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戰涿鹿(四十三)

再戰涿鹿(四十三)

(前言)

遠聞奇書,千里行路,遙遙博望,夢回軒轅。

(正文)

還記得她回人間初次與榆罔相見,卻是為了帝女姜榆淑。

神農殿,正殿

榆罔神色威嚴雙腿盤於高台席上,俯望着刑天與女娥。

「帝尊,刑天請命:請放了帝女姜榆淑。」

「不可!」榆罔分明惱怒,卻極力壓制住了怒氣,冷眼望着跪在下面的刑天,向他詢問:「刑天,你可知本帝耗費了多少的心神才終於糾到了帝女的錯處,置她於百口莫辯之地?」

刑天不答再次懇求:「請放了帝女姜榆淑。」

榆罔勃然大怒:「你不知道!因為你知道的話,你就會站在本帝的身邊,而不是為了那個賤人!」

賤人,這個詞第一次從榆罔嘴中蹦出,禁不住讓女娥心中淚流。她從未見過如此怒顏的榆罔,亦從未聽過他這樣辱罵一個人。女娥知道榆罔會成這番樣貌全都是為了自己,女娥亦知當下局面榆罔怕是更加難以聽進自己的勸說了。

只見她毅然走近了榆罔,眼神耀閃,勸說其道:「若是女娥姐姐在世,也定然不願帝尊殺了帝女!」

「你是何人?」榆罔細細打量,這才發現了她,「姬桑?你還活着?」

「是,我還活着。」女娥吞咽了一口口水,繼續說道:「可女娥姐姐卻已經死了。帝尊,你為了一個已死之人,不顧天下虎狼之視,毅然殺了帝女姜榆淑,置朝堂內亂,置神農內鬥,這又豈是女娥之願?」

「你住口!」榆罔臉色漲紅,憤然指著女娥之臉。

可女娥卻不肯罷休,反而慢步朝前,神色戚戚,臉上浮過了一絲哀涼:「神農嘗草即帝位,盛傳七世至榆罔。天下五分群雄起,不叫刀俎向姜國。帝尊,天下未定,百姓未安,那把刀依舊懸在姜族百姓的頭上。這可是你往日所願的,曾經所期的,今日所求的……」

榆罔緩緩地放下了手,那一瞬間他彷彿在姬桑的身上看到了女娥的影子,亦回想起了最初他在「公學堂」前曾對女娥所說過的話——

【「姜姬,你知道嗎?自你盜取文字,我就一直在想:要教萬民以德,不貪天下之財而使天下共富;不分智貴貧賤而天下共尊;不威厲天下而各自邪正;不欺萬民而自樂勤耕……也許,這只是一種理想,但我姜榆罔,卻想用這雙手親自去開創,去製造一個全新的未來,而這裏,便是我的起點,是這份執著傳承的起點。」】

「是啊,姬桑說的是。是本帝被仇恨蒙蔽了雙眼,不知不覺已然忘了初衷。」榆罔長嘆了一口氣,揮了揮手示意一旁的侍從。

侍從取了榆罔的寶劍舉在女娥的面前,榆罔又道:「你火速前去,見寶劍如見本帝,定然沒有人敢阻你。」

女娥大喜,一手接過了寶劍,與刑天一起叩謝了榆罔。

「若是女娥還在,定然也會如此勸說本帝吧。」榆罔凄然一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離去。

雖然之後她前去救,可最終卻還是未能救得姜榆淑的性命。

此後她入住了「春思苑」,從小蠶口中得知了些曾經所發生的大事,隨之去龜書閣偷書,發現了《洛書》中的秘密,從而懷疑起了阿丑。

還記得因了那盒中的車乘,她千里迢迢的趕去軒轅,又隨軒帝去了博望,卻不料在最為窘迫困頓之時再遇了榆罔。

泥濘路上,長長血痕,嫘后命人捎於她的白衣,此時竟被染得赤紅,儼然已成了紅衣。雨中的長發服帖的貼在女娥的臉上,女娥抬頭望着虛空,雨水滴落在了她的眼眸。她伸出了一隻手欲往前抓住什麼,可那裏卻什麼也沒有……

突然有一個人出現在了她的眼前,那是她日思夜想的,心中的唯一記念。

女娥笑了,那一刻她笑得如此美麗,就像是一副童話,觸動了榆罔的內心。

「榆罔哥哥……」意識模糊間,她情不自禁的叫出了這個名字,撲倒在了榆罔的身上。而榆罔亦用溫暖的雙手將她整個擁入了懷裏,輕輕撫摸着她的長發,說了一句:「我來了」。

女娥笑了,那一刻她笑得如此美麗,就像是一幅童話,觸動了榆罔的內心。那時榆罔不知怎麼了,透過她他彷彿看到了女娥的容顏。他的手微微的舉了起來,可隨之又想要放下。

女娥已死,又豈會是她?榆罔握緊了拳頭。

「榆罔哥哥……」意識模糊之間,女娥情不自禁的呼喊出了這個名字,隨之眼前一黑,撲倒在了榆罔的身上。

榆罔無聲的哭泣,這種叫法他太過熟悉,而這場大雨也濕透的他的魂靈。他用溫暖的雙手緊緊將女娥擁入了懷裏,輕輕撫摸着她的長發,在她耳邊說了一句:「我來了」。

刑天緊握著雙拳,將指甲掐入了皮肉,這一幕被他盡收眼底。儘管他多麼不願去相信,也不願去推測炎帝與姬桑的關係,可事實卻就擺在眼前,讓他不得不認。

大雨依舊瓢潑,方才的灼熱與現在的寒冷就像是夏與東,白與黑那種分明對立着的關係。榆罔摸著女娥的額頭,感到了那股燙。他雖也想停下讓她好好休息,可命運卻不給他們時間。

榆罔一躍上了馬匹,將女娥抱在胸前,策馬朝博望山趕去。刑天亦緊隨其後。

就這樣他們一路前行,終是來到了博望山頭。

雖說是較姬邦卉之前發現了洞中的老者,然卻榆罔的執念從而與那奇書失之交臂,也失去了可以拜之為師的機會,那一日他們再次離別:

博望山之頂,在女娥及其軒轅援軍的幫助之下,榆罔與刑天終於脫離了險境,離開了洞穴來到了外面。

在女娥與榆罔對視的那一瞬間,她不禁花容失色,悄悄地落下了淚來。其實女娥多想此時此刻能夠留在榆罔的身邊,與他一起共同作戰。

可是,她卻不能。

儘管軒轅已對她生疑,以後若再想獲得些什麼消息,只怕是難上加難。可畢竟她還有這個帝女的身份,縱然是萬分困難,也不至於身首異處,她卻還要再試上一試,為神農多添幾分勝算。

其實榆罔又怎不知她心意?打從他心底懷疑她是女娥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然清楚她會做出的每一個決定,和這每一個決定背後所將肩負起的痛苦與辛酸。

榆罔走了,自女娥身邊離去,與她擦肩而過。離去時他只留下了一句:「不管多久,我都等你。」便就離開了博望山頭,消失在了女娥的眼眸里。

這一次,他沒有用「本帝」,而是只用了一個「我」,這個字可謂千金重,就像一座山一樣壓在了女娥的心中,讓她喘不過氣。

他終究是知道了,知道了她的身份,知道了她的心意。可儘管如此,他卻還是選擇尊重她的抉擇,而不是強行自私的將她留在自己的身邊,飽受自我的折磨。

女娥笑了,許久以來她第一次由心地笑了。

這笑雖是伴着淚的,可不知為何心卻是如此之甜。

亂世之中,由不得愛戀,可卻由得思念,思念比愛更長,直留在人心間,幾點苦又幾點甜……

這之後的數年,女娥雖被軟禁於軒帝偏苑,不得與外界接觸,更鮮少與婢女交流。可她的吃穿用度卻是一應俱全,絲毫不遜色於其他的帝女,奴僕也不敢怠慢。

她便將平日中的一些賞賜全都累積了下來,百般照顧由心關懷身邊所能接觸的任何一位奴僕婢女,久而久之卻也收了一波人心,肯為她賣命,傳遞某些消息。

就這樣通過這些不起眼的奴僕婢女,她漸漸地與某些達官顯赫的妻妾有了往來。今日你與我問個安送些禮物,明日我對你噓寒問暖送些補品。便是日常這些極為細小的小事,卻為女娥搭起了無數條看不見的人脈。

時間久了,那原本的寒暄禮數中卻也透著些許真情,真情逐漸升華為了深厚的情誼,將之拉成了閨蜜,大述家常偶爾探些軍機

將這些從各方夫人口中探的零碎軍機信息拼於一處,女娥得到了一條重要的情報——那便是軒帝姬幫卉欲借聯手抗敵之名,達到一箭雙鵰之效。他欲先以神農耗損強敵蚩尤元氣,而自己則對付魁隗一方。魁隗一方勢弱,雖有夸父力挽狂瀾,但面對軒轅強兵,卻還是處於下風。故而,軒帝可大勝魁隗,進而偷偷返回藏匿林中,於神農蚩尤之背放冷箭,一舉將兩者一起殲滅。

此計真好是毒辣,雖說充滿著陰謀與血腥,卻着實也能為軒帝謀得天下。只是這樣一來,軒帝恐自此之後皆須背負小人的罪名,一生皆為民所看輕了…

女娥想到這裏忽兒眉宇緊皺,來回於房中走。

她的腦中突然浮現出了榆罔身中數箭倒地不起的樣子,耳邊也彷彿聽到了來自戰場響徹雲霄的凄慘吶喊,這一幕幕皆使得女娥心驚膽戰,額上禁不起的冒起了冷汗。

「不行,我須將此事告知炎帝。」

女娥這番念著,便急步朝着豢養「骨兒」的鳥籠走去,她一把打開鳥籠,欲將「骨兒」從里取出,但卻怎麼也沒有見到「骨兒」的身影。

霎時一根快箭從女娥身後飛過,「嘭」地一聲應是什麼重重墜落在了地上。

女娥猛然回頭,那分明不是其他正是她豢養了多年的「骨兒」。

一將領立馬上前負荊請罪,然嘴角卻掛着笑意:「桂中無意驚擾了帝女,實在該死,還請帝女責罰。」

「責罰?」女娥冷眼望着桂中,輕彎下腰,於他耳邊說道:「那我若讓你去死,你可甘願受此責罰?」

「帝女,你說笑了。」桂中笑着站了起來,「不過是一隻鷹而已,帝女若喜歡,桂中給您再去抓只便是了。」說完他便掉頭而走。

「皆謂我是帝女,不過是籠中鳥,井中蛙。此人不過是區區一小將皆可如此看輕於我,更不要說是其他朝臣了。歸其終究我不過也只是徒有其華,空有名分,時時被監而視之,若有異動隨時可殺之人罷了,就像這骨兒一樣。」

女娥雖心中早已明了她如今所處的處境,但着實看到「骨兒」就這樣慘死在自己的面前,卻還是由不得的感嘆起來。畢竟自「骨兒」出生以來就一直由她親手照料,時常陪伴在她的身側,與之一同歷經了數不清的風雨。此等深情厚誼患難與共,即使是一些至親好友卻也難以比擬的。

想到這裏女娥禁不住一陣酸楚,心間就像是被刺了無數根刺那般劇痛無比。她慢慢地走向了「骨兒」親手將它抱在了自己的懷裏,一番愛撫與親吻過後又從它的頭上拔下了一縷鷹毛,將它纏在了自己的腰間,隨之便將它的屍體埋在了門前的庭院。

窗有小雪,冰冷纏綿。

女娥伸出一手將雪花握於掌間,雪花瞬間即化,徒留一手寒水,「是時候了。」女娥默默念著,隨之喚了一婢女進來,命她取十桶熱水,以車拉之以供自己梳洗。

婢女領命,以車裝水而來,剛剛進了女娥的房間想為她灌滿梳洗,卻不料竟被女娥從后一蒙棍打暈。

女娥遂將婢女之衣全部脫下穿在了自己的身上,又將她擺在桶中將熱水灌了進去,獨留一個背影。

就這樣女娥喬裝成了婢女的樣子,拉着水車朝大門而去。門前兩位士兵見她臉生,便扣了她的車盤問:「你是哪處的?我怎麼好像沒看到過你?」

女娥從容應答,從腰間拿出了一根簪子,對着他道:「這是昔日姬統領送給我姐姐的一對簪子,姐姐將其中的一根贈送於了我。」

「簪子?」那名士兵接過了女娥的簪子,拿在手中仔細端詳。這雕刻的模樣,他依稀記得在閑暇休憩之時有見姬統領親自刻過…

莫非她姐姐與姬統領之間有什麼私情?若是真有,那還真不好得罪。

「你姐姐是何人?」士兵繼續追問道。

「帝女姬桑的婢女,青兒。」

「帝女,姬桑…」士兵眉宇一皺,對一旁的另一士兵小聲言語了番,隨之他便跑向了姬桑之處進行了一番確認。

「沒問題~那帝女還在屋裏呢!」另一士兵小聲說完之後,那士兵便放了女娥前行。

女娥自姬邦城中逃出,便晝夜不歇一路向著姜營奔去,其間她不知累死了多少匹馬,這才終於趕在戰事尚未爆發之前,到達了姜營帳前。

然而遙遠望去,此時的姜營之中除了神農姜兵之外,卻還混雜着許多軒轅之兵。不用猜想便也知道,軒轅神農再次合謀共戰,兩軍必定集結歸一,化為一股整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只是如今這番局面必定魚龍混雜,如此進去稍不留神便會走漏消息,至神農於危險之地。

女娥想到此處不由地皺起了眉宇,正在此時一把利劍卻突然從背後而來,架在了她的脖子之上。

「何人膽敢窺探我軍軍情?!」

這聲音洪亮有力字字鏗鏘分明萬般熟悉,此種問法除了風子謙又會是誰呢?

「我何須窺視軍情,我便是那送軍情之人。」女娥一笑,轉身回望。

風子謙停頓了半刻,收回了手中的刀劍。

「姬桑,你怎麼會在這裏?」風子謙上下打量了一番女娥,看她這番風塵僕僕灰頭土臉的模樣,分明是日夜兼程萬分焦急好不容易才趕來此處的。

「風將軍,見到你可真是萬幸。我有緊急軍情需當面面見炎帝,可此事又不能與軒轅知曉,還請你讓我稍作打扮,混入你的隨從之中,帶我進入炎帝之帳。」

風子謙望着女娥迫切的神情,再次停頓了一會兒,繼而又道:「你是姬桑,是軒帝之女,大戰將起之際,你的進言皆可左右整場戰局。我不可冒此奇險帶你進去。」

「風將軍,我知你疑我,若你我互換立場,我也定然不會相信這他國之女的。可你縱然疑我,你疑女娥嗎?你相信女娥會做危害神農之事嗎?」

風子謙突然一愣,遲疑地問道:「女娥?女娥自然不會,你這是……什麼意思?」

女娥往前一步,與風子謙相隔僅有咫尺,深望着他的雙眼,

「還記得當初祭禮之上,妘母對天作禮,大念祭詞:『女媧在上,我,姜氏部族,本為游牧之民,鄙陋之族。自神農嘗百草,取篝火及炎帝位,豐五穀,立市集;

治麻為布,民有其衣;又作五弦琴,以樂百姓;削木為弓,以威天下;制陶為器,以善生活,

歷經七代,繁榮之景,皆仰於炎帝。故而,我巫族之聖,凡一日得命,一日便應為炎帝盡忠,以神農氏馬首是瞻,永保純潔之血。不得違背,若有駁逆,當受分屍食骨之邢責,為女媧鑒證,為天下共棄。』

我隨之受燙肉之禮,對天地叩拜,立下了:『至此天下再無女娥,至此天下唯有姜姬,以炎帝為尊,以女媧為旨,死亦為國,不做他魂。』的誓言。」

風子謙愕然,不禁往後一退,卻又依舊強裝着鎮定,試圖進行辯駁,「這事當初人人皆知,在場之人皆有所聞,何以證明?」

女娥再一步向前,與風子謙面面相望。

「夕日戰場之上,黃沙之間,我自馬背上一躍而下和你二人雙目對視。你可還曾記得我們當日的對話?

你對着我道:『姜姬依舊是姜姬,可是子謙卻早已不是子謙。』

而我則答道:『子謙依舊是子謙,只是子謙不願承認罷了。』

那時你將手中的利劍朝着刑天的方向投擲了出去,刑天雖腹部受到了擦傷,可卻勉強還是躲過了你的「疾風」。

你隨之又問:『這樣,姜姬還認為子謙沒變嗎?』

我始終深信不疑,只答了一個『是。』字。

與今日比,此情此景倒是有些相似。只是如今女娥早已不是女娥,可子謙卻依舊還是子謙罷了。」

風子謙嘴角顫動,神情顯然有些激動,手指一松寶劍差點掉落在地。

「可……可當日刑天亦在場,說不定……說不定是刑天與姬桑說的。」

女娥凝望着風子謙,他無意間已棄用了「你」這個字,而選擇用「姬桑」來稱呼,顯然在他心裏已然接受了她為女娥的事實。

「那刑天可知蚩尤南營我與你爬到那杉樹之上,將繩索綁於自己的腰際,懸掛在半空之中,從上往下窺視全局?」

子謙的寶劍掉落在了地上,當他的雙眼停留在女娥腰間「骨兒」的鷹毛上時,他竟再也難以克制心中壓抑多年的情感與衝動,一把抱住了女娥,「不,他不知,他不知其過程,只知其結果。巫聖,我終於再見到你了,你不知我有多麼悔恨,恨自己不能替了你死,恨自己終是在家國之間選擇了家國……」

隔着衣物,女娥依舊感到了風子謙那顆火熱跳動的真心。她不禁臉頰微微變紅,低頭說道:

「不,子謙,你做的對。若是我是你,我也會做相同的抉擇。我可死,但神農不可滅。只要神農長存,那我便是化為灰燼了,卻也是值得的。」

風子謙笑,默默地推開了女娥。

「這才是我所認識的巫聖,把神農看的比什麼都重。只是我所不明白的是,你明明已經殞命,又怎麼會藉著姬桑的身體再次重返人間呢?」

女娥小聲自語道:「這是我欠下的債,為此我甘願用一切去償還。」

「什麼?」

女娥搖了搖頭,「待得他日天下歸一四海太平,我再告知於說。」

「天下歸一四海太平?那時子謙是否還在,猶未可知啊。」

「那風將軍你便努力殺敵,活的長久,爭取待得那一日的到來。」女娥作笑,風子謙亦同時相視而笑。這番輕鬆是風子謙這許多年來所不曾有過的,自女娥死後他便再也不知這談笑風雲究竟是何滋味了。

「巫聖,我信你。我這就為你準備姜軍士兵的服飾,你待會換上扮作我的隨從,隨我一起面見炎帝。」

風子謙說罷,便迅速趕回了姜營,為女娥取來了一套士兵的衣服,讓之換上。隨後他又假裝帶領幾個隨從親信士兵於附近巡邏,將女娥混與其中大搖大擺地在眾將士的眼皮底下,將她帶回了姜軍營中,直奔榆罔的帳中。

榆罔正於帳中覽所進言之龜骨,聽聞侍從稟告說風將請見,便允了他進來。

他尚未開口詢問,便一眼瞧見了風子謙身後的女娥,隨即立馬屏退了左右之人,單留此二人於帳中。

女娥見左右無人,獨有風子謙與榆罔,便就一步向前,向榆罔稟明道:

「女娥多方打探求證,這才探得軒帝姬幫卉欲借聯手抗敵之名,達到一箭雙鵰之效。他欲先以神農耗損強敵蚩尤元氣,而自己則對付魁隗一方。魁隗一方勢弱,雖有夸父力挽狂瀾,但面對軒轅強兵,卻還是處於下風。故而,軒帝可大勝魁隗,進而偷偷返回藏匿林中,於神農蚩尤之背放冷箭,達到一舉將兩者一起殲滅之效。」

榆罔神情氣憤,一拍大腿,「好個姬邦卉,果然狡詐!竟想用此卑劣的手段,從而謀求天下!本帝豈會讓他得逞?這樣,子謙,你平日裏一切如常,切不可讓軒轅看出端倪。待得全軍發兵那日,你則率軍直奔魁隗占其先鋒,本帝屆時佯裝不知,無奈之下只能與軒轅商議由其伐蚩尤,而我神農則攻魁隗。」

「炎帝好計策,搶在軒轅之前攻魁隗,那軒轅便也只能轉而去打蚩尤了。如此便破壞了軒帝原本的計劃,讓其措手不及!」風子謙神色大喜,贊同著道。

女娥亦點頭認同,可不知為何在她心中某處,卻又隱隱約約之間覺著何處不妥。然硬要是說上何處的話,又找不出是何處來。

風子謙領命,與女娥剛要離開榆罔營帳,榆罔直卻突然叫住了女娥,風子謙側望了一眼,默然離開了炎帝帳。

女娥之心悸動,慢慢回頭望向了榆罔。

「多年不見,你廋了不少,可是在軒轅過的不好?」

「不,女娥很好,軒轅以帝女之禮待女娥,吃穿用度皆是一應俱全,只是女娥心中記掛神農百姓,亦無時無刻不思慮著為姜族謀求,為炎帝謀求……」

這些「官言」榆罔是半分也不願再聽下去,直接走到了女娥的面前深情的將她抱在了懷裏,用力地吻上了她的嘴。

這一吻彷彿天地變色,人間倒置,將這麼多年的辛酸苦辣、生死別離全都濃縮在了這頃刻之間,即讓榆罔心跳加速,卻也讓女娥臉紅不已。

「這麼多年了,就讓我姜榆罔任性一次,放任一次,忘記自己炎帝的身份,只是作為一個普通的男人,去愛自己愛慕的女子。」

「炎帝,不……女娥身為巫聖,豈能有逾越之舉?這不符合神農之規。」女娥試圖推開榆罔,可不知為何平日裏溫婉爾雅的榆罔,此時卻格外有力,使她根本掙脫不開。

「巫聖?」榆罔嘴角微揚,在她耳邊說道:「女娥,你是否忘記如今你是帝女姬桑,天下又有幾人會知你是女娥?就算本帝堂而皇之的娶你,卻也無任何不符之規。」

女娥再也遍尋不得狡辯之詞,被榆罔一把抱到了床上,與之交融。

「不,榆罔哥哥,放開我……」

「女娥,你記住是你不辭千辛萬苦從軒轅一路跑至此處的,既然如此我姜榆罔又豈會將你放開?此根情鎖困的我如此痛苦,愛而求不得,愛而只聞死,讓我病入膏肓,神情恍然。如今如此天賜良機,讓你化為他人回到我的身邊,讓我不用再顧得巫聖與炎帝之間的橫溝,此生此世除我身死,不離不棄。」

女娥之淚順着她的臉頰流了下來,當真切地聽到這番言語后,她再也剋制不了內心的情愫,深情地與榆罔相擁。

那日的美好與之前的種種尚在眼前,讓她醉意,讓她心痛,讓她快馬加鞭,讓她如臨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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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簡介:死亡已經來臨,在無數個世界,我們看不到光明。絕望,怒吼,咆哮,悲戚,這裏是嶄新的地獄……時間之線,平行而立。但卻,並非不會發生偏轉相較於一點。我,站在這裏,我即是我;但我又不是我。你被我玩於掌間,卻看不清事情的真相。「thex」已經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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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紅塵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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