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門鈴響的時候宋意禪正在包餃子，開門看到陸堯的時候分外吃驚，「你不是回公司一趟準備出差，這會兒難道不應該在飛機上？」
陸堯越過宋意禪往門外走，「我回來拿行李。」
剛進門就被兩個孩子拉着去玩遊戲去了，火還開着，宋意禪也沒在意直接去了廚房，等餃子煮好端出來的時候，客廳里的三人還玩兒得正嗨，而借口拿行李的人似乎一點兒不擔心趕不上飛機。
「過來吃餃子了，你要是拿好行李的話可以走了吧？」
顯然前一句話是對兩個孩子說的，后一句話是對陸堯說的，而且宋意禪的表情，也一點兒不像開玩笑的樣子，就連碗筷都沒有準備陸堯的份兒，更別說留他一起過除夕了。
茶茶和戎戎一人一邊拉着陸堯衣角，抬頭期翼的看着他。
陸堯抬手看了看時間，嘴角幾不可見的牽了起來，很勉強的笑了笑，「不知不覺時間過得真快，我也該走了，要不然就真的遲到了，你們兩個要乖乖聽媽媽的話，還有，新年快樂，壓歲錢放在了家裏的某個角落裏，你們自己去找吧。」
拍了拍兩個孩子的頭，陸堯轉身進房間去拿行李去了。
茶茶立馬小尾巴一樣的跟了上去，戎戎卻向無動於衷在擺碗筷的宋意禪走去，乖乖的爬上椅子上坐好，然後鄭重其事的徵詢她意見，「今天是除夕，是家人團聚的日子......我們要不要給寧寧他們打個電話？」
宋意禪知道戎戎其實想說什麼，她也不想去點破，只是認真的看着他雙眼，「如果以後的生活中只有媽媽這個角色，你會覺得失落或者匱乏嗎？」
這樣看起來似乎很有深度的話，戎戎也配合著埋頭思索了一番，耳朵敏銳的捕捉到了凌亂和沉穩兼有的腳步聲，然後抬頭看着宋意禪肯定的搖了搖頭，挺直了脊背一本正經的回答她，「匱乏來自於比較......況且，我一直都有爸爸，他叫馮致遠，和寧寧去北非出差去了。」
宋意禪同樣也注意到了悄然出現的兩人，茶茶依舊如小尾巴一樣亦步亦趨的跟着陸堯，想要他留下來吃飯，陸堯卻沒有過多的表情，或許也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失落所以不敢有多的表情，手指緊緊的抓着行李箱的拉杆，深吸了一口氣，俯身將茶茶抱起，緩緩走到桌邊，把她挨着戎戎一起放在椅子上，左右親了親兩人的臉頰，深深地看了眼宋意禪，然後轉身拉着行李箱出門了，「新年快樂。」
茶茶很失落，跳下椅子追了出去。戎戎看了眼早已經被關上的大門，抬頭對着宋意禪皎潔的微笑，有點幸災樂禍的感覺問她，「陸先生看起來好像很失落，我是不是哪裏做錯了？還是因為你沒留他吃餃子？」
宋意禪點了點頭，邊幫戎戎碗裏分了一些餃子邊回答，「我覺得是你的原因比較多。」
「我倒是覺得你比我壞多了......」戎戎嘴裏包着一整個餃子，不清不楚的問宋意禪，「茶茶追出去了，我們是不是該去找她？」
「這個小區比我們以為的安全很多，她餓了自然知道回來的。」
果然，不出五分鐘，茶茶哭着回來了，在陸堯懷裏。
宋意禪和戎戎對望了一眼，似乎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不出所料四個字。戎戎聰明的選擇低頭吃餃子不說話，宋意禪只得放下筷子起身，從陸堯懷裏接過孩子，「嗯，讓她哭一個小時就好了，你要是沒事兒的話可以走了，飛機可不等人。」
「好，你們照顧好自己，我......走了......」陸堯欲言又止了半天，本來想說回來之前給他們打電話，想了想還是算了，帶上門走了。
過了好一會兒，沒什麼動靜的樣子，戎戎坐不住了，自己跳下椅子跑到了門邊，趴在門板上聽了一會兒，然後着急的拉開房門跑了出去，不一會兒又失落的低着頭帶上門走回來，埋頭一言不發的往嘴裏塞餃子。
宋意禪假裝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扯了紙巾給茶茶擦乾淨她滿臉的淚痕，給她碗裏也分了幾個餃子，將筷子塞進她手裏，對還在抽噎的她開口，「再不吃餃子就被哥哥吃完了，你今晚就只能餓肚子了喲。」
「我......我不想......爸爸......出差的......」茶茶斷斷續續的說着話，卻還是本能的將餃子一個接一個的塞進了嘴裏，宋意禪心裏默默的搖了搖頭，果然吃的比什麼都重要。
看兩人都吃的很乖，正巧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是小李的視頻通話，宋意禪想了想接通。攝像頭應該來自他手腕上的手錶，因為畫面基本只看見車頂，偶爾能看見車窗玻璃上一道道的水痕，估計外面下雨了......
不一會兒，手機里傳來小李的聲音，「今天除夕哎，真要去出差啊？不是不急的嘛，幹嘛非要現在去？茶茶才剛出院，你不是更應該留下來陪她？況且三人都如你所願住進去了，你幹嘛不抓住這個機會一次性拿下？」
小李的聲音很快吸引來了正在認真吃飯的兩人，就連茶茶的抽噎聲也停止了，兩人半個身子趴在飯桌上，六隻眼睛都認認真真的盯着桌上的手機，因為陸堯的聲音傳了出來，「有你說的那麼容易就好了......你專心開車吧，待會兒真趕不上飛機了......」
「算我多嘴問一句，你和嬋姐打算怎麼辦啊？不會就這樣不死不活的一直耗下去吧？」
雨似乎越下越大，手機里傳來了嚴重的噪音，宋意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害怕錯過了什麼，不自覺的將頭靠得更近，好一會兒的噪音之後，陸堯的聲音才再一次傳來，「對我而言，或許這就是最好的結局。」
「幹嘛說的這麼傷感，這可不像你的性格啊？要我覺得啊，既然還愛着那就勇敢的抓住，要不然等哪天真沒機會了只能自己偷着哭去，況且我覺得你倆還是很有可能的嘛，至少嬋姐現在不會動不動就一副要追殺你的樣子了吧。就算為了給孩子創造一個更健康的生活環境，你都應該去試試......」
小李的聲音輕快明朗，一副和陸堯閑話家常的樣子，甚至心情好的開始調侃陸堯，「聽說當初是嬋姐倒追你的，你這次就主動一次唄，大不了被拒絕啊，還是說......其實單身這麼多年之後，你已經不喜歡女人了？不會吧，不會真被我猜着了吧？」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陸堯的鄙視和不屑，那輕微的冷笑在吵雜的環境裏聽起來是那麼的清晰和嘲諷，「想像力這麼豐富你該去當編劇的，現在這工作真是委屈你了。」
「那求你先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你現在放着大好機會按兵不動是為哪般呢？還是說你其實有更好的計劃？」
「沒有，只是有的傷害造成了就已經難以彌補了，我不可能當它沒有發生過，說實話，我也想有所行動，但是我真不知道該拿什麼臉面去開口，去面對......」
「幸好不是不喜歡女人就好。」小李大呼了一口氣，對於陸堯的傷感卻不為所動，直接爽朗的開口，「有句話叫沒臉沒皮，所向無敵，老婆孩子都快沒了，你還在乎什麼臉面啊......」
宋意禪沒有再聽下去，直接關了視頻，茶茶着急的想去阻止，卻只能失望的抓着宋意禪手臂，「我要和爸爸通話......」
而另外一頭，好像忽然聽到茶茶聲音的陸堯倏然睜開雙眼，本仰靠在椅背上的身體也坐直了，疑惑的問似乎正在認真開車的小李，「什麼聲音？」
「沒啊，下雨聲吧，這雨這麼大，飛機多半會延誤的......」小李很巧妙的轉換了話題，心裏直呼月老不好當啊，特別對方還是一光有愛沒腦子的笨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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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吃完餃子，和宋寧嬋通了電話，約定好元宵那天回去給爸媽掃墓之後，宋意嬋本打算看一會兒春晚然後早點休息，明天一早去商場採購一點年貨回來，畢竟是過年，該有的樣子還是得有。
結果兩個孩子吵著要看動畫片，最後只得陪着他們看，看完動畫片洗完澡又玩了遊戲，讓他們睡覺的時候又開始鬧起來，一個說要尿尿一個說要拉屎，好不容易伺候好倆祖宗爬上床了，又想起來要去找壓歲錢。
宋意嬋是完全沒力氣折騰了，自己拿了睡衣去洗澡，讓他們滿屋子的自己去找。
等她洗完澡出來的時候，戎戎在門口舉著一個紅包分給她。宋意嬋單手擦著頭髮，摸了摸他頭頂，「這是給你的，你就自己保管吧。」
「不是，這是給你的。」戎戎把手裏的兩個紅包一起給宋意嬋看，「我們找到了三個，我和茶茶一人一個，剩下一個那就是你的了。」
壓歲錢？這麼些年她從來都是發壓歲錢的，宋意嬋簡直不敢相信，指著自己再次求證，「給我的？你確定？」
這時候茶茶跑過來了，她已經迫不及待的拆了紅包了，一把抱着宋意嬋大腿，撒嬌的問她，「媽媽，你要是不喜歡可以給我啊，我最喜歡壓歲錢了。」
「不行，一人一個，這是媽媽的，你不能拿。」戎戎很有原則的制止了茶茶，墊着腳尖將紅包塞進了宋意嬋睡衣口袋裏。
「哎呀，沒想到我還能收到壓歲錢，真是太開心了，謝謝寶貝兒。」宋意嬋說着彎腰在兩人臉上都親了一下，雖然發壓歲錢的人不在，但是說實話，還是挺開心的。
就像小時候盼呀盼盼呀盼，就盼著過年能夠領好多好多的壓歲錢，雖然最後都進了親愛的媽媽的口袋，但是那種期待的感覺真的太美好了。沒想到這麼多年了突然又領到，一瞬間有種找回小時候的感覺。
作為禮尚往來，兩人也在宋意嬋臉頰上各親了一下，然後默契地端正站直身體，兩隻手捧著伸到宋意嬋面前，滿臉期待的看着她，異口同聲的開口，「媽媽，壓歲錢！」
茶茶就算了，剛剛還一本正經的戎戎也是......這變臉變得也太快了吧......
說實話，今天茶茶出院，後來又去遊樂園，收拾了行李，一整天都忙忙碌碌的，宋意嬋壓根兒沒來得及準備這些，但是她不想讓孩子失望，佯裝高深莫測的摸了摸下巴，然後故作嚴肅的給倆孩子普及壓歲錢的習俗知識，「壓歲錢呢是辟邪驅鬼，保佑平安的，在新年倒計時的時候我會拜託老神仙爺爺給你們塞到枕頭下面，等明天一早你們起床就可以看見了，所以，現在不早了趕緊去睡覺吧。」
對於宋意嬋的話，兩孩子半信半疑的討論著上床睡覺了，她收拾了屋子，又準備了一些第二天早上要做早餐的食材，爬上床的時候已經接近十二點了。
剛躺下，手機就提示有短訊進來。
想了一下，宋意嬋還是摸索著拿起了手機，結果卻是中國移動系統群發的拜年短訊，失望的放下手機再次躺下。
明明想早點睡覺的，卻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看了看手機，已經十二點半了。宋意嬋起身，去隔壁看了看倆孩子，睡得都很老實，沒有踢被子，這才放心的回到房間再次躺下。
然後繼續翻來覆去醞釀着睡意，數羊不知道數到多少只，然後又從一百開始倒數，不知道折騰了好久，終於迷迷糊糊似乎睡著了，結果手機短訊的提示音瞬間又把她驚醒。嘆了口氣，無奈的起身拿起手機，一看已經三點多了......
短訊是陸堯發的，未點開之前前面幾個字是：飛機晚點，剛到......
好不容易醞釀的睡意被趕跑了，宋意嬋本應該發火的，卻奇迹般有點如釋重負的感覺，似乎這翻來覆去的糾結就是為了等這一個消息一樣......
最終，宋意嬋還是點開了短訊。
「飛機晚點，剛到c市。新年快樂......找到你的壓歲錢了嗎？」
無聊，大半夜的就為了這點兒小事兒擾人清夢，宋意嬋將手機調成了靜音扔到一邊，重新躺下，心思卻不由自主的總是去關注手機，像在等待它再一次亮起一樣......
重新拿起手機，將短消息編輯了刪除，編輯了又刪除，反反覆復糾結了許久，宋意嬋最終只發出去一個字外加三個感嘆號，「嗯！！！」然後重新躺下，或許是真的困了，不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
而遠在c市的陸堯，站在人來人往的機場里，看着手機上那簡潔有力的一個字，嘴角露出了滿足的笑意。
或許，一切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