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番外魔界之行（46）

原辛玖話聲一出,陳瑜便知道真正的戲肉要上來了，容色恢復成一派淡然,正容道：「說吧。」

原辛玖表情亦是顯得十足冷靜,眼睛深處卻似閃爍著堅定不移的光芒，聲調緩慢而沉着：「我可以幫助二位大人將原辛一族以及墨華一族的勢力盡數納入旗下,而我只需要帶走一名魔族。從今往後,我與他絕不會阻礙二位大人於魔界稱王稱尊，也請二位大人莫要干涉我們的自由。」

陳瑜靜靜聽完，面上並無分毫震驚之色,忽然開口道：「是墨華曜？」

原辛玖似乎也不意外陳瑜毫無驚訝的反應，唇角似乎淺微一勾,神態卻依舊極為清冷，道：「二位大人果然已經知道了。二位大人新收納的竑焱雖然魔力低微,卻着實才能出眾，遠勝尋常魔眾。我族與墨華氏族旗下之魔雖然頗有幾分蠻力，卻大多都是些有勇無謀之輩，不足為懼。有竑焱為輔佐，魔尊之位對於二位大人早已是指日可待。不過即便沒有竑焱，降服群魔、萬眾歸心對於二位大人來說，也絕非難事。」

陳瑜暫時並未應允也未拒絕，卻是說道：「此事……縱使你自己一人也做得到，又何必與我們做這個交易，白白讓我們取得二族的勢力？原辛一族也就罷了，反正你是族長，一切由你裁決，可墨華一族是墨華曜的心血，你也忍心毀於一旦？」

原辛玖緘默了一瞬，陡然道：「……因為我知道，倘若墨華氏族尚有實力一爭魔尊之位，他便不會死心。」

……

陳瑜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只覺得原辛玖確實是個瘋子，為了墨華曜可以無所不用其極，不過也只有這樣，魔界諸大勢力僵持已久的局勢才能早日平定下來，回歸真正的安寧。

面前的原辛玖，看上去表情依舊清淡平遠，實則早已破釜沉舟，一雙眼睛看似靜如深潭，卻透著幾近魔怔的深沉執念。

對於這樣的原辛玖，陳瑜心中陡然生出一縷奇異的滋味，似是憐憫，又似是作為一個見證者的感嘆。只是有些話，卻還是不得不說。

今日原辛玖固然可以為了墨華曜捨棄族長之榮，但保不住明日原辛玖照樣可以為了墨華曜繼續爭奪魔尊之位。陳瑜雖然不至於會懼怕原辛玖這樣的敵人，卻不喜歡被人出爾反爾，浪費時間做了無用功。

陳瑜遂即淡淡道：「你真的考慮清楚了？你這樣斷絕他的後路，就不怕他翌日得知一切，會與你反目成仇？」

「於辰大人不必擔心我會反悔今日之約。我以前是太過縱容他了，才導致他今時如此不把我放在心上……」原辛玖無聲無息地一笑，眼中卻有一絲極深的陰鷙。「既然如此，有些事情我也應該去主動爭取。即便日後他會恨我，又有何妨？無論是愛是恨，他也只會對着我一個人，而我絕不會讓他有機會離開我。」

原辛玖說到這裏，眼中神色愈發暗沉如墨，卻又似乎閃爍著一團小小的黑色火焰，頗為觸目驚心。「以後他所有的情緒只會對着我，不會再有其他事物介入我與他之間。除此以外，我會盡量滿足他的一切需求，這樣對我來說，已經足夠。」

陳瑜見原辛玖確實像是早已下定決心的樣子，便不再多說了。墨華曜與原辛玖之間未來究竟會怎麼樣，陳瑜是插不了手的，也不打算置喙。

反倒是原辛玖又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道：「魔尊之位向來只有一位……敢問二位大人可是已經決定好了由誰擔當？」

陳瑜眉梢微微一挑，道：「是我或是他，又有何不同？」雖然楚雲霄天界之主的身份註定他不大方便再當魔尊了，但陳瑜卻不會把這種底情貿然告訴一個外人。

他側頭看向楚雲霄，只見楚雲霄面上雖然仍舊淡漠鎮靜、聲色不露，雙眸深處中卻慢慢閃現出一道銳利無比、猶如冰刃的寒芒，而寒光對應的目標不啻便是原辛玖。

陳瑜知道楚雲霄肯定也看出來原辛玖這話問得頗有一點挑撥離間之意，雖然也許並非出自本心，不過……大概是原辛玖畢竟還是有些不甘心吧。

他對着楚雲霄微不可覺地搖了下頭，示意先暫時看看原辛玖還有什麼說法，如果真的太過分了，再出手教訓也不遲。

楚雲霄渾身如冰似霜的寒意果然慢慢收斂了起來。

「有何不同……」原辛玖恍若未有所覺，只是低聲重複了一遍陳瑜的話，神情愈加顯得幽深莫測。「也是，如今辰雲城中雖是由於辰大人主事，但蕭雲大人以一己之力誅滅鳴翳后，威望亦是如日中天。將來無論是蕭雲大人還是於辰大人登上魔尊之位，旗下諸魔皆不會有所怨望。」

原辛玖停頓了一下，道，「可是你們之間，為什麼可以做到如此不爭不疑？」

陳瑜反問道：「要做到這一點很難嗎？」

原辛玖唇角逐漸綻開的淺淡笑容便有了一點苦澀之意：「或許對二位大人來說是輕而易舉之事，於我與他之間，卻是千難萬難。」

陳瑜只是聽着，沒有回話。他既不說話，楚雲霄更不會無故理會原辛玖。

原辛玖似乎也沒指望陳瑜或楚雲霄會有什麼反應，自行說道：「蕭雲大人明明武力猶在於辰大人之上，卻甘於隱身幕後，任由於辰大人發號施令，僅這一點，百個魔族當中，也未必有一個能夠做到。」

陳瑜聞言不由看向楚雲霄，唇角輕微一揚，似笑非笑地示意道「瞧瞧，這可是在說你比百里挑一還要難得呢，你不覺得當之有愧嗎」。

楚雲霄雖未出言，眼神卻愈發顯得溫柔縱容起來。

原辛玖也不在乎陳瑜和楚雲霄之間的小動作，繼續說道：「於辰大人亦是不介意與他人分享這份萬眾矚目的榮光，而放眼魔界上下，又有誰不想緊緊把握手中權勢，不想成為獨一無二的魔界至尊？如於辰大人這般胸襟廣闊、甘願放權於手下之魔，實在少之又少。而且於辰大人寬容大度之處，亦是世所罕見。縱覽魔界千萬年歷史中，也鮮有魔族能夠做到像於辰大人這樣仁厚處事，卻又不失威名，令眾魔敬畏。」

陳瑜終於開口道：「你這樣的稱讚，我可是受之有愧。你若真想做到像我們這樣，也不是不可能。要知道有恆心者，無事不成。」

原辛玖搖了搖頭，神色漸漸恢復成平常的冷靜，雙目清明，決意不變：「我既已承諾，必不反悔。我雖羨慕二位大人之間可以始終不背離不辜負，可我也有適合我自己的路要走。」

陳瑜「嗯」了一聲，道：「你有這樣的想法自然最好。」說着看了楚雲霄一眼，見楚雲霄只是微微頷首，並無異議，便肅容正色道：「好，我們答應與你做這個交易。我辰雲城旗下所有地盤，任你擇一，可作為日後隱居之地。只要辰雲城還存在的一日，我便不會主動干涉你與墨華曜的生活。」

「多謝於辰大人與蕭雲大人願意助我實現願望。原辛玖必定銘記在心，不會有忘。」原辛玖慢慢傾身行了一禮，雖是尋常的動作，於他做來，卻偏有一點飄逸瀟灑的意味。原辛玖隨即抬頭直立，道，「那麼二位大人請容我詳說如何攻破原辛一族以及墨華一族的都城。」

……

……魔歷一三七八六二四年七月二十五，原辛玖隻身秘密抵達辰雲城中，與於辰、蕭雲二人密談並許下交易。此事除卻當事人三位以外，本無其他魔知曉，卻在不久以後，已經從族長之位上退任下來的原辛玖親口對墨華曜敘述此事，方才多出了一個知情者。

……魔歷一三七八六二四年七月二十六，原辛之都決雲城內，族長原辛玖召集副手原辛琦等十餘名核心高位者商議要事，自身卻未出現，而侍者呈上的茶水中竟含有無色無味的劇毒，讓原辛琦等魔暫時失去所有功力，口不能言，身體亦動彈不得。

而原辛玖，卻始終未曾現身，之後更是無故失蹤，下落不明。

同日，墨華之都暝閻城中，族長墨華曜亦突然不見蹤影。根據墨華曜近身魔侍所言，先前墨華曜曾收到一張紙條，旋即便獨自外出，之後才徹底失蹤。而眾魔侍雖不知曉其中內容，卻俱都認得那紙條是為原辛玖所寫。

墨華曜的副手墨華暉率眾上門向原辛氏族討人，原辛氏族諸魔卻不肯承認，反而指責墨華氏族暗中劫走了原辛玖。兩族爭持不下，盟約遂毀。

兩個時辰后，辰雲城麾下諸魔攻佔決雲城，猶如神兵天降，原辛氏族群魔無首，又失盟友，眾心惶惶，無力抵抗，未過多久遂降之，尊奉於辰、蕭云為首。

……魔歷一三七八六二四年七月二十八，暝閻城破，墨華一族歷一日一夜戰役后終不能敵，歸降於辰雲城旗下。於辰出手仁慈，墨華族中傷者甚多，卻無一陣亡。

……魔歷一三七八六二四年八月初一，辰雲城中舉行封魔大典。靈主蕭宇自從在萬魔大會上勝出以來，便已獲得魔君之號，如今終於正名定分，曉諭魔界上下。蕭宇請得於辰賜號為丹曦君。

……魔歷一三七八六二四年八月初五，於辰再授予暗夜凜玄羽君之位。並以照燁為春煦使，簫韶為秋陽使，竑焱復為煌火使，及磐郢、飛景、驚鯢、岩幽、啟昀、重仞等魔，皆封魔使。而昔日朗夜城主、今日兼任凌霄城主紫綬，另封貪狼使。

……魔歷一三七八六二四年八月初九，玄羽君暗夜凜、春煦使照燁、煌火使竑焱等魔眾懇請於辰正式登位為魔尊。於辰只說「知道了」，暫未應許。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