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回家

1.回家

濱城的三四月的天氣有些陰晴不定,常常原本還是晴空萬里,很快就變得與雲密佈。就像是想在這樣,厚厚的烏雲遮住了天空,黑壓壓的,彷彿下一秒就會落下滂沱大雨。

路上,行人都在快步行走,想要趕在下雨之前找個地方避雨,只有一個青年走的不緊不慢,手裏還拎着兩個大袋子。

這個青年,名叫沈隨遇。

沈隨遇早上出門的時候還是天朗氣清的大晴天,陽光照在身上暖和和的那種,所以根本沒有帶任何雨具。

這會抬頭看到這陰沉沉的天,他低聲罵了一句,然後皺緊眉頭,拎好兩手上的東西準備加快速度,只是他的左腳有些使不上力,速度自然快不到哪裏去,看起來倒顯得慢吞吞、不緊不慢的。

其實沈隨遇並不是天生殘疾,這腿,是後天落下的——他是被人打斷了腿,要完全恢復至少需要差不多半年的時間。

所以他現在看起來就是跛了腳的殘疾人似的。

大概還沒過十分鐘,這雨就開始下了,起先還只是小雨,只是就在短短几分鐘之內,小雨瞬間變成了傾盆大雨,雨水打在地面上,還發出『啪啪』的聲響,可見雨勢之大。

恰好在雨沒下大之前,沈隨遇就坐上了順風車,否則一定是要淋成落湯雞的。

開車的是一個四十幾歲的中年男人,他是沈隨遇的叔叔沈江,沈江是一個農村漢子,長得一張憨厚的臉,皮膚黝黑,體魄健壯,一直都很照顧沈隨遇。

坐在副駕駛座上,沈隨遇把袋子放在腳邊,從裏頭拿出一塊未拆封的毛巾,先擦了擦臉又擦了擦頭髮,最後動了動自己的左腳,然後才轉頭說道:「二叔,幸好碰到了你,不然這雨一下,我都沒地方躲了。」

聽了這話,沈江爽朗地笑了兩聲,說道:「也是湊巧,今天東西賣得快,不然估計也遇不上你。」

沈隨遇笑了笑,嗯的回應了一聲。

「對了,阿遇,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公司允許你請這麼多天的假嗎?」沈江開着車,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還有,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你的腳……」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口,只是搖著頭嘆了一口氣,他看得出來,一定是發生非常不好的事情,不然本來好好的一個孩子,這次回來,成天板著張臉,而且居然傷了腿。

聞言,沈隨遇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沉默了一會才說道:「二叔,這回我不走了。」

聽到侄子這麼說,沈江驚訝地轉頭看了他一眼,「怎麼就不回去上班了啊?」

沈隨遇偏著頭看窗外的風景,並沒有回答。

他現在身上背了一個『挪用公款』的罪名,即便是回去,也沒有哪個企業能夠容得下他。

想起這個『罪名』的由來,沈隨遇勾唇自嘲地笑了一下,偏頭看向車窗外,他眯了眯眼睛,放在身側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

沈隨遇是個同性戀,他有一個感情不錯、相處了一年的男友,是比他高一屆的學長,名叫陳梓銘。

在大學畢業之後,他就跟愣頭青似的,跟另外一個學長蘇青一起創業,當時陳梓銘剛好失業,於是他就把陳梓銘推薦給了蘇青。

這樣,他們就變成了三個人一起。

創業是艱苦的,好不容易辛辛苦苦起早貪黑忙碌了一年多后,眼看着事業就要成功,但是卻在同一天的時間,沈隨遇意外地發現了陳梓銘偷偷挪用公司的公款。

經過一番思索后,沈隨遇決定暫時不告訴其他人,自己去找陳梓銘問清楚。

於是回到家裏,他就跟直接找陳梓銘問了起來,並且希望陳梓銘能夠把款項重新放回去,這樣他就不會向任何人說起這件事情,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陳梓銘聽了話后,立刻露出愧疚、痛苦,哀傷又後悔的神情,說什麼自己的母親檢查出了癌症,需要一大筆的手術費,他是沒有辦法才先挪用了公司的款項,沈隨遇誤以為真,便立刻開口安慰他,並且願意拿出自己的存款,先幫忙把款項墊上。

陳梓銘表現地很感動,跟他道了謝,卻沒拿他的存款,說自己會填。

於是這件事情這個晚上就這麼揭過去了。

只是沈隨遇怎麼都沒有料到,即便是朝夕相處了整整一年多的時間,他也沒有真正了解陳梓銘的為人。

第二天剛好是周末,沈隨遇輪到休息,等他休息完去上班的時候,走進公司,就發現大家看他的眼神非常不用一樣。

剛開始的時候,他也是一頭霧水不明所以,只是在進到自己的辦公室后,在看到蘇青面無表情鐵青著一張臉看着自己,然後又看到站在蘇青邊上的陳梓銘,沈隨遇一下子忽然就明白過來了。

幾乎是在辦公室門關上后,蘇青就滿臉失望,開始大聲訓斥他,而每每他要開口反駁的時候,陳梓銘就會插話,讓他沒法開口,或者是失去最佳開口的機會。

前兩天蘇青檢查賬目的時候發現了問題,而陳梓銘發現之後居然惡人先告狀,把所有的罪名推到了沈隨遇的身上,他很迅速地銷毀了跟自己有關的東西,並且做了偽證,一切證據都指向沈隨遇,而恰好,這兩天沈隨遇休息。

沈隨遇為自己辯解,但是證據確鑿蘇青不信任他。

後面蘇青拿起電話要報警的時候,一旁的陳梓銘開始假仁假義地求起情來,到最後,蘇青鬆了口,他對沈隨遇說,他可以不報警,只要他把挪用的款項全部補上,他就不追究,只是要繼續呆在公司,是不可能的了。

雖然他們三個是一起創業的,但是其實蘇青才是這家公司真正的老闆,他算是一個有錢的富二代,公司的註冊資金跟啟動資金,都是他出的。

聽到這些話,沈隨遇整個人都懵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他拉住要轉身的蘇青,試圖最後一次為自己辯解,但是蘇青已經不想聽了,他甩開沈隨遇,留下一個時間限制,就帶着助理離開了。

見蘇青離開,陳梓銘也沒有多留,跟在蘇青的身後也準備走了,在經過沈隨遇身邊的時候,他停頓了一下,好像還有些歉意,說了一聲對不起。

沈隨遇丟了工作,也沒有了家,但是他沒有垮掉,他只恨自己識人不清,瞎了眼。

不過,即使離開了公司也並不代表他什麼都做不了,他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收集所有陳梓銘挪用公款以及把公司資料賣給競爭對手的證據,打算把這些拿給蘇青證明自己的清白。

但是就在他要去往公司的時候,被人攔住了,幾個人打扮地流里流氣的,一看就是混混。

五六個人把他拉到附近的工地上,先是暴打了一頓,然後又搶走了他手裏好不容易收集起來的證據。

而在在徹底昏過去之前,他看到了令他最噁心的人——陳梓銘。

再次醒過來,沈隨遇就在醫院了。

醫生告訴他,他的腦袋受了傷,有輕微腦震蕩,左腿也被打斷了,而且送來醫院的時候晚了兩三個小時,即使接上后或多或少會留下後遺症,沒辦法恢復到以前那樣跑跳自如,而且一旦下雨或者潮濕的天氣,還會酸痛無比。

在醫院住了一個月,沈隨遇才出的院,只是他好不容易收集起來的證據全部被陳梓銘搶走了,所以也沒有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

又養了兩個月,他的腿好了一些,他就開始投簡歷找工作,只是似乎一夜之間,他『挪用公款』的事情就傳遍整個城市,投出去的簡歷都石沉大海,沒有任何回應,後來他打電話過去詢問,電話那頭,人事雖然支支吾吾的,但是沈隨遇卻聽清楚了。

掛掉電話,沈隨遇勾起嘴唇,自嘲地笑了笑,不用想他都猜得到,這估計又是陳梓銘的手筆,陳梓銘是想要讓自己在這座城市裏呆不下去,這樣才不會威脅到他。

走投無路下,恰好沈父沈母的忌日要到了,於是沈隨遇就決定先回老家待一陣子,他實在是有些累了。

現在再回想起這件事情,沈隨遇依舊恨得咬牙切齒,總有一天,他一定會回去證明自己清白的。

見侄子一言不發的模樣,沈江嘆了一口氣,轉移話題問道:「你不走了要留在這裏要做啥?」

沈隨遇想了想,這麼回答沈江:「大概……暫時先休息一段時間吧。」

沈江皺了皺眉,雖然是不贊同的,但是到底也沒有說什麼,只是騰出手拍了拍沈隨遇的肩膀,說道:「那你就先休息一段時間好好想吧,有什麼需要的,就來找二叔。」

「好,謝謝二叔。」沈隨遇笑着點頭,覺得心裏暖暖的。

猶豫了一下,沈江忍不住又叮囑道:「要好好地想,這關係到你的未來的。」

沈隨遇回答他:「我知道的。」

其實他心裏是已經有了規劃的,但是這個規劃跟他之前發現的東西有關,而這個東西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他不能告訴任何人。

因為,他發現的是一個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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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間之隨遇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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