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責任番外

網友左右等不到回復,不作他想,殷小寶又慫了。他們反而更嗨,「寶兒,啥時候自己搞個微博？」

「智能手機玩起來,不玩可又變成古董嘍。」

「會不會？不會叔叔教你。」

「阿姨教你。」

「哥哥教你。」

「姐姐教你。」

翌日早上,小寶兩眼睜開,躺在溫暖的被窩裏伸個懶腰，摸到床頭柜上的手機，登上微博,定睛一看，再仔細瞧了瞧，全特么調侃他的留言？不甚清醒的少年動動手指回復熱門評論,「註冊個賬號？出息點,趕明兒咱開直播。」發出去，關上手機睡個回籠覺。

沒等小寶進入夢鄉,殷震「噠噠」走上來,推開卧室門,見兒子又矇著頭,皺着眉頭扯開他身上的被子,「屋裏開着空調，有多冷。」瞧他又往被窩裏鑽,「你想開直播？」

少年的動作一頓，蜷縮著身體抬眼看了看他爸,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試探道：「對，不行呀？等等，你咋知道？」抓過手機，一看剛過五分鐘，「你，你不會在我房間里按個攝像頭吧？」說着，爬起來到處瞅。沒事的時候他爸可從不上微博，要不是有他，他爸的微博能長草。兩千萬粉絲？他爸做夢還差不多。

「你有什麼可看的。」殷震鄙視一眼自我感覺良好的兒子。警局官微的工作人員除了吃飯睡覺皆在線，官微特別關注了殷震。小寶用他爸的號回復網友，官微那邊有提示，「聽說開直播能收到真金白銀，殷小寶，別說這事你不知道，說了我也不信。」

殷小寶很想翻個白眼，怕他爸順手給他一巴掌，「別擔心啦，我不會給你招黑。」清朝小古董對現代社會一切「稀奇古怪」的事物都倍感興趣，比如自行車，明明出門有公交，不遠有地鐵，上學有司機接送，非鬧着他爸給他買輛自行車，騎得最遠的地方是他們家小區門口…溜冰鞋、滑板等等，反正沒有殷小寶不要的。

四年前直播大火，殷小寶見今兒這個明星開直播，明天那個運動員上直播，小寶心裏那個癢的呀，像群蟻在他心尖尖上跑馬拉松。可是他一沒有智能機，二么，他家兩台電腦，筆記本在他爸書房裏，台式機在樓下客廳里，總不能直播他媽做飯。

今時不同往日，中學生殷小寶不但有一台屬於自己的電腦，手機也換新了。偏偏直播不再是個新事物，沒人提起小寶一時也沒想到。見網友亂出餿主意，慫恿他搞個微博想發什麼發什麼，得空再給大壯註冊個賬號云云，小寶聯想到直播。

兒子不是正常人，殷震自然知道他做事有分寸，他是怕小寶一時得意忘形，把自個當成雍親王家的四阿哥，所以特意上來提醒，「起來吧，你媽做好飯了。」

「做啥吃的？」殷小寶邊找他的衣服邊問。

殷震拉開衣櫃甩給他一條黑色加絨休閑褲，「穿這個，有點降溫，直播的事別跟你媽說，她知道不會同意。」

「這我當然曉得啦。你怎麼不問我什麼時候？」殷小寶很好奇。

「我又不看，管你什麼時候。」殷震抬腳走出去，動作太乾脆，砰地一聲門關上，殷小寶才反應過來，「……我去，要不要這麼看不起我，一定得給你整個大的。」想了想，給沈毅之的大哥打電話。

沈家大少名下公司有視頻網站，托他國民偶像弟弟的福，無論學術界，體育局還是演藝界，沒有他請不到的人。不用擔心知名度，網站做的視頻好也無需擔心點擊量，以致於他家視頻網站是業內最穩定、最乾淨也是逼格最高的。

沈大少見手機上出現小寶倆字，「少年，起這麼早背古詩詞呢。」

「嗤，別人調侃我你也跟着調侃，沈大叔，最近很閑啊。」不等他開口，小寶說：「給你找個活兒，我想在你們家網站上開直播，每天晚上七點到八點，播到我開學。」

沈大少下意識看看手機，是他，沒錯，「你，睡醒了沒？」

小寶氣結，「我開直播就這麼，這麼不正常？」

「不是，寶呀，不正常的是你爸。」沈大少說：「以前他在周一例會上隨口說句局裏財政緊張，沒錢建警察公寓，立馬有人匿名送去巨款。你可是他親兒子，嫡親的兒子。」

「我又沒指望直播賺錢。」小寶只是對「直播」好奇，「話說回來，要不是知道我爸是殷局，給你打什麼電話。」

「得，我心急了。」沈大少被他理所當然的口吻弄的哭笑不得，「那現在來說說你的打算。」

殷小寶把計劃跟沈從之嘀咕一遍，就去樓下吃早餐。他的神色太過正常，賀楚直到醫院帶着實習醫生和護士查房時，才從他們口中得知兒子打算開直播。

年假沒結束，醫院裏病患多，偏偏醫務人員能請掉假的都回家過年去了，搞得賀楚想抽個空回去一趟也沒找到機會。少年掐准這點，晚上六點，殷震的微博閃出一條消息，「晚上七點，不見不散。」艾特視頻網站官微。

官微小編秒轉發：「恭迎小寶。」

「什麼情況？」

「小寶真要開直播？！」

「房間號多少，小編速速報來。」

晚上六點半，殷局回到家的時候，#小寶直播#登上微博實時熱搜第一，吃瓜群眾想不通啊想不通，「殷小寶是不是買了熱搜？」

「看不起誰呢？小寶需要買熱搜，笑哭。」

「PO主剛出山，鑒定完畢。」

「當殷局兩千萬粉絲擺着好看的么。」

「以前我媽的口頭禪是：看看鄰居家，親戚家誰誰的孩子，現在已變成看看人家殷小寶……」

「23333我會說我爺爺已坐在電腦前等著了么？」

直播沒開始，網上已議論紛紛，申城網警給上司打電話，晚上主動加班。分管網絡這塊的領導哪敢自專，請示老闆，殷震剛換下皮鞋，「沈從之會安排好。」放下電話就喊：「晚上吃什麼？小寶。」

「咦，沒去醫院陪我媽啊？」小寶正在打遊戲，「正準備叫外賣呢。冰箱裏還有餃子，下餃子。」

殷震洗洗手打開冰箱，看了看，「只夠你自個吃的。」廚房裏高湯不斷，殷震見還有一點濕麵條，「和餃子擱一塊下，成嗎？」

「隨便，反正怎麼弄都比外面好吃。」殷小寶不在意擺擺手，又鑽進房間里繼續打遊戲。麵條加餃子，殷震給兒子打個雞蛋，送到他房間，沈從之的電話打來，「小寶，上線。」

「我，我還沒吃飯呢。」殷小寶看了看冒着香氣的排骨湯餃子雞蛋面，不舍還是不舍，「讓你手下的工作人員幫我頂一會兒。」

「吃飯啊？」沈從之想了想，「平台上以前好像也有直播吃飯的，你乾脆直播吃飯。」

「行嗎？」清朝小古董膽子比天大，一想到不能給他爸招黑，少年又慫了，「我不吃了，反正就一個小時。」

沈從之想笑，「沒事，大家喜歡看的接地氣的你，聽我的。」

麵條是買的，餃子卻是他媽親手包的，碗是他爸端上來的，對於普通孩子來說沒什麼特別。特別的是小小四爺前兩世生活在封建社會，甭說讓他爸給他端飯，想他第一世和他爹同桌吃飯的次數也屈指可數。殷小寶剛出生那會兒，見他阿瑪給他換尿不濕，好險又嚇尿。

後來漸漸習慣他爸抱着他到處玩，有時把他扛在肩頭，他媽給他喂飯等等，小寶心裏不知多麼感激上蒼。也是如此，即便殷震做的飯難吃到吐，小寶也會很給面子的吃完，「那，我上線。」

七點零三分，小寶穿着米白色針織毛衣出現在鏡頭前，房間里在線人數二十三萬，零頭不算，小寶戴着耳麥靦腆的笑笑：「大家晚上好。」

「小寶好！」

「寶兒好！」

「吃了么？」

……

工作人員看着數字翻倍，慌忙翻出速效救心丸。小寶嫌棄的不要不要，「怎麼就這麼點人，你們不說都來看我的直播？」

「不少啊。」常在直播平台混的網友平日裏在微博下面調侃他歸調侃，真真正正看到鏡頭前殷小寶那張稚氣未脫的小臉，記起他滿打滿算十周零一個月，污段子不斷的人這一刻也變得異常規矩，「之前有個一線明星直播，剛開始也就十來萬人。」

「廢話真多，小寶等著，我去喊人。」

「我好像看到熱氣，騷年，別告訴問你在抽煙。」

工作人員咯噔一下，「小寶，不是吧？」

「當然不是，你們想得也忒多了，做人簡單點。」小寶一目十行的看着評論，起身把碗端過來，「我爸剛做好飯。」

「等等，你爸？殷局會做飯，媽呀，別嚇唬我。」

「我膽小！」

彈幕再次把小寶的臉給擋住，小寶好無語，「我爸也是人，也得吃喝拉撒睡，做個飯咋了。不過，你們別激動，我爸只會煮粥和煮速食麵。」

「那也了不得，瞧著還有雞蛋。」

「咦，我看到了什麼？」

「餃子，我媽包的。」小寶夾一個塞嘴裏，「可憐賀醫生還在值班，得十點才下班。」

「賀醫生好辛苦。」

「我媽習慣了。」小寶早已放棄食不言寢不語的皇家規矩，和網友隨便聊聊，他把一碗亂擠八糟的東西解決掉，拿起手機，網友又□□了，「我去，真是剛買的？」

「對啊。」小寶說：「我沒錢，我爸不給買。」聳聳肩，「哪像你們小學的時候就用洋貨，我到現在也只能用國產的。」話音落下，彈幕再次瘋了，不過這次全是禮物。

小寶雙眼一亮，繼而皺着眉頭問：「怎麼沒有遊艇，法拉利也行，我不挑。」

「玩一會兒就去洗澡。」屏幕中突然出現兩條大長腿，可勁砸禮物的數萬網友不約而同地停住動作，紛紛道：「我好像眼花了，看見殷局，的腿出境。」

「是我爸，上樓來拿碗。」小寶說：「我得寫作業，寫好出去遛大壯，你們還看嗎？看我就開着。」

「看看看，說不定還能指點你。」網友沒指望小寶直播唱歌跳舞耍寶扮丑，他們進來也就想看看殷局的公子生活中什麼樣。

小寶笑了笑，走到身後的書架前，拿起一本書，眼尖的網友猛地瞪大眼，「乖乖，初中奧數題大全？少年，開玩笑呢。」

「不開玩笑。」小寶戴上耳麥，「你們殷局給買的，我做完一本了。」

「我天，我媽正在看。」

「草，我爸瞄到了……殷小寶，再賤！」

「再賤！」

「當我從沒來過。」

少年拿筆的手一頓，「別走啊。」走了誰給他送禮物，「我明天不做題。」

「明天背古詩詞？是的話，不約。」

「弟弟，不約。」

「明天打遊戲。」小寶道，「勞逸結合。」

「那還差不多。」

「這才對么。」

「等等，小寶，別告訴我你玩的是那個你還沒上小學的時候玩的號？」

「有什麼問題？」沒等小寶開口，房間里的網友發出疑惑，「不能玩？那個遊戲叫什麼名字？」

「沒問題，但是，但是我隱約記得小寶的那個號擱到現在，至少，至少能賣到和房間里人數差不多的價錢。」

「……不見！」

「不見！」

小寶哭笑不得，「什麼東西擱時間長了都值錢。」

「這話對。」有網友留言，「我家好像有個清雍正時期的麒麟玉佩，聽我太奶奶說是雍正帝小時候戴過的，老值錢了。」

「不可能！」

「不可能！」小寶的聲音和彈幕同時出現，當事人秒回：「為什麼？」

小寶說：「據我所知，麒麟玉佩的確是皇親國戚才能佩戴的物件，但是雍正帝小時候身體不好，他常年佩戴的是長命鎖。長大后戴的玉牌也是鏤雕子辰牌那種風格的。」

「卧槽，小寶還懂古董？」

「哎媽呀，活久見。」

「不懂，我爸懂一點，耳濡目染。」小寶被調侃慣了，見到這些言論也是一笑而過，指著身後的書架，「剛才留言的那個大哥或者大姐，不怕被吃飽了閑的蛋疼的人人肉，帶圖留言，我幫你看看。」

「不怕，我現在登微博。」評論閃出來，小寶打開手機，盯着屏幕的網友便看到殷震微博下多出一條帶圖的評論，小寶放大照片，數萬觀眾都能看到，只見他無比肯定的說：「是個老物件，目測上世紀初的。」

「清末？」

小寶點頭，「我有九成把握。」

「幫我掌掌眼，我爸十年前淘到的。」

「先看我這個，有次去老街一千大洋買的。」

「還有我的。」

……

沈從之倒杯咖啡回來，就看到直播吃飯變成直播鑒寶，見殷小寶眉頭緊皺，「紋路太模糊，不清楚，不好意思」，「你的東西更像新仿」，「這個啊，動過手」，「這位哥哥，我覺着你撿漏了」等等。

沈從之忙翻出手機，網友聽到鈴聲嚇一跳，抬眼一看是小寶，「誰這麼沒眼色，不知道小寶正忙？」

「沈大叔，啥事？」小寶一手接電話一手用筆在作業本上寫出個沈字，數萬網友齊刷刷停下動作，支起耳朵聽小寶嗯啊兩句，掛上電話，「八點到了。」

「這麼快？我的東西你還沒看呢。」網友不願意。

小寶裝出很不好意思，「我只懂個皮毛，你們去找專業人士。」拿起練習冊，「一題沒寫，我今天得熬夜啦。」

「明天繼續。小寶，我剛才找人問了，你說得對，是仿的，謝謝。」屏幕上跟着閃出十個遊艇。

「繼續繼續，好好寫作業。」和留言同時閃出也是遊艇。

小寶看了看右下角的屏幕，「還有十秒，十秒，禮物，禮物，我要禮物，不給我明天不開啦。」

「……都給你。」

「給你，不來我就去你家。」

「時間到，拜拜。」小寶退出來，再次撥通沈從之的電話，「收了多少禮物？」

「工作人員正在統計，大概有四五十萬，照着你這個速度，等你寒假結束能在申城買套房。」沈從之也沒想到，「網友可真愛你。」

「那當然，我長得聰明又帥氣。」小寶揉揉眼，打個哈欠，「我得陪大壯散步去，回來還得洗澡做作業，剩下的你安排。」說完，電話那端傳來一陣忙音。

沈從之愣了愣，好半晌，確定殷小寶真不會再打回來，「我去，殷局怎麼教兒子的？」他從小接觸到的人非富即貴，也沒見過哪個十來歲的孩子對四五十萬毫不動心。

事實就是這樣。

第二天，天沒亮，沈從之被電話吵醒，接通就罵，「你最好有天大的事。」

「老，老闆，boss，有媒體發文，局長之子直播平台公然收禮，腫么破？」一直盯着網上動靜小職員起初聽到老闆的交代根本沒當回事，他就眯一會兒，醒來真特么看到不長腦子的人。經理電話打不通，轉輾找十多個人才找到沈從之助理的電話，繼而聯繫到他。

沈從之瞬間清醒，「公佈殷小寶昨晚留下的賬號。」想到官微粉絲有限，乾脆把賬號截圖發給沈毅之。

沈二少可是有一億粉絲，國民偶像，國足的驕傲，華國足壇的傳奇，他的微博有個風吹草動都能上新聞聯播。

起得早的網友正在替小寶解釋，沈毅之的微博一出，力挺小寶的網友紛紛大樂，「那個誰，我就問你臉疼不疼，疼不疼。」

「開直播收禮物，留慈善總會的捐款賬號，媽呀，會玩兒。」

「難怪殷局不擔心，服了，真心服，大寫的服。」

等到晚上，小寶再次出現，彈幕全變成「受我一拜」、「寶兒，這是我的賬號」、「不要多，今天收到的禮物打我賬號里吧」。

「賬號不能更換。」小寶無情地說：「再告訴你們一個壞消息，你們昨兒拉着我鑒寶，我被我爸教訓一頓，說我胡鬧，今天真得寫作業。」說着話拿出課本。

觀看直播的觀眾見他來真的，年齡大的把自家孩子拉到電腦面前，指著屏幕里的人，「看看人家殷小寶，長得帥，老爸是局長還這麼努力，你呢？」

年齡小的，紛紛掏出寒假作業，還別說，跟着小寶，做作業的效率蹭蹭的。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正月十四晚上，聽到小寶說再見，七點到八點的這個時間段在線的各家直播平台的大神們鬆了一口氣，「這位祖宗可算走了。」

一口氣沒上來，小寶又說：「暑假見。」大神們登時想哭，媽蛋喲，他們是不是該考慮轉行？

不！萬一殷小寶今兒來個直播鑒寶，明兒來個詩詞大賽，後天來個書法秀，沒人關注他們，他們那兩個月可怎麼活。

殷小寶對這些全然不知，開學后同學見到小寶也沒覺着他比年前多個鼻子或多個眼。小寶見同學待他和從前一樣，心裏挺高興。然而只持續到中午，吃飯時彭耀背著書包，孫浩宇正想吐槽他早上忘記吃藥，只見他從包里拿出個碗，「寶兒，給哥掌掌眼。」

「滾！」小寶瞪他一眼，決絕的離開。

彭耀不死心，下午放學再次堵住他，「暑假跟我哥一塊去玩，在帝都老街淘的，只要五十，五十，小寶，是贗品我也不怪你，只要不虧本。」

小寶的回答是拎着書包就跑。彭耀抬腳就去追，孫浩宇慢一步，聽到撲通一聲，大驚：「小寶？！」

「我在這兒。」小寶喊一聲，劉銘等人看過去，只見離小寶一米遠的地上躺着個人，彭耀一臉懵逼，不明所以的問，「他怎麼了？」

「不是你撞的？」小寶皺眉。

彭耀擺擺手，「是你唄，我在你後面，他在你前面。」

「不可能，我根本沒碰到他。」小寶前兩世的功夫上陣殺敵都沒問題，今生雖然懈怠，他敢拿他爸的人品保證，即便全力奔跑中，有人撞過來，他沒看見也會反射性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