他一顆冰冷的心溫度徒然高升,心動的感覺來的太快,措手不及,讓他毫無防備......

不安,恐懼,害怕,隨之而來。

尉遲君,是一個沒有愛情資格的人,他愛上的女人,都不會有好的下場,所以他不能愛她……

所以,乘自己沒有愛上,他要選擇地遺忘她,徹徹底底地遺忘!他招別的女人來侍寢,冷落着她,躲避着她......

夢菲回到輕雲樓,將門給關上,清冷的眸中是顯而易見的傷痛和掙扎……

猛兒走過來,抬頭看着夢菲,柔和的雙眸佈滿著擔憂,它似知她不開心,嗚嗚地低聲叫了兩聲,夢菲艱難地蹲下身來,她抱住它的腦袋:「猛

兒……我該怎麼辦……」

她一遍遍地撫着它身上的長毛,不言也不語,表情甚是木訥。

自此,夢菲再沒出過輕雲樓,也再沒見過尉遲君的面。

平日裏,都有素素打點着,也很是讓人放心。

九月的時候,尉遲月已回鄴城半月有餘,而她的不安,也在時光流逝中消失……

九月十七,輕雲樓傳出一聲「夫人要生了」,卻是轟動王府,緊接着輕雲樓里嘈雜混亂,內屋裏,人來人往,忙得不可開交。

夢菲耳邊只聽到產婆的聲聲用力,她意識尚在模糊與清醒之間,痛楚讓她將手下的錦辱撕得露出雪白棉絮來,額上大汗淋漓……

本該痛的不去想任何事情,可那一幕幕往事竟是走馬觀燈地腦海中浮現。

腹中的鈍痛,一波波地襲來,她卻不似一般的產婦,大呼小叫的,反而是接生婆緊張地道:「夫人,痛的話就喊出來吧……」

夢菲卻只抓住頭髮,喊出來就不可以不痛了嗎?雁痕天給自己的愛也是這般的疼痛呵

屋外,卻是尉遲君凌亂的腳步聲,來來回回地走着,只覺得時間過得緩慢,都好久了,怎麼還不生?

他抓住一名端水的丫鬟,面色青得厲害:「夫人怎麼還不生!」

那丫鬟嚇得手上的盆落在地上,打翻了一盆的水:「王爺,奴婢不知,不知啊!」

尉遲君雙手緊緊地攥住拳頭,一顆心揪得生疼,他不懂為何別的產婦都是哭天喊地叫着,而她卻一聲不吭......

過了許久,門被推開來,他心中一沉,看到的卻是接生婆的臉:「怎麼樣,怎麼樣了!」

「王爺不好了……夫人她難產……只能、、只能保住一個……」她結結巴巴地說完,才發現他一張臉被陰霾覆蓋,陰沉沉的,像要殺人一樣,

他抓住產婆的手,冷冷地說道:「本王要夫人相安無事!」

「是,是……」產婆忙不迭地進去,又關上屋門。

夢菲的意識一個勁地下沉,渾渾噩噩的,可是孩子一直不肯出來,她心中也有數了,當產婆進來的時候,她蠕動着蒼白的唇,「九娘,若是孩

子不能、、、、平安、、、、我、、、我也不活。」

九娘是左右為難,「這……夫人……孩子以後還可以再生。」

大顆的淚水流進鬢髮中,沒有機會了,她和他,早就是陌路了!

「要孩子,要孩子!」她忽然尖叫起來,驚得尉遲君推開屋門,沖了進來,「夢菲,夢菲。。。。。。」

夢菲看到尉遲君,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意,她的手在空中凌亂地揮着,他上前,急忙抓住她的手,眸猩紅:「活着,以後還有機會。

夢菲卻是搖了搖頭:「幫我照顧好我的孩子。」她今生無法報答,只求來世能報答他的恩德!

「不不」尉遲君那白皙的臉上,儘是剔透晶瑩的淚水,他緊緊地抓住她的手,用力地:「你的孩子,你自己照顧,我命令你,給我撐

住!」

她淡淡地笑了笑,尉遲君真是一個傻瓜,不是他命令了,她就能活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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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前方有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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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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