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準備調研
轉眼又是周一,周立民到大集鎮已經一周多了,鎮里的人都在紛紛等著看周立民的動作.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不知道誰會倒霉,成為周立民立威的祭品.
以孫茂才為首的本地勢力,即使已經對周立民給與了相當重視,上下聯合,準備架空周立民。可誰也沒想到剛剛過去了一周，鎮政府辦公室的人就倒向了周立民。官場是個最沒有秘密的地方，地下組織部長們，很快就把周立民掌控辦公室的消息傳出去了。除了死硬派的人們，其他的處於觀望中的鎮里幹部，見識到了周立民兵不血刃的手段，更加不敢輕易的站隊了，都打着兩邊不得罪的如意算盤。
上個葉媚長去了縣裏辦私事兒，尋呼機一直關着，也沒人能聯繫上她。今天早上一來，她就感覺很不對勁，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有些敏感，總覺得鎮政府這幫人對自己沒有像以前那麼尊重了。周立民沒來的時候，大集鎮的幹部只要見了她必然是笑臉相迎，恭敬的問好，可今早，碰見她的人雖然也都主動上前和她打招呼，可她總感覺很多人都有些敷衍，以前的恭敬少了很多。
葉媚坐在辦公室裏面，也沒心思辦公，胡思亂想，辦公室門突然被敲響了，心神不寧的葉媚覺得敲門聲很雜亂、急促，不由皺了皺眉頭，有些不耐的說了聲請進。
李煥朋、李麗和劉廣強一起擁了進來，葉媚一看，為首的李煥朋一臉悲戚的模樣，像是死了爹娘似的，心裏就不由有點生氣，心說准沒好事，一大早就過來添麻煩。
沒等葉媚發話，李煥朋就直接坐到辦公桌前，一屁股坐下，大聲嚷嚷：「葉鎮長，您可得為我作主啊，周立民那小子也忒欺負人了！」
葉媚不禁眉頭一跳，問道：「出什麼事兒了？」也沒心思計較李煥朋的失禮。不過當了兩年的副鎮長，葉媚的涵養鍛煉的也相當不錯了，輕輕擺了擺手，讓李麗和劉廣強坐到沙發之後才開口詢問。
「葉鎮長，上周您沒在鎮里，周立民趁機收拾我們這些跟着你的人，把辦公室人都拉攏過去了。」李煥朋這個時候還在耍心眼兒，自認是葉媚的親信，希望葉媚能給他撐腰。
「說清楚點，具體怎麼回事？」葉媚沒想到周立民才來了一周，竟然不聲不響的控制了辦公室，這可不是好兆頭。見到李煥朋沒有出息的德性，葉媚氣就不打一處來，修剪的秀氣柳眉一豎，語氣頗為嚴厲的質問。
李煥朋見到葉鎮長生氣了，也不敢投機取巧了，一五一十的把情況向葉媚交代了，旁邊李麗和劉廣強也沒敢幫腔。
聽完解釋，葉媚深深的皺起了眉頭，沒有搭理幾個人，雙手開始輕輕按壓太陽穴，這是葉媚的老習慣了，每當遇到什麼難事兒，都會按按太陽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理清頭緒。
李煥朋也知道葉鎮長的習慣，不敢出聲打擾，掏出一根煙，想抽又不敢，只能在手裏擺弄來擺弄去。
葉媚深知，眼前這幾個人肚子裏面都沒什麼正經貨，和他們也商量也是白費功夫，整不出結果來，簡單安撫了幾句，就把幾個心有不甘的人打發走了。
葉媚靜坐了一會，拿起電話，把朱燁叫了過來。
葉媚也沒有廢話，請朱燁坐下之後，把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詳述了一番，想看看朱燁有什麼主意。
朱燁聽完之後，也是深感頭痛，上周他在鎮政府，也聽到了些風言風語，不過由於李煥朋沒有向他彙報，以為沒什麼大事，沒想到周立民不聲不響的拿下了辦公室。聽完葉媚的話，才覺得事情有點不妙。
「葉鎮長，周立民這是來者不善啊，輕輕鬆鬆的就拿下了辦公室，這對我們今後的工作不利啊。」朱燁深思片刻，有些憂慮的說道。
「是啊，沒想到我們還是低估了周立民啊，這人還真有幾分手段。」葉媚嘆了口氣，心中充滿了無力感，心底里的不安也更加強烈了。
「葉鎮長，要不咱們還是向孫書記彙報吧，請他拿個主意，總比我們干坐着強。」朱燁沒有什麼根基，只是靠跟着陳泰，才走到了今天，面對這個局面他也是毫無辦法，沉默了半響，才忍不住提出向孫書記求助。
葉媚點點頭，儘管覺得朱燁缺少了擔當，不過她自己也沒什麼好辦法，覺得向孫書記彙報不失為穩妥，拿起電話撥通了孫茂才的辦公室。
「孫書記，您有空嗎？有件事情，我和朱鎮長想向您彙報一下」電話通了后，葉媚平靜了下情緒，語氣有點沉重的詢問孫茂才是否有時間。
「那你們過來吧。」孫書記沒有多說，直接掛掉了電話。
葉媚和朱燁到了孫書記辦公室后，又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向孫書記彙報了一遍。
孫茂才聽完，沒有表示，慢慢的點了支煙，緩緩的抽了起來，也忘記了給朱燁發一支。
葉媚一見，心知孫書記也犯難了，以前如果孫書記要抽煙，總會笑呵呵的問自己一句是否介意，然後把煙仍給大家分。可今天孫書記的表現明顯有失方寸。
這幾天，孫茂才經常和鎮上的小礦主們打麻將，豐厚的戰果讓他樂此不疲，短短十來天天，已經贏了五萬多，這可是相當於他數年的工資。所以對鎮裏面的事兒他也沒怎麼上心，一直認為大集鎮一直都在他的把控中，再說還有葉媚他們一幫人在看着，周立民這個新丁翻不出什麼浪來。
可沒想到，今天剛上班，就聽到了這個不好的消息，不由開始緊張，他自己清楚，如果周立民真的在大集鎮站穩了腳，對他而言將意味着什麼。
抽完了煙，孫書記才開口，雖然沒有了平時的輕鬆，不過依舊顯得沉穩：「這個李煥朋搞什麼，不知道現在什麼形勢嗎？竟然還敢胡搞，我看處理的輕了，撤職都應該。」把煙頭重重的掐滅，彷彿手裏的煙頭就是李煥朋。
儘管鄧春走前彙報了由李煥朋暫時主持工作這件事，自己也同意了，可這個時候孫茂才還是忍不住拿李煥朋當出氣筒。
葉媚知道孫書記生氣了，但這個時候就處理李煥朋，影響不好。恐怕會寒了人心，對以後的局面更加不利。
「孫書記，您消消火，李煥朋這個人雖然扶不上牆，不過立場倒也堅定，這個時候處理他，不利於團結。」葉媚苦口婆心，一副為孫茂才着想的樣子。。
「是啊，孫書記，您還是趕緊想想辦法，不能讓周立民坐等勢大啊。」朱燁也插言。
孫茂才也不過是說說氣話，他知道這個時候不能處理李煥朋，甚至還想讓李煥朋重新主持辦公室工作。可他知道這個想法不現實，畢竟李煥朋得罪的錢彩妮可是縣委副書記、紀委書記馬書記的外甥女，馬書記別看沉默寡言，可是提起他，孫茂才都覺得膽顫，更不要說得罪了。如果現在讓李煥朋繼續主持工作，那麼就是對錢彩妮的委屈視而不見，沒準就得罪了馬書記。這個後果可不是孫茂才想承擔的。
想到這裏，孫茂才心中又忍不住暗罵，這個李煥朋還真是不長眼，光找麻煩。
孫茂才平靜了一會，覺得辦公室被周立民掌握的局面已經無法扭轉了。只能加強對其他部門的控制，防止周立民繼續擴大勢力。仔細想了想，開始和葉媚和朱燁交代：「這件事情就這樣吧，暫時讓楊開順主持工作。」
葉媚和朱燁一聽，知道孫書記默認了鎮政府辦公室的現狀，兩人悄悄交換了一下眼神，沒有多說，繼續聽孫書記指示。
「葉鎮長，這幾天，你多去財政所、派出所、工商所、司法所和工商所這些部門轉轉。」說完孫茂才深深的看了葉媚一眼，等著葉媚表態。
「孫書記放心，我下午就安排，要不晚上叫胡所長和李所長一起聚聚吧。」葉媚知道孫書記是讓自己過去壓陣，別讓人心動搖。
「先放放吧，我晚上有事，過段時間再說吧。」孫茂才晚上依然約了幾個小礦主打麻將，雖然周立民掌握了辦公室，可辦公室根本算不上要害部門，孫茂才也沒太往心裏去。而晚上的牌局那可是實實在在的銀子，孫茂才捨不得放下。
「朱鎮長，鎮政府的工作，你要配合好葉鎮長抓好，別讓周鎮長太操心。」孫茂才繼續佈置。「另外，下面的部門葉鎮長走不過來，你幫把手，也走動走動。」
「好的，我這一塊周立民還插不進來。您放心，我會配合葉鎮長工作的」朱燁的話一向直白，彎彎繞的話以他的水平也說不出來，即使說出來，估計就是彎太大，沒人懂。
作為副鎮長，朱燁分管發展改革、招商引資、工業、物價、商務、安全生產、交通、環保、工商等工作。基本上都是鎮里的要害部門，如果他能發揮作用，對周立民的限制確實很大。
「這兩天我準備去縣裏，王部長有些事情要交代，應該會有利於我們的工作，你們盡點心，別出亂子。」孫茂才深怕葉媚和朱燁也沒信心，所以隱晦的點了點縣裏會有所動作，讓他們安心。
……
坐在辦公室里，周立民面色嚴峻，腦海裏面不斷浮現著昨天見到的幾個村莊的情況。到了二十世紀，儘管城鄉差距依然很大，三農問題也沒有得到很好的解決，可畢竟農村也得到了長足發展，農村的生活也還不錯。可是，回到了現在，眼前的農村景象，讓周立民很揪心。
周立民沒有想到，現在農村裏面竟然還有飢一頓飽一頓，甚至穿不起衣服的村民，最可怕的就是村裏好多孩子都是打着赤膊，滿街亂跑，義務教育實行了很多年了，可這些孩子仍上不起學。村裏面的人基本上都是面黃肌瘦，兩腮深陷，七八十歲的老人依然要下地，看到這一幕幕，讓周立民很辛酸。
前段時間的困惑，終於在今天找到了答案，周立民覺得他當這個鎮長，絕對不能僅僅是為了完成省委的任務，為新農村建設摸出一條路來。然後在一片吹噓中，自己陞官走人，留下依然窮困的村民們。周立民暗下決心，一定要給他們找出一條致富的出路，真正的讓農民富裕起來，不再挨餓受凍，不再任人欺凌，真真切切的為家鄉人做點實事兒。
「開順，你去安排一下，下午我們去村裏調研。」周立民把楊開順叫到辦公室，讓他去安排車輛。
「鎮長，您想去哪幾個村子？」楊開順拿出紙筆，準備記錄。
「你看着安排吧，現在天比較長，下午咱們爭取走三個村子。」這些天，周立民對大集鎮的情況也熟悉了些，昨天轉了一天，對下面的村子也有了初步印象，不過他沒有說出自己的意見，而是讓楊開順安排，一方面覺得楊開順更了解情況，另一方面也是在考察楊開順的能力。
「好的，那就大王莊、李家寨和馬各庄吧。」楊開順沒有矯情，直接替周立民安排好了。
周立民看了看楊開順，沒有開口，他知道楊開順這麼安排肯定有其道理，等待着他解釋。
楊開順土生土長的大集鎮人，在鎮里混了這麼多年，對各個村莊倒也算是了如指掌，沒等周立民詢問，就開始介紹。
「大王莊是咱們鎮里人口最多的一個村，將近五千人，人均耕地接近兩畝。王是大姓，書記叫王戰飛，是個退伍軍人，表面上很粗豪，大嗓門很有幾分氣勢，不過不能光看錶象，這個傢伙很狡猾，用咱們大集鎮的話說就是比賊都尖。村長叫李忠國，正經八百的大專畢業生，人比較陰柔，很細膩。這兩個人都是幹事兒的人，一直和陳泰不對付，但是在村裏面很有威信，所以陳泰拿他們也沒什麼辦法，只能用些陰招讓大王莊吃虧，否則大王莊絕對不是現在這個模樣。」
楊開順一口氣先把大王莊的情況簡單的介紹了一下，重點清晰，能讓周立民有針對性的去實地考察，讓周立民很滿意，對楊開順的能力更加高看一眼，而且周立民也聽出來了，楊開順和王戰飛關係應該很不錯。
周立民笑着伸手指了指楊開順，隨手仍了支煙給楊開順。楊開順笑嘻嘻的給周立民和自己點上煙，美滋滋的吸了一口，老實交代「我和王戰飛關係很好，平時叫他王油子。」見周立民沒有開口，不過還是一臉笑意，楊開始知道，周鎮長認可了大王莊這個點。
「李家寨周邊都是煤礦，這兩年一幫礦主在那裏胡亂開礦，到處都是粉塵、煤渣，弄得地都沒辦法種了，村民也是怨聲載道，鬧過幾次事，而且還死過人，不過都被陳泰壓下去了。書記李木石和村長趙大偉倒都是本分人，有一次帶着村民要封礦，結果被礦上打了一頓，後來找陳泰也沒解決，最後不了了之。兩個人也就沒辦法了，只能放任這種情況。」
「馬各庄莊裏面都是紅土地，莊稼不行。是咱們鎮最窮的一個村子，據說有的一家人甚至只有一身衣服，誰出門誰穿。村裏民的小夥子娶不到媳婦，姑娘一個個拚命往外跑，久而久之這個村子的人都麻木了，整天就等著國家救濟過日子。書記叫李強、村長叫徐福東，都是陳泰提拔上來的，只會吃喝玩樂，把這個村子禍害的雞飛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