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

「娘娘,大事不好了……」俞馥儀正跟趙才人、常美人湊一塊,給肚子裏的小娃娃綉大紅肚兜呢,李元寶一臉慘白的跑進來,鞋子都掉了一隻,一副天塌下來的樣子,唬的常美人一下站起來,忙不迭的告辭:「娘娘這裏有事兒,嬪妾就先告辭了。」

趙才人幾次被秦才人找茬,都藉著俞馥儀的虎威全身而退,早就把自個當成俞馥儀的心腹,若俞馥儀有個什麼,自個也沒有好下場,故而也不怕惹是非,穩穩的坐着,手拿繡花針翻飛不停。

俞馥儀斜了趙才人一眼,見她不走,也沒在意,只呵斥李元寶道:「你先喘口氣,慢慢說,橫豎天塌下來,有本宮給你頂着呢,慌什麼?」

李元寶衝到炕桌邊,拾起茶壺來,替自個倒了碗茶,仰頭灌下去,定了定神后,才開口。

原來前幾日司馬琰說想吃農家自種的新鮮蔬菜,這倒也不難,俞馥儀陪嫁莊子的佃戶家就有,只是宮規森嚴,外頭的東西要想拿到宮裏來,須過好幾道手續,俞馥儀將這事兒交給了李元寶,偏李元寶是個八面玲瓏的,又出身農家,自小沒少吃糠咽菜,心知自家娘娘莊子裏送來的蔬菜,與御膳房採買的蔬菜並無二致,三皇子品不出安成武嘴裏那誇張的美味,沒準還會以為娘娘拿御膳房採買的蔬菜矇騙自個呢,若因此傷了母子情分可就不妙了,故而他特意使人打聽到了英國公世子當初打尖的那個上柳樹村,策馬趕了過去,打算從那戶農家買些蔬菜,如此方能讓三皇子醒過神來,誰知進村后剛一打聽,村人就一臉驚慌,細問之下才知道,那家的小兒竟得了天花……他原還不信,親自跑去那家一瞧,果見那小兒滿臉紅疹高燒不醒……

李元寶哭道:「那個殺千刀的安成武死不足惜,可他是二皇子的伴讀,這幾日都與三皇子在上書房裏讀書,若他染上天花,我們三皇子豈不危險?」

俞馥儀腦子「轟」的一聲,天花,這在古代可是絕症啊,一人染病,數人遭殃,完全不亞於伏屍百萬的瘟疫……

「等等,該死的,你竟然跑去他家瞧,是嫌自個死的不夠快還是我們長春宮的人死的不夠快?」震驚過後,俞馥儀猛的一拍桌子,把李元寶罵了個狗血淋頭,又忙不迭的說道:「快,到冷宮找個沒人的屋子,把自個鎖起來,過上二十天,若沒染病,再自個出來!」

見李元寶還站着不動,她立刻高聲罵道:「還愣著做什麼,快去!」

「奴才又不是傻子,若沒點依仗,敢跑去天花病患家裏送死?娘娘且放心,奴才三歲就得過天花,黃泉路上走了十幾個來回,愣是撿回了一條命,這輩子最不怕的就是天花了。」李元寶笑嘻嘻的解釋完畢,又抖機靈道:「奴婢穿去的衣裳鞋襪,已經焚掉了,沐浴更衣后才過來娘娘這裏的,但請娘娘放心。」

「你這個狗東西,不早說,害我白捉急了一回,回頭再與你算賬!」俞馥儀鬆了一口氣,沒好氣的瞪他一眼,然後忙不迭的吩咐道:「立刻去請皇上過來。」

等待司馬睿過來的空隙,俞馥儀吩咐聽風道:「快,把長春宮所有人都叫來,問問有哪些曾出過天花。」

片刻后,聽風迴轉,回道:「一個李元寶,一個穀雨,還有個叫秋杏的粗使宮女。」

聽風話音剛落,穀雨就打着呵欠走進來,一臉茫然的問道:「娘娘,怎地突然問起出天花的事兒了?」

昨個兒穀雨值夜,這會子正在後頭補眠呢,難怪會打呵欠,不過火燒眉毛的關頭,俞馥儀也顧不得體貼下人這回事了,吩咐她道:「你立刻去擷芳殿,問清那裏出過天花的有哪幾個,帶他們過來。」

穀雨聽出事態緊急,也沒多問,忙不迭的撒腿往外跑。

俞馥儀深深的看了聽風一眼,吩咐道:「你帶咱們這邊沒出過天花的人去擷芳殿吧,進去后,便叫問梅鎖上大門,沒我的命令,誰也不許出來,包括問梅跟你。且放心,李元寶跟穀雨都出過天花,我會每天打發他們過去問情況的,你跟問梅也要留心,若有人出現寒戰、高熱、乏力、頭痛、四肢、腰背部酸以及紅疹等天花徵兆,立刻告訴李元寶或者穀雨。」

「是。」聽風應了聲,含淚道:「娘娘您也要保重自個……」

自個娘家陪嫁來的丫鬟,無需多餘的言語,自然明白自個這番安排的用意,俞馥儀只擺了擺手:「去吧。」

*

一炷香后,司馬睿急匆匆的趕過來,進門就哼唧道:「正忙着批奏摺呢,就讓人去請,真是半刻都離不得朕。」

俞馥儀哪有心思同他打情罵俏,忙不迭的把事情跟他一說,司馬睿臉色當即就變了,抬腳就往外走,走出幾步,又停下來,轉頭對俞馥儀道:「叫琰兒在擷芳殿住,朕會安排靠得住的出過天花的宮女太監過去伺候。」

「不必。」俞馥儀乾脆利落的拒絕,「叫他到長春宮來,橫豎他除了上書房就是待在臣妾這裏,要有事,臣妾也逃不開,索性一起隔離。至於伺候的人,皇上不必費心了,臣妾已經安排妥當。」

司馬睿張了張嘴,最終也沒忍心硬將她們母子分離,一扭頭走了。

沒一會司馬琰一溜煙的跑回來了,進門后直奔俞馥儀所在的東次間,嘴裏道:「父皇讓兒臣立刻到長春宮來,可是母妃身-子不適?請了太醫沒有?」

俞馥儀沒回他的話,反而問道:「跟着你的人呢?」

司馬琰回答道:「半道上遇到聽風姑姑,她說母妃有事兒吩咐,把他們帶去擷芳殿了。」

俞馥儀舒了口氣,對一直裝壁畫的趙才人道:「我這兒一會子就要關宮門了,你是在這兒一塊隔離,還是自個回儲秀宮?」

趙才人忙道:「且讓嬪妾沾沾娘娘的光吧,若回儲秀宮,這人荒馬亂的,三餐只怕都不濟,這倒也罷了,熬一熬就能過去,怕就怕有人趁機下黑手,除了嬪妾這個眼中釘呢。」

大皇子現今養在慈寧宮,秦才人每天都爭分奪秒的跟他培養母子感情,可能染上天花的幾率不比自個低,性命攸關的時候,哪裏顧得上跟趙才人那點子齟齬?不過小心駛得萬年船,提防著些也是應該的,畢竟在皇宮裏,什麼事兒都是可能發生的。

「是沾光還是沾霉,現在還不好說呢。」俞馥儀苦笑了下,安排道:「西配殿空着,只是久無人住,這會子也騰不出人手打掃,你且到常美人的東配殿擠一擠吧。」

「嬪妾膽小,格桑被聽風姑姑帶去了擷芳殿,嬪妾正發愁晚上獨自睡一間屋子害怕呢,住到常姐姐的東配殿,就合適不過了。」趙才人笑了笑,起身道:「娘娘且忙吧,嬪妾去尋常姐姐了。」

俞馥儀點了點頭,餘光瞅見穀雨的身影,遂問道:「帶了幾個人過來?」

穀雨一張臉皺成了苦瓜,唉聲嘆氣道:「一個都沒有!這可如何是好,偌大長春宮,只剩三個宮人,偏李元寶還是個只會動嘴皮子的,真真愁煞人也。」

換作平時,李元寶早就與她針尖對麥芒的掐起來了,這會子他也沒這個心情,聞言只瞪了她一眼,便垂下了頭,只抓緊了手裏的佛塵。

「娘娘,宋公公求見。」粗使宮女秋杏粗噶的聲音突然傳進來。

李元寶出去將宋小喜迎了進來,宋小喜跪地打了個千兒,說道:「皇上派奴才給娘娘送了些米面糧油雞鴨魚肉瓜果蔬菜來,讓娘娘宮裏自個開火。」

「有勞公公了。」宋小喜帶的人手不少,俞馥儀叫李元寶領着他們將東西搬到小廚房去,叫穀雨拿了個荷包給宋小喜后,又問道:「皇上這會子做什麼呢?」

便是沒有荷包,宋小喜在俞馥儀跟前也向來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忙回道:「皇上先派人去封鎖上柳樹村,又叫禁衛軍圍了三位皇子伴讀的府邸,這會子正着手宮裏的事兒呢,奴才師父也忙的腳不沾地的,畢竟這幾日與三位皇子以及三位皇子伴讀碰過面的妃嬪宮人太多了,連御膳房都沒能脫開干係……」

「知道了,你且去吧。」宋小喜是司馬睿身邊得用的,時常替他到各宮送東西,也是個極容易染上天花的對象,故而俞馥儀也不敢與他多說,隨便問了幾句便打發了他。

穀雨簡直要哭了:「這可倒好,方才奴婢還抱怨人手不夠使呢,這會子連吃食都要自個做了……」

*

司馬琰從方才起就一直安靜的坐在俞馥儀身畔,觀察了這半晌,也差不多明白髮生什麼事兒了,不由得害怕的抓緊了俞馥儀的胳膊:「母妃,兒子不會死吧……」

「少胡說八道,我俞馥儀的兒子,定能長生百歲。」俞馥儀在他腦門上戳了一指頭,然後打趣他道:「這會子可不敢要農家自種的新鮮蔬菜吃了吧?」

司馬琰驚的睜大了眼:「母妃是說,這天花是安成武吃農家自種的蔬菜吃出來的?」

「那倒不是。」俞馥儀原想迂迴教育的,這會子出了這樣的亂子,自然是迂迴不成了,只得直白的說道:「只是剛巧安成武去打尖的那戶農家的小兒出天花……」

司馬琰訥訥道:「竟是這樣……」

俞馥儀趁機教育道:「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不知底細的人家,豈能亂入?不知底細人家的飯食,又豈能亂用?安成武這般不顧身份肆意妄為,不但將自家置於危險之中,還帶累的整個皇宮跟大半個京城的人家惶恐不安,便是他能安然無恙,這皇子伴讀也不可能再當了,子不教父之過,他父親英國公世子也要擔干係。」

司馬琰沉思了片刻,點頭道:「怪道母妃只讓兒子吃您陪嫁莊子佃農家的蔬菜呢……兒子受教了,以後定會三思而後行。」

這孩子本就心思重,俞馥儀也不敢給他太大壓力,只點到為止,隨即摸摸他的腦袋,笑着安撫道:「三思而後行是好事,不過你還小呢,有想不到的地兒也不奇怪。」

司馬琰將腦袋靠在她的肩膀上,半晌后,弱弱的問道:「母妃,咱們都會沒事兒吧?」

俞馥儀笑道:「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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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定為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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