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那個少年眼光高於頂

001 那個少年眼光高於頂

那個夏天是奧熱而漫長的。

頌尹坐在赫連家的客廳里,安靜得彷彿沒有呼吸。

「你叫什麼名字?」赫連家的主人赫連勝這樣問她,眼裏有惋惜。

「頌尹。」頌尹低着頭,桌前的水早已沒了熱氣,她知道赫連勝眼裏的惋惜是為什麼,不由自主咬住下唇。

因為。

她爸爸死了,巡查隧道施工的時候,隧道突然坍塌,二十七名鐵工被困,他奮不顧身進入坍塌的隧道里搶救鐵工,最終光榮犧牲。

頌副局是個兩袖清風的好官,年輕時因為闖南走北,導致獨守空閨的媳婦跟人跑了,留下一個女兒與他相依為命。

可如今,他也撒手人寰了,留下這麼一個孤苦無依的女兒。

想到這裏,赫連勝長嘆一聲,目光不復往日的嚴厲,有了些許溫柔。

「小尹,頌官是我當年的好兄弟,他的女兒,亦我的女兒,從今以後,你就叫赫連尹,赫連家,就是你的家。」

此時,頌尹並不知道,因為赫連勝這個承諾,改變了她的一生。

赫連家是大家族,爺爺輩兄弟姐妹將近七人,赫連爺爺是老大,一生獻給了機關政要,其餘則從事各行各業,均混得風生水起。

但赫連家尚文,尤其是赫連爺爺,雖一生兵戎,對子女的熏陶卻從不疏忽,是以,赫連家的人骨子裏都有一股錚錚的英姿,外表也是一派的雍容儒雅,尤其是赫連勝,他娶了一位舉世聞名的女鋼琴家,彼時,家裏洋溢着濃烈的藝術氣息。

赫連胤抱着足球從門外進來的時候,就發現客廳里坐着一個陌生的女孩,約莫十一二歲的樣子,單薄瘦小的個子,穿着一件水藍色盤扣錦衣。

僅是看見她的背影,赫連胤腦子就浮出一個嫌棄念頭:我靠,居然穿着連我奶奶都嫌土的錦衣。

1996年,港島已經進入了大潮流時代,大街小巷都換上了顏色鮮亮的奇裝異服,除了60年代那輩老奶奶,基本沒人穿這麼古樸的衣服了。

所以在赫連胤的印象中,頌尹就是個土到掉渣的鄉村妹子。

而他們兩人的名字,竟然神奇的同音,又是單字,赫連胤,赫連尹,從此,老師點名總是傻傻分不清楚。

女孩有着一頭黑緞般的長發,幽深迷人的眼珠,氣質沉靜。

彼時,她輕輕抬起頭,對上他恣意的笑臉。

那天陽光明媚。

她的男孩微微抬着下頜。

一瞬間,窗外的光忽然不再燦爛,四周的一切忽然黯淡,因為世間所有的光芒都聚集在了少年的身上,那光芒太具毀滅性,要頌尹眯了眼,才能緩和眼底那絲被美麗刺中的痛。

他太美了,無比耀眼。

就像龍捲風。

他的美麗如同熱帶風暴般強烈得可以摧毀一切。

又像朦朧的霧。

那雙妖氣流轉的黑眸,隱在朦朧的霧靄中,驚艷得讓人看不清楚他究竟是怎樣的美麗。

而他好像知道自己的美麗,所以就美得更加強烈,更加囂張,微微上挑的鳳眼凝視着她。

那年,十三歲的赫連胤根本不懂氣質這個詞,他明明清晰的看見了她的樣子,心底里卻一片模糊。

只覺一抹綽影從腦子劃過,然後看到她的唇緊抿著,倔強而疏離。

第一眼,赫連胤就討厭她。

任何女孩見了自己,眼中必定要露出心醉神迷的神情,憑什麼這個充滿鄉土氣息的土妞可以這麼鎮定?好像當他是空氣,她漠然得沒有一絲多餘的情緒。

他哪裏會懂得,一個十二歲喪父的女孩,是要有多堅強,才能安靜地坐在這裏聽他們講話。

父親在頌尹的眼裏,就像大海高山,忽然之間,她心中的大海枯了,高山塌了,只剩她站在一片廢墟中,她的世界隨着父親的逝去而分崩離析,所以儘管眼前這個男孩過分美麗,她也沒有心情去欣賞。

她只有一個認知。

她是個被領養的孤兒。

但赫連胤顯然不這麼想,他覺得他的自尊被打擊了,這個土妞竟敢看不起他?然而老爹接下來的話,才是真正的叫他面如死灰。

「橫眉豎眼地瞪着妹妹做什麼?她叫小尹,從今以後,就是你的妹妹了。」

妹妹?

赫連胤瞪大眼睛,不會吧?這土妞是老爹的私生女?

「老爹。」他指著頌尹,眼底的妖氣深邃異常,「你這樣做如何對得起老媽?出去風流快活也就罷了,你居然還把她帶回來?」

完了完了,以他老媽那個性子,等下要翻天覆地了,這老爹怎麼看也不是愚鈍的人啊,怎麼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呢?

然而赫連勝一點也沒有做錯事的悔悟樣,竟然還衝他大喊:「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啊?她是我戰友的女兒,父親為了營救鐵工光榮犧牲了,以後,她就是我的女兒,你也要像對親妹妹一樣對待她。」

哦……原來是這樣……害他虛驚一場……

這時候,赫連勝的妻子林婉言已經把頌尹的房間收拾好了,她從旋梯下來,也許是受藝術的熏陶,她眉眼端莊,氣質清藹,站在樓梯處微微含笑,「好了好了,有什麼事晚飯的時候再說吧,小尹的房間宋姐已經收拾好了,她長途跋涉來到港島,一定很累了,就先讓她休息一下吧。」

「哦對了,婉言,小尹的手受傷了,你等下幫她清理一下傷口吧,感染了就不好了。」赫連勝轉頭對妻子說,見她點頭,又把頭扭回來對頌尹道:「你先跟媽媽上去看看房間吧。」

頌尹背脊一僵,赫連爸爸居然發現了,就在前天,她還不死心地跑去挖坍塌的隧道,伶仃瘦小的身子,跪在廢墟前,將一塊塊大石搬開。

直到特搜隊挖出了爸爸的屍體,頓時,她的體內好像被抽空了,空蕩蕩的,跪在地上無助痛哭。

赫連勝趕到廢墟現場時,頌官的屍體已經被挖出來了,他是京城派來的營救執行官,頌官曾是他的戰友,聽聞他逝去的消息,赫連勝心裏十分難受,他站在殘垣斷壁前,看見一個女孩獃獃地跪在頌官的屍體前,她滿手滿臉都染滿了鮮血,卻渾然不覺,蒼白的容顏上帶着絕望的味道。

一個士官告訴他,那個小女孩是頌官的遺孤。

也許是因為她絕望得嚇人的眼瞳,又也許是因為她安靜得彷彿要停止呼吸的氣息,赫連勝的心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痛,也是那時候,他決定領養她。

頌尹和他來到港島的時候,一路都很安靜,她把自己受傷的手藏在衣袖間,冰冷得讓人無法靠近。

「謝謝叔……爸爸。」她小心生硬地說,站起身,提着破舊的書包跟在林婉言身後上樓。

這一刻,沒人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麼。

常年生活在遠山的孩子,第一次走進大城市,饒是本性稚拙,也總是存着幾分出奇的敏銳,她看得出赫連爸爸是真心誠意收養她,看得出赫連媽媽很憐惜心疼她,同樣,她也看得出赫連胤的芥蒂,那麼清晰的排斥,全部盛放在那雙妖妄的眸里,令她尷尬得不得不選擇忽視。

對於這個土妞即將要成為家庭一員的事,赫連胤是打心眼裏不服氣,憑什麼啊?

獨生子女對於弟弟妹妹的出世都心有芥蒂,更何況是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外人,憑什麼來分擔他父母的愛?

他不知道這是嫉妒。

眼角餘光瞥見她手裏的書包,赫連胤心中又是一陣鄙夷,這殘破的書包,就跟小乞丐似的,說那是書包都是抬舉了她,簡直就是一塊破舊不堪的布,多看一眼,都是強女干自己的視線。

赫連家世代為官,到赫連爸爸這一代,已經出了無數個大人物,所以赫連胤從生下來就是含着金湯匙的,被所有人捧在手心裏。

打小開始,他的吃穿用度一直是最好的,時日久了,他對美也有了一定的認知,眼前這小土妞,樣子是長得不錯,但是裝扮——

對於他這種一貫崇尙美好事物的大少爺來說,那簡直就是影響他胃口的尊容。

而頌尹家並不是沒有錢,而是比較節儉,媽媽從她很小的時候就不在了,爸爸是個大老粗,不會注意到女兒家的細節變化,連她發育了,都是隔壁家的木雅姐姐告訴她的,讓她在衣服裏面加一件小背心。

頌官因為事業經常闖南走北,頌尹雖然沒有媽媽,但是跟爸爸的感情很親密,爸爸為了監督她的學習,就是在忙也會抽空檢查她的作業,且為了能安定下來,父女兩決定把錢都存起來,將來回縣城買套房子。

因為家裏沒有媽媽,頌尹從小就很懂事,爸爸也信任她,有什麼事都會跟她商量,他用頌尹的戶口本開了一張銀行卡,把錢都存在了頌尹的卡上,密碼只有頌尹知道,他們希望能在五年內買上一套房子,然後留在老家安居樂業。

由於爸爸相信頌尹,她小小年紀就負擔起了一個大人的思想心理,也因為是單親家庭,她跟一般的女孩子不太一樣,她從來不會照鏡子,不知道女孩需要愛美,身上穿的錦衣也都是熱情的山民送給她的。

山民的衣服都是自家人親手裁的,頌官是中鐵四局的一員,經常需要開天闢地建隧道,哪兒有山,哪裏就有頌官,所以頌尹常年跟着爸爸往山上跑,閑暇無事她會幫山民們帶帶孩子,晒晒山藥,摘摘茶葉,淳樸的山民感激她,便送了她一些衣服。

她沒有為新衣服而煩惱過,在磅礴的大山裏,只有清涼的溪水,淳樸的民風,所有人都熱情好客,沒有攀比心理,一年四季幾套錦衣輪流穿,冬天冷了就加一條秋褲。

從北方到南方,頌尹拒絕了過渡,她不願意回想那些傷心的往事,她是那麼地渴望親情,渴望溫暖。

林婉言把頌尹帶到一間房間里,她仔細地為她包紮傷口,遠山眉清秀而溫柔,「疼嗎?」

這一刻,頌尹的鼻頭竟奇異發酸,她輕輕搖了搖頭,不敢看她,許是怕她看見自己眼中的淚。

媽媽,多麼溫柔的詞。

可惜她從出生到現在,都沒機會喊出這個珍貴的詞。

「怎麼了?小尹,你怎麼低着頭?是脖子不舒服嗎?」林婉言標緻的遠山眉心疼一蹙,靠近她。

「沒事。」頌尹搖搖頭,聲音裏帶了狠重的哭腔。

此時,頌尹並不知道這個女子會改變她的未來。

彼時,她已是娛樂圈裏出了名的鬼才天後,會彈鋼琴,會填詞,歌聲空靈繚繞,有如鳳鳴鶴唳,令人一眼沉淪。

而她最想感謝的人,是林婉言。

------題外話------

鐺鐺鐺……

序序開新文啦,木錯,這篇文的男主就是赫連胤,千萬別說你們看不出來,狂妄少爺我的愛是也,《暖妻》講的是青梅竹馬養成噠故事,只不過這次咱們女主是聰明淡定型,男主是狂妄妖孽型,但是,還是絕對的寵寵寵……

《暖妻》會在8月底或者9月開頭更新哈,【高幹寵文】先掛這啦,喜歡的寶貝們可以先收藏我喲,包暖床包調戲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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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妻在手狂妄爺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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