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是夢是真？
谷外戰火紛飛，而山谷之中卻一如往日般平靜而安寧。
自從林月兒上次離開后，已經過去了十多天的時間，這段期間那個幽靈一般的神秘人物再未在山谷中出現過，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本的模樣。
每日裏種種菜、打打獵，平靜的日子依舊在繼續。
雖然由於屋外那片密林子的關係，蘇曉黎根本無法離開這座山谷，不過卻也並不妨礙她偶爾進山去打些野味回來解解饞，甚至這倒避免了她迷路的危險，因為在這片密林中不管怎麼繞，最後自己總會繞回到這座小木屋的。
昨夜下了一夜的小雨，林中的小路也是顯得泥濘不少，可蘇曉黎還是一大早地挎上菜籃鑽進了林子，興沖沖地朝着林中某處跑去了。
前些日子閑逛時，曾在一處斷木旁發現了不少新鮮的野生菌類，那些還沾著露水的小木耳小蘑菇什麼的着實看着喜人，因此這幾日蘇曉黎總會跑去採摘一些回來烹飪。
生好火、添上水，一鍋熱氣騰騰、鮮美無比的生菌湯卻是比什麼山珍海味都要來的美味的多。
香氣撲鼻，不知為何今日這湯似乎比平日裏都要新鮮美味許多，濃香四溢不斷在口中回蕩，忍不住地蘇曉黎也是多喝了一些。
酒足飯飽后總會愛犯困，可今日卻似乎特別的疲倦，甚至還來不及放下手中的羹勺，蘇曉黎就已是迷迷糊糊地趴在桌上睡著了。
只是這夢境之中卻並不像谷中生活這般的平靜，彷彿過電影一般，一副副奇怪的畫面與片段不斷在眼前閃過，甚至由於一直身處夢境，那些事情就好像發生在自己身邊一般，讓人一時也是分不清楚這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了……
朦朧幻境中，蘇曉黎似是來到了一處幽靜的竹林里，清風拂過，翠綠的竹葉發出著一陣陣沙沙的聲響。
只是此刻若你仔細傾聽，依稀竟能分辨出一段美妙的弦樂之聲，笛聲悠揚、琴音婉轉，相輔相成卻又相得益彰。
尋着這美妙之音而去，影影倬倬間只見到林中一白衣白髮的俊美男子手持玉笛，挺身直立在林中一片空地之中，而在他的身旁，一個身着火紅紗裙的美貌女子也是懷抱長琴，芊芊玉指不斷在琴弦上來回舞動了起來。
清風拂過，女子烏黑的長發伴着薄如蟬翼的輕紗隨風揚起，偶爾與男子那如雪長發在空中交匯糾纏，卻是憑添了幾分如詩般的絕美畫意。
不管他們二人是誰，這幅畫面都美得令人失神，心意相通、琴瑟和鳴，這該是一對多麼相愛相守的神仙美眷啊。
然而美好的時光總是轉眼即逝，畫面突然一轉，蘇曉黎已是置身在了一片充滿血腥與殺戮之氣的戰場上。
許多穿着不同服飾，手持各色武器的人們不斷相互追逐砍殺着，喊殺聲、悲慟聲不絕於耳，空氣中也總是揮之不去地充斥着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而在這場瘋狂的混戰中，一個身着火紅盔甲、手持雙刃的女子卻是特別的引人注目。
只是與那一日在竹林之中清純靈動之美相比，此時的她卻是更顯出了一份英姿颯爽之氣，烏黑長發高高豎起，火紅的甲胄上也是沾滿了暗紅色的血跡。
一面不斷高聲呼喊著，鼓舞族人士氣，一面女子也是奮力揮舞起手中刀刃，將那些送上前來的敵人一一砍翻在地。
而在她的身旁，那位白髮男子始終守護在一旁，與她並肩作戰。
只是奇怪的是，他這一身雪白長衫上竟不曾沾染到半點血跡，甚至那一向俊美出塵的臉龐上此時也是浮現上了一抹意味不明的淡淡笑意，在這血腥殺戮的戰場上，這抹笑意卻是顯得那般的詭異而邪魅。
沙場之上刀劍無眼，縱然紅衣女子已是將一對雙刀使得出神入化，卻還是難防斜里射來的一隻冷箭。
眼看即將破骨入肉的那一剎那，白衣男子卻突然橫在了女子身前，硬生生地替她擋下了那一箭。
傷口處滾燙的鮮血不斷流下，只是讓人意外的是，那血液竟如黑膠濃墨一般，在雪白的長衫上留下了一片漆黑墨跡。
而更加詭異的事情卻是，在當男子拔下那隻冷箭后，不斷流淌著黑血的傷口竟神奇般地癒合了起來，古銅色的肌膚上卻是沒有留下絲毫受過傷的痕迹。
這一幕不光是蘇曉黎，就連那紅衣女子臉上也都不禁顯出了一抹驚訝之色。
正當蘇曉黎想要上前看個明白之時，畫面卻是再次一轉，整個人已是置身在了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當中。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百官朝拜，高呼之聲不絕於耳。
而在大殿之中，此時一個美艷絕倫的中年美婦卻是身着火紅龍袍，氣度非凡地坐在了那個象著着無上權利與尊貴的龍椅上，一身威嚴傲然、睥睨天下之勢也是令人不禁肅然起敬。
如同過去多少個日日夜夜一般，那抹白色身影始終陪伴在女子左右。
只是與女子逐漸衰老的面容不同，這十幾年來男子的容貌竟沒有發生絲毫的改變，一如當初在竹林中初見時那般的風神俊朗。
相愛不易，相守更難，短短數十載的光陰轉瞬即逝，待到自己百年後化為一捧黃土之時，難道真要留男子一人獨活於這人世間嗎。
羽化飛仙、青春永駐、長生不滅，或許只有如此兩人才能一直長長久久地相依相守吧。
金碧輝煌的高大殿宇轟然倒坍，出現在蘇曉黎眼前的竟又是當初那片靜謐而幽靜的小竹林。
依舊是笛聲悠揚、琴音婉轉，一紅一白兩抹身影相依於一處，深情相望，一起演奏出了一曲曲美妙動人的華麗樂章，一切都看起來一如當初那般美得令人窒息。
此時的紅衣女子早已恢復了當初那般傾城之姿，衣抉飄飄、青絲飛揚，輕衣紅紗無風自起，卻是更憑添了幾分仙家之氣。
昔日烏黑長發，如今卻是火紅一片，不過這一頭紅髮倒是與女子那一身火紅仙衣相得益彰，遠遠望去真好似一團炙熱火焰般，彷彿要燃盡世間一切。
一切彷如當初，但卻又好像有哪裏稍顯不同。
一團似有似無的淡紅色仙氣一直緩緩縈繞在女子四周，而她身旁那名白衣男子，此時渾身上下卻正被一團幾不可察的黑色氣息所覆蓋。
也不知兩人是有意忽略，還是真的並未察覺，依舊神情專註地演奏著那一曲曲美妙的樂曲。
直至一曲終落，男子臉上才顯露出了一抹難以掩飾的焦慮之色，一邊牽起女子的雙手，一邊眉頭緊皺地輕聲說道：「神魔之戰兇險萬分，還是不要去了吧。」
「不行！」
不想女子卻是一口拒絕，原本美艷動人的一張俏臉上也是浮現出了一抹怨憤之色，美目微眯，咬牙切齒地望向了遠方說道，「魔皇生性殘暴、作惡多端，滅我族人、搗毀天庭，此等惡賊，人人得而誅之！」
「或許……或許他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呢。」
似是哀求一般，微微顫抖的聲音中竟是帶着了幾分痛苦之色，輕輕捧起女子的臉龐，白衣男子也是深深望進了那雙如紅寶石般晶瑩閃爍的美麗雙眸。
「不必再說了。」
去意已決，女子不願再繼續為此爭論下去，踮起腳尖輕輕在男子臉頰上印上一吻后，也是毅然決然地離開了這裏。
一道炙熱火焰突然在蘇曉黎眼前升騰而起，原本靜謐翠綠的小竹林只在轉眼間就變成了一片火海汪洋。
這場神魔大戰曠日持久，此時在這一片火海之上卻就只剩下一黑一紅兩道身影。
女子紅髮紅衫一臉怒容，而對面那黑衣男子卻始終籠罩在一團黑霧之中，使人根本無法看清楚他的容貌。
赤焰之火逐漸在女子雙掌之間匯聚而起，這蘊含了所有力量的最後一擊徑直打向了魔皇胸口的位置。
只聽砰地一聲，那魔皇竟然絲毫不曾閃躲，就那樣硬生生地接下了這致命一擊。
「能死在你的手裏，又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黑霧散去，男子的面容終是顯露了出來，一抹黑血漸漸自嘴角處滑落而下，卻是將那一頭白髮染上了些許漆黑的顏色。
熟悉的容顏，相同的味道，緊緊將男子抱在懷中，紅衣女子卻已是悲慟地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了。
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她一直深愛着的男人竟會是那人人口中十惡不赦的魔皇！
為什麼最後殺死自己最愛之人的竟會是她自己！
究竟什麼才是對與錯、是與非，女子此時已是再也分辨不清了，內心深處似乎正有什麼東西在逐漸地崩潰倒塌。
咔擦……
那是心碎的聲音嗎？應該是吧。
殷虹的鮮血緩緩自嘴角流出，破碎了的神格也是逐漸飄出了體外。
既然生不能相伴，能夠死在一起其實也是一種幸福呢。
「不！」
彌留之際，男子卻是痛徹心扉的一聲吶喊。
他寧願選擇死在她的手上，也不願她與自己一同赴死。
凝聚起最後一絲神力，將自己僅存的一絲神識與女子破碎的神格一同打入了凡間，炙熱火海間僅留下了男子最後一句愛的誓言：「來世，我一定會找到你的，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