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一章 討杯酒喝

第二四一章 討杯酒喝

巫休身形微微一顫,卻沒有出聲。

唐心本已怒火難遏,卻從唐蘭的聲音中聽出了無限的失望,憐惜壓過了怒火,極力的平靜道:「既然這位朋友喜歡聽琴,何不讓蘭妹為你再奏一曲?」

巫休平靜的搖了搖了頭道:「每個人都有他的苦衷。在下多留在這兒一刻。待辦之事就要多耽誤一刻。在下不是有心辜負姑娘的一番好意……多說無益,告辭了。」他說走就走,頭也未回的躍出窗外。

「你走,你走……我一輩子也不願再見到你了!」話未說完,唐蘭已對着他的背影掩臉哭了起來。

唐心猛一跺腳,飛身追了出去。

巫休飛離小樓之後,立刻奔向渺渺荒山,如飛逝去。

等七七追上巫休的時候,卻發現他獨自站在峰頂,失魂落魄。忽然又神經質的狂笑了一陣,努力想忘去心頭積鬱:「春夢一場,倏忽成空,世事變幻,往往出人意料之外!我本以為自己已斬情決義……何以……我原不該得到的,又何來失去……」

就在這時,另一條人影也出現在了峰頂。一臉寒霜的唐心以命令的口氣道:「回去向蘭妹道歉!」

巫休劍眉一挑。冷聲道:「辦不到!」

唐心怒急反笑:「既然小女子請不動閣下大駕,只好請我的一位朋友催駕了!」說話間,唐心抬起雙手,端詳著一雙完美無暇的玉掌。

巫休仍舊淡然道:「那也要看一看你的朋友有沒有這個資格!」

「抱歉了!」禮數已盡,唐心的攻勢立時發動,「穿雲捉月」的身法幻出三道形影,互相掩護,自不同方位攻出數十把「魚鱗迴風刀」。刀幕如百丈巨瀑,沛然而下,勢烈勁猛,連綿不絕。冷芒暴漲倏斂,忽隱忽現,忽而中宮,忽而偏鋒。一招之內便將對手陷入死地。

無論什麼武功,一走偏鋒,雖不登大雅,卻是不易對付的。而「魚鱗迴風刀」更是旁門中的旁門,這種暗器雖然稱之為刀,卻只有指甲大小。經過精心打磨,薄如紙片、狀如魚鱗,不但破空之速迅猛快捷,更能在空中迴旋。每每發出,角度必然刁鑽至極。一把刀就已難應付,更何況三面齊發。余帥華扛。

光影中,卻見巫休淡然一笑,扭轉、滑步、收發和運勁,一連串精妙的內外勁道揉和在一處,身影忽然漲大十倍以上。「嚓」的一響,八方暴起,四周寒芒倏漲突收。唐心眼見上千隻手掌從對方雙肩上收回,也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她以為剛才的一響只是她聽覺上的幻聲,那不是一響。而是數十件暗器被同時擊落的疊聲。

巫休若無其事的掃視了一眼交疊落地的「魚鱗迴風刀」和「無羽箭」,淡然道:「你最好不要再跟過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巫休說完之後,身影憑空消失在了山崖上。唐心臉色慘白的看着滿地的暗器,始終沒敢再往前一步。

七七一看巫休消失了,趕緊調頭跑了回來,見到我的第一句話就是:「那個唐蘭不是活人!我敢肯定!」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巫休就忽然出現在了門外:「你這隻貓的眼光不錯。」

巫休的話是對我說的,他的人卻走到七七身邊,伸手往她頭上摸了兩下。巫休的動作非常簡單,可是七七卻是一陣戰慄,嚇得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

「別嚇我的貓!」酒舞邁出一步,揮掌往巫休的身上推了過去。

巫休輕描淡寫的化去了酒舞一掌之後,才開口道:「我沒有敵意,只是想過來討杯酒喝?」

「酒舞,上酒!」我擺了一個請坐的手勢:「請坐吧!」

不管什麼時候,只要酒舞和地雷在,我們身邊就從來沒缺過酒。不一會兒的工夫,酒舞就把幾壺好酒,連帶着下酒的小菜,一起擺到了桌子上。

巫休抓過酒壺,仰頭喝了個精光,才長出了一口氣道:「你們想問什麼就問吧。」

冷判官先開口道:「你是大漠?」

巫休揚了揚手裏的酒壺:「你還欠我一壺酒。」

冷判官把案子說了一遍之後道:「我想知道,當時,吳世寶失鏢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

巫休喝着酒說道:「三旗鎮被風沙淹沒的那個晚上,我正好在附近巡邏……」

「我看見一群三旗鎮的人,一個個變成了鬼魂,從風沙里鑽了出來,成群結隊的往大漠裏走,就一路跟蹤了下去。等我追到大漠禁地的時候,那些鬼魂全都消失了蹤影,只有一個小女孩坐在禁地的沙丘上。

我第一眼就覺得對方不簡單。等我小心翼翼的靠上去之後,她附近的沙丘忽然開裂,整個大漠禁地一下沉落地底。

你們不會想到大漠禁地下面究竟是什麼--那是一座古城。一座規模宏大的古城!」

地雷聽到這裏不由得笑道:「那不是很正常么?大漠裏早就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古國了,還在乎多一兩座城啊?」

巫休也不生氣:「你聽說過,黃泉國都--冥城么?」

地雷嚇了一跳:「黃泉古國真的存在?你不是開玩笑吧?」

術道上有一個關於黃泉古國的傳說,傳說中的黃泉古國是天下唯一能讓鬼魂活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國度,或者說,它根本就是存在於陽世的陰間。

只不過,術道中人都把這件事當成了故事,不管從什麼角度講,這種地方都不可能存在,除非那裏是地獄的入口。

巫休冷笑道:「我也希望自己看錯了,但是,我可以保證,那絕對是冥城!那個小女孩就站在冥城最高的建築上,把手裏的碧血給扔進了一隻大鼎。碧血燃燒之後,浩然正氣從冥城上空滾落到了城裏。」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當時的情景……我只能說,她這麼做,就就像是忽然往螞蟻窩裏澆了一勺子開水,雖然燙死了很多螞蟻,但是活着的螞蟻會不顧一切的往外沖--冥城裏的鬼魂就是螞蟻。

數以萬計的鬼魂瘋狂衝擊冥城大門的情景,我現在想起來還是不寒而慄……

我當時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趕快殺了那個小女孩,熄滅大鼎里的火焰。

沒想到,我堂堂贏勾傳人竟然不是她的對手,僅僅幾個照面就被打成了重傷,被她生擒活捉,關進了冥城……我在冥城裏不知道呆了多久,才找到機會逃出大漠。我逃出去之後的第一件事兒,就是沖回陰陽判官的總壇報訊。

那一次,天下的陰陽判官也傾巢而出,趕赴大漠;而我當時因為傷勢太重,不得不閉關療傷。等我出關之後才知道,陰陽判官在一戰之後全軍覆沒,術道早就不再是陰陽判官的天下了……」

巫休還在唏噓不已的時候,我已經轉頭看向了冷判官:「你遠走海外是什麼時候的事兒?」

冷判官道:「接手吳世寶那件案子一年之後。」

「也就是說,巫休在冥城裏至少待了一年,甚至更長。」我皺眉道:「冥城開啟需要一年時間?」

我不等他們說話,就繼續道:「如果休經歷的事情沒錯,那麼我們一開始的判斷就是錯的。小叮噹不是陳馥遙,她帶走碧血的原因,也不是為了煉製旱魃之軀,而是為了逼鬼魂撞開禁制。」

巫休開口道:「碧血煉殭屍的法門不是沒有,但是肯定不是旱魃掌握的東西。據我所知,右四衛當中,只有將臣和后卿可能用出這種辦法,贏勾、旱魃都不行。」

我點頭道:「咱們先不說碧血的事兒,你說術道變天是怎麼回事兒?」

巫休苦笑道:「不光是術道變天,就連天下都改成滿清了。我閉關五十多年,等我出來之後,世上不僅沒了陰陽判官,好些個強大的術道門派也跟着完全消失了。」

冷判官長嘆一聲道:「術道百年劫啊,終究沒人能躲過去……」

我追問了一句道:「六扇門呢?不會連六扇門的冥捕也不見了吧?」

「六扇門倒是還在,但是也已經精銳盡失、風光不再了。」巫休說道:「清廷對六扇門並不重視,他們有血滴子,有內務府,六扇門監控江湖的力量自然會削弱了很多。再說,當時深受清朝皇帝信賴的滿族薩滿、密宗喇嘛也開始大舉進入中原,沒了高手坐鎮的冥捕自然也就顯得可有可無了。」

「還有一點……」巫休繼續說道:「當時,好些地方都鬧反清復明,六扇門說到底還是漢人,雖然還聽命於朝廷,但是也有些消極怠工,也就被清廷逐漸給邊緣化了。」

「原來如此!」

我轉頭看向巫休道:「我能不能問一下,你怎麼會成為陰陽判官?」

「為了活着!」巫休直言不諱的道:「你們左四衛一直在以家族的形式傳承,只要血脈不滅,總有辦法把絕學傳下來。我們右四衛不一樣,右四衛每個人都是半人半屍,不可能再有子嗣,只能想盡一切辦法讓自己活得更久一點。起碼,也要找到一個在機緣巧合之下變成半人半屍的人,把傳承交給對方,幫他練出真正的殭屍之軀以後再死。」

巫休無奈笑道:「當陰陽判官,可以積累功勛,讓針對我們的劫數稍稍減弱一些。」

我聽完之後,出其不意的問道:「你怎麼會認識唐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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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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