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離別
C.E70年9月15日，扎夫特軍直屬高級士官學院教官室
「菲斯特.弗蘭西斯卡前來報到！」鎮靜而穩定的聲音，恰好與我此時的心情完全相反。
「請進。」溫和的聲音，開門的是一個身着白色軍裝，戴着一幅精巧的黑色眼鏡的黑髮英挺男子，在有着軍人般的堅強外表的同時，在他的身上，我同樣感受到了一種像父親身上一樣的學者氣質，這一點，立即讓我對眼前的男子有了不小的好感。
「長官好！」這可是白衣軍官，扎夫特前線部隊的最高階級，即使是紅衣的雷頓教官，也要比我面前的人低一級，可是，這樣的人物，為什麼會來我們的軍校，更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成績公佈現場？
「菲斯特，通知已經發到你的手中了吧？你雖然也擁有了直接成為紅衣的資格，但是，不同於阿斯蘭、伊扎克、尼科爾、迪亞哥與拉斯提，你不會被作為扎夫特精英機師的一員，而被分配到克魯澤閣下的直屬部隊中。」這時，原來站在白衣軍官背後的雷頓教官走前數步，開口說道。
「我知道了結果，但是我還想知道原因。」
「你的戰鬥意志一項不及格。」雷頓教官冷淡的回答道。
「您可以告訴我判定的依據嗎？」
「你在最後一次模擬戰中使用了太多的小詭計，雖然你贏了，但是，一個真正報持着榮譽感與正義感的戰士，是不會這樣去做的。」
「我明白了。」我點了點頭：「那麼，只有憑藉自己的技術，在正面的苦戰中硬碰硬的擊敗對手，才是有榮譽感的表現嗎？」
「是的。」
「那麼，假如我的實力不如對手呢？」
「即使在戰鬥中被堂堂正正的打倒，那也是光榮而偉大的。」
「……。」沉默良久，看着眼前的雷頓教官那失望與堅定的眼神，我儘可能平靜的點了點頭：「我明白了，我接受這個結果，那麼，您可以告訴我我將來的去向嗎？」
「啊，關於這一點，讓我來說吧。」這時，那名白衣軍官突然說話了：「雷頓，你可以先出去一下嗎？」
「好的，大隊……，不，冷閣下。」雷頓教官恭敬的行了一個軍禮，隨即退出了辦公室。
白衣軍官？姓冷？和母親一樣的東方人嗎？他的身份到底是什麼？
我微微蹙了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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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菲斯特，初次見面，我叫做冷睿，目前是新建成的波阿茲要塞的MS部隊隊長，之前因偶然的原因觀看了你的模擬戰，因此，我對最高評議會申請，要求你加入我隊，讓你和你的朋友分開了，很抱歉。」不同於我想像中的，這個名為冷睿的白衣軍官的語氣相當的溫和與坦誠，而這，也讓我對他本來就不錯的印象變得更好了幾分。
「我是菲斯特.弗蘭西斯卡，14歲，目前是軍校的學生。」對方的謙遜讓我有些手足無措：「長官，您好……。」
「哈……。」名為冷睿的軍人不由啞然失笑：「好了，我們先來說說你的打分問題吧。」
「是。」
「不用管雷頓的話，他是個好人，技術也很好，但視野卻太狹隘了。」再度出乎我意料，冷睿長官似乎是在鼓勵和誇獎我：「你在模擬戰中表現得非常好，處處料敵先機，始終牢牢的掌控著局勢，對每一個變化都準備好了剋制的后招，讓敵人根本沒有發揮實力的機會，真的非常好，以你的天分，只要稍加鍛煉，絕對是可以改變戰局的王牌，甚至可以成為超王牌！」
「王牌？超王牌？我嗎？」我有些吃驚。
「是的。」冷睿長官的神色極為認真：「不要懷疑這一點，正是因為你的天分，我才對薩拉國防委員長開口的，要知道，以你的身份和總成績，即使是雷頓反對，你也一定會和你的朋友一道被送到克魯澤手中的。」
「為什……，是因為我的身份嗎？」
「是，你身上有着很高的政治宣傳價值，加上你父親與國防委員長的良好關係，何況你還有着除了戰鬥意志外幾乎全滿分的成績。」
「那麼您為什麼要對帕特里克伯父開口呢？」我有些疑惑：「我認為，只有在實戰中，我的技術才能進一步的提高。」
「這是因為你的戰鬥特性。」冷睿長官似乎在思索着什麼：「與你的絕大多數同學所表現的不同，你，怎麼說呢，你的作戰方式，是已經超越了普通戰士層面的，算了，還有一些時間，我們來詳細談一下吧。」
「是。」
「你的射擊技術與機體控制都很不錯，特別是射擊方面，你那招瞬間多重點射確實很厲害，如果用上光束步槍，恐怕實戰威力會更進一層。」冷睿長官一邊踱步，一邊說道：「在機體移動方面，你和你的那個對手，阿斯蘭.薩拉，都是學的葛德.威亞的技巧吧？已經掌握得很好了。」
「是。」我點頭道：「我和阿斯蘭都是從錄像中學習的葛德前輩的技巧。」
「但你從始至終卻沒有與你那兩個朋友近距離交手過。」冷睿長官的目光明澈而銳利：「如果我猜的不錯，你和你的隊友在近戰中是打不過那兩個人的。」
「是。」我有些震驚，這位冷睿長官，眼光竟然敏銳到了這種程度：「尼科爾的近戰與阿斯蘭和伊扎克有不小的差距，而我的近戰，則基本上沒法見人。」
「什麼程度？」
「如果是高速閃擊，勉強還能應付，但如果只是近戰，基本上是撐不到三招以上。」我有些臉紅。
「難怪那個叫阿斯蘭的少年即使在近戰中，也不斷把機體向你的方向移動，還拚著讓對方砍了一條腿，來放鬆你的戒備。」冷睿長官彷彿推算到了一切：「不過，這其實是你引誘他的陷阱，是吧？」
「是。」
「所以最後你們完勝。」冷睿長官拍了拍我的肩：「但這種戰術構思能力並不是你最厲害的地方，你真正厲害的，也是我最欣賞你的，是你使用了那套快速編輯OS的程序！」
「……。」我有些迷惑。
「這是一種意識上的優勢。」冷睿長官嘴角浮起了一個神秘的笑容：「這樣如何，如果你肯來我這裏呆半年，那我就給你解釋這個問題，並在半年後幫助你調到克魯澤的手下，去和你的朋友們在一起。」
「抱歉。」沒有任何考慮，我很堅決地搖了搖頭：「謝謝您的厚愛，但是，我有自己必須走上戰場的理由。」
「可惜了。」冷睿長官有些意外，似乎也很失望：「以你的經歷，應該是在想着儘快走上戰場報仇吧？」
「還有我最好的朋友。」我的神色極為堅定：「他因我而走上戰場，我唯一能回報的，則只有隨時準備用自己的一切來保護他，因此，我不能與他分開。」
「是尤利議員的兒子吧？」似乎想到了什麼，冷睿長官突然露出了開心的神色：「對了，最新的情況，目前戰局已經陷入了膠着，因此，在明年二月前雙方不會有大規模戰事發生，這樣的話，你可以來嗎？最晚三月中旬，我保證把你送到你的朋友身邊，這樣如何？」
「我……。」我還是很猶豫，按道理說，能在剛進入軍隊時就有冷睿長官這樣優秀的上級，而且他的態度又那麼客氣，這實在是一個非常好的機遇，可是，我又實在不想和尼科爾、阿斯蘭他們分開……
「還有一個問題，對於你所要對抗的，所要復仇的是什麼，你有清晰的認知嗎？」感到了我的動搖，於是，冷睿長官又趁機加了一把火：「你要明白，沒有明確的目標，沒有堅定的意念，一個戰士是很容易動搖和自我懷疑的，而在這方面，作為一個過來人，在這半年裏，我可以給你一些提示，而且擁有更強大的力量，對保護你的朋友也更有利吧？」
「……，好吧。」遲疑了許久，猶豫不決的我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那麼就麻煩您了，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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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70年9月20日，十二月市軍用宇宙港
「終於還是要分開了，菲斯特。」看着身旁不斷登上進港的穿梭機而前往所屬部隊的同學們，阿斯蘭不由露出了傷感的神色：「再見，就是在半年之後了。」
「唉……。」我望着向我們所在的候機點靠過來的穿梭機，也不禁沉重的嘆了口氣，直到現在，我依然在猶豫着自己當時的選擇是否正確，或者，如果我當初在模擬戰中不使用那種戰術就好了，也就沒有之後這麼多麻煩的事情了吧？
我有些後悔，看來，當初的確是耍小聰明耍得過頭了。
算了，過去的事已經沒有辦法了，只是今後，一定要注意改掉自以為是的缺點才行。
在我想着這些的同時，穿梭機已經緩緩停靠在了我們所在的停泊位，而我們也走上前去，等待着從穿梭機上走下來的人。
「嗨，你們是我們克魯澤隊新的隊員吧？」站在穿梭機的大門處的，是一個有着一頭帥氣的金髮與給人以溫暖感覺的褐瞳，看起來頗為灑脫的英俊青年，雖然穿着便裝，身上卻散發着掩飾不住的軍人氣息。
「是的。」阿斯蘭邁前一步：「我是阿斯蘭.薩拉。」
「伊扎克.玖爾。」
「迪亞哥.艾爾斯曼。」
「尼科爾.阿瑪爾菲。」
「拉斯提.麥肯錫。」
「我是菲斯特.弗蘭西斯卡，是來送他們的同學。」
「你們好，我是克魯澤隊的隊員，米歇爾.艾曼，今後就與各位是戰友了，請多關照。」金髮青年溫和的笑着：「期待各位在未來的表現。」
「米歇爾.艾曼！」相比后一句話，他的自我介紹則更讓我們吃驚：「『黃昏的魔彈』！我軍的王牌機師！」
「啊，沒什麼了。」米歇爾似乎對此並不怎麼在意：「以你們的實力，只要積累一些戰鬥經驗，很快就能超越我了，不過，我們的小隊，一般都是接受最危險的任務，所以在開始時，你們還是要小心一些才好。」
「那麼就請您多關照了。」迪亞哥趁機說道：「我們是新兵，我們還有很多不懂的地方……」
「沒有問題，沒有問題。」米歇爾開心的笑着：「不過，克魯澤隊長可是限定了我們回去的時間，所以，是菲斯特吧，你如果想和你的朋友道別的話……。」
「我明白了，謝謝您。」我感激的一笑：「十分鐘可以嗎？」
「不用太急。」米歇爾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我也有過這樣的時候，半個小時，半個小時后，我們就必須離開了，很抱歉。」
「謝謝。」我感激的看向了他。
「沒關係，你們聊。」米歇爾回應的一笑，隨即回頭走向了穿梭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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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你們就要去戰場了，我……。」別離的氣氛總是很傷感，雖然有千言萬語，但在此刻，我卻不知說什麼好。
「哈哈，你也有今天啊，菲斯特。」說話的是拉斯提：「放心啦，我們會等着你來的，到時候，我們還要一起作戰呢。」
「是啊。」伊扎克高傲的一笑：「放心，我會保護他們，順便留一兩台地球軍的破機體給將來的你立功的。」
「這就不對了，伊扎克。」迪亞哥拍了伊扎克一把，隨即介面道：「以菲斯特的實力，怎麼說也能打贏五台的，起碼你要多留一些嘛，是不是，尼科爾？」
「菲斯特，那麼我先走一步了。」微笑着的尼科爾，看起來依然是那麼純真和善良：「放心吧，在你回來之前，我會好好的照顧自己的。」
「請務必好好照顧自己。」我看向了阿斯蘭：「阿斯蘭，尼科爾就拜託給你了，他很多時候都有些過於善良，這一點在戰場上會非常吃虧，請幫我保護好他。」
「菲斯特，你放心。」阿斯蘭認真地看向了我，同時握住了我的手：「半年之後，我保證你會看到完好無缺的尼科爾！」
「謝謝。」我從軍裝中掏出了一張摺疊得整整齊齊的信紙，遞到了阿斯蘭的手中：「這是我對你們走上戰場后的一些建議，只是盲人摸象的臆測而已，可能會有一些價值？不過不管怎麼說，你們最好還是看一看吧。」
「我知道了，我們會認真看的，謝謝。」阿斯蘭很認真地把信紙收到了懷中。
「伊扎克，我明白你的技術非常優秀。」我走到伊扎克的面前，認真的看向了他：「但我還是認為戰爭並不是一個人就可以決定的東西。」
「是說讓我多和他們合作吧？」似乎是看到了我認真的神色，伊扎克最終還是輕輕點了點頭：「知道了，真是麻煩的傢伙。」
「迪亞哥，伊扎克的性格有些過於激烈，因此，很多時候它往往會把目標局限於自己的前方，而忽視身邊的威脅。」我走到了迪亞哥的身邊：「因此，他的後方就要拜託你來守護了。」
「我知道了，放心。」迪亞哥認真地點了點頭。
「拉斯提，你的技術過於偏向華麗。」我下一個看向的是拉斯提：「儘可能把技術在實戰中凝縮的簡練一些，『大簡勝繁』這個道理，希望你可以明白。」
「是啦，是啦。」拉斯提一如往常地活潑：「你要明白，戰鬥本身也是一種藝術啊，只有華麗的線條，才能勾勒出……，好了，我知道了，我會多向阿斯蘭和伊扎克學習的。」似乎是看到了我認真的眸子，他最終還是改變了口風。
「阿斯蘭，你的技術是我們中最好的，因此我也沒有什麼可說的。」我走向了阿斯蘭：「但是，以我的看法，戰爭還是一件很殘酷的事情，所以，你最好能儘快調整出平靜的心態，適應軍人的生活，這對你的戰場發揮，應該會有很大的好處。」
「我記住了，謝謝你，菲斯特。」阿斯蘭很認真地回答道。
「非常抱歉，尼科爾。」看着我最好的朋友，內心深處的愧疚使我實在不知說什麼好：「如果知道你們會去完成最危險的任務，那我怎麼也不會……，不，冷睿長官不會騙我的……，總之，請好好保重自己，一定等我半年，半年後我一定會守在你的身邊的……。」
「菲斯特，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尼科爾認真地握緊了我的手：「放心吧，我們下次再見的時候，我一定會成為一名優秀的軍人的，倒是你，雖然波阿茲那裏相對比較安全，但也要小心，畢竟我們和地球軍還在戰爭狀態。」
「謝謝。」我猛地和尼科爾擁抱在了一起：「保重！」
「你們也是，等着我來的那一天吧！」我依次和另外四個人擁抱：「期待着我們共同馳騁於戰場的一天！」
「是，我們一定會有一同馳騁於戰場的一天！」在這一刻，即使是一向不和的阿斯蘭與伊扎克，也少有的發出了相同的聲音：「將來的我們，一定會成為守護著祖國的英雄！」
……
……
……
穿梭機起飛了，帶去了我的朋友們，同樣，也帶去了我的軍校時代，從此刻起，我再不是一名軍校生，而是成為了一名正式的軍人，一名擔負着守護國家的職責的軍人。
在穿梭機消失在天際的一刻，我也回身離開了宇宙港，今天晚上，我也就要坐穿梭機前往波阿茲要塞了，這個決定，到底是不是對的呢？
我不知道，但是，路卻總是要走下去，為了我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