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一點小偏差

第六十五章 一點小偏差

有道是「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這年頭的湘鄉縣雖說城裏人加起來也就幾千,可大大小小的「寒門」「世家」,假假的也有一二十家。

這一二十家,就徹底瓜分了整個湘鄉縣的土地、山林、水澤、丁口,典型的山高皇帝遠。漢時封了長沙王的兒子為湘鄉侯,但也就是到此為止,正經開始拓展人類的生存空間環境,要等到老實人玄德公登上歷史舞台,這裏才陸續「人丁興旺」。

漢末幾個搞創業的老闆,劉備是最為寬厚的,而「荊舒是懲」的傳統,這地界出來的,長沙往北才算「可造之才」,其餘地方,也就隨波逐流了。

但因為相對良心的劉備登上歷史舞台,讓湘南湘西地區「頗有蠻風」的「有特色」人才,得到了一個「晉陞」的機會。至少不用跟東吳的世家鬥心眼不是?也談不上寄人籬下,而是跟着劉老闆一起創業,創業熱情高漲,給玄德公的事業添了磚加了瓦。

時過境遷,世道變化又是講不清楚的,舊年吳蜀遺族,三四百年折騰,沒了老闆領頭,也就是失了勢,最終又回歸到了本來的歷史地位。在湘南湘西常年務農,偶爾讀本書,誰當老闆就給誰交點保護費,得過且過也還算小日子過得去。

只是沒曾想貞觀朝動靜有點大,大的讓人一哆嗦……

「志清兄,蔣、周兩家,累世交情,舊年長沙缺糧,米價甚高,難道不是我周家出船,幫你們蔣家販運米糧至長沙?可曾收你半個銅錢?」

「欸,代愚兄,聽兄之言,似是蔣爽有得罪的地方?」

「得罪的地方沒有,不過志清兄明知油倉磚窯廠要讓利出脫,怎地連知會某一聲都不行?莫不是兩家交情,在志清兄眼中,不過是過眼雲煙?」

「何止與此,何止與此啊!代愚兄,爽亦不曾真箇妥帖此事,本想等到事成之後,再來和兄分說……」

「事成之後?!事成之後,你蔣氏和劉氏早吃了個盆滿缽滿,還有半塊磚頭有我周家的份?!哼!」

蔣爽一時語塞,心中暗道:不曾想居然泄露了消息?莫非是那程四郎?可奴婢稟報過,程四郎這幾日都在油倉衙署,不成出動,想來是他們自己打聽到的。

只是蔣爽哪裏曉得,車把式的消息,何嘗知道的少了?跟東主路上偶爾閑聊,一個情報有沒有價值,年輕時候不懂,年老的時候也分不清?這光景一聽說磚窯廠居然要玩技術轉讓,甚至可能直接就把廠房轉租轉售,簡直是激動不已。

就這麼一條情報,東主賞個十貫八貫,根本不心疼。

除了蔣氏,劉氏同樣遭受幾個「合作夥伴」的詰問,大概就是指責蔣氏劉氏吃獨食,想要撇開大家單幹。

可劉氏心想媽的老子吃獨食怎麼了?吃獨食難道違法了?

而且劉氏和別家不同,關起門吹逼就是「漢室宗親」之後,當然是不是真的,那就是兩說,就算是真的,「漢室宗親」在漢末就不怎麼值錢,能生的劉氏何其多,再說還過了四百多年,那還算個鳥啊。

不過小地方的人,自然是要比一比「祖上誰最闊」,毫無疑問這個「漢室」的逼格尤為耀眼,於是在湘鄉縣,自然是「地位超然」。

於是不用多想,各家雖然都沒有撕破臉皮,但想要談妥,大概是沒什麼希望。

畢竟都是會算一筆帳的,湘鄉縣才多大規模?磚窯廠再能賺錢,也有個極限,你一家我一家的分了,那也不剩多少。

「這車把式還真能傳消息啊。」

感覺自己又學到一招的程處寸感慨不已,對「老陰逼」端木原越發的佩服。

只是端木原卻也無所謂這個「笨蛋」的佩服,而是解釋道:「『掌御』『掌印』之流,皆是機密心腹,事涉私密性命,你能隨便挑個江湖人給你趕車?」

「價錢合適也不是不可以考慮。」

「……」

要不是這貨不是自己兒子,端木原反手就是一個巴掌,正手就是一個耳光。這種廢物的理想,居然還是當上大官好開門立戶?

「此種行事,於一地可一可二不可三,為人所察,便不靈光了。硬要說個道理,便是『着眼細微』,舊年曲江文會,有詩云『潤物細無聲』,就是如此了。」

至於「潤物細無聲」的原作者要打死多少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那接下來,就是看他們互斗?」

「不急不急,斗是要斗的,可要是這般磨磨蹭蹭,拖拉到春耕之後,還有甚意思?老夫已經寫信給了長沙蕭縣令,蕭縣令會以『修繕縣庫』的名義,問油倉磚窯廠採買一些磚頭。」

「這又有何用?長沙的事情,跟湘鄉有甚干係?」

「你要這頭顱何用?」

端木原都快要習慣狂噴程四郎了,但還是解釋道,「你我知道,可湘鄉縣知道的才幾個?他們會以為,莫不是長沙那裏有了甚當口,蕭縣令都問你買磚,那說明什麼?說明這磚窯廠的轉頭,供不應求訂單量大啊。」

「欸?」

終於反應過來的程處寸頓時猛地擊掌,「是了是了,有了這長沙來的訂單,怕不是立刻就要開打。這算不算『二桃殺三士』?」

「差遠了,不過是引誘上鈎的小把戲,不過用來促成此事,綽綽有餘。」

然而實際上事情很快就超出了端木原的預判,他本以為,各家跟蔣氏劉氏幹上一架,最終也就是坐下來講和。

他哪裏曉得,荊襄「民風淳樸」是一貫的,十幾家聯手,直接說蔣氏劉氏故意截留了他們春耕要用的水,於是開始了「搶水」大戰。

蔣氏劉氏不但被乾死一百多號人,因為已經撕破臉皮,另外十幾家直接慫恿了湘鄉縣令,勾了一個「聚眾不軌」的嫌疑,潭州那邊過來查探,湘鄉這裏直接準備好了錢財美女,一番打點,居然就順利過關,蔣氏劉氏被勾了個舉族流放……

「入娘的……」

端木原千想萬想,就是沒想到這裏「民風淳樸」的程度居然這麼高,高的讓人有點猝不及防。

要不要這麼狠啊,好幾家還是百幾十年的交情啊,翻起臉來,怎麼比仇人還要兇殘?

「老夫也是為經驗所累啊。」

事後琢磨起來,才覺得還是要更加貼合地方思謀才行。湘鄉到底不如中原,「窮」這個感觸,比被的地方更加強烈。而「窮山惡水」的資源爭奪,從來都是一刀一槍殺出來的,當資源還處於一個「大家一起過苦日子」的時候,一起熬就一起熬嘍,窮開心么。

可偏偏有人要在餓狗堆里扔骨頭,這骨頭不但滋油,上面還掛着三兩肥肉五兩精肉,這就出了大問題。

原本相安無事的餓狗群,連一個眼神都不需要,直接開咬。而最倒霉的,便是那種個頭雖然要大一些,卻又不能完全碾壓一眾餓狗的「狗王」。

要死「狗王」先死,狗群也是相當的社會,法則也是相當的殘酷。

饒是端木原不是沒見過契丹各部殺起來也是人頭滾滾,但也沒有像這般兇殘的,連「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的段子都沒有上演,直接來個大結局。

「也罷,總算結果也是滿意的。」

端木原感慨之餘,輕輕地拍了拍知道消息之後,一臉震驚陷入沉思的程處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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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工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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