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終章]

96 [終章]

慈溪村,坐落在建安城南邊十五里處的群山中。

雖然離京都不遠,但地處山間,交通很是不便。

村前大河流淌,四周青山環繞,而外人人跡罕至,乃是一處極其秀美的世外桃源。

村長家的房子建造在山腳下,家中一兒一女,小女兒秀竹年芳二八,乃是村子裏出了名的美人,從及笄之後,前來說媒的媒人不知來了幾波,但秀竹卻都不滿意。

後來村民們都漸漸傳言,秀竹心裏是有人了。

這人是誰呢?

大夥都心照不宣。

灶台里燒着柴火,燜鍋中透出絲絲粳米的香甜,秀竹坐在竹凳上,一面兒看着火,一面綉著東西,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抿著嘴兒笑着。

村長家在慈溪村的高處,向下望去,便能看見錯落的房屋,肥沃的田野,還有成群結隊趕過去牛羊牲畜。

碧藍如洗的天幕下,桂樹飄香,正是秋日收穫的好時節。

村裏的漢子們都在田間農忙,婦人們在家煮好飯帶上水,過去吃食。

火上的米飯就快燒熟,秀竹將灶火弄小了些,便聽見院門敲了幾下,推開門,來的是個英俊的少年。

秀竹面色一喜,登時掛上了甜美的笑容,拉着他進院子裏坐,「俊生哥從鎮上回來了?」

喚作俊生的英俊少年爽朗地笑了笑,從包袱里掏出一個盒子遞過來,「你托我買的胭脂水粉。」

秀竹拿過去,撫摸著上面細緻的紋路,湊近了聞,還有甜膩膩的香氣,「謝謝俊生哥。」

眼前的王俊生,乃是村子裏的活絡人,他生的高大白凈,不像村子裏的漢子那樣粗糙。

而且,並不熱衷於干弄活,他自小就點子多,經常收集山間的野菜野果子野味,翻過山去鎮子上叫賣。

漸漸地,竟是便攢了不少本錢,他便開始做起了買賣,來往於城鎮和村莊之間,如今帶着村裏的人一起,小有規模。

而王俊生,便成了村裏人人口中能幹聰明的好兒郎。

秀竹心儀之人,正是他。

她還想問許多鎮子上發生的好玩的事情,王俊生卻四下望了望,彷彿在尋找什麼。

秀竹一低頭,見他包袱里還放着一盒水藍色的絲緞盒子,「怎麼還有一個?這是給誰帶的?」

王俊生家中只有高堂父母,並沒有姊妹,亦沒有娶妻,要這胭脂水粉做什麼?

王俊生還掛着薄汗的面容上,露出一抹俊朗的笑意,「妙妙在家么?」

秀竹指了指山坡下,「趙大娘家小孫兒鬧肚子,一早就來找妙妙過去看病,還沒回來呢。」

兩人正說着話,大門推開,就看見一條淡黃色布裳的身影,提着藥箱子回來了。

王俊生一見那女子回來,便連忙抄起包袱,迎了過去。

秀竹見狀,心底里泛起了絲絲酸意,絞着手裏的綉活,悻悻坐回竹凳上。

俊生哥,又是來找妙妙的。

秀竹打小就是慈溪村的村花,亦是村長家的掌上明珠,被大傢伙捧著,按理說,她若是看上哪家男兒,定然是能夠結親的。

只不過,一切都在半年多前的那個晚上改變了。

那天傍晚,春日雨水豐沛,村前大河漲水,她約了俊生哥去河邊釣魚,誰知天黑準備回家時,那大河嘩啦啦地流着,竟是衝下來了個女子。

起先沒看清楚,俊生哥膽子大,跑過去將她從水裏拖上了岸。

過了一會兒,那女子才睜開眼,烏黑的眸子迷茫地望着天空。

秀竹當時便被她的模樣驚住了,從小在慈溪村長大,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鎮子上,她從來沒有見過長得這麼美的女子。

王俊生也愣住了,恍惚如見仙女。

見那女子彷彿受了傷,他二話不說,便將她抱回了村子裏。

但這個女子雖然模樣極美,但卻什麼也記不起來了。

一身的綾羅綢緞,香囊配飾,尤其是手腕上的血玉鐲子,即便是沒見過世面的村裏人,也知道那絕對的價值連城的好物件。

可那女子只能說出自己的名字,其他的,怎麼問也一概不知,後來村裏人熟悉了,便都叫她妙妙。

河裏漂下來個大活人,還是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住在誰家都不合適,趕走了更不忍心。

最後,還是安置在村長家,和村長女兒秀竹住隔壁屋。

王俊生跟在那道淡黃色的秀麗背影后,「我從鎮子上來,給你捎了禮物。」

薛妙妙回身兒,簡單的髮髻上,斜插一根玉簪子,不施粉黛,麗色天成。

她看到少年笑的天光燦爛,沒有表現出喜悅或者厭煩,只是一派清明,淡淡一笑,「我不缺東西,謝謝你了。」

被她冷淡的拒絕,王俊生並不氣餒,直接就將藍色絲緞盒子塞到她懷中,「這些東西,你們女兒家用的上。」

其實王俊生是想說,她雖然素麵朝天,已經是極美了,如果再用上胭脂水粉,便是九天上的仙女也比不上她。

這麼想着,王俊生瞧着眼前的女子,一顰一笑,心馳神盪,胸腔中心跳如擂鼓。

還從來沒有哪個女子,能讓自己如此着迷…

薛妙妙只好收下來,從錢袋裏掏出一顆碎銀子,「那便謝謝你的好意了。」

這錢袋,是隨身放着一起飄來的,裏面的金銀足夠她在小山村過一輩子了。

但薛妙妙如何也記不起來,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

最後的記憶,是一個扭曲的、極是冷峻的男人的面容,他喊著自己「妙妙」。

一想到那張臉,就覺得心尖上刺刺地疼…

所以,她知道自己應該是叫這個名字,姓氏便也忘了乾淨。

後來,她又發現,自己擁有十分高超的醫術,對各種藥材醫書如數家珍,就一邊住在村長家,一邊給村民們治病。

也不收診費,被她救治過的村民們為了感激她,便送了好多米面蔬果,她就順便留給村長家。

村民們都道是天上掉下個活菩薩。

如今,她成為了村裏有名的大夫,遠近聞名,外村人也有慕名來求醫的。

王俊生自然不能要她的錢,雖然薛妙妙來路不明,但她人美心善,醫術又高明,正是自己最傾慕的對象。

「午後可有空?」他鼓起勇氣問。

薛妙妙捧著盒子,就要推門進屋,搖搖頭,「趁著今天天氣好,我要進山采草藥。」

王俊生心中一轉,連忙接話,「山中有野獸,你一個弱女子,我一起去正好保護你!」

「不…」

不用了還沒說完,王俊生已經三步並做兩步跑出了院子,站在山坡上沖她揮揮手。

迎著山風秋陽,王俊生心情大好,腳下哧溜溜地奔跑,嘴裏還哼起了鎮上學來的小調子,

「有美人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慈溪村背靠丹霞山,山中樹草豐茂,野生的草藥也種類繁多,薛妙妙來村裏不久,就根據土壤狀況,確定了幾塊適合培育草藥的土地。

今日,魚腥草、蒲公英還有一些常用的藥材到了成熟期,她便背上藥簍帶上藥鋤出門。

王俊生早早地等在山坡上,見她來了便過去主動拿過她的簍子和裝備,一路上兩人偶爾交談,路過崎嶇的山路,他便很細心地扶着她的手臂,在前面拉着她攀爬。

薛妙妙不善言辭,王俊生就這麼當個護花使者,心底美滋滋的,如同滿山火紅的楓葉般燦爛。

薛妙懂得多,他便在旁打下手,累活臟活全包辦,倒是讓她覺得,有這麼個助手也是蠻好的。

此時,太陽半張臉已經落入山中,霞光萬丈,暮雲翻滾入山谷。

兩人幹完活,便就地坐在山腰的石頭上休息。

薛妙妙自帶了綠豆糕,分給王俊生一塊。

王俊生接過去,拿在手上卻沒吃,目光悠遠地望着山谷外的天際,「我去鎮上幾次,聽說如今天下局勢風雲變化,並不太平。皇帝病重,臨時冊封了太子。太子年幼,由攝政王輔佐,正是威名赫赫的,蘭滄王。」

他和薛妙妙說這些,是知道她博學見識廣,和尋常女子是不一樣的。

她的談吐、胸襟和見識,便是外面那些七尺男兒也比不上的。

而王俊生的志向,亦不在這小小的慈溪村裏。

薛妙妙聽到這些,心下恍惚,就像隔着一層東西,模模糊糊的,很不清晰,「不論外面如何,村裏倒是一片安寧。」

王俊生接着道,「妙妙,我一直覺得你不會屬於慈溪村,你該有更廣闊的天空,或許,你是從京城來的吧。」

薛妙妙咬了一口豆糕,聲音輕飄飄的,「也許吧,一切皆有可能。」

王俊生雙手握在一起,難得有如此獨處的機會,他心中演練了許久,終於鼓起勇氣,他捉住薛妙妙放在裙子上的手兒,凝眸,「妙妙,讓我來照顧你吧。」

薛妙妙正嚼的鼓鼓的腮幫停了下來,側頭看他,少年英俊的面容仿若初生的朝陽,迷人又蓬勃。

王俊生愛憐地擦去她唇邊的碎屑,這一個動作,讓薛妙妙腦中一陣眩暈,有支離破碎的片段閃過,好像有人,也這麼做過…

努力回想,依然看不清那張面容。

見她愣住不說話,王俊生既緊張又悸動,「你要行醫,就去鎮上開間醫館,我的生意日後也在城裏,將來,咱們去建安!」

眼底有光,充滿對未來的憧憬,是只屬於少年的銳氣。

薛妙妙笑了笑,抽回手,「作為朋友,我很欣賞你的志氣,但是…你並不了解我的過往,你喜歡的我,只是你想像中完美的模樣。再或許,我已經嫁人了呢?」

王俊生愣了愣,「我不在乎這些!世俗的眼光也不能阻擋…」他的聲音低了下來,「只要,你不嫌棄我出身低微,但我會用雙手證明給你看。」

拍拍衣裳上的泥土,提起葯簍子,薛妙妙轉身裹緊衣衫,「回去吧,太陽要落山了。」

王俊生跟在她身後,微微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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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冬雪來的很遲,臘梅盛放了許久,建安城才迎來第一場雪。

大明宮暮色沉沉,皇帝沉痾痼疾,更從容夫人去后,身體日漸衰退。

雖能堅持上朝,但那種日薄西山的暮氣,越來越明顯。

不知能否撐過五十歲天命之年。

太子已立,乃是容夫人所生的大皇子,不過幾歲的娃娃。

而後內閣重組,以蘭滄王為首,尉遲恭等人為輔政大臣,蘭滄王更為太子太傅,親自教導,為日後接手大燕做準備。

只不過,蘭滄王這一年來,時常不在建安,而是各處巡視。

卸甲沉劍,他如今不再親自掛帥出征,而將重心放在建安。

但他一手培植出來的孫伯勇等人,已經漸漸顯露鋒芒,為一方統領。

不論外界如何傳言,甚至有陰謀論說蘭滄王權勢滔天,有逼宮篡位之野心,但跟在陸蘅身邊的傅明昭,最為清楚。

將軍一直在找那個女子。

自從那晚將軍失魂落魄,發瘋一般從御書房出來,在冰冷的河水裏摸索了一整夜時,傅明昭便知道,那女子在他心裏到底有多重要。

比這江山,還要重要。

這一年來,奔波在建安周圍各地搜尋,暗河匯入大河,河道分支,不知幾多歧路。

陸蘅一面在各個軍營督導訓練,一面用盡方法找人。

但,失望一天比一天濃烈,將軍的做派也愈發冷厲。

那麼高的地方,那麼湍急的河水,那麼久的時間已然過去。

在傅明昭心裏,也認為,薛妙妙也許早已不在人世了。

將軍對自己亦十分嚴酷,彷彿唯有如此,才能抵消掉心底的痛苦。

寒來暑往,春去秋來,跨過無數的山丘,淌過數不清的河流,去過太多太多的城鎮,可薛妙妙依然毫無音訊。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漸漸地,大家都心照不宣,無人敢在陸蘅面前,提及那個名字。

這一日大雪初降,陸蘅帶領部下,從南郡的大營返回建安。

不料,突降大雪,大雪封山,部眾被困在山中,只能暫時紮營,等雪變小了,再開路行進。

傅明昭等幾人探查地形回來,稟報,說是此山名為丹霞山。

陸蘅心中忽然有個念頭跳出來,丹霞山,雖然離建安很近,但搜尋時,並沒來過這裏…

傅明昭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慮,便補充道,丹霞山人口稀少,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村莊。

其中最大的乃是慈溪村,有人口大約千人。

驀然聽他敘述,陸蘅的心裏卻如古井無波。

他甚至不敢多想,害怕再次經歷那種剛燃起希望,又面臨失望的絕境。

在山下駐紮了兩日,隨軍帶的口糧不多,河水也結了冰,士兵便到村子裏向村民們採買必需品。

第二日晚,許是連日奔波,陸蘅手臂上的舊傷複發,傷口出現潰膿的跡象,隨之而來的,就是高燒。

傅明昭知道,是舊傷,亦是急火攻心。

因為本是短途行軍,帶的部下不多,軍中沒有軍醫,剩餘不多的草藥也用完了。

最終傅明昭決定親自去慈溪村請大夫,最不濟能買來些草藥也好。

村中落雪,雞犬安靜,秀竹和薛妙妙在房內烤火,薛妙妙裹着厚厚的棉布披風,安靜地在看書。

院子裏,王俊生冒着雪來送東西,礙於秀竹在屋裏,薛妙妙連忙起身去院子裏。

王俊生帶來的是一件光澤細膩的羊毛披風,是前幾天去建安城裏買來的,費了許多功夫。

這披風是兩人提前約好的,薛妙妙已經給過定金,所以也沒推辭,王俊生便替她披了上去。

秀竹隔着窗戶看着,心中難過的緊,還沒看出名堂,就見自己父親急忙忙回來。

老村長一見薛妙妙便將事情的經過原本地說了出來,那些人有朝廷的官令,不能怠慢。

薛妙妙想着自己手頭還有一些魚腥草,聽說病人高燒不退,身為醫生的本能,讓她不能袖手旁觀。

雖然老村長的意思是,不想讓她拋頭露面,只拿着葯過去。

但薛妙妙堅持要見病人面診,最後才說定,由王俊生陪同,一起過去。

營地駐紮在村莊外,河水旁。

白色的帳篷,在風雪中,顯得很是單薄。

薛妙妙看着來來往往的士兵,只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

不知名的衛兵引著入帳,王俊生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解出官員,心頭充滿著好奇。

還有緊張。

正在床旁守着的傅明昭,沒有抬頭,「將軍舊傷複發,速速過來處理傷口。」

這種倨傲的態度,讓王俊生心有不忿,但薛妙妙只是十分平和的道,「能給我敘述一下病人的病史么?」

這一句話,如同冬雷震震,在耳邊炸響。

因為脖子扭動過猛,傅明昭只覺得頸部牽扯的疼痛!

但這些,都比不上看到眼前人的驚詫!

上一瞬間還傲慢無禮的官大人,下一刻,連手中的葯碗都掉在了地上。

王俊生見這位官大人,一個箭步上前,極是無措地,似是用了好大的力道,才叫出了一聲,「薛大人?!」

----

周身忽冷忽熱,彷彿置身煉獄。

陸蘅覺得手臂上隱隱作痛,但似乎有溫暖的手指在上面動作著,疼痛,逐漸減輕。

那種觸碰,讓他在似夢半醒中,生出一種熟悉的錯覺。

他悠悠轉醒,偏過頭,手臂上的傷口被整齊地包紮好。

緩了片刻,有人從帳外入內,伴着一股濃烈的葯香。

「放着吧,本王這會不想喝。」

來人頓了頓,陸蘅餘光瞥見,是一道纖細的身影。

那人很是聽話,便果然轉身,將葯碗放到桌子上去,弓著身子擺弄些什麼。

本是不經意地一瞥,但那身影,卻讓他忽然心頭大震。

就在她掀開帘子要走的瞬間,他顫抖著開口,「且慢,讓本王瞧瞧你的臉。」

簾外有鵝毛飛雪飄進來,無聲寂靜中,那人緩緩轉身,臉容一點一點,完整地出現在陸蘅眼前。

在看清她的容貌時,那一眼,彷彿過了千百年。

心發慌,頭髮脹,眼前模糊一片。

薛妙妙也愣住了,張開眼的男人,和印象中的那張臉,嚴絲合縫地重疊在一起。

陸蘅走下床榻,長風玉立,白衣勝雪。

他一步一步,如此漫長,恍如隔世。

等到兩人終於對面相望時,陸蘅只是伸出手,捧起她的臉,狠狠地吻了下去。

纏綿悱惻,兇狠無度,至死糾纏。

薛妙妙覺得腦海里,如千百煙火綻開,所有的支離破碎,逐漸匯聚成浩渺的星河,一點一滴,重新回到身體里。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停了下來。

薛妙妙已是淚流滿面,她含着淚光,破涕為笑,「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找到我…」

冰封的眼底,開始消融,回光。

映出滿天日月星辰。

陸蘅握着她的手腕,那出現在夢中千百次的聲音,低沉磁性,「妙妙,我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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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雪消融時,薛妙妙跟着來到慈溪村的官員走了。

臨走前,王俊生緊緊追上去,那男人從高頭大馬上俯視下來,帶着睥睨天下的風華,他說,「妙妙是本王的夫人,我們該回家了。」

少年站在村口,被他氣勢所攝,陸蘅回頭,鳳眸看過來,王俊生聽清了他的名字。

蘭滄王,陸蘅。

竟是,那個能讓天下翻雲覆雨的男子。

多年以後,當王俊生已經成為了建安城有名的藥材大商,慈溪村已經變成少年時純真的回憶。

從建安城那場驚世駭俗的婚禮上,他終於知曉,那年受傷在慈溪村休養的姑娘,原來是早已名滿天下的傳奇女子--太醫令薛妙妙。

王俊生輸得心服口服,世間也唯有蘭滄王能配得上她。

王俊生在滿城紅綢中轉身,融進了圍觀的人群里。

記憶中的那年冬日,冰雪消融,兩人坐在高頭大馬上,緩緩踏入一世春光里去。

(正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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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結了!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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