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和陳庭皓的對話
在家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我來到學校上學。
在學校的生活，開始恢復以往的安定，一如既往的吃飯、一如既往的上課、一如既往的休息，就像是平靜清澈的湖面，激不起一點波瀾。
要說異樣，並不是沒有。
張嘉軒，從我們學校消失了，我再也沒有看到過他，他大概永遠消失在了我的世界裏。
此外，我們的勢力徹底被施安拋棄。辮子男他們再也沒有之前那麼高調，在學校里的震懾力還不錯，但到了外面，我們又成了普通的混子，連市區里的那些大混子我們也惹不起。
不過這樣也好，我們脫離了那種打打殺殺、驚心動魄的生活，只要不招惹別人，別人也不會來招惹我們。
少了這些瑣事，我將注意力集中於學習之中。
說起來，這個學期好像快要結束了，下個禮拜就是期末考試，我一心扎入學習之中，和辮子男他們接觸的越來越少。
這幾天裏，蘇雅並沒有來找我，我沒有覺得哪裏有不對勁，覺得她大概只是忙吧，沒有去打擾她，若是她沒事，自然會來找我。
心裏，好像習慣了那種被蘇雅主動聯繫的感覺。
時間一晃而過，這個禮拜，很快過去了。
周六傍晚的時候，我接到辮子男的電話，叫我去酒吧喝酒。
我愣了一下，笑問道，你怎麼還有閑情雅緻喝酒呀？最近好像沒什麼特別高興的事吧，我們脫離了施安的勢力，你連自己稱霸天下的野心也實現不了了。
辮子男說，別提施安那個白眼狼了，早覺得他目的性太強了。沒有人情味，早點脫離也是一件好事，反正現在過的也不差。這個學期不是快結束了嘛，大家聚一聚吹些牛皮嘛，以後課業越來越繁重，能見面玩在一起的機會只會越來越少。
我笑了笑，辮子男能想開是一件好事。
快來啊，弟兄們都到了呢。辮子男在手機里說。
那裏有哪些人？我問。
就那些人唄，朗哥、躍哥、少龍、呂一、程翼飛、林昊……
辮子男一口氣把學校里的那些兄弟們都念了出來。
好了好了，我笑了笑說，我這就來了。
酒吧的名字叫做金鱗酒吧，名字挺大氣，級別不算太高檔也不算太低檔。
我走進酒吧，一眼便看到了辮子男他們，在昏暗光線里，坐在一排的沙發上，一邊喝着酒，一邊有說有笑的，顯得很開心。
我笑了笑，緩緩走了過去，辮子男第一個發現了我，叫嚷道：「哎，明哥來了！」
「過來坐吧。」寸頭男笑道。
「來，等你好久了，」程翼飛粗著嗓子，「快坐下，準備喝酒了。」
「劉明，我可要跟你決戰到天亮啊！」孫少龍挽起衣袖，咧開嘴笑。
大背頭還是和以前一樣，像塊巨大的冰塊一般坐在那裏。一聲不響，眸子裏有一抹霜氣，五官深邃，側面很俊冷。不過，看到我來了，他揚起頭。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余榮戴着兜帽，眼睛隱藏在陰影之中，察覺到動靜，抬了一下眼眸，看向我。他臉上沒有表情。抓着酒杯，抿了一下酒杯里的酒。
他的反應我已經習慣了，除了黃片什麼都激不起他的興趣，不過，他能出現在這裏，說明他還是挺珍惜這份兄弟情誼的吧。
「劉明，不知道你酒量怎麼樣？」呂一看着我，晃了晃酒杯。
「我也想試試你的酒量。」林昊看着我，帶着戾氣的面容浮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
看着兄弟們的熟悉面容，我笑了笑，坐下，拿起一個酒杯，喝光了裏面的酒。
算是遲到的懲罰吧。
氣氛很快活躍了起來，我融入到裏面，和他們一起吹牛。
兄弟們聚在一起，也無非是吹牛扯淡，說些在學校里的趣事，說些以前的回憶。
說着說着，我突然意識到，我和他們也認識很久了呢，應該有一年多了吧。
從以前的一些小疙瘩、小碰撞，到現在的情同手足，這過程，還真是不由讓人心生感慨。
當初的我們。大概都沒有意料到，我們的情感能夠像現在這樣濃厚吧。
不過，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光，還真是快樂。
我們一起並肩作戰，一起經歷著險峻而危急的絕境，在打鬥里。共同成長、共同進步。
比起當初，我們都成熟了許多。
這才是屬於熱血少年的生活吧。
我一邊想着，一邊笑着，不自覺的抿了一口酒。
「喂……我可以跟你們喝一杯嗎？」
就在氣氛活躍而輕快之時，一隻手，突然從一旁伸了出來，抓起了其中一隻酒杯。
我愣了一下，扭過頭，看向一旁。
看清那張帶着淡淡笑容的臉龐時，我彷彿被雷電擊中了一般，怔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看着他。
所有人都怔在了原地。
「沒有人回答，那我就坐下了。」他笑了笑，在我旁邊坐了下來。
我難以相信，陳庭皓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而且，屬於他身上的那股熟悉氣息又回來了。
還是一頭濃密的雜發，五官精緻而俊秀，眸子溫潤。睫毛修長濃厚，像是凝結著一團霧氣，他的臉上，帶着淡淡的隨意笑容。
「皓哥……」辮子男怔怔的看着雜發男，眼神複雜，忍不住輕輕吐出兩個字。
雜發男看了一眼他們，對他們說：「我知道你們一定不理解我的行為，我知道你們一定有點恨我……但，你們要相信，以前那個皓哥又回來了。」
所有人凝下眼神，沒有說話。
「皓哥，你一定有苦衷的，」過了半響，寸頭男說，「只是，你對劉明的行為太過殘忍了，再怎麼說，他也是曾經追隨過你的兄弟，你那樣的行為，很難以讓人理解，很容易傷及劉明的性命……」
「朗哥……沒事。」寸頭男的話說到一半，我抿了抿嘴唇，打斷了他。
「對不起。」雜發男蠕動嘴唇，輕輕說道。
我們之間的氣氛，突然沉寂了下來。
沉寂了一會兒，雜發男突然輕輕開口：「你們可以讓我跟劉明單獨說幾句話嗎？」
周圍沒有動靜。
我說：「你們放心吧，不會有事。」
兄弟們看了陳庭皓一眼，最終，有默契的站了起來，離開這裏。
這片區域，只剩下我和雜發男兩人。
「你有一群很好的兄弟。」雜發男抿了一口酒，苦笑道。
「還好。」我說。
「我知道你還怪我。」雜發男喝了一杯酒，說。
我沒有說話。
「蕭天玉死的時候，我就在旁邊，可我無力阻止，」雜發男說。「一旦阻止，就會讓沈苛起疑心。」
聽到雜發男提起蕭天玉，我的心裏，閃過一絲很強烈的疼痛感。
在一切結束之時，我何嘗不知道陳庭皓的處境之難，可是。我終究無法釋懷這件事。
蕭天玉的死，始終和雜發男脫不開關係。
我喝了一口酒，眸子裏有一抹傷感與落寞。
「對不起。」雜發男說。
「沒事。」我說。
人死不能復生，這件事，該放下還是得放下。
更何況，蕭天玉並不是陳庭皓所殺。
要怪。就怪那個陰暗的組織。
「你以後打算去哪裏？」我問陳庭皓。
「我啊……」陳庭皓的視線若有若無的看向前方，淡淡道，「我也不知道……到處轉轉吧，我始終是組織里的人，以後不能再出現在你們身邊，這一次。大概是和你的最後一次見面。」
最後一次……
以後，雜發男要消失在我的世界裏了？
心裏對他有些介懷，可想到這個，胸腔里瞬間湧出一股淡淡的傷感與酸澀之意。
我想起和他相處的一幕幕回憶，我想起他寧願放棄生命也要救出我的行為，我想起我為了救出他一直做的這些努力……心裏。突然很捨不得他。
「皓哥……不能留在這裏嗎？」我張了張嘴，輕輕開口，「我告訴我父親，你不是壞人，你和組織再也沒有關係，他們……肯定會接納你的。」
「劉明……」陳庭皓看着我，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單純。」
我抿了抿嘴唇，沒有說話。
「我要走了。」陳庭皓喝了一口酒，突然站了起來。
「就走？」我愕然。
「我來這裏，本就是打算和你聊上幾句話，」陳庭皓看着我，笑了笑說，「因為以後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我想留住他，卻發現嘴裏說不出什麼話。
「在我徹底消失之前，我會給你一份禮物。」陳庭皓沖我神秘一笑。
他並未說那是什麼禮物，離開沙發，朝着前方走去。
走出兩步，他又轉過身，笑了笑，對我說：「劉明，好好的生活下去。」
我怔了一下，從他眼裏，我看到了一絲不舍。
一閃而過，在那一瞬間，卻又那麼濃烈。
他轉身，這一次，再也沒有回過頭，很快消失在了酒吧之內。
我有一種預感，這一次，真的是我與他的最後一次見面。
陳庭皓，這個男人，以後將永遠消失在我的世界裏。
胸腔里，突然有一種很難受很難受的感覺。
我後悔，剛剛明明近在遲尺，為什麼沒有留住他。
以後，大概再也沒有這種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