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臉上那片濃妝因為他越來越不規矩的動作被蹭掉就算了,若非腿上還覆有那層層累贅的婚紗裙,她會考慮藉腳上那雙高跟鞋讓他斷子絕孫!

「你閉嘴。」姚雨筠阻止他說出那些傷風敗俗的事。

她的確跟他做過男女間最親密之事,可是不管那是誰先抱的誰,又是誰先誘惑誰,他不喜歡她,不是嗎,她喜歡的也不是他。

從小到大,她所認識的龍昭不管遇上不喜歡的或是極度憎惡的事,都能以笑臉去打發,她也不過是那堆對他而言能隨便打發的事物之一。

「好,你不喜歡聽,我就不說。反正我從來就只會惹你不快,而你從來就只在那個男人面前展現你的柔情萬分和嫻淑乖巧。」虛假的溫柔,龍昭收走停留在她肌膚上本就少得可憐的小小暖意。

龍昭退了回去,沒再藉助那個不太妥當的姿勢對姚雨筠施以任何不軌之舉,卻驀地低頭摘下左手無名指上與她手上那枚成對的男款婚戒,看也沒看一眼,隨手丟進梳妝台下的小抽屜里。

「你……」聽見他那樣的說辭,加上他這樣的舉動,姚雨筠愣得突然。

「你愛的不是我,不是嗎,既然如此又何必在乎這種建立在虛假形式上的東西。」

這是在跟她抱怨?不,並不是,他的語氣或許有諷刺,卻沒有蘊含醋意。

果然,龍昭知道她喜歡的人是誰,而他並不在乎那個人是不是他。龍昭想要她做的正如同她想要他做的一樣那麼簡單,不過是從雙方身上各取所需,但是不包含感情。

「如果、如果爸媽問起,我要怎麼說?」說我們雙方之間毫無感情,婚戒只是個毫無意義的裝飾,乾脆丟進抽屜,來個眼不見為凈嗎。

她死也不願承認,此時浮湧上心頭的那股苦澀和微酸,是因為他不願戴婚戒的舉動戳傷了她的心,或是為他隨時隨地都能發泄的任性感到為難。

「就說我怕弄丟,交給你保管了。」龍昭說得輕快,轉身走向門的身影根本毫無留戀,至少不像一個剛結婚的男人,在面對他的新婚之夜時該有的行為。

「你要去哪裏?」時間不對,她知道真的不該將這種話衝口而出。

她是頭一回在這麼近的距離看到他轉身離開的背影,竟然跟他面目可憎的表面不太一樣,隱隱約約透著一點點的落寞,關心的話一不留心就從嘴裏溜出來。

「去找樂子。」開門時,龍昭那雙閃爍著不可思議光華的丹鳳眼與她有過片刻交會,分明像是想要告訴她什麼,下一刻卻狡猾逃避著移開,「我不想留在這裏面對一個,我娶了她當老婆卻不能碰的女人,還是說在意識到是我大發慈悲拯救了你家之後,你打算棄暗投明對我以身相許?」

姚雨筠猜若她真那麼做了,他也不會想要接受。她讀懂了那張俊臉上咧開的可惡笑容的意義,那僅僅只是在說笑,以及想要激怒她。

「不可能。」那種事,想想就好,想着到下輩子再繼續作夢吧。還有棄暗投明是什麼鬼,說得她好像哪國密探、間諜一樣。

「再見。晚安,祝你有個好夢。」

房門在那一句似笑非笑之後砰的一聲被關上,響起的聲音就跟他的人一樣無情。

面對那扇白得空白一片的房門,姚雨筠有過片刻反省,或許真的是她急躁的驅趕和寧死不屈的態度趕跑了他,可心裏那抹隱隱泛疼的難過是什麼鬼。

「他分明……不喜歡我的……」她也分明不喜歡他。透明滾燙的淚珠從眼眶滾出來,落入皺褶分明、層層疊疊的白紗長裙就不見蹤影,「可惡!」哭什麼,她幹嘛要哭。

這些日子不管面對誰,不管誰提起這場根本不可能獲得幸福的婚姻,她都沒有哭,此時此刻,她竟然為了剛才那個無恥惡劣的男人而哭,一定是哪裏出錯了。

姚雨筠心裏的惱怒、煩躁久久無法平息,為自己的莫名其妙。用力地用手背擦去越發誇張的斑駁淚痕,不在意是否會弄糊一臉精緻妝容,把自己擦成醜八怪,姚雨筠抓起礙事的裙擺就往衣帽間走。

她要去換衣服、洗澡,然後睡覺。管他去找樂子還是去尋筷子,最好他一輩子都不要回來,她就能一個人霸佔那張大床,一輩子!

在姚雨筠的認知里,龍昭並不是最初便是那個看起來笑臉迎人,心底里卻打着陰損主意的混蛋傢伙。

至少姚雨筠仍記得,最初在龍家爺爺壽宴上看到的那個年紀小小的他看起來好漂亮,像童話故事裏齒白唇紅的王子殿下,清秀可愛,只差他的頭髮不是金閃閃,而是烏黑烏黑的。

他有些沉默,不輕易將心中所想表露在臉上或將其化作言辭與人侃侃而談,看起來比同齡的孩子要成熟許多,卻也孤單許多。

就是因為瞅見他不合群的姿影,那年在龍家爺爺的壽宴上,仍屬天真可愛時期的她才會靠近他,想要把他拉進人群,教導他合群的真理。

記得她曾有過一段時間十分依賴他,只是隨着年齡增長,那傢伙漸漸變得不可愛,先前對他的認知也必須全部拋光光。

她重新認識他,眼裏看到的是一個笑臉惡鬼。別人所看不到的,那張笑臉底下的頑劣陰招,她也看得一清二楚。

他還特別喜歡找她麻煩,好似不時常玩玩她、耍耍她,他的生活就會像炒菜不放調味料一樣淡然無味。

幸好,那樣的人生和那樣的男人只維持到高中結束,龍昭出外讀書,她以為這輩子都可以與他再無往來,等到他哪天回來,身邊應該已經有了與他相伴的女性,再也沒有閑暇工夫將心思分些給她。她真的這麼以為,可事情總是事與願違。

那天晚上是她剛畢業踏入社會時的某場酒會,也是在爸媽、長輩極力撮合下,嘗到了冰冷的拒絕和失戀的滋味。

她好難受,她必須要離開那裏。

想當然,哪個剛被拒絕的人還能一臉笑嘻嘻地站着,自欺欺人地談什麼我很堅強、我要用笑容掩蓋悲傷。若真有那種人,那不是堅強勇敢,而是腦殘兼少根筋。

她極力忍耐,逞強地以委婉的淺柔淡笑一路回絕想上前跟「姚家小姐」攀關係的賓客,經過服務生身旁,順手拿走一杯連她都叫不出名字的綠色液體,閃進會場中最不顯眼的角落。

她不是想借酒消愁,只是純粹需要發泄。姚雨筠將手上那杯酒搖晃一下,仰頭猛灌進喉嚨,一飲而盡。好甜,然後好苦,真是像極了她這種失戀的人,甜的是以為長輩出手幫忙,一切都能事事如意;苦的是遭到清楚明白拒絕後的那股落寞與難過。

「你在這裏做什麼?」突然,一道再熟悉不過的嗓音在背後響起。

幻聽,一定是因為酒太苦而產生的幻聽,否則令她熟悉到厭惡的好聽男性嗓音不可能偏偏選在這時候出現,還是她最衰、最倒霉的此刻。

「雨筠,好久不見。」那道嗓音明顯不想遭到她忽略,霸道地屏除會場內的喧譁,更進一步地糾纏着,縈繞耳際,「這麼久不見,你卻對我這麼冷漠,真讓我受傷。」

「你怎麼會在這裏?」果然是他。

姚雨筠驀地轉身,在震驚詫異之餘,不忘擋住那隻想要搭上肩膀跟她示意友好的大手,順便將空掉的酒杯塞進他另一隻手,以防遭到意想不到的偷襲。

身後的人是龍昭,他們有四年不見了吧。他又長高了些,雖然他本來就很高,她只是對需要更加努力擡頭仰望他稍嫌不滿。

比起其他男性,龍昭的膚色偏白,卻非病弱、毫無生氣,而是偏向細緻的那種瓷白,劍眉不顯淩厲反而略含秀氣,若非細看之下,那雙單單隻有形狀好看,積滿深沉思慮的丹鳳眼拉低了些許可信度,配上微勾著溫和魅人笑意的薄唇,穿一身正式服裝的他可算是人模人樣、俊秀好看。

「護照和身分證上都清楚寫着我是台灣人,我為何不能在這裏?」

好,算她問了個白痴問題,她閉嘴,而且她現在沒有心思理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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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養妒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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