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發現

第七十六章 發現

洛陽宮禁苑隔了一道闔閭門,因長孫皇后喜歡這裏,內府主持督建了「觀露台」,除此之外,更有「聽風」「賞月」「霓裳」「銅雀」等亭台樓閣。在原本前隋西苑的基礎上,修葺了大量更加堅固別緻的宮殿。

雖說是禁苑,但人氣極旺,往來女史宮人,每日數百上千不等。貞觀皇帝的妃嬪,也規規矩矩一早前往禁苑,向皇后見禮。

整個宮室,迥異歷朝歷代後宮,更像是一個女化版的外朝。

「女館諸事,料理的如何了?」

中原開春,哪怕天氣轉暖,但也還是冷的。裹着狐裘,蓋着毛毯的長孫皇后,正慢條斯理地用銀匙挖著蛋糕,旁邊一隻紫砂壺,卻是江陰匠人的手筆,是貞觀十七年新制出來的匠器。

長孫無垢命人仿製,可惜遍尋河南,都尋不得合適的材料燒制。即便有類似的材料,因匠人幾無巧思,不似江陰匠人專門弄些梅蘭竹菊在上面,少了盎然趣味,也是讓人失望。

從李麗質手中拿走東關窯場之後,長孫皇后在器用上的要求,已經從「有」迅速進步到了「優」。尋常物事,她至多看一眼,絕不會再看第二眼。

放下銀匙,摸索了一下紫砂壺,這等新奇器物,她素來都是自己把持的,鮮有交給宮婢。

倒了一杯清茶,眉眼似乎是盯着茶杯中的淺綠湯水,等到她把茶杯放下,才有一個聲音緩緩道:「回皇后,京中新貴女郎,凡未嫁者,皆錄入女館名冊。」

「孔穎達諸人,可有甚麼說法?」

「倒是不曾,孔祭酒問詢時,我只說此間女郎,舞文弄墨,只為閨中取樂。」

「須是騙不過他,不過,想必他是說信了的。」

「是。」

長孫皇后恬然一笑,「若是個純粹讀書人,便不會如此,說到底,他還是個官。」

言罷,她轉過頭,終於正眼看着畢恭畢敬的女官:「就賞他一件江陰送來的義興紫砂吧。」

「有一套『孔融讓梨』,本是要送往西京禁苑的。」

「就這件吧。」

「是。」

長孫皇后揮了揮手,女官立刻告退,隨後出了幾道宮牆,至內府庫房,蓋了「李婉順」的私印,取了一套精裝紫砂壺,便命人送往孔穎達府上。

路上,馬車外有個小黃門隔着車窗,小聲問道:「縣主,這『孔融讓梨』是給太皇二十七子的賀禮,若是送給孔祭酒,到時候如何應付?」

李婉順面色如常:「應付甚麼?著江陰再送一套過來就是。」

「是……」

話是這麼說,但李婉順隱隱約約察覺到,似乎皇后和江陰那邊,有秘密的聯繫。一開始他以為或許是梁豐縣子張德,但梁豐縣子就算要巴結皇後送禮,也不可能送這麼一點紫砂壺。

按照以往的慣例,梁豐縣子倘若要「散財」,萬貫打底,上不封頂。

諸如白糖、冰糖、八牛犁、曲轅犁……隨便哪一樣,都是傳家的買賣,豈是紫砂壺這種匠器可以比擬的?

於是她便料定,江陰來的人,必不是梁豐縣子。不過,她又有極大的把握,這江陰來的人,和梁豐縣子又有一定干係。

「盧哥兒。」

「縣主有甚麼吩咐?」

「你年紀雖小,可久在宮外,不似我長居掖庭宮。我問你,這『安利號』,原本當真是安平公主殿下的私產?」

「回縣主,俺也只是聽以前洛陽宮的老人說起過,說這『安利號』,原本就是取個『安平獲利』的意思。只是後來想想,這怎可能,若是安平公主殿下的私產,偌大的基業,豈能無聲無息改了姓?」

「可它的確改了姓。」

深吸一口氣,李婉順心中有了極大的把握,這「安利號」,怕不是真的原先不是皇后的錢囊。

「盧哥兒,你知道安平公主的駙馬是哪家兒郎?怎地沒聽說過?」

「縣主,安平殿下都不曾成婚,何來駙馬?」

「……」

話到這裏,已經不用繼續問下去。李婉順陡然一驚,心中有些震撼:安平居然是拿這「安利號」換了出路?

轉念一想,李婉順又想到一個問題,就李氏公主的本領,打仗出名的聽說過,作風犀利的也聽說過,就沒聽說過懂經濟的,可偏偏李芷兒就弄了個「安利號」出來。

「『安利號』、江陰、梁豐縣子……」

念叨了一會兒,眼睛一亮的李婉順頓時興奮的不能自己,她感覺自己發現了一個大秘密,這個秘密,足以要挾拿捏江漢觀察使張德的秘密。

只是很快,她又臉色尷尬起來,毫無疑問,安平交易的對象,很有可能就是長孫皇后,甚至還有當今皇帝。

「張德……當真大膽。」

一聲感慨,李婉順便打消了剛才那個極為可笑的念頭。

「盧哥兒,聽說你跟范陽盧氏還能沾沾親?」

「哎喲,可不敢當縣主如此說。豈敢和范陽盧氏攀親,俺雖也是河北人,可那地界卻是個漢胡雜居的。俺那老祖母,還是個契丹人,這要是攀扯范陽盧氏,怕是家裏不得過生。」

「便是這麼一說,你急個甚麼?我不外出說去,誰人知道你我談話?」

「不敢,不敢的……」

「你這膽量,怕是只能擔着織布廠的差事。」

「俺就是織布的命,要不怎會取名梭呢?」

「滑頭。」

「嘿嘿……」

說笑間,李婉順話鋒一轉,又問道:「盧哥兒,你在織布廠,見的南來北往之輩甚多。你可聽說,哪裏有女子似女館這般,要讀書的?」

「回縣主,要說女郎讀書的,名氣最大的,定然是曹夫子所在武漢。接下來,便是蘇杭二地;再次,就是淮揚。只不過,蘇杭女郎讀書,反倒是織女多一些,也不知道為甚麼。至於淮揚,似是教坊開的館子,多是歌姬伶人,便是胡姬賣唱,也願去館子裏讀書識字。」

其中的道理,盧梭就是個小黃門,也就懵懵懂懂。

但李婉順也立刻就琢磨出了其中的道理,然後道:「如此說來,倒是可以從這幾個地方,請些女先生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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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工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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