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的反方向的鐘（八）

熱水從頭頂澆下，恰好是最舒適的溫度。

一隻保養得很細膩的手輕輕揉/搓着他的頭髮，一路下滑，落在了右邊臉頰還沒復原好的淺粉色疤痕上。

「怎麼弄的？」

他聽到陸南嘉的問話，語調很冷靜，冷靜得簡直不像個親眼看到自己的弟弟和自己的男朋友搞在一起的女人。

被這種冷靜的情緒感染，夏時這幾天近乎崩潰的精神稍稍舒緩了一點，回答了她的問題，「我自己划傷的。」

「真是個傻瓜。」陸南嘉俯/身舔了舔那道粉紅色的疤痕，「永遠不要拿別人的過錯來懲罰自己，以後不準再這麼隨便傷害自己的身體了，知道了嗎？」

浴室里的熱水將瓷磚地面都打/濕了，她扔掉了手裏的花灑，去解襯衣上的紐扣，「還有哪裏傷到了，讓我檢查看看……」

「不……」

夏時的身體瑟縮了一下，陸南嘉皺了皺眉，將他困在了壁角，單手撐在牆上，微微低下頭，「寶貝，這不是你的錯，我不會嫌棄你的，身體最重要，真的不舒服我們就去醫院檢查一下好嗎？」

「我沒事，不需要去醫院。」夏時很沒安全感地抱着膝蓋蹲坐下來，拿起花灑往自己臉上潑，「我想自己一個人靜靜，南嘉可以先出去嗎？」

「好。」陸南嘉把早就準備好的衣服掛在旁邊的掛鈎上，「最好別在裏面待太久，我會擔心的。」

二十分鐘后，夏時從浴室里走了出來，看到陸南嘉坐在手提電腦前，很認真地看着股市走勢圖。

「洗好了？」

陸南嘉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過來坐。」

底下的墊子軟軟的，一坐下來就被拉了過去，陸南嘉拿起一旁的小型電風吹給他吹頭髮，「今天晚上什麼都不要想，乖乖睡一覺，嗯？」

「我睡不着。」夏時的眼神飄了飄，抓住了陸南嘉的手臂，輕輕放在自己胸/前，「南嘉能抱抱我嗎？」

「怎麼了？」陸南嘉伸出雙臂從背後攬住了他，感受着對方身上的每一絲顫/動，「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你在害怕……？」

「果然還是不行……」夏時咬緊了自己的唇，幾乎要咬住血痕了，「怎麼辦，南嘉，我被關久了，精神出現問題了，我不能被別人抱，也不能被別人碰，我害怕那種身不由己的感覺，我討厭這樣軟弱的自己……」

「別怕。」陸南嘉捏住了他的下頷，不讓他咬，溫柔的吻落在了他的額頭上，「我在這裏，沒有人會傷害你。」

「不行！」

夏時渾身發着抖，從陸南嘉的懷抱里鑽了出來，心如死灰，「對不起，南嘉，我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是不正常的，我們暫時分開一段時間吧。」

「你說什麼！」陸南嘉皺了皺眉，站了起來，「我扔下了那麼多重要的事情回來救你，現在你居然跟我說要離開我？」

「只是暫時的，暫時的……」夏時有一瞬間覺得陸南嘉比她弟弟看起來還恐怖，忍不住往後退了退，泛著清香的秀髮已經纏在了他的手臂上，陸南嘉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陰森森的，「暫時的也不行，你是不是還想趁機躲開我？」

「唔，南嘉……」

手腕被按住了，用的力氣很大，讓他痛得額頭直冒冷汗，馨香的氣息纏/繞了過來，「寶貝，你要是敢離開我的話，我就一天二十四小時不停地艹哭你，讓你再也沒力氣逃掉。」

「太過分了……」長期的精神萎靡和現在的刺激性話語讓他忍不住羞/恥地掉淚了，「我不要被南嘉那樣對待……南嘉的力氣太大了，我一定會被玩/壞掉的。」

「那你要乖一點，不要離開我。」陸南嘉溫柔地幫他揉着被弄出淤青的手腕，「話說回來，你之前到底有沒有被阿逸……？」

「沒有到最後一步。」夏時的臉變得煞白煞白的，「可是我好害怕，即使整個人完好無損也會排斥那種感覺，如果再被關一次的話，我會發瘋的。」

「沒事的，安心睡吧，明天我就帶你去做精神康復。」

陸南嘉側了側身，從背後抱住他，「寶貝，你喜歡這個型號的嗎？」

夏時的身體一僵，不自在地往旁邊躲了躲，「南嘉，你又開始玩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這次不一樣啊。」陸南嘉搖了搖頭，低笑了一聲，「真的有感覺的那種，是不是比阿逸的厲害，嗯？」

夏時撇了撇嘴，「你們有錢人真會玩。」

第二天，一大早就被拖到研究所，接受精神康復治療。

在他們這個時代，精神疾病已經不再那麼被忌諱，今天是周末，排隊的人挺多，拿到號碼牌后，夏時和陸南嘉無聊地坐在候療室喝茶。

「哎？我突然想起來這裏有一個老同學。」

夏時突然站起來，陸南嘉扯住了他的手，「不要隨便亂跑，這裏有特殊病房，誤闖的話可能會碰到意外。」

「不是在病房，我同學他在這裏工作。」夏時順勢把陸南嘉拉了起來，「我想起來他在哪裏了，反正也要等好久，南嘉你和我一起去看看老同學吧。」

「在這裏工作？」陸南嘉挑了挑眉，「那你的同學可真算是神童啊，即使是這裏的助手，也很難有不到成年就被破格錄取進來的。」

「他就是個Bug。」夏時牽着陸南嘉的手推開一扇門，裏頭是一間整潔的研究室，一個身形清瘦，戴着厚厚鏡片的男生正坐在電腦前投入地操作著，彷彿對周圍發生的一切事情恍若未知。

「猜猜我是誰？」

夏時輕手輕腳地走到那男生身後，搭上了他瘦弱的肩膀。

原本正在飛速敲擊鍵盤的手一頓，清秀的側臉在瞬間漲得通紅，結結巴巴道：「夏……夏哥……？」

「哈哈，小神童，小眼鏡，我回來了，想我嗎？」

微熱的呼吸縈繞在耳邊，那男生側了側臉，轉頭看夏時，視線再一轉，又看到了夏時後面的陸南嘉，眼神不由得一黯，「夏哥，你女朋友？」

「對，她叫陸南嘉，你應該叫陸姐。」夏時很開心地跟陸南嘉介紹自己的老同學，「南嘉，這是我老同學遲非言，專攻虛擬技術編程，最近有大量資本注入精神治療領域，他剛好是這個項目的研究員之一。」

「很厲害。」陸南嘉微微頷首，略微好奇地看着旁邊造型奇特的儀器，「這個是什麼？」

「這個……這個……」遲非言像是不擅長跟女神說話的宅男一般，根本不敢去看陸南嘉的眼睛，結結巴巴道：「我最近開發的一個治療項目，可以想辦法讓儀器連通人體的精神電波，如果成功的話，能夠提高那些腦部遭受大幅度創傷的病人的治癒概率。」

「說得那麼複雜，其實就是你以前說過的精神遊戲的成品吧？」夏時戴上去試了試，唇角微勾，「虛擬效果很強，南嘉你可以試試，好多種劇情選項呢。」

陸南嘉戴上去試了試，突然興奮道：「真的好像身臨其境一樣，要是投入市場肯定能大賺一筆，咦？居然還有百合的劇情，我可以玩玩嗎？」

「那個……那個是研究所的前輩硬要加的。」遲非言有些羞澀。

陸南嘉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了一樣，很專註地在虛擬腦內世界玩了起來，遲非言遞了杯水給夏時，「我可以做個市場調查嗎？夏哥覺得什麼劇情設置比較有趣呢？」

夏時的眼睛瞬間發亮，「NTR，必須是NTR，NTR的瞬間看到苦/主的反應真是太爽了哈哈……」

遲非言很認真地做着筆記，夏時突然很是愧疚地摟住了他的肩膀，「小眼鏡，對不起，上次你暗戀的那個女神又來向我告白了，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每次你暗戀的人都會看上我，我真不是有意NTR你的，我每次都很有義氣的拒絕了她們哦。」

「沒關係的夏哥。」遲非言傻笑着扶起眼鏡，「反正我本來就是萬年備胎的命。」

夏時突然敲了敲他的腦袋，「別裝了，你什麼秘密我不知道，其實你心裏苦逼的要死吧？」

「我沒裝，我是真的覺得沒什麼的。」遲非言搖了搖頭，偷偷地看了他一眼，耳朵突然一紅，低着頭喃喃自語，「而且你也不是什麼事情都知道，起碼我有一個小秘密，你永遠都不會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