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鍾文謹與崔九懷一路鬥嘴的回到了永定侯府,換上家常衣裳后,見同樣換過衣裳的崔九懷欲往書房去,忙叫住了他:「今兒見到了那位林大奶奶了,果然不是個簡單的,能說會道,八面玲瓏,不但把自個嫡母奉承的極好,在貴婦圈裏人緣也不錯,連我大姐都說她是個好的。對我倒是十分熱情,話沒說幾句呢,就邀我下月初十去林府吃她的生辰宴。」

說完,「唔」了一聲,問他道:「倒是忘記問你去試探林大爺的結果了,怎樣,可有什麼發現?」

「沒有。」崔九懷轉過身來,往旁邊的太師椅里一坐,說道:「明堂倒是挺看重她的,不過也只是作為夫妻間相敬如賓的尊重罷了,談不上有多深的情愛。」既沒有情愛,那就不可能成婚前就與她有首尾。

這話鍾文謹倒是相信,一來,林南生與崔九懷從小一塊長大的,對彼此性情應該十分了解,二來,崔九懷作為大理寺卿,觀察力比一般人要強些,又是存心試探的,對方半點防備都沒有,這兩點加在一塊,卻都不曾有所發現,完全可以直接下結論。

她又問道:「順天府那邊,可有排查出其他有嫌疑的人來?」

崔九懷搖了搖頭。

古代戶籍制度雖嚴格,但那是針對平民的,世家大族裏頭,主子倒罷了,奴僕的話,不知道有多少黑戶呢,人家若想隱瞞不報,順天府總不能點齊人馬抄上傢伙衝去人家家裏硬來吧?

排查嫌疑人的問題,該出的主意鍾文謹都出過了,一時半會子她也想不出什麼更好的法子來,也只能在林大奶奶這個嫌疑犯身上做文章了:「林大奶奶這邊的話,查查從前程大姑娘身邊伺候的人,再查查可曾請過哪個大夫,若能證實她的確是病死的話,林大奶奶就洗脫嫌疑了,咱們也就不必在她身上再浪費工夫。若程大姑娘身邊的人死的死失蹤的失蹤,又查不到請醫問葯的檔子的話,那此事多半是應在林大奶奶身上了,應天府也不必再大海撈針了,只揪着她這一條線查下去,當年她畢竟只是個待字閨中的庶女,還能有翻天的能耐不成?總能尋到蛛絲馬跡的。」

話音才落,崔九懷就從鼻翼里哼了一聲:「什麼都等着你提醒,黃花菜都涼了。」

鍾文謹聞言,立時怒了,一巴掌拍在炕桌上,瞪眼斥道:「你這是什麼態度?我好心好意助你查案,你不知道感激,反還恥笑我,有你這樣的么?簡直喪良心!」

崔九懷見狀,面色不變,只挑起那雙狹長的鳳眼,慢悠悠的撇了她一眼,又慢悠悠的說道:「哦,我沒有感激你?若沒感激你,你手裏那十萬兩銀票,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不成?」

鍾文謹噎住。

相處這些日子,崔九懷也算摸透她的脾氣了,小逗一逗倒不打緊,若打蛇棍跟上,惹的她炸了毛的話,可就沒那麼容易哄轉了,故而他隨後就接過了她先前的話茬:「已叫人去查過了,程大姑娘身邊的丫鬟,兩個一等的因自覺未服侍好主子,程大姑娘前腳剛咽氣,她們後腳便懸樑自盡了,此舉一時被傳為假話,眾人紛紛贊她們是忠僕,程家厚葬了她們,並重賞了她們家人。兩個二等的被放籍外嫁了,卻無人知道她們嫁去了哪裏,又都是人販子從外頭販進京來的,如今過去這麼多年,人販子也過世了,她們家鄉何處根本無從查起……倒是知道了程大姑娘的奶娘李氏的去處,然而找上門才知道,她們一家四口回鄉沒幾日就被炭氣熏死了。」

聽了這些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中的的信息,鍾文謹一時間也忘了生崔九懷氣的事兒,只冷笑道:「呵呵,可真是巧的很呢。」

冷笑完又有些疑惑不解的皺眉道:「又是弔死兩個一等丫鬟,又是放兩個二等丫鬟跟奶娘身契的,這些事兒可不是一個林大奶奶一個庶女能做到的,倒像是程大太太的手筆。可我實在不明白,程大太太為何要這樣做?就算是為了給故去的女兒積福,也該善待女兒的身邊人才是。除非,是為了掩飾什麼,這個什麼一旦被泄露,會影響程大姑娘的名聲……莫非,她被人糟-蹋了?這也不對,便是失了清白,程大太太已經把知情人都處理了,程大姑娘如何都該葬到程家祖墳去的,又怎可能胡亂往慈安寺的功德林里一埋就算了?照這麼說的話,那屍骨倒又不太可能是程大姑娘的了。」

自言自語了半晌,沒等崔九懷回應,她又突然眼前一亮,驚呼道:「還有一種可能,若程大姑娘是與人私奔的話,那這一切就說得通了。」如此一來的話,林大奶奶可以殺人埋屍,而不知情的程大太太卻以為閨女與人私奔了,為了顧全閨女的名聲,忙不迭的替她遮掩。

這猜想完全出乎崔九懷意料,讓他頓如醍醐灌頂,先前想不通的這會子都想通了,他神色複雜的看了鍾文謹半晌,這才道:「無風不起浪,若只程大姑娘不見,卻又沒有確切的私奔對象的話,林大奶奶編這樣的瞎話出來,又如何瞞得過程大老爺程大太太?我明兒就叫人去查查程大姑娘去世前後,可有哪家的公子哥失蹤不見的。」

鍾文謹聞言,忙擺手道:「不,倒未必是公子哥。程大姑娘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便是出門,也是跟着家中長輩,輕易見不到外男,即便偶然見到了,且不說有沒有機會與之私下相處並私定終生,但見到的外男必然非富即貴,這樣的人兒若失蹤不見,我不知道便罷了,二爺還能不知道?近水樓台先得月,我覺得問題還是出在程家,也只有常在程家進出的人,才有這樣的機會,也只有這樣的人兒,便是失蹤了,也沒有人會在意。且讓人查查可有寄居程府的年輕男子,或是府中爺們、哥兒的年輕夫子,亦或是年輕清客門生的,多半是這些人中的哪個惹出來的事兒。」

洋洋洒洒的將自個的推測說出來,她沖崔九懷一挑眉,得意道:「如何,我的推理本領,不比你這個『崔青天』差到哪裏去吧?」

崔九懷心下默默點頭,嘴上卻哼道:「這些后宅女子的爭鬥戲碼,你自是比我強些的,要知道你可是這方面的高手,不然為何京里人人都說你好?」昨兒遇到恩師,他還調侃自個,說自個好福氣,娶了鍾文謹這樣一個賢內助。

呵……助倒是助了,但她哪裏跟賢有半點子干係了?

宅斗高手那是前主,自個這方面可不在行,不過好在她因為看過的卷宗以及親身經歷的案子太多,有嚴重被害妄想症,隨時隨地都能開腦洞,故而別個要想害自個,怕也是不能夠的。至於鬥嘴皮子什麼的,不痛不癢的,輸贏又有什麼關係?

然而,既然穿越到這身體里了,前主的鍋她都得背,更何況這鍋也不是什麼壞鍋,故而她也懶得反駁,只笑嘻嘻道:「多謝二爺誇獎!」

崔九懷白了她一眼,腦中忽而想起一事,說道:「你不是說林大奶奶邀你去參加她的生辰宴么,你去了想法子與一個叫陳金家的媳婦子搭下話,再提一提慈安寺挖出屍骨來的事兒,特別點一下那屍骨的右腿曾骨折過,看能不能從她口裏挖出點有用的來。」

「陳金家的是誰?林大奶奶的陪嫁丫鬟還是陪房?她是林大奶奶的人,能出賣林大奶奶?」鍾文謹噼里啪啦的丟出一連串問題來。

崔九懷道:「陳金家的是林大奶奶的陪嫁丫鬟,原喚作春梅,她有個姐姐叫冬梅,正是程大姑娘那兩個弔死的一等丫鬟中的一個。」

林大奶奶也是藝高人膽大,姐姐被滅口,竟還敢讓妹妹當自個陪嫁丫鬟,是自覺自個做的天衣無縫?轉念一想,可不藝高人膽大么,慈安寺挖出屍骨來的事兒,早已傳揚的人盡皆知,程大太太不往這方便想倒罷了,林大奶奶這個罪魁禍首可是門清的,然而人家該赴宴赴宴,該說笑說笑,半點驚慌都看不出來,心理素質那叫一個好!

她應道:「我試試吧,不過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畢竟陳金家的如今是跟着林大奶奶的,若林大奶奶倒台,即便她不會被牽連,也沒有現在的體面了,婆家也會責怪她,但凡她自私一些,都會三緘其口的。」

頓了頓,話鋒一轉,她又道:「便是她與亡姐姐妹情深,願意開口,也未必就知道其中的內情。」

「我明白,你姑且試試吧,成那皆大歡喜,便是不成,我還能怪你不成?」崔九懷也知道艱難,但另外一邊難度更大,且不說能不能查到失蹤的那男子是誰,便是知道了,也未必能查的到他家鄉,便是查到他的家鄉,他也未必就回鄉了……而且,還有另一種可能,就是他如同程大姑娘一樣,也被林大奶奶給害了,這會子不定埋在哪個荒郊野嶺呢。

鍾文謹斜了他一眼,哼唧道:「罷了,且看在那十萬兩銀子的份兒上吧。」

崔九懷被她逗笑了,揚了揚唇角,財大氣粗的說道:「好好乾,下個十萬兩銀子在等你呢。」

「什麼?」鍾文謹的眼睛又瞪的比牛眼還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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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室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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