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3章 招降納叛

第973章 招降納叛

開礦是相當吃資本的,除了勞力之外,水資源、糧食供給同樣要求極高。加上生產工具本身的製造,往往一個地方一旦開礦,必然形成一個大的社會系統。可以說再如何貧瘠的地區,只要有了令人垂涎的礦產,十年興盛不在話下。

當然弊端也很明顯,甚至是難以抵擋的,那就是「盛極必衰」。跟隨礦業發展起來的人口聚集區,往往是隨之而興,隨之而衰。

一旦衰敗,不是一樣兩樣事物出事情,而是整個社會系統廣泛地出現了問題。

資源枯竭、合格勞動力減少、市場萎縮等等等等,哪怕是工業化后的強國,也難以阻擋這股力量,只能是「集體意識」的大魄力,推倒重建從頭再來。

但在此之前,一個原本形勢複雜的地區,因為某種資源而行成一個新的集體,對普羅大眾而言,是個好事。

「這冉氏倒是聰明,四處找說客,偏偏沒來武漢碰壁。」

張德笑了笑,將手中的信箋隨手一扔,不但長安有,洛陽也有,揚州蘇州杭州常州都有。廟堂江湖不一而足,冉氏這見風使舵的本領,當真不是說笑的。

能把前隋宗室「姻親」逼到這個地步,老張自是無感,但幕僚紛紛暗中稱讚,只覺得「今非昔比」。

來觀察使府尋摸機會的房遺愛也不忌諱,抄起信箋就看了一遍,然後嗤笑道:「虧難這冉仁才還娶了宗女,竟就這點氣概。」

推了一下眼鏡的長孫無忌掃了一眼房遺愛,見房玄齡又是一臉的便秘,笑了笑,對房遺愛道:「二郎,正是因為冉氏乃宗親,這才要小心做事。其能屈能伸,更勝其父。冉氏去『蠻帥』稱號,如今為巴東冉氏,不可小覷。」

房遺愛一聽,好奇問道:「長孫公之意,冉氏可比嶺南馮氏、冼氏?」

「不可等量。馮盎乃是奇才英傑,冼夫人更是女中豪雄,冉氏舊年行徑,較之馮、冼,何止千里萬里。」

從宰相的角度來看,冉氏頂多就是二次投機,眼界狹窄不說,先後依附隋唐,都只為一畝三分地。從他們只敢在蠻子地頭瞎轉悠,就足以說明問題。哪怕冉仁才還有個叫李安的老丈人,而且不是導演是王爺……

馮、冼和冉氏相比,那是境界上的問題,當然了,馮氏到底祖上也出了「皇帝」的,自然格局不一樣。馮氏不單單是穩定南疆的問題,更是開拓了生存空間,緩和了荊楚南部地區的民族矛盾。

可以說不管有沒有工科狗亂入唐朝,長此以往,因為嶺南整飭聯合的緣故,能夠給予一條釋放荊楚地區民族矛盾的途徑。

當然了,這條途徑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很久很久以前就開始了,只是馮氏做的更加氣概萬千。

至於還會不會形成龐大的「客家人」居住區,這就只有老天爺才知道了。

冉氏說到底,也就是個地區「軍閥」的政治投機,不管是隋朝還是唐朝,都可以接受。

馮氏、冼氏雖然也是投機,但器量顯然是更大,謀的不是一族一隅一楞半瓦。

「既不如馮氏,我理會他作甚。」

房遺愛說罷,更是爽直道,「既是個服軟求饒的人兒,我看不如再狠狠地刮他一筆。攥著恁多蜀錦,不多刮幾層肥油下來,實在是對不住良心。」

「……」

太直白,太直白了。

兒子說完這話,房玄齡就老臉一紅,只覺得丟人到了極點。

都是張開了嘴敞開了肚皮吃,可也要注意形象不是?像房二郎這樣放肆狂狷,以後容易嚇到人,再想悄悄地進村,難度系數變大不少。

「我看二郎說的倒是有理。」

張德面帶微笑,捧著茶杯,悠哉哉道,「這光景請了恁多說客,怕是冉氏這次虧的不少。咱們線報傳來的行情,大概是把冉氏的腳力都打了個乾淨,如今冉氏在西南的馬隊、腳力、苦工,都被蕃人、武陵蠻瓜分了個乾淨。『土團』新成,就有這等繳獲,朝廷還要表彰幾句才是。」

辦公室內老中青聽了,都是笑了起來。

張德做了個「捉狹鬼」,拿冉氏「開涮」,但卻是直指核心。

開礦把運力、勞力都虧了個乾淨,還還玩個屁,就算手裏攥著金山銀海,一時半會兒也弄不到人去做工啊。

勞力又不是地裏面刨下來就能出來的物事,得男女配合深耕呵護,十三四五六年之後,才能養活這麼一個不僅能吃還能幹活的「牲口」。

老張在武漢尚且是「坑蒙拐騙偷」外加「人多力量大」「多產就是好」,何況冉氏偷偷摸摸經營多年的地方?

以為有皇后當靠山當後盾,就能呲牙咧嘴,然後煽動獠人干它一炮,哪裏曉得武漢方面何嘗不是早早地等冉氏出招,才好理所當然地一網打盡。

皇后只要敢聲張,皇后她哥就不介意公開在朝堂上表揚一下蕃人、武陵蠻,反正最終灰頭土臉的,肯定不會是他長孫無忌。

斗這麼一場,試探一下斤兩,也就點到為止。當然過程很扯淡很血腥,只是對長孫皇后和長孫無忌而言,血腥又看不見,死多少「西南夷」關他們屁事。

一場低配的「八王之亂」導致的逆向「五胡亂華」,就這麼在西南地區悄無聲息地開始,又悄無聲息地結束。

事情結束之後,天使歐文就會跑去業州地區宣讀一下任命,興許就多出來好幾個招撫使也說不定呢。

「聽操之的意思,莫非是要收納冉氏?」

眾人笑罷,長孫無忌才看着喝茶的張德,顯然是詢問用意。

在老陰貨看來,他就是要「除惡務盡」「斬草除根」的,橫豎武漢方面從中央到地方,從朝堂到江湖,有的是資本,碾過去就是,管你是什麼來路,擋我者死。

只是老張卻不能這麼想,他又不是做一鎚子買賣,長孫無忌的那種想法,在北方還好,幹了就幹了,割一茬人頭就跟割韭菜似的,來年反正還會長出新鮮的人頭。

但在西南地區卻是萬萬不行的,地理環境太特殊了,人口過度消耗,恢復時間比中原那是慢了不知道多少。

而且西南地區民族眾多部族千萬,交流既頻繁又死板,頻繁是因為西南諸族和中原一直恩怨情仇。有的部族跟漢人一個祖先,有的部族跟漢人打了幾百年,有的部族跟漢人長期通婚,而有的部族一直近親繁殖……

僅僅是溝通交流,就要先來一個乞丐版的「書同文」,「車同軌」是不用想了,壓根就用不上車。

當年冉氏把蜀錦的出口權扔到了武漢,其中一個重要的影響,就是冉氏很早就收到了曹老爺子的影響。

《音訓初本》在巴西、黔東北,眼下是有相當的影響力,只是這影響力,局限性相當的大。人口稠密區,相對的文明地域,泰半跟冉氏有交情。

當然了,交情歸交情,利益歸利益,都是人,蠻子也不是傻逼,賣隊友根本就不需要有人教。

如今冉氏被出賣,武陵蠻一炮入魂,也算是在冉氏身上玩了一套「凌虐.avi」,梁子大了去了。

老張琢磨的,是既要讓西南各部,或者說主要的人口聚集區,實現「官方語言」定準,也要讓「武陵蠻」等等興起的「土團」不能做大。

以冉氏在獠人中的「威望」,抱團反殺是不可能了,但要噁心的「武陵蠻」、蕃人一年吃不下飯,倒是輕輕鬆鬆。

天天殺人做不到,天天炸屎又有什麼難的?

都是對當地熟門熟路的,你前腳種糧食我後腳趕野豬幫忙「犁地」總行吧。都不要說幾年,一年下來,絕對又是一場「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說到底,冉氏的根基,如今也不再是獠人獠寨。諸君可以看不起他,說冉氏是愚昧蠻子,但我等都清楚,這不過是貶低之言。要說識文斷字,怕是冉茂實比我要強得多。」

張德整理了一下語句,看着辦公室內的同僚,「冉氏的基業,如今都在中國,都在朝廷,這是更改不了的。我們是願意和文明之輩打交道,還是和夷狄打交道?聖賢說夷狄禽獸,不是說夷狄真的就是禽獸牲口,而是夷狄沒有禮制,用我中國言語道理講不通,所以只能用兵甲上的道理,一眼便知嘛。」

聽得張德的話,年紀輕的掩嘴竊笑,但長孫無忌卻是微微沉思。

「現在冉氏是『驚弓之鳥』,捨不得西南夷那裏的那點家當,但要是真箇把他在蠻疆的那點家當打了個乾淨。反倒是讓冉氏沒了顧慮,都到了一無所有的地步,還有什麼不能幹的?捨得一身剮……咳嗯!」

老張差點禿嚕嘴,連忙咳嗽一聲掩飾,然後接着道,「給冉氏希望,便是冉氏徹底有求於我們,用之又有什麼好怕的呢?正相反,因為擔驚受怕,反而要比那些親善的蠻部要更加信得過,也不必擔心他們和蠻部一樣,一言不合就作反。」

「言之有理。」

聽完張德的話,房玄齡連連點頭,「西南夷諸部皆不可信,所謂『夷狄畏威而不懷德』,諸部非是斛薛部之流,能輕易逼迫教化移風易俗。有冉氏這等手下敗將,反而能攪動西南,驅使其同蠻夷相鬥。」

「說到底,我等不是要開邊尋釁,學軍將斬首領功,要的就是金銀銅錢,行市穩定為上,四樹死敵委實不妥。」

眾人頓時理解過來,其中道理並沒有多少複雜,只是作為「官」,職業上下意識地從「官」的角度出發。

但西南銅礦這件事情,本質上就四個字:在商言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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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工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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