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八章 倖存者
任川晴感覺有一些不寒而慄。enigma和大天使的屠戮，算是多次領教過了，可這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人為的大規模屠殺。
關於冥主哈迪斯之刃的傳說，其實早就聽說過不少，他生性徵服欲強，殘忍且嗜血，這些都是知道的。但是想想他是和自己一樣的人，不久前也曾是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就總是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冥主本人，和她在逆涌之星河也曾有過一面之緣。冥主看上去挺拔硬朗，身上有一種鐵血軍人的氣質，甚至有着一種別樣的帥氣，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嗜血的殺人狂。
但是整整一個部族的屍體凍結在冰天雪地里，許多人臉上結了一層冰殼子，卻依然看得到大睜著的雙眼，彷彿無聲的控訴。
同樣被拋到一個崩壞的世界，同樣擁有天賦和力量，卻完全有可能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如果持有相反理念的兩個人都具有巨大的力量，在這裏，那就意味着戰爭。
任川晴有一種感覺，戰爭，或許是enigma更加喜聞樂見的狀態。大規模戰爭可是武鬥的升級強化版，雙方的拉鋸爭奪、你死我活，還有什麼比這些更能激化人類潛能嗎？
所以冥主陳天默這樣的人，一定是enigma的寵兒。要是冥主、海皇和血帝都是這樣的作風，那enigma可就要樂壞了。
只要這個世界上有冥主的存在，戰爭終有一天難以避免。冥主的野心絕不可能滿足於萬墓之森，他現在就在行動。無論他是在做什麼，他一定是在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
站在染血的冰原，任川晴發現自己的頭腦似乎也被刺骨的寒風吹得十分冷靜。變得敏感且善於思考。
「這邊。」蘇謹修眉頭緊蹙，引導着他們走向村落的一隅。他已經迅速地觀察了現場的形勢，判斷著陳天默隊伍的人數、殺人手法和屠滅村落的動機。
觀察的同時，蘇謹修以七階的靈敏覺知，察覺了一絲違和的味道。
他帶着任川晴和關明彥，循着那種奇怪的感覺一路搜索下去，最終在離被屠滅的村落不遠的地方找到了一個十分隱蔽的洞穴。
蘇謹修讓二人退後。自己在洞穴口的遮蔽物前仔細觀察了一會兒。並沒有發現機關陷阱的存在。所以，他把洞口的遮蔽物小心地移開，一個不大的地穴就暴露在眼前。
裏面。橫七豎八地躺滿了人，一共有十多個。
濃重的血腥味從洞內撲面而來，嗆得任川晴不得不掩上了口鼻。
這些藏在洞裏的人，全都還沒有死。還是活人，但是。看上去離死也不遠了，因為他們顯然是身受重傷，沒有一個是醒著的。
蘇謹修想要進去看一看，但是關明彥拉住了他。示意他退後，自己卻彎腰鑽進了洞穴。
洞穴十分逼仄，關明彥一個人下去已經幾乎轉不開身。洞壁被人刻意地打出幾個孔洞。洞口的掩蔽物當時也沒有完全封住洞口，大概是用這種方式。試圖保證洞裏的十幾個人既不至於凍死，也不至於憋死。
在裏面仔細地察看了十幾分鐘，關明彥出來，說：「也就只能這樣了，我們做不了什麼。」
任川晴不解：「怎麼回事？他們是不是還活着？」
「活着，但是能不能活下去不知道。有人給他們簡單處理過傷口了，應該說，都有活下去的希望，但是，也都不能保證。後面的，就看他們自己的底子和求生意志了。」
「也就是說，是有人故意把他們藏在這裏的？」蘇謹修問。
「他們傷成這樣，難道還能是一齊自己爬過去的？所以，哈迪斯之刃的身邊，大概有人與他不完全是一條心。而且，我感覺……」說到這裏，關明彥掃了任川晴一眼，沉吟一瞬，把那「感覺」二字的後面的內容吞了回去。
任川晴倒是沒有意識到關明彥言語中微妙的情緒變化，她只是沉思著，往那個洞穴口走了幾步。
「不用去了，」關明彥喝止住她，「泛濫的同情心沒有任何意義。把他們藏在這裏的人是個高手，能做的，他已經做完了。不要在這裏浪費時間，想想我們此行的目的是什麼。」
沒想到任川晴眸色清澈，倒是沒有任何優柔寡斷的意思。
「我知道。」任川晴邊說邊打算彎腰進洞，「但是他們醒了之後，恐怕沒有力氣去找食物，外面又那麼冷。我去給他們留一點吃的。」
這確實是一個問題，即使是僥倖活了下來，也完全有可能因為行動不便，無法尋找食物而被餓死。
關明彥怔了一怔，隨即一把拉住了她。
「你不要下去，下面空間很小，如果你動作不小心，或者放置物品的位置不對，很可能也會要了他們的命。你把東西拿出來，我來放下去。」
任川晴呆了一下，露出了一種「原來如此我果然太魯莽」的神情，迅速利落地退後幾步，從玻璃溫室中移了夠十幾人七天食用的物資出來。
關明彥讓她站遠一點，然後，開始往洞穴里搬運物資。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也在一點一點地變化著。似乎一直很期待她漸漸地學會不依賴他人，不畏懼他人，做出自己的判斷和決定。可是真的開始這樣變化的時候，似乎又感覺到那麼一點點的失落。
在搞什麼！婆婆媽媽的！關明彥在心裏鄙視了自己一記，卻忽然聽到蘇謹修在耳邊小聲說道：「如果真是陳天默的人，能做到這些，恐怕位子不低呢。」
原來是蘇謹修也搬著東西進了洞。他的動作一向無聲無息，難以察覺，忽然一出聲，倒把關明彥嚇了一跳。
「其實，沒有必要吧。」蘇謹修把扛着的東西放下，「就算洞裏再窄，直接進來放東西也是最方便的。你那些話，就只能騙騙她。」
關明彥點了點頭，明白自己剛剛言詞中的猶豫，任川晴遲鈍，蘇謹修卻並不會放過。關明彥壓低了聲音說：「你不用試探，你猜得對，我就是不想讓她進來。有這個可能……是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