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死者叫……

沈丹站在我面前，她看上去很慌張，呼吸沉重，肩膀的線條起伏着，我忍不住調侃她：「敢做又不敢當了是嗎？」

「啪！」沈丹不由分說地朝我的臉狠狠抽了一巴掌，她咬住下唇，又不間斷地給了我三巴掌，像是終於抽回了底氣，她挑起嘴角笑道：「阮念，我就是看不慣你這副囂張的樣子，我沈丹今天就要抽到你求饒為止！」說着，她又高高抬起了手臂。

「你出去等著。」閆孝仲開了口，說話聲寡然，沈丹沒再敢多說什麼，收回手憤然地瞪了我一眼，走出了卧室。

我收回目光，低頭冷冷地注視起腳下的地毯，那是塊波斯地毯，花紋繁複，做工精良，只是有些老舊，顏色也褪了些。

閆孝仲的耐心一向很好，或者說對待我這樣砧板上的魚肉，他的時間總是顯得富餘，我不開口他也絕對不會先我一步說什麼。

我們兩個沉默地對峙著，直到他的手機再次振動起來。

他掐斷了手機，從靠近窗戶的扶手椅上起了身，留給我一個背影，但他終於開了口：「你違背了自己許下的誓言，你說過不會再出現在小緒的生活里，你沒做到。」

我聽不出他的情緒，講到閆緒的名字時也沒聽出任何舐犢之情。

「是啊，我沒做到，所以呢，你要怎麼懲罰我，殺了我么？好像只有把我弄死我才能夠徹底地消失在他的生活里，怎麼樣，閆孝仲，你要殺了我嗎？」不知怎麼，我的腦中猝然燒起團烈焰，我就是想要激怒這個冷血無情的男人。

閆孝仲輕咳了兩聲，他依舊背對我，說話聲里卻帶了些笑意，「小念，害怕的時候最好保持安靜，這樣不會顯得太狼狽，像你剛才那麼做只會讓人抓住你的把柄，不過，你怕我，這讓我有些傷心，怎麼說，我還是你的閆叔叔。」

我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咬得嘗到了血腥味。

「我給了你機會，你卻和孝仁聯合在一起對付我，」閆孝仲終於轉過身，他露出陰鬱的神情，「他沒多少日子了，卻還想着拉我下馬，讓我給他陪葬，你說，這樣的哥哥，怎麼配做閆氏的接班人？」

我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但他的話還是鑽到了我的耳朵里，我用勁搖頭，試圖忘掉他說的話，我不想要知道任何關於閆家明爭暗鬥的事，我只想做個局外人。

「閆孝仁選了你倒是讓我大吃一驚，」閆孝仲走到我身邊，手覆上了我的肩，我禁不住顫慄，「我原本以為沈丹會是繼承人，卻沒想到你又突然出現，果真世事難料。」他很是感慨，無奈地搖了搖頭。

我的胃開始抽搐，噁心的感覺一波接着一波地衝擊我的喉嚨，閆孝仲的城府實在太深，我怎麼也想不到，竟然連沈丹都是他的棋子，或許，閆孝仁也沒想到。

「這麼多年，沒什麼人能聽到我的心裏話，」閆孝仲喟嘆了聲，他點了點我的額頭，「你是例外，」我瞪住他，對他對我的「刮目相看」表示鄙夷，閆孝仲不以為意，輕笑道：「好了阮念，好好待在閆孝仁的身邊，他要怎麼做你就怎麼做，我不會弄死你，我只需要你乖乖聽話，你明白了？」

我咬住舌尖，疼痛讓我保持了清醒，我啞著嗓子：「你要擺佈我光靠恐嚇是沒有用的，還有，你就不怕我為了報復你，拽著閆緒不放手，我可知道，他和顏佳的婚姻是你一力促成，就因為顏佳的父親是……」

我的嘴巴被緊緊捂住，眼淚一瞬間飆了出來，我瞪着眼，看着閆孝仲舉起匕首在我的手腕上劃了一道。

「我不會弄死你，但你該吃點苦頭，」閆孝仲收回手，從一旁抽出餐巾紙來擦拭沾了血的匕首，「我是小媽生的，十五歲起就干黑道做的行當，閆家的輝煌有一大半是我不要命打下來的，閆孝仁沒有資格在那邊做好好人。」

手腕一直在淌血，可我竟然感覺不到疼。

「阮念，你不會拽著閆緒不放手，是不是？」匕首已經被擦拭乾凈，閆孝仲兩指把玩著，在我面上輕敲了敲。

我沒有說話，他也不急，最後朝我笑了笑，匕首落下，捆綁住我的繩索被割斷。

「你走吧，去找閆孝仁。」他又把我另一邊的繩索給解開。

我木然地坐着不動彈，血已經糊了我的眼睛，我整個人的狀態是發懵的。

沈丹再次給了我一巴掌，但她卻很不甘心，回頭對閆孝仲吼：「憑什麼放她走，閆孝仁就要送錢來了，她值一個億！」

我糊裏糊塗地被閆孝仲的手下拎着推出了門，我按了電梯又坐了電梯，十七層到一層用了不過十幾秒，我站在光亮的電梯里眨眼，神智還是清晰的，我的手腕也確實在流血，可是今天到底是幾號，沈丹，閆孝仲……

我捂住自己的頭，慢騰騰走出了單元門，現在應該要做的是去醫院，我這麼想着，頭頂卻忽然落下一陣陰影。

「嘭」地一聲，我面前一步遠被砸出一灘血水。

我抬頭，時值正午，太陽當頭照得我只能眩暈地眯起眼。

「跳樓啦！」有個粗糲的聲音大吼了聲。

我戰戰兢兢地踏出了那相隔的一步，蹲下看了看，心中慘然，這人，我認識。

「小姐你沒事吧？」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將我拉起來，隨即聽到有人對着電話道：「是，是，死者不知道是誰，從4棟跳下來的，大概是二十層左右，腦漿都出來，對對，已經死了……」

「我認識她。」我扯了扯身邊人的衣袖。

「小姐你沒事吧？」男人回過神，「我扶你去那邊休息下。」

「我說我認識她，」我不肯走，扒著男人的手臂狠狠道，「她叫沈丹，我認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