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塵埃落定

第二百零七章 塵埃落定

元修漫不經心地打了個手勢,只見宮門口陸續走來了幾個人,除了那日在聖雲殿作證元修非齊皇親生的太醫和穩婆之外,還有兩名謀士打扮的人也相繼走來。

看到太醫和穩婆,眾大臣倒是不覺得太奇怪,可是當瞧清楚了另外兩人,不少老臣眼裏都閃過了震驚。

元修姿態依舊慵懶,餘光掠過杜太師的黑臉,徐徐道:「見到老朋友,太師似乎很不高興呢!」

這一刻,杜太師沒有像以前那般反駁元修,只是心中越發覺得不妙,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這兩人當年可是太上先皇的心腹……舒太妃能成功毒死太上先皇,扶持齊皇登上帝位,多虧了他們當時不在身邊……

後來齊皇登位后,費了很大的勁尋找二人下落,然而終究沒有任何消息,久而久之便也將這事淡忘了,可現在……兩人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可以肯定的是,是敵非友!

「吾等遵太上先皇之命,奉五殿下為主!」

身高稍長的藍衣男人聲音淡然平和,卻能令在場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他在晨風中負手而立的模樣,仙風道骨,頗有一番世外高人的風姿。

熟悉的嗓音響起,許多三朝元老都震驚了,這不是當年太上先皇親封的國師嗎?

出身名門相氏,精於相術易理、天演預測,知過去,曉未來,乃太上先皇平生最信任之人!

他的出現,讓朝堂震驚,更讓元啟忌憚萬分。

「國師這是什麼意思?」

元啟到底是沉不住氣的人,小時候他為了討好皇爺爺,時常進宮,對於大名鼎鼎的國師相亦淳自是不會陌生,後來皇爺爺殯天,國師亦不知所蹤,父皇查了二十多年也沒查出下落來,這事便逐漸淡出了人們的視野。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太子殿下又何必去爭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呢?」

相亦淳面色淡然,無波無瀾,彷彿天崩地裂也不能讓他出現一絲一毫的慌張,這樣的人,不似璀璨的鑽石,卻像是一塊翡翠經歷了歲月的沉澱顯得越發溫潤。

「哼!」

元啟拂袖,冷哼一聲,他是太子,繼承大位乃名正言順的事情,憑什麼不爭?難道要他將唾手可得的帝位讓給元修不成?

「早在二十多年前,太上先皇就曾命在下為太子殿下算過一卦,太子殿下非帝星命格!」

元啟一聽,臉色僵到不行,眼看着就要登上皇位,結果在這關鍵時刻,被元修攪局,這讓他心中大為惱火,連帶着遷怒於其他人,「胡說八道!」

「來人,給朕將這個假冒國師妖言惑眾的假道士拿下!」

元啟沉聲命令,可惜駐守的侍衛無一人敢真的上前動手,聖雲殿內鴉雀無聲,只有他的聲音在不斷回蕩著,見周遭之人無動於衷,此情此景,就像是一個巴掌狠狠地拐到了他的臉上,讓他覺得火辣辣的疼。

「皇兄何必如此動怒?國師也不過是實話實說!」

元修笑眯眯地插了一句,這下子眾人算是明白了,元修選擇今天出現在聖雲殿根本就是有備而來,不達目的不罷休!

「五殿下,太子乃儲君,也是群臣共同推舉登基的,難道僅憑國師一家之言就否定了我們所有人?這事要是傳出去大齊的顏面何存?」

禮部尚書在杜太師的授意下,目視元修,出列反問。

「共同推舉?」

元修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一般,不屑道:「是太師、定國侯還有舒太妃一家之言吧?其他人不發聲可不代表是默認!」

元洵雖然已經脫離大齊,但是當初在朝中暗中培養的心腹可還在,他們會支持元啟登位?

「依微臣之見,新君登基一事宜緩,如今大齊外患不斷,新君當有能力將邊疆之事處理妥當,否則即使登上帝位,有朝一日,大齊面對的依舊是三國來犯,守不住這偌大的基業,如此國君又有何用?」

嶺南王沉思片刻,才將自己心中想法一一道出,齊皇殯天,三國礙於九州公約不得不暫時停戰,可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一旦戰火再次燃起,後果不堪設想!

「嶺南王所言有理!」兵部尚書終於發聲,槍打出頭鳥的道理他懂,所以在元修沒有出現之前,他也只能按兵不動,否則被元啟察覺,自己的下場必定慘之又慘!

「若是在太平盛世,太子殿下堪當盛世明君,然而亂世之中,需要的是梟雄!」

安國侯毫不客氣地評論,接下來許多大臣都開始發表自己的看法,形勢在一夕之間陡然逆轉,元啟臉色鐵青,恨不得把元修千刀萬剮!

元修慵懶而邪魅地笑了,挑釁地看着元啟,「事到如今,太子皇兄還覺得自己是登臨帝位的不二人選?」

「誠如太子皇兄所說,我非先皇親生,但是乾王乃本宮生父,國師可以作證!」

元修既然決定了今日攤牌,便不打算躲躲藏藏,當着文武百官的面,披露事實,「太上先皇遺詔上寫得清清楚楚,霓裳表妹亦可為證,乾王才是名正言順繼承大統的人,我身為皇孫,自是有繼位的權力!」

「元修,你不要太過分!」

元啟薄唇青紫,不知被這寒冷的天氣凍的,還是被元修氣的,他激動之下,頭頂皇冠上的流蘇不斷抖動,發出清脆的響音,也從側面顯示出他的不淡然。

為君者的氣度,就當是泰山崩於頂而面不改色,誠然,這樣的元啟令群臣失望,反觀元修,唇角始終掛着那抹從容的微笑。

「過分?設計我前往桑州治水,卻在途中暗殺將我逼下懸崖,難道這就不過分?」

元修妖嬈的笑意在這一瞬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沉着與冷靜,只聽他繼續道:「太子皇兄怕什麼?只要行得正坐得直,又何必心虛?」

「回雪、雲夏、煉獄三國來犯皆為先皇種下的惡果,禍及百姓,只要太子皇兄化解大齊與三國之戰,大齊帝位,本宮拱手相讓,畢竟民貴君輕,皇爺爺之命難為,但是大齊的江山社稷更為重要,本宮退出帝位之爭亦無不可!」

元修將自己的意思表達得清清楚楚,沒有半點打啞謎的成分,此舉令在場許多官員讚不絕口,畢竟,「醒掌天下權、醉卧美人漆」是古往今來多少男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可是他,卻能這般光明坦蕩地捨棄,只為了大齊數以萬計的黎民百姓!

「你……」元啟被元修這般強勢的態度氣得發抖,他要是能搞定朗回、祁玥和謝祺淵,那也用不着這麼着急地登基了,怕的就是情況有變,一旦登上皇位,便可安排別人帶兵,而不是自己身先士卒!

「五殿下未免太過咄咄逼人了吧?」

元啟是杜太師扶持的人,此時見元啟風度盡失,處於不利地位,連忙元修!

「杜太師此言差矣,五殿下所言難道不是事實?齊皇當年登基,名不正言不順,為了掩蓋事情的真相,做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情,禍及蒼生,卻給後世留了這樣一個爛攤子,如果大齊再沒有一位曠世名主,那麼如此龐大的版圖,最終會成為各國瓜分的對象,到了那個時候,杜太師乃至在座的大臣們又有什麼顏面去面對列祖列宗?」

此時,先前一直一言不發的郁霓裳忽然出聲,義正言辭的語氣,與過去截然不同,根本沒有辦法讓人將她與那怯懦膽小的霓裳郡主聯繫在一起。

「霓裳表妹莫不是忘了,女子不得干政!」元啟神色一惱,郁霓裳這話無疑是在諷刺自己,說他不堪大用!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郁霓裳面不改色,繼續侃侃而談道:「太子表哥,霓裳現在是舒家掌權之人,難道沒有資格在聖雲殿發表自己的看法?」

元啟頓時一噎,難以置信地看着那個曾經他最看不起的表妹,褪去了所有的稚嫩,如今的她像是一顆明珠冉冉升起,剎那間輝映碧海蒼穹,耀目到了極點。

「照霓裳表妹這麼說,朕當不起曠世名主四個字,難道五弟就當得起?」

元啟最恨的就是別人看不起自己,今天明明是自己的登基大典,結果這一個兩個都還以太子稱呼他,簡直是不將他看在眼裏!

「當不當得起,並非僅憑霓裳一人之言,事實勝於雄辯,倘若太子表哥有本事止戈戰亂,那麼即使霓裳說太子表哥不是曠世名主又有何用?畢竟,天下百姓的眼光是雪亮的!」

郁霓裳雙手交握,輕放在腹部,顯得格外端莊,她只是匆匆瞥了元啟一眼,便將目光移開,掃向群臣,侃侃而談。

聽到這,杜太師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元啟要是有本事令三國退兵才怪呢!

郁霓裳這番話,擺明了是要把元啟擠下皇位,而且,她成功地引起了群臣的共鳴!

「曠世名主我倒是當不起,不過以最小的代價令三國退兵,這點本事做弟弟的還是有的!」

元修搖著羽毛扇,淡定中隱含自信,元啟騎虎難下,惱恨不已,卻無計可施,就算是再不甘心,也不得不讓元修踩到自己頭上,這種憋屈感是他這輩子都不曾有過的!

「五弟可不要告訴皇兄,所謂令三國退兵的辦法,就是割地賠款,年年進貢,這種喪權辱國之事皇兄是萬萬做不出來的!」元啟忽然一笑,像是抓住元修的把柄一般,諷刺道。

「哦?原來皇兄喜歡勞民傷財,以我大齊一國之力同時對抗三國,到最後動搖國本,然後依舊逃脫不了被瓜分的下場?」

元修不為所動,他很清楚地知道,要和解,必須付出一定的代價,但是……但是傷到了根基,大齊就完了!

祁玥要的西南八城,對整個大齊而言影響不大,至少現在是這樣的,那荒蕪的邊境八城,每年都依靠朝廷賑濟,平心而論,是一種拖累!

所謂的顏面,在真正的利益面前,不值一提!

「恕本國師直言,太子並非大齊國主的合適人選。」

此時,緘默了許久的相亦淳忽然出聲,如此直接的話,儼然將元啟打入了十八層地獄,國師乃太上先皇敬重之人,若是時光倒退三十年,他的話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不為過!

太上先皇在位期間,大齊風調雨順,哪裏像後來齊皇登位那般內亂不斷,諸事不順?

「五殿下,本國師言盡於此,其餘的端看五殿下要怎麼做了!」

相亦淳說罷,便和隨行的男人一同轉身,往聖雲殿外走去,似是不再管這方天地的紛紛擾擾。

「鄭親王,你看……」嶺南王扭頭,看了一眼身邊的鄭親王,詢問他的看法。

「國師的話不能不重視,既然太上先皇遺詔,將大位傳給乾王,五殿下乃乾王親生,那麼便有繼承大統的權力!」

鄭親王並不糊塗,最是識時務,元修和元啟相比,孰優孰劣,一看便知!

元啟即使登上了皇位,有元修在下面虎視眈眈,想必這皇位也坐不穩,更何況元洵、元翰和祁玥都不是吃素的!

齊皇非正統繼位,殯天前還留下了一堆爛攤子,到處樹敵,連累百姓,這本就讓許多人感到不滿,奈何他是一國之君,如今證實他篡位登基,他和祁筱、朗回的糾葛、強娶弟媳的事情傳遍天下,令大齊皇室蒙羞,元啟身為他的兒子,倘若有能力也就算了,可惜家世平平、能力平平,跟元修相比差遠了,這樣的太子憑什麼登基為皇?

就這樣,元啟在眾位大臣一致的反對聲中走下台階,這個登基大典也因此淪為一個笑柄傳遍天下,太子府中幽居數日,與元修明裏暗裏鬥法,激烈不已。

剛開始有杜太師的指點,尚且不落下風,可好景不長,杜太師遭人檢舉,利用職務之便收受地方官員的賄賂,太師府中奇珍異寶無數,除此之外,還有西域諸國進貢給皇室的絕世寶物墨海神珠、神天奏樂圖……

別的東西或許還可以說是對手事先將其藏在太師府,然後陷害他,可是墨海神珠和神天奏樂圖世上獨一無二,根本不可能仿造,按照大齊律例,私自偷走貢品,是死罪!

元修回到齊都后,以雷霆之勢接掌掌管齊都治安的京兆府,對支持元啟登基的杜太師,當然是毫不留情,只要他一死,就相當於斬斷元啟的一條臂膀!

經過一個多月的明爭暗鬥,元修爭取到了近七成官員的支持,而元啟的擁護者,要麼鋃鐺入獄,要麼倒向了元修這一邊,杜太師帶着墨海神珠和神天奏樂圖畏罪潛逃,相亦淳沿東追捕,最終在大齊與鳳凰島之間的海域上取其性命,屍體丟進海里,頃刻間便被兇殘的海鯊分食,屍骨無存!

早春二月,綠草繁茂,黃鶯飛舞,齊都經過了數月的蕭條,終於迎來了新的春天,此時的元修雖未登基,但已大權在握,而元啟,無疑成為了這場帝位之爭中的犧牲品,太子府里裏外外都是元修的人,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插翅難飛,偏偏元修不慍不火,從未提及要他的命,一直這樣耗著。

太子府中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日日與酒為伴,醉生夢死,先前連月的勞累,本就讓他的身體疲憊不堪,再加上酗酒無度,他的身體每況愈下,連太醫瞧了都紛紛搖頭,稱回天乏術。

《九州志·本紀》齊歷景徽十九年,太子啟卒於二月廿八,太子妃洛氏鬱鬱寡歡,憂思成疾,三日後病逝,與太子啟合葬於葛齊山茂陵,留下一子元晨,長公主霓裳憐其年幼喪親,帶回公主府,親自撫養,視如己出。

------題外話------

唔~至此,第三卷結束,第四卷會比較甜蜜,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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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上無良世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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