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奉天

「豬肉包子嘞~」

吆喝聲陸陸續續的響起，遠處的天際出現了一抹紅色的初光。

黎明的泰安府，梨園街總是有些冷清。無論有多少洪亮的吆喝。可是街上的人卻不多。除了幾個賣早點的攤主，就只剩下了幾個正值壯年的男子。

這幾個男子長得十分駭人。其中一個臉上竟然掛滿了一道蜈蚣疤。這疤痕從他的額頭一直到右臉頰，貫穿了他一隻眼睛與鼻子。真不敢相信，這男子竟然還能活下來。

而在這一群人的中間，卻夾雜着一個也就是十三四歲的小男孩。

一群人扛着大刀，有說有笑的離開梨園街。

「爹爹，為什麼街上沒有人啊？以前不是很熱鬧的嗎？」

剛剛吆喝豬肉包子的攤位裏面，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拽了拽他父親的衣角，眼眸中閃爍著天真之色，問道。

「今天可是擎天教堂口來收保護費的日子，誰敢上街？也就是我們這些賣早點的，受到了特別允許，才敢上街。其他人哪個活膩歪了？嗨，跟你說這些也沒有用。兒子，你記住了。以後看到擎天教的人，躲遠一些。」

賣肉包子的漢子看着遠處越走越遠的幾個魁梧身形，嘆息道。

……

好似聽到了這漢子嘴裏嘟囔的閑話，已經走遠的人群中，那個十多歲的孩子突然停下了腳步，轉身看向賣包子的漢子。

他眼中閃過了一絲冰冷之色。這種感**彩，本來在他這種年紀的孩子眼中，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

賣包子的漢子見到這小男孩轉身，嚇的打了一個冷戰，連忙低下頭捏起手中的麵糰。

「慕城，怎麼了？」

男孩身旁的刀疤臉看到男孩停下了腳步，同樣也站住身形，問道。

「雄哥，沒事。我們走吧。」

被稱作慕城的男孩搖了搖頭，抿了一下嘴巴，低頭繼續走路。身後的雄哥看到少年離去的身影，咧嘴苦笑了一番。

他雄哥可是這梨園街的堂口，連擎天教的教主見到都要禮待三分。看着少年的樣子，絲毫沒有把他放在眼裏。可這又能怎樣？他可打不過這少年。

無奈，雄哥招呼了一下身後的兄弟，隨着少年的背影一同離去。

……

一群人走後，梨園街漸漸的又開始熱鬧了起來。過往的人們接踵而至。好像剛剛的事情，絲毫沒有發生過。

擎天教，梨園街關公堂。

這關公堂，是擎天教梨園街的人的住所。之所以叫關公堂，是因為在這大廳里，有一個關公像赫然而立。

「李慕城，阿雄。回來了？」

坐在關公像旁邊的一個老年人看到了陸續走進來的一眾人，點了點頭，道。

「回來了，師父。」

「您老人家什麼時候來了？」

見到這老人，李慕城和阿雄同時開口道。李慕城面容平靜，而阿雄臉上充滿了各種不一樣的色彩。彷彿他對這老年人極其畏懼。

李慕城就是那少年。而這老人，則是擎天教當今教主——鶴方元。

「嗯。」鶴方元對着二人點了點頭。他的眉毛與眼睛十分特別，與關公有些相似。平日裏也就不怒自威。「阿雄，這個月的保護費收上來多少？」

鶴方元抿了一口茶，問道。

聽到這話，阿雄不敢怠慢，急忙將腰間的一個袋子取下，放到了鶴方元身前的桌子上，將裏面的東西倒出。只聽嘩啦啦一聲響，裏面倒出的，竟然是白花花的銀子。

「教主，這是今天收上來的銀子，連兄弟們的堂錢還沒有扣，全都在這裏了。還請教主過目。」

「嗯。」鶴方元點了點頭，伸手將銀子重新裝到了袋子裏，扔給了阿雄。這簡單的一手，就可以看出鶴方元的實力。一桌碎銀子，如果是普通人來裝袋，光撿銀子的功夫就要好大一會。而這鶴方元竟然揮手之間將銀子裝進袋子裏，所用的時間，也就是一個眨眼的功夫。

「師父，這次來，不光是為了這些銀子吧？」

李慕城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看着鶴方元道。剛剛從一進門，李慕城就感覺這次鶴方元來關公堂，就絕非小事。剛剛他一直沒有說話，也是在暗中觀察鶴方元的神色。

「還是慕城聰明。」鶴方元笑了笑，伸手捋了捋下巴垂下的山羊鬍，道：「這次來，是來通知你會擎天教總舵參加比武的。我也老了，這下一任教主，是時候有個人選了。不然我若是哪天突然去世，這擎天教還不亂了套？」

說這話的同時，鶴方元猛然一瞪眼，將眾人看得冷汗直流。

「我知道了，師父。」

李慕城淡然道。好像擎天教的教主之位對他一點吸引力都沒有。反倒是一旁的阿雄，聽到比武兩個字，雙眼放光，像是看到了什麼驚天大寶藏一樣。

像是知曉了阿雄的心思，鶴方元笑着看向阿雄，說道：「阿雄，你與慕城一起去吧。到時候盡自己的力量。說實話，你還真是個不錯的教主人選。」

「謝教主！謝教主！」

這一刻，鶴方元好似阿雄的再生父母。沒等鶴方元反應過來，阿雄便噗通一下跪倒在地，重重的磕起了頭。

看着地上的阿雄，鶴方元的眼眸中閃過了一絲嘲笑之色。他再次抿了一口已經涼掉的茶，站起身子，「好了，事情已經通知你們了。我就先回總舵佈置一下了。記住。八月十四子時，大比正式開始。可別誤了時辰。」、

說吧，鶴方元腳步微動，可身體卻飛快的前行。眨眼之間，就已經在關公堂中消失不見。

「慕城，八月十四就要大比了，我們還有三天的時間。快快準備一下吧。」

阿雄見到鶴方元離去，急忙對一旁的李慕城說道。聽到這話，李慕城斜眼瞥了阿雄一眼，淡淡的說道：「嗯。雄哥你也要好好準備，身為梨園街的堂口，可不要被其他幾個堂口比下去了。」

「嘿嘿，我什麼樣我又不是不知道。」阿雄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只要有慕城你就行了。再怎麼說，慕城你也是我們關公堂的人。我輸了沒事，你別輸就不丟人。」

「呵呵。」

李慕城冷笑了兩聲，沒有在說什麼，轉身離開了關公堂。

阿雄這話，雖然看似關心李慕城，給他加油打氣。可實則陰險無比，故意給李慕城施加壓力。阿雄這話撂下，就是明白著給李慕城說，你不是能打嗎？那就別輸。輸了，我看你的臉往哪擱。

……

「哎，全是心機狗。我李慕城苟活十四年，卻連一個知心朋友都沒有。這樣的日子，我不想在繼續下去。八月十四的大比，呵呵，說是大比，其實不過是你清理人的手段。他們不知道，我可是知道。師父啊，你說你究竟為了什麼？為了讓你那個不成器的兒子當上教主么？」

月色中，迎著璀璨的星光，李慕城獨自一人站在關公堂的屋頂上，兀自言語道。蕭瑟的北風吹過，將他臉上的一臉晶瑩，漸漸風乾。

他所眺望的方向，是東方。

沒有人知道，這一個十四歲的少年，正在承受一些什麼樣的事情。

……

三天時間，說快不快，說慢不慢。轉眼之間，已經到了八月十三，也就是大比的前一日。

「慕城，快一些收拾東西。我們要出發了。在不走，我們就趕不上大比了。」阿雄背起身上的細軟，朝着李慕城擺了擺手。

聽到這話，李慕城點了點頭。「那既然這樣，我們就出發吧。我沒有什麼可收拾的。除卻一把劍，已然無他戀。」

「看這樣是你這一路都要吃我的穿我的咯？」

李慕城：「……」

「就從我份子裏扣吧。」

本來李慕城吃的份子就不是太多，再加上有個卧床的老母親，和一個年幼的妹妹，所以平日的份子，都讓他給他娘了。自己一份不留。反正吃的住的都是擎天教的，自己不用花一分錢。

……

綠色的長劍，猶如翠綠傲人的翡翠一般晶瑩剔透。劍身的血槽，還殘留着一些乾枯的血跡。這是殺人劍的痕迹。

李慕城忍着跳動不安的右眼皮，感受着心中不安的情緒，他拍了拍懷中的劍。在這時候，似乎只有這把劍才能給他安全感。

他知道，此次大比，絕沒有這麼簡單。

「走吧，雄哥。」

回頭看了一眼關公堂，李慕城大步流星，朝着擎天教總舵，青州泰安府的方向離去。

泰安府，乃是青州的要塞。也是青州最為繁華的地方。和梨園街這種地方，自然是不可比的。而且青州的縣衙門就坐落在這裏，城中百姓不下十萬。規模堪比都城。

泰安府的出名，乃是和泰山有無窮關係的。傳說中人皇嬴政就來此泰山尋找長生不老之葯，至此之後便下落不明。誰也不知道嬴政到底是找到了仙藥，成了仙人還是身死道消。甚至還有傳言說，仙界的大門就在泰山之上，若是打通大門，則可飛升成仙。

「笑話。這大千世界，哪裏來的仙人？」

想到這裏，李慕城獨自訕笑了一聲。他們離梨園街已經經過了半天的路程，也是精疲力盡了。所以停下來休息。而阿雄則在他一旁，靠着一棵大樹睡著了。

突然之間，一股莫名的殺氣從天而降，將李慕城籠罩在了其中！

「不好！」

感受到這磅礴如潮水一般的殺氣，李慕城瞳孔猛然縮緊，渾身上下的骨頭與筋絡在那一瞬間開始噼里啪啦的響動。

「——內家拳高手？！筋骨齊鳴？！」

李慕城這個動作做出之後，距離他十多米遠的一棵大樹后，一聲咦喃傳來。

「何方賊人？」

李慕城一手持劍，單手背負在身後，迎風而立。他看着十米遠之外的大樹，面若冰霜，絲毫沒有動搖。

「呵呵，我當是誰，原來是大名鼎鼎的『獅心』李慕城啊。我今日來此，是取唐雄的命。與你無關。我知道你可以分得清是非善惡，我也不為難你。」

「想殺阿雄？問過我手中劍沒有？」

李慕城皺緊了眉頭。阿雄是他師父鶴方元手下的得力幹將，若是阿雄死了，那自己恐怕也脫不了身。而且自己與鶴方元的關係，可非普通的師徒關係……

「納命來！」

李慕城的眼睛在眼眶中轉了兩圈，片刻之後，手掌猛然一震，長劍的劍鞘飛出，射入了身後的大樹里，深深沒入其中。

「好掌力！」

對面來人見到李慕城這一手，也是頗為驚訝，「沒想到年僅十四歲的獅心李慕城，竟然真的擁有如此實力！」

「廢話少說，出招吧。」

李慕城雙眼微微眯起，盯着對面緩緩走出的白色衣衫的青年。

就在此時，阿雄已經被這混亂的聲音吵醒。他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便是李慕城手中已經出竅的獅心劍。

當他看到對方白色衣衫上的血紅色寶劍的標誌時，阿雄雙眼睜大，瞳孔渙散，不可思議的搖著頭。

下一秒，只見他突然高高躍起，大吼。

「奉天堂的人！慕城，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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