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4、駕崩

294、駕崩

墨緋隨尤湖入宮,才進鳳坤宮主殿,就見那據說吐血昏迷的南齊皇帝大馬金刀地坐在高位上,眉目在綉五爪金龍的黃袍襯托下威嚴又冰冷。

先與尤湖到的幾位皇子,乖順地站在邊上,哪裏敢造次。

眼見尤湖踏進來,皇帝目若閃電地掃過去,嘴角更是抿緊。

尤湖視皇帝的威嚴為無物,他腳步一側,就為身邊的墨緋擋了擋,「兒臣見過父皇,父皇龍體安泰,兒臣就放心了,回去定要打殺了那胡說八道的閹人,竟敢拿父皇的龍體造謠生事!」

南齊皇帝哼了聲,他一使眼色,伺候的太監總管就開口道,「皇上一應安好,諸位皇子都散了吧。」

對於這總管,任何一個皇子都不敢輕易得罪,即便心頭不願,故而還是紛紛離去。

尤湖落在後面,他臉上笑意不減地看着皇帝,待旁的皇子都出去后,那總管見尤湖紋絲不動,又道,「太子殿下,可是還有事?」

「無事,」尤湖回答的雲淡風輕,他目光落在皇帝身上,似笑非笑的又道,「父皇千萬保重龍體。」

皇帝一聽這話,汩汩怒意從眼底流瀉而出,「孤,好的很!」

但才這一句話,就見皇帝面如金紙,整個人搖搖欲墜往前栽倒。

「皇上!」太監總管驚叫一聲,趕集將人扶住,並朝殿外喊道,「院正,快請院正過來!」

墨緋不自覺地看向尤湖。她是曉得他的醫術的,可到底是否出手,她還真吃不準。

尤湖臉上的神色就沒變過。一陣混亂之中,余皇后不知從哪殿衝出來,她披散著發,身上還穿着百鳥朝鳳的鳳袍,氣度雍華,可臉上卻是讓人心寒的冷漠無情。

「你為什麼還不死?你死了我就解脫了!」余皇后神色平靜而幽深,可她的話語卻帶出一種歇斯底里的絕望。

南齊皇帝看着她。面色複雜,可他才一張嘴,就有源源不絕的鮮血從他嘴裏流出來。那血帶暗沉色,厚重的血腥味中又夾雜着一股子難聞的鐵鏽味,說不出來的詭異。

墨緋皺眉,她嗅覺靈敏。對這種味很不自在。

尤湖從袖子裏掏出張白棉帕子來。遞給墨緋,那帕子熏染了淺淡的青草根香,很是提神。

墨緋微微掩口鼻,這當余皇後站到皇帝面前,甚至將趕來的院正拽向另一邊,分明是不想讓御醫給皇帝診治。

「你死了,臣妾自當為皇上殉葬。」透骨的悲戚從余皇後身上瀰漫出來,「臣妾有多心悅皇上。眼下就有多怨恨皇上……」

「恨不得你死了才好哪……」

余皇后說着竟笑了起來,她甚至開始哼起調子。那種輕快的軟語小調,似是貴女驕矜有矜持的慕艾,青澀甜蜜,又誘人的很。

墨緋注意到,皇帝聽到這調子,臉上神色微緩,氣一順,便不再吐血,太監總管眼淚漣漣的用帕子給皇帝擦乾淨嘴角,面容凄苦。

「你還記得?」皇帝虛弱的問。

余皇后不應,她款步走到一邊坐下,閉上眼徑直哼了起來,那種鬱結的悲色終於漸漸從她眉目退了下來。

院正這才爬將起來,跪到皇帝腳邊,探手把脈。

墨緋見尤湖一直凝神看着余皇后,似在思量,她輕輕拉了拉他的手,並不想在鳳坤宮多呆。

最終,尤湖似確定了什麼,他這才沖皇帝道,「還請父皇好生保重龍體,兒臣先行告退。」

換了旁的皇子,只怕打着侍疾的名義,也要守在皇帝身邊,可尤湖倒是乾脆,話一說完,不給人反應的功夫,帶着墨緋旋身離去。

南齊皇帝晦莫忌深地看着尤湖與墨緋相偕離去的背影,他神色沉了沉,看卻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皇帝龍體有恙的消息被瞞的死死的,連診治都是只宣院正,皇后更是在鳳坤宮半步不出,朝堂一眾大臣壓根就不曉得。

而自那日後,皇帝照常上朝,面色並無半點異常。

唯有尤湖才清楚,皇帝根本就是被皇後下毒由來已久,毒入肺腑,命不久矣。

他沒像旁的皇子那般殷勤,自然該幹什麼還幹什麼,甚至每天早上為了能與墨緋多糾纏一會,三不五時的不去早朝。

紫禁城的局勢並不好,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天際都是黑沉的,壓的人能喘不過氣來。

墨緋時常看着夜鶯從玄朱坊傳回來的消息,比如大殷明月皇帝和太后之間已經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兩母子爭權奪利,朝堂一片烏煙瘴氣,再比如,雲離同樣局勢緊張,晉安太子被苗族聖女所掣肘,猶如被縛了翅膀的鳥,展翅不得,連帶兄長墨玄已三不五時的遭到刺殺,岌岌可危。

她心裏自然是有些急的,可卻明白眼下不宜去催促尤湖,諸多的事,都要一步一步的來。

終於在六月中旬,一個雷雨天的晚上,尤湖已經習慣半夜摸上墨緋的床榻,在交頸而眠。

驚雷霹靂,墨緋一下被驚醒過來,她猛地坐將起身,身側的尤湖自然轉醒,兩人在赤白的閃電雷雨中,相互凝視。

尤湖勾唇調笑,「可是做了噩夢?」

然還不等墨緋回答,房門外就想起和堂急促的敲門聲,「殿下,皇宮鼎鐘響了九下,皇上……駕崩了。」

墨緋一驚,她眼不眨地看着尤湖,張了張唇,在閃電的光亮中,她看到尤湖鳳眼之中劃過的深沉幽色。

尤湖頓了頓,單手捧起墨緋面頰,穿過她微涼的烏髮,湊到她唇角啄了口道,「等着我,別見任何外客。」

話畢,他一撩天青色紗帳,取了架子上的衣裳匆匆套上邊吩咐道,「備馬!」

有疾風從門縫之中穿進來,冰涼的濕意撲面,墨緋這才連忙下床,汲了繡鞋,來不及穿上外衫,衝到門口,瓢潑的夜雨中,哪裏還有尤湖的身影。

「太子妃,小心着涼。」一直守在外面的白鷺拿了外衫披在墨緋身上,想說些什麼,可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夜半驚醒,墨緋卻是再無睡意,白鷺伺候她更衣,她心頭不寧,乾脆拿了筆墨,動作極其緩慢的練字開了。

哪知,尤湖這一去便是一天一夜未歸,且皇城門緊閉,不準任何人出入,整個紫禁城都瀰漫着一股惴惴不安。

第二日,雷雨稍歇,只余綿綿不斷的細雨,墨緋正在書房慢條斯理的制墨,說是制墨,可她連自己手下捶打了多少次的墨坯都給忘了,這還是從來沒有的事。

苦媽正想提醒,墨緋卻先開口了,「吩咐下去,收攏玄朱坊和琳琅閣所有的現銀,並備好數匹快馬和水船。」

聞言,苦媽心頭訝然,這分明是置備後路。

「是,老身這就去辦。」不過苦媽也不是多問的人,當即雷厲風行的去操持了。

她出門之際,恰好與斜雨擦肩而過。

「太子妃,余家大姑娘余婉上門求見。」斜雨朝書房一看,恰好瞥到只餘墨緋一人,她站門口低聲回稟。

墨緋錘鍊墨坯的動作一頓,頭也沒抬,「今日不適,不宜見客,請余大姑娘見諒,改日必定登門拜訪。」

斜雨並未離去,而是想了想道,「婢子見余大姑娘面有急色,好似有什難處……」

她一句話未完,墨緋眼瞼一抬,幽幽地看着她,聲色帶涼的道,「今日不宜見客!」

豈料,斜雨竟詭異地笑了起來,她抬腳邁進來,看着墨緋道,「婢子覺得,太子妃還是見見的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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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墨者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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