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章 做狗不易

第660章 做狗不易

希望張德趟渾水的人心思如何不得而知,不過大體上老張還是能猜得出來的。華潤號體量大嘛,梁豐縣男背景深嘛。

「想的倒是挺美,讓我衝鋒陷陣玩什麼『為民請命』?開什麼玩笑,我可是統治階級大家庭的一份子。」

喝了一杯甘蔗汁,旁邊正在教張滄練字的李芷兒笑道:「你又在胡謅甚麼?」

「山東人想我帶頭反你二哥呢。」

張德沒好氣地搖搖頭,然後又有些感慨道,「這才幾年啊,膽子都大了起來,連皇帝也敢下套。奉誡寫信前來,說是河南還有女郎結社成學,經史子集算學數論,不拘何門何派,學的有模有樣。」

「好事還是壞事?」

李芷兒坐在張滄練字的案几旁,微微抬頭問道。

「好事。」

想也沒想,張德就脫口而出,讓李芷兒眉眼歡喜,竟是也不顧兒子在場,柔聲道:「偏愛你這心思。」

老張大窘,總覺得被個少婦給調戲了。

說來也是奇怪,興許是李家的基因問題,李芷兒這女子自從生完孩子,居然身材豐腴圓潤起來,甚合老張口味。想當初,這女郎着實有些稚嫩,果然孕激素才是女人味的核心么?

正想入非非,卻聽外邊有人喚道:「使君,揚州楚州來了人,在偏廳等候。」

偏廳?哦,那就是商人,不是士子。

「且先上茶,某稍後便來。」

這個稍後,大約就是半個時辰。倒不是老張矯情,學那長安官僚做派。實在是這些商人也是賤骨頭,每次老張見面的快,一個個嚇的面無人色,生怕他吃人。大抵上還是被兩京官僚給嚇的,也不全是兩京,就說江南道,尤其是會稽一帶,那些個南下的官吏,跟本地官僚勾連,又有大戶推波助瀾,用敲骨吸髓不足以形容其貪婪。

長孫無忌的親族,就多在這裏做官,還有阿史那氏,如史大奈之流,也曾在這裏混跡過。

而勾結的地方大戶,多半都是陳氏、章氏。這二姓來頭倒也簡單,遠的不多說,只說近的,便是南陳開國皇帝和皇后,一個姓陳,一個姓章。

這些年雖然因為大運河及航運開發的緣故,南北交流比隋朝強了百倍不止,可這些大姓,多半還是不甘心的。

像老張還沒有出江陰時,七八歲光景那會兒,江水張氏南宗,每年在江南道行走打點,一年開銷都在三萬貫以上。

那可是武德年的三萬貫,張公謹一年從南宗才拿多少錢?

這三萬貫,從張落地能走路開始,整整十年不曾斷過,可想而知這些大姓,在南方的積累,是何等的豐富。

可便是這般物業豐厚,他們盤剝治下農民、商人、工匠、市民,卻不輸給南下的官僚。

李董剛上台那三年,自然災害且不去說,光這地方叛亂十場有六場來自南方。而其中的一半,又來自這陳、章之流。

這些人你要說攀扯陳霸先,那也是隔了好些年。可你要說沒幹系,那是萬萬不能夠的。

江水張氏為何跟江湖人士勾連的這般頻繁?坦叔的江湖地位,也不全是因為麥鐵杖,那也是在江湖上沉浮,搏出來的名聲。

小小南宗能夠在芙蓉城屹立不倒,這也不過是極為原始的求生求存本能罷了。

時光荏苒,風水輪流轉,到李世民殺哥宰弟且為樂,玄武門一場搏殺,張公謹鹹魚翻身不死了!

而他張德,背靠幾座山頭,又拜了吳縣男爵為師,甭管是不是正經授業。操之這個字,總歸是陸德明取的。

只此一樣,張德在太湖地區,便是橫行無忌,幾無對手。

緣何?吳家同樣是坐地戶……

二十年經營,老張可以算是絞盡腦汁機關算盡,這才有了眼下的局面。當年偷雞摸狗為了弄個「歪門邪道」學堂,還得批一層層的馬甲,如今卻是不同。

天下變色矣。

人在中樞有在中樞的好處,誰失勢誰倒台,不過是君王的「言出法隨」「扣除成憲」罷了。從一開始,張德就不曾把李董當作書本上的「明君」「大帝」,對一條野生工科狗而言,這些個文典中的聖君,無一例外,都是獨夫。

什麼魏徵、什麼房謀杜斷、什麼十八學士、什麼凌煙閣二十四功臣……誰生誰死,皇帝一言而決之。

看上去不是,實際卻依然是的。

所以,光靠一條狗,那是不可能咬死「帝王」,別說「帝王」,「帝王」的「鷹犬」們,一條土狗能是對手?

同樣都是狗,爆種的土狗依然不可能是精心培育的皇家獵犬對手。

所以不難看出,一條狗是沒有卵用的。作為社會性動物,面對「皇家獵犬」這樣的上等狗群,想要打得贏,最少最少,土狗也得是一群。如果一群不夠,再來一群。

這樣的土狗,有的是就和外面等著張德接見的行商狗;有的是永興煤礦類似的挖礦狗;有的是三大船隊迎風起航的航運狗……

只是因為時代的緣故,這些「低賤」的各色狗種,還不曾擁有面對「皇家獵犬」哪怕最小聲最小聲嘶吼的勇氣,更遑論狂吠。

舉凡敢狂吠「皇家獵犬」的,不是山東滑條,就是山西細腰,總之,血統高貴不輸給「皇家獵犬」。

經過十年的摸爬滾打,這些「低賤」狗種們養了一點膘,攢了一點狗糧。可是萬萬沒想到的是,「皇家獵犬」們要搶他們的狗糧……

「見過使君,下走揚州賈貴。」

「小的黃金標拜見使君……」

「有福號孫二,叩見使君!」

唉……

看着這些狗狗,老張很想喊一句「全世界的狗狗聯合起來」,可惜喊不出口啊。這幫廢物關他鳥事。

「孫有福,這次想好了?」

「回使君的話,想好了。」說着,這位有福號的東主,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個盒子,骨灰盒大小,放在了桌子上,然後又小心翼翼地打開了盒子,露出了裏面的紅綢子。

紅綢一條又一條,碼放的整整齊齊。

老張拿起一根,隨手一抖,嘩啦啦的全是華潤金元。這些金幣成色極好,份量相當的重,沒想到孫有福居然就這麼捧在手裏,力氣不小。

「永興煤礦的『象車』,你們應該是去看過了。」

張德眉眼淡定坦然,這些商人卻有些惶恐,偷偷地對望一眼,總覺得沒底。

「是,使君明察秋毫……小的,小的這點伎倆,讓使君見笑,見笑了。」

「有福號在揚州有多少張機?」

「兩、兩萬……」

「多少?」

「三萬。」

「嗯?」

「五、五萬。裏面只有兩萬是小人的,剩下的三萬,都是揚州……」

「好了,這些不需與某分說。」

張德打斷了孫有福的話,然後道,「明日拿我簽印公文,從漢陽出關。會有華潤號的人接你們去永興縣,『象車』要甚麼法式的,你們自己決定。」

「是、是!多謝使君!多謝張公!」

千恩萬謝,卻是讓老張覺得無比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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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工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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