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大結局（上）
第299章：大結局（上）三天後，親子鑒定的結果出來了。
秦千燁打電話過來得時候，陸柏昇正在開會，他抬手，示意會議暫停，便握着手機出了會議室。
「怎麼樣？」陸柏昇推開辦公室的門，邊走邊問。
不知道秦千燁在那邊說了什麼，他腳步忽地一頓，整個人便僵在了那兒，久久都沒說話。
「昇少，還在聽嗎？」秦千燁沒聽到聲音，在電話那端喊著。
「我知道了！」說完這麼一句，陸柏昇就掛了電話。
他踱步走到落地窗前，放眼望去，是密密麻麻的高樓大廈，他靜靜地凝著遠方那片蔚藍的天空，眼眶不知不覺地紅了起來……
……………………………
雨念接到電話的時候，正把朵朵送到學校，開着車往回走。
她把手機開了揚聲器，聽着電話那邊傳來秦千燁的那句『他們是親兄弟』，腳下的剎車猛地一頓。
只聽到「吱！」一聲！
車子突然停在了路中間，而後，只聽到砰砰砰地幾聲震耳地碰撞聲，接二連三地在身後傳來。
她的身體往前甩了去，又被安全帶給拽回來。
她僵坐在座椅上，怔怔地看着那手機，眼淚，嘩地一下就涌了下來……
她捂著嘴，當場，就哭了起來。
秦千燁在電話那邊敏銳地聽到這邊的異樣，忙問，「雨念，你怎麼了？」
雨念還沒來得及回她，她身側的車窗玻璃就被人用大力在外面扣響。
「下車！」
雨念被那幾聲敲窗聲，回過神來，隔着玻璃窗戶，她看着窗外那幾個滿臉憤怒的男人，這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
她從後視鏡里看了一眼，車后那一長串的車隊，心頭一緊，顧不得回秦千燁的話，直接把電話掛了，推門下車。
看到她從車上下來，那幾個男人，集體爆出一句，「靠，又是女司機！」
雨念聽着他們口中那句充滿鄙夷地『女司機』三個字，忍不住蹙了蹙眉，想反駁什麼，可眼下，她實在沒有一點優勢，還是先趕緊看看後面的車隊有沒有人受傷吧。
「對不起，是我的錯，大家都沒什麼事吧！」雨念一眼歉意地道歉，一邊查看現場情況，詢問他們。
「你是希望我們的命都葬送在你手裏吧，你到底會不會開車，有駕照嗎，誰教你能在這大馬路中間踩急剎車的啊！」緊跟在她身後那輛寶馬車主，脾氣有些不好地輕吼道。
「對不起，對不起！這樣吧，如果大家人沒什麼事，就別叫保險公司來了，你們的車撞壞的地方，維修費用全由我一個人承擔，如果你們要是覺得還有不舒服的地方，你們可以去醫院做個體檢，費用也歸我出，你們看行嗎？」雨念看了一圈發現，幾輛車都只是輕微相撞，刮擦了一點，並沒有出現什麼大的問題。
她趕着去找任司遠，如果叫保險公司來，不知道又要耽誤多少時間，她慶幸，自己剛才車速不快，不然，後果真的不敢想像。
那些車主聽着她這爽快的話，有些詫異，互看了對方一眼，其中一個人說，「我沒問題，你趕緊處理賠償吧，我還趕時間。」
其他幾位車主也紛紛跟着應聲道。
………………………………
一個小時后！
雨念在健身房找到任司遠。
「你怎麼來了！」任司遠正戴着耳機在跑步機上揮汗如雨，看着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雨念，微微驚了下，但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雨念伸手給他把掛在耳朵上的耳麥扯了，「你停一下，我有話和你說。」
「什麼話，弄得這麼嚴肅，你直接說唄，我聽着！」任司遠笑看了她一眼，又加快了速度。
「鑒定結果出來了！」雨念說着，給他把跑步機的開關關了。
任司遠臉上的笑瞬間僵了僵，不過也只有幾秒，便恢復成之前那副輕鬆的神態，他笑了笑，一邊緩下動作，一邊滿不在乎地說，「結果怎樣，是你想多了吧！」
「你們是親兄弟！」雨念直接道。
任司遠的動作驀地一頓，差點從跑步機上跌下來，幸而，跑步帶停止了。
他偏頭看着雨念，一眼難以置信，半晌，才開口問，「你剛說什麼？」
「你和陸柏昇是親兄弟，你是秦阿姨的兒子！」雨念又重複一遍，每一個字都咬得很慢很重，很清楚。
任司遠僵站在那，似乎是被這句話嚇到了一般，定定地看着他，瞳仁里一片嗅黑。
雨念看着這樣的他，心尖擰緊，有些難受，又有些緊張和害怕。
難受是因為，從小到大，她比誰都清楚，司遠對於親人的思念和渴望，雖然，他面上總是保持着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可心裏卻是比誰都要敏感脆弱。
這也是雨念最害怕的，她害怕，司遠不會願意去面對這個結果，尤其，和他有血緣關係的還是陸柏昇。
這樣的衝擊，對他而言，實在太過強烈，雨念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
不知過了多久。
任司遠忽然仰頭笑了起來。
聽着他那笑聲，雨念心裏像是有針扎著一樣，「司遠……」
「念念，這個笑話真是我這輩子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任司遠站在那笑着，笑聲充斥整個健身房，可那笑聲是涼的，聽到人耳朵里是那樣的悲傷。
「司遠，你別這樣。」這樣的任司遠讓雨念好陌生，也好束手無策，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恭喜的話，此刻，說不出來，她分明能感受到此刻司遠內心的掙扎和痛苦。
任司遠就那樣大笑着，笑得眼眶都濕了。
最後，笑累了，他坐在跑步機上，整個人看上去是那樣地讓人心疼。
「念念，我想靜一會，你先走吧！」他垂著頭，沙啞著嗓音說。
雨念喉頭哽咽，想再說點什麼，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只蹲下身，輕輕抱了抱他，便起身離開了。
在她轉身的那一剎那，眼淚就從任司遠的眼睛滑落了下來。
………………………………
第二天，任司遠就去了美國，誰也沒通知。
這一走，便是幾個月。
直到，朵朵生日，他才回來。
江淮的國際機場，他推著行李箱從閘口出來，遠遠地就看到那邊有一圈人站在了那。
他的腳步，倏然慢了下來。
「司遠舅舅……」見到他出來，朵朵從陸柏昇懷裏跳下來，一邊歡呼著，一邊朝他飛奔了過來。
任司遠鬆開推車，彎身，牢牢地接住她，「司遠舅舅，我好想你啊！」
朵朵摟着任司遠的脖子，癟了癟嘴，委屈地撒嬌道。
任司遠失笑，「舅舅也好想你，小公主，生日快樂哦！」
「謝謝司遠舅舅，舅舅，你快過去吧，媽咪，陸叔叔還有奶奶也都好想你哦！」朵朵指著那邊走過來的人說。
「司遠！」雨念率先開口打招呼。
任司遠朝她微笑着示意，陸柏昇看着他，「回來了！」
任司遠點了點頭，輕輕『嗯』了一聲，目光看向他手裏推著的秦子琴，身體顫了一下。
坐在輪椅上的秦子琴早已哭成了淚人，她顫顫地抬起手，伸向任司遠，「司遠……」
一開口，便是慟哭聲。
壓抑了這麼久的情緒，終於再也剋制不住，在此刻爆發。
任司遠看着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秦子琴，心裏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湧起各種難言的情緒，他沒想到今天他們會來接機，他也以為自己在國外靜了這麼久，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回來面對他們。
可是此刻，看着眼前那哭得幾乎快要背過氣的女人，他才知道，自己根本做不到狠心，也做不到任何無動於衷。
雨念主動把朵朵從他懷裏接過來，「司遠，過去吧，秦姨每天都在盼着你回來。」
「遠兒……」秦子琴又哭着低低地叫了他的名字。
這一聲，她鼓足了莫大的勇氣，叫得是那麼小心翼翼，彷彿害怕自己叫重一點，眼前的兒子就會離她而去那般。
陸柏昇站在那，沒有開口，只是定定地看着那邊的任司遠。
深邃的眼神里，涌動着期待的情緒，看得出，他的心緒也很不平靜。
不知道這樣對視着有多久，直到任司遠終於邁開了腿，一步一步，朝秦子琴走去。
明明只有數米的距離，卻像是隔着萬水千山那般。
他走得很慢，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秦子琴和陸柏昇的心上。
直到他蹲在秦子琴的面前，秦子琴再也控制不住，一把將他擁入了懷裏，「兒子，我的兒子，你終於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
哭聲，響徹整個大廳。
她喊得那麼用力，每一個字，都像是耗盡了她生命里所有的力量那般。
整整三十幾年了，從他呱呱落地，他們便整整分開三十幾年了。
她沒有一天不思念他，即便昏迷在床上那些日子，她心裏都惦記着這個兒子。
她欠了他那麼多，她錯過了他那麼多時光，身為母親，她甚至連一次擁抱他的機會都不曾有過。
直到此刻，秦子琴空缺了一塊的內心，才終於被填滿。
任司遠任她抱着，眼淚在眼眶裏打轉，那聲「媽」在心裏反反覆復，來來回回捻轉着，卻始終沒有勇氣喊出來。
他等這一天也等了三十幾年。
他本以為這輩子都沒可能再找回自己的親人，卻沒想到上帝還會送給他這麼大一個驚喜。
「兒子，對不起，是媽對不起你，才讓你受了這麼多委屈，都是我的錯……」秦子琴哭着道歉。
任司遠是恨過她的，在不知道一切真相之前，咬牙切齒地恨過。
可是，自從收到雨念發給他的那封郵件，他明白整個事件的始末之後，他除了震撼和憤怒之外，心裏就只有深深地心疼了。
他搖著頭，沒有說話，只抬手用力環抱住秦子琴，把臉埋進她的懷裏。
此時無聲勝有聲，一切盡在不言中。
秦子琴被他這個動作，怔了下，而後，眼淚更加洶湧地流了下來，她收緊手臂，將他抱得更緊。
雨念抱着朵朵看着這一幕，感動的熱淚不期然地跟着大顆大顆流下來。
站在他們身後的陸柏昇，也被任司遠這一個細小的動作，紅了眼眶，他咬着牙，拍了拍任司遠的肩膀。
帶着對過去的釋然，也帶着對未來的期許。
……………………………
朵朵的生日會，是在陸柏昇新買的別墅舉辦的，不算隆重，但佈置得特別溫馨。
這場生日會是陸柏昇操辦的，雨念本是不答應的，一是，她不想麻煩陸柏昇，二來，也覺得小孩子生日每年都有，不需要那麼鋪張浪費，只要家裏幾個人聚在一起吃個飯，就可以了。
可秦子琴卻是不同意，自從知道任司遠就是她的兒子后，秦子琴對雨念的態度一下子改觀了很多。
雨念知道，秦子琴是感恩母親那麼多年對任司遠的照顧和關愛，才會對她這麼好。
秦子琴雖然話沒說出來，但雨念能感受得到，她已經原諒了母親柯念晶曾經對她造成的那些傷害，她是真正從過去那些傷害里走了出來。
加上，秦子琴本來就很喜歡朵朵，聽到她快生日了，二話沒說就讓陸柏昇早早地準備了起來。
今天也真是雙喜臨門，雨念沒想到任司遠會回來。
這幾個月，他都沒和她聯繫，她也沒去打擾他，她以為他應該忘了朵朵的生日，沒想到，他竟然還記得。
這次生日會，請來的都是和雨念，陸柏昇交好的好友。
韓昱也來了，這次過來，他不再是一個人，而是身邊多了一個人，不對，準確的來說，是多了兩個，肚子裏還有一個小baby。
兩人很快就要舉行婚禮了，雨念真心地祝福他們。
筱敏也來了，進門第一句話就是，佟雨揚呢，佟雨揚在哪？
本是在院子裏陪小孩子玩耍的佟雨揚，聽到這句話，立馬就躲了起來。
子萱因為事情還沒處理完，要推遲幾天才能回國來，不過電話和禮物早早地就送了過來，小丫頭看到那些禮物，歡喜得不得了。
雲裳說是會來，雨念卻不想讓她過來，原因兩人心裏都明白，但云裳說沒事，點點也很想朵朵了。
秦千燁和孟磊自然不在話下，也都來了。
不過，兩人都是單身來的。
兩人前後腳到，一見面，兩人就咬起來了，「喲，孟公子，今天沒攜伉儷出現，可真是稀奇啊！」
秦千燁打趣。
孟磊只當沒聽到他的話，悠悠地道，「怎麼秦少爺今天缺女伴？要不，我打個電話給你拉一車過來？」
「一車哪夠啊，怎麼也得兩車起步吧，這不昇少還單著么。」秦千燁攬著孟磊的肩膀，把炮火引到一旁的陸柏昇身上。
陸柏昇抬腳，直接一腳踹到他兩屁股上，「滾！」
三人笑開，一邊往屋裏走。
雨念從廚房裏出來，看着廳里那歡聲笑語一片，孩子們在屋前的花園裏鬧作一團，整個家裏都洋溢着歡樂和幸福。
這一幕，不禁讓雨念有些眼眶發酸，心裏暖暖的，她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有見過這樣的情景了。
這幾年的生活，無法形容。
有苦，有甜，卻從沒有像此刻這樣輕鬆過。
「怎麼站在這了。」陸柏昇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雨念回頭，看向他。
「怎麼啦！」陸柏昇走上來，站定在她身邊，見她紅着眼眶，心頭一緊，以為是發生了什麼事，忙問。
雨念搖頭，笑了下，「我沒事，剛揉了下眼睛而已，千燁和孟磊都來了嗎？」
「來了，在那邊和司遠，韓昱他們聊天。」陸柏昇指了下院子外，幾個男人握著酒杯圍在一起，有說有笑，似乎聊得很開心。
看着這一幕，雨念只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以前做夢都不曾想到，這些人能坐在一起談天說地。
現在這一切，都像一場夢一樣美好。
「孟磊，真的變了不少。」雨念透過玻璃窗看着孟磊的側顏，輕喃。
現在的他，早沒了當年的輕狂和桀驁，添了幾分成熟和內斂。
「人都要學會成長。」陸柏昇循着她的視線，看了過去，眼神里有感慨。
「對了，雲裳會來么？」陸柏昇想到什麼問。
「說是會來，但之前打了電話，沒接。」
陸柏昇點了點頭，「可能是沒聽到吧！」
兩人沉默地就這樣站了一會，忽然，陸柏昇開口叫了雨念一聲，「念念。」
「嗯？」雨念偏頭看他。
這幾個月，因為秦子琴和朵朵的關係，他們幾乎每天都會見面，吃飯，關係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疏遠了。
「現在是不是該說說我們的事了？」陸柏昇看着她的眼睛，真誠地說。
雨念沒料到他在這個時候突然說起這個事。
其實，這幾個月，他一直都有在暗示，是她裝作不懂而已。
現在被他這麼問起，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下去了。
「我們找一個安靜點的地方說吧。」說着雨念轉身，往樓下的一間卧室走去。
陸柏昇看着的背影，提步跟了上去。
進了卧室，陸柏昇把門鎖上了，雨念站在窗前。
房間的窗戶是落地窗，正對着湖區，一眼便能將整個湖景盡收眼底。
陸柏昇站定在她的身旁，他沒有看窗外的精緻，只深深地凝著身旁的人，「念念，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陸柏昇，你喜歡孩子嗎？」雨念沒回答他的話，只輕聲問。
陸柏昇不知道她為什麼這樣問，沒有任何猶豫地回答，「喜歡。」
他以為她是在擔心他不能接受朵朵，又補上一句，「我很喜歡朵朵。」
雨念輕輕笑了一下，而後搖了搖頭，側身，看向他，「陸柏昇，如果我不能給你生孩子，你能接受嗎？」
這句話，雨念說得很平靜，情緒沒有任何的起伏。
陸柏昇卻是怔了下，像是沒聽懂她說的什麼話一般。
「我不能生孩子。」雨念又輕輕重複了一遍。
六個字，就像磐石一般砸到陸柏昇的身上。
「這樣的我，你能接受嗎？」
「能！」這個能字，幾乎是本能地脫口而出，陸柏昇甚至都沒來得及消化她前面那一句話，便毫不猶豫地給出了回答。
速度快到讓雨念也驚了下。
「念念，如果你是因為這件事而不願意接受我，那麼現在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孩子我是很喜歡，但是我不在乎，我要的是你，我也只要你。」
這句話，陸柏昇說得很鄭重，很鄭重。
每一個字，都沒有絲毫停頓。
雨念的心跳，因為他這句表白，加速跳動起來，眼眶不期然地再次潮濕起來。
她垂下頭，不想讓陸柏昇看到自己的脆弱和感動。
只壓着嗓子低低地說，「陸柏昇，你會嫌棄這樣的我的……」
「不會，永遠都不會！」她的話還未說完，就被陸柏昇果斷地打斷，他握住她的肩膀，讓她看向自己，「念念，你看着我。」
雨念抬起臉來，眼睛紅紅的。
「念念，你聽清楚了，我愛你，愛你的一切，如果你擔心我會嫌棄你，我明天就可以去醫院讓千燁給我做結紮。」
「不，不行！」聽到結紮兩個字，雨念下意識地就反駁。
「你不能這麼做。」
「那好，念念，除開孩子這件事，我最後再問你一次，對我，你到底還有沒有感情，如果你對我真的沒有感情了，好，我放手，以後我都不會再纏着你，如果你對我還有感情，能不能請你誠實地面對你自己的內心？」
他們兜兜轉轉這麼多年了，說真的，陸柏昇也累了，他也秦驢技窮了。
他相信，這些年，他的改變，他的感情，雨念心裏一清二楚。對，以前他是做過不少錯事，但是，那些事，他並非真的想要去傷害她。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做，該說的，該做的，他都已經說過，做過了。
如果這樣還不能打動她，他真的只能相信，她對他已經徹底沒了感覺了。
聽着陸柏昇這些話，雨念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回答。
對他真的沒有感情了嗎？
不，還有的，這些年，不管她怎麼騙自己，她都知道，自己其實從未真正忘記過他。
可是要這麼對他說嗎？說她其實還愛着他。
可孩子真的就不重要了嗎？即便他不在乎，那麼外面的秦子琴呢？
她會不在乎嗎？
不，她會在乎的。
雨念內心有兩個小人在瘋狂拉扯著，一個讓她誠實的面對自己，另一個則不斷地喊著，佟雨念，沒有不在乎孩子的男人，不管他再怎麼愛你，終有一天，他會厭倦的，你不要傻了。
兩個聲音在她身體里來回交響着，就在她不知道該作何選擇的時候。
陸柏昇開了口，「我知道你的答案了。」
說着，他緩緩地鬆開了手，她的沉默在他眼裏看來根本就是委婉的拒絕。
眼睛的光亮一點一點隱沒下去，他苦澀地扯了扯唇，想再什麼，卻什麼都沒說，轉身，要出去。
就在他轉身的那一剎那，雨念從身後抱住了他。
陸柏昇身體一僵，眼裏閃過一抹驚喜。
「念念……」他有些不敢置信地叫他的名字，聲音都在顫抖。
「陸柏昇，記住你今天說的話，你說過不會嫌棄我的。」雨念抱着他，強調。
陸柏昇掰開她的手，轉過身來，捧起她的臉，動情地看着她，「念念，我發誓，如果我以後要是嫌棄你，我……」
後面的毒誓還未說完。
雨念踮起腳尖，摟着他的脖子，就吻了上去。
後面的話，全堵住在了這個吻里，她不想聽他說那些話，他們之間已經經歷了太多風雨，以後，她只期望他們平平安安地過簡單的生活就好。
陸柏昇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吻，懵了一下，反應過來，瞬間化被動為主動，摟着她，深情而又熱烈地吻了起來。
這一天，他們等了太久。
這一刻，他們緊緊相擁著，誰也不願意放開誰，彷彿要將彼此揉進自己的身體里。
吻著吻著，不知怎地兩人就吻到床上。
雨念勉強抓住一絲理智，扣住陸柏昇探進她裙擺里的手腕，嬌喘著說，「陸柏昇，別，他們都還在外面呢。」
這是一樓，外面那些人要是沒看到他們，隨時都有可能找進來。
「放心，我已經把門上鎖了。」說罷，吻再次鋪天蓋地而來。
雨念的理智，再次淪陷在他給的溫柔里。
（此處，省略成千上萬字！害羞臉！）
…………………………………
朵朵生日當晚，陸柏昇和雨念的消失，讓大家笑話了好一陣。
雨念簡直沒臉出去見人，為此好幾天都沒理陸柏昇。
陸柏昇倒是坦然。
自從兩人和好之後，秦子琴便主動讓雨念和朵朵搬過來一起住。
朵朵自然歡喜，雨念心想她和陸柏昇也沒真正的離婚，既然都把話說開了，自己也沒必要忸怩著，便答應了。
任司遠雖沒有同意住過來，但幾乎每天都會來別墅這邊吃飯。
名義上是看朵朵，大家心裏都明白，他是有心想和秦子琴和陸柏昇拉近關係。
不過，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他們之間的關係確實好了許多。
至少，在飯桌上，任司遠會主動和大家開玩笑了。
日子就這麼祥和的過了幾天。
直到，有一天晚上。
已是晚上十一點了。
陸柏昇和雨念剛躺下，正準備做會運動。
雨念發現，陸柏昇這段時間，不管是在書房，還是陽台，只要一空下來，就抓着她做那種事，像個毛頭小伙似的，永遠不知餮足。
雨念每次都被他折騰得精疲力竭，好幾次早上都睡過了頭，忘記送朵朵去學校。
這才剛躺下，陸柏昇的手又伸了過來，剛探進她的睡衣里，他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他繼續着手裏的動作，只當沒聽到。
可那鈴聲實在太過掃興，雨念撥開他的手，「去接吧，這麼晚，萬一是誰有急事呢。」
陸柏昇怒嘆一聲，咬了咬牙，心想，要是沒事，不管是誰，他一定會廢了他。
丫的，破壞他好事。
拿起手機一看，是於拓打來的。
於拓除開緊急事件，幾乎從沒這麼晚給他打過電話，陸柏心裏有一絲不好的預感劃過。
他沒立刻接通，只叮囑雨念一聲，「你好好睡，我去接個電話。」
便從床上下來，去了陽台外面。
雨念最近一直缺覺，也沒去關心是誰來的電話，便安心睡覺了。
走到陽台外，陸柏昇才接通電話，「什麼事。」
「boss，不好了……」
陸柏昇掛斷電話，就轉身進了房間。
雨念還未睡着，聽他這急匆匆的腳步聲忙從床上起來，「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事，公司一點小事而已，你先睡，我很快回來。」陸柏昇邊往衣帽間走，邊安撫她。
雨念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進衣帽間去幫他拿衣服。
「這麼晚了，你開車小心點，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雨念一邊給他拿外套一邊說。
陸柏昇伸手抱住她，在她額上，輕輕親了一口，「會的，不要擔心，安心在家裏睡覺。」
雨念點了點頭，抬手抱了抱他，心裏有些不踏實。
陸柏昇很快換好了衣服，便打算出門。
雨念要送他出門，陸柏昇不讓，把她抱回了床上，替她蓋好被子。
「你出去的時候，小聲點，不要吵到媽了。」雨念拉着他的手叮囑。
「我知道，你睡吧！」
陸柏昇沒多停留，便帶上門出去了。
他一走，雨念卻怎麼也睡不着，不知從何時起，她漸漸習慣了身邊有他的陪伴，才能安然入睡。
輾轉了許久，還是起床到朵朵房間里去了。
…………………………
這邊，陸柏昇從家裏出來，直接去的醫院。
他趕到的時候，陸慶豐還在手術室里。
「什麼情況！」他問守在門外的於拓。
「情況不容樂觀，心肺衰竭，秦少爺在裏面搶救。」於拓回他。
「進去多久了？」
「有一小會了。」
陸柏昇抬腕看了下時間，沒再問什麼。
在手術室外等了三個小時，凌晨三點，秦千燁從手術室出來了。
陸柏昇一直坐在椅子上，見到他出來，起了身。
秦千燁走到他身前，一臉凝重，「送去icu了，可能……」
陸柏昇抿緊著唇，看着他沒說話。
「我儘力了，過去看看他吧。」秦千燁拍了拍他的肩膀。
…………………………
陸柏昇站在icu的門外，隔着玻璃看着裏面躺在床上，渾身插滿管子，呼吸微弱的男人，眼眶有些發緊。
「沒別的辦法了嗎？」
「昇少，你已經儘力了……」
「去國外呢？」秦千燁的話還未說完，便被他打斷。
秦千燁看着這個樣子的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陸慶豐是帶着病回國的，回國的時候，身體就已經快不行了，這麼久，一直是陸柏昇在醫院養着他。
這一天，到底還是來了。
「可能挨不過今晚，要不要叫司遠過來看一眼。」秦千燁問，畢竟也是親生父親。
「不用了。」陸柏昇直接拒絕。
生前未盡過一天父親責任的男人，到死也沒必要再見。
秦千燁能明白他的心思，沒再多說什麼，只道，「你進去看看他吧，和他說兩句話。」
陸柏昇站在那沒動，秦千燁見他不動，主動從探望室走了出去。
陸柏昇定在那裏許久，才提步往裏面走。
他進去的時候，陸慶豐已經醒了麻藥，陸柏昇在離床邊還有一兩米的地方停了下來，沒有靠近。
陸慶豐聽到聲音，轉了轉眼珠，看向他，觸到他的身影，他扯了扯唇角，很努力地揚起了笑。
這幾個月，陸柏昇每隔幾天都會來看他，可是都是等他睡著了，才遠遠地站在看幾眼。
從沒和他說過話。
陸慶豐動了動唇，要說什麼，可是已經沒有那個氣力了。
陸柏昇知道他要說什麼，主動開了口，「別等了，我媽不會來的，他讓我給你帶句話，相忘於江湖！」
陸慶豐聽着他這五個字，眼淚，從眼角一滴一滴地滑了下來。
「你也不用再惦記着她，我會好好照顧好她，如果有來生，希望你能堂堂正正地做人。」
陸慶豐的手指微微抬了抬，大約是想要握一握他的手，陸柏昇垂在身側的手指顫了一下。
還未來得及抬起來，只聽到滴地一聲，他的心跳停止了……
醫生和護士迅速跑了進來。
陸柏昇就僵站在那兒，看着醫生搶救，最後無效……
…………………………
陸慶豐的死訊，陸柏昇還是通知了陸慕慈，畢竟是兄長。
陸慕慈哭着從國外趕回來后，見到了陸慶豐的最後一面。
葬禮沒有大肆舉辦，到場的也只有陸柏昇，雨念，和陸慕慈三個人。
陸柏昇把陸慶豐的骨灰安葬在了陸家陵園裏。
處理好陸慶豐的事情后，陸慕慈因為情緒起伏太大，病倒了。
本是想把她帶回別墅的，但又怕這樣貿然地帶她回去，秦子琴和陸慕慈都無法適應。
雨念和陸柏昇只好把她先安頓在陸柏昇的另一處公寓，想着等她好了，再帶她去見秦子琴。
這幾天都是雨念在忙前忙后地照顧陸慕慈。
這麼多年未見，陸慕慈一見到雨念就抱着她大哭了起來，當年離開的時候，也沒能見上一面，再次重逢，彼此心裏的感慨，不言而喻。
陸慕慈的身體在雨念的照顧下，漸漸好了起來。
雨念端著剛熬好的雞湯進來，「姑姑，你醒了？」
「恩！你這又給我熬了什麼？」
「烏雞湯，補氣血的，陳媽說這個最補身體。」
「我都已經好了，你不用特意給我熬這些。」陸慕慈心裏過意不去。
「我不是特意為你熬的，只是順便而已。」雨念笑着和她說。
陸慕慈看着她臉上那善良的笑容，心裏暖暖的。
「念念，你坐這，姑姑有些話和你說。」這幾天，陸慕慈陷在悲痛里，都沒好好和雨念說過話。
雨念也是從陸柏昇那兒得知，這幾年，姑姑一直生活在法國的一個農莊里，還在那邊成了家，雖然沒有孩子，但夫妻兩生活得很甜蜜。
姑父是法籍華人，說來也頗有淵源，曾是姑姑留學時的大學校友，兩人一見如故，便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這次，回來得太突然，姑父，沒來得及一起趕回來。
「念念，聽說你和小昇又在一起了，我真替你們感到高興。」陸慕慈握著雨念的手，一眼感動地說。
「要是你們奶奶在天有靈，一定會很開心的。」
說起奶奶，雨念心裏湧起無盡的難過，她連老人家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奶奶臨終前，一定很想見我吧。」雨念輕輕地問。
陸慕慈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撫，「奶奶不會怪你，只是有些遺憾而已。對了，奶奶臨終前，有交給我一封信，讓我給你。」
說着，陸慕慈從包里拿出一個保存完好的信封遞給雨念，「這封信我一直帶在身邊，就怕自己忘記，你回去好好看看吧，這裏面應該有我媽對你說的話。」
雨念接過信封，看着信封上奶奶熟悉的筆跡，「雨念親啟」四個字，像是有什麼刺激到淚腺，眼眶一下子就濕了。
「好！」雨念緊緊地握著那封信，心裏五味陳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