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4章 睡吧

第784章 睡吧

噠噠、噠噠、噠噠……

馬車在寬闊的街道上馳過,夜裏手握哨棒腰挎鐵尺的公人三五成隊,瞧見這邊車馬隊儀仗,連忙站到一旁行了一禮。等馬車走遠了,才又抖了抖狗皮帽子,將耷拉下來的護耳緊了緊。

「吔,那不是使君座駕么?怎地還有羽林軍衛士護送?」

「這誰知道?」

年長的公人從懷裏摸了個白面饅頭,有些硬,他便開了一隻水囊,就著裏頭的溫湯吃了一口,然後眼睛瞄天隨口道,「使君尚未婚配,興許是尚公主跟皇帝做姻親呢?」

「哈哈哈哈……」

眾人鬨笑,時不時地那上官開涮,也是夜裏巡視的樂子。

只是這光景,馬車內的確是有個公主正安安靜靜地摟着一個小娘,然後出神地看着窗外的街景。

江漢繁華,不類蘇揚,也不同京畿。少了富貴,也少了浮誇,只是華燈夜放,終也是絢爛多彩的,不虛地上神都。

「長安寫詩唱詩的,都說武漢妖魔橫行鬼怪叢生,堪稱地上魔都……如今見了,倒也貼切。」

李麗質輕輕地撫摸著張洛水的額前絨毛,熟睡的孩子黏人,以往都要窩在張德懷中趴着睡,今夜卻是讓人大開眼界,就這般依偎在李麗質的懷中,睡的極為香甜。

「為甚叫雪娘呢?」

「興許是生她的時候,下雪了吧。」

隨口回了一句,老張的回答讓李麗質瞪了他一眼。

「殿……麗娘想去京城么?」

「不去。」

李麗質搖搖頭,一雙明眸宛若明珠,在燈火下更顯神采,她很是堅定地看着一座搖曳燭光的小樓,那邊彷彿有個女子正在繡花,一旁站着一個男子,正給她梳理著散開的長發。

淡然一笑,回眸看着張德:「舅父大人說,此來武漢,便是採風。太子哥哥亦是這般跟洛陽上稟的。」

「外面的人,雖是『飛騎』,卻也相識多年。再如何,我到底也是個公主,還是皇後生的公主……」

說到這裏,她像是找到了自信,微微地握緊了拳頭,「到如今,阿耶也不必再拿我要挾甚麼吧,畢竟,都已經遷都了。」

「誰知道啊。」

張德回了一聲,卻見靠着一側睡着的阿奴呢喃著夢話,便將袍子蓋在了她的身上,轉首對李麗質道:「麗娘,你要記得一句話。」

「嗯?」

見張德一臉嚴肅,李麗質有些忐忑。

「天家無情。」

「嗯!」

李麗質用力地點了點頭。

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老張舒了口氣,又暗罵了一聲:李承乾這個笨蛋……

大抵上,作為一個李麗質的兄長,他還是合格的。至於李泰,縱使眼下有些恣意,多半還是不如不見,省得添堵。

噠噠噠噠……

馬車馳過朱雀街,一路穩當暢通,等到了一處宅邸,外面衛士忙碌開來,車廂內已是酣睡一片。

「使……」

抬手阻止了衛士們說話,張德下車之後,將車門關上:「都睡著了。」

「是……」

幾個「飛騎」出身的公主護衛本想說什麼,不過有個年長的老兵,卻偷偷地捅了兩下年輕的夥伴,待張德裹着厚披風進了大門,陸續才有觀察使府的衛士過來招呼。

安頓好了住處,這些長樂公主府的衛士都是打量著周圍的環境,不時地敲敲門窗玻璃,然後稍微年長的愣道:「居然不是大通鋪,是個恁大的敞亮園子。這真是護衛歇腳的地界?莫不是張梁豐收買俺們的?」

「你知道個甚,來的時候俺已經打問過了。武漢這裏,吃餉的不甚破落,你當是淮揚的府兵,守着金山也是個窮漢?」

「哥哥,俺們是給陛下當差,今日的事體,可要上稟?」

「自是要上稟的。咋?怕張梁豐少了你的好處?短你的吃喝?莫要緊的!」為首的護衛已經卸甲,屋內還有專門掛甲的架子,一個隔間便是一張棕綳大床,上面鋪一層草席再鋪兩成棉被,暖舒到了極點,便是沒有暖手的爐子,這冷天頭鑽進被窩,也是讓一幫老爺們兒不想再鑽出來。

篤篤篤篤。

有人叩了門,然後喊道:「太尉,熱湯來了。」

「哎呀,有勞,有勞……」

護衛們連忙開門,不多時,便有木桶被人抬了進來,裝着洗漱用的熱水。

來者皆是幹練的漢子,雖然穿着樸素,卻也讓人覺得是個能來事的。只片刻,吩咐的手下立刻將家什備當,隨後面帶微笑:「太尉還有甚麼缺的,園子口有門子,吩咐一聲便是。」

說罷,倒退著出去,將房門重新關上。

等人走了之後,有個年輕後生抓起一塊盤子上的洗腳布巾:「俺的娘,莫要跟俺講,這棉布的巾子,是用來擦腳的吧。」

「噪個甚麼,趕緊洗洗,要是餓了,再叫些吃喝就是。」

「嗝!」

一人突然打了個飽嗝,擺擺手道:「吃喝個甚,俺在那『萬家燈火』,都快吃吐了。俺就沒想這輩子還能這般吃喝,撐著了……」

「沒出息的慫相!」

「那咋?打王世充那光景,也就是吃了點羊肉,哪有這般吃的。」

「好了好了,莫再多說。少待俺去殿下那裏問問……算了,還是睡吧。到了這地界,有甚個念想。」

而此時,已經鑽入暖榻的長樂公主正縮在被窩中,想睡卻又不想睡,只是露出一雙大眼睛,在燈火下看着坐在一旁同樣看着她的張德。

「大郎不……不睡么?」

見她如此,老張愣了一下,笑道:「你睡吧。」

「那你呢?」

「睡不着,再說,明日還有事體。雖說可以推了……」

見張德要絮叨,李麗質話鋒一轉:「對了大郎,之前便覺得奇怪,倒是忘了問了。」

「嗯,你問吧。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李麗質有些好奇地問道:「二郎張沔是洛陽白氏三娘子所出,我已知曉。可既然有二郎,便還有個年長的,怎麼不曾見着?」

「……」

臉漲成豬肝色的老張嘴唇哆嗦了兩下,最後把被子一掀,裹着衣服就鑽了進去:「算了我們還是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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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工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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