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理化變態

合理化變態

下着雨的舊城街道到處瀰漫着骯髒和黏膩的味道,廢棄的舊機械與集裝箱被仍在街道兩旁,數不清的垃圾堆積在集裝箱裏面,夏格拿着一支步槍從一輛形狀詭異的報廢車裏竄出來,頂着雨衝到前方的集裝箱後面。

她屏住呼吸強迫自己無視那些濕噠噠黏糊糊的噁心感,朝站在集裝箱背後正在警惕地觀察四周的男人低聲喚道:「爸爸。」

男人聞言側低頭看向她,他約莫三十齣頭的年紀,穿着一身整齊的黑色西裝,整個人毫無遮擋地站在雨幕里,卻一點都不顯得狼狽。

他手中握著一支黑色手槍,此刻正微勾著嘴角望着她,笑容十分危險,給人一種冷漠圓滑世故精明的感覺,夏格總覺得他好像隨時會精神病爆一樣,他的精神真的沒問題嗎……

「夏小姐,我不太想攻擊別人的智商,但你正在進行應戰能力測試,而你的考官和對手都是我,你跑到這裏來是想讓我一槍斃了你嗎?」男人將槍口抵在夏格的腦門上,一道閃電在這時從天上飛閃而過,緊接着巨大的雷聲轟隆隆響起,髒兮兮的雨下得更大了。

夏格僵硬地站在雨里,被淋得像個落湯雞也就算了,還被人拿槍指著頭,最重要的是這個用槍指着你的人還是你爸,別提心裏多憋屈了……他真的是她親爹嗎?

其實這件事還要從一個月前說起。

一個月前,夏格剛剛穿越到這個長的和自己一樣的十八歲少女身上,一睜開眼就看見了這個西裝革履簡直如機器一樣精準冷酷的男人,他和她面對面坐着,她表情茫然,他面無表情。

「你是……?」夏格一頭霧水地詢問他的身份,隨後站起來忍着頭疼將四周打量了一遍,接着再次迷茫地向他問道,「這是哪兒?為什麼我會在這?我是沒睡醒還是又睡著了?」

這男人顯然非常聰明,很快就將狀況分析清楚了,他起身走到她身邊,不顧她的反對把她拉到了一面鏡子前:「這是你,夏格,十八歲。」他用槍口指著鏡子裏的夏格,又捏着她的下巴將她的視線上移,定在自己身上,隨意地說,「這是我,你的父親,夏維爾。」

「……父親?……您才多大?」夏格下意識出一聲驚呼,緊接着就聽見夏維爾非常淡定地回答道,「三十二歲。」

「……那您不是十五歲就有我了……您確定我們有血緣關係?」夏格差不多明白過來了,她這是穿越了啊,她看着鏡子裏那個站在她身後的高挑男人,他線條迷人的臉龐以及英俊的五官與鏡子裏的自己的確有點像,要非說他們是父女也不是不可能,可他也太年輕了吧?

「我十分確定我們有血緣關係,否則也不會在這裏跟你浪費時間。」他輕輕鬆開桎梏著夏格的手,轉身回到座位上,雙腿交疊優雅地靠在椅背上,遠遠地輕蔑凝視着她,似乎對她的弱小感到十分討厭和不悅。

他並沒有說謊,他們的確有血緣關係,只不過他們是堂叔侄,不是親父女。

夏維爾的父親是夏格父親的叔叔,夏維爾和夏格的父親是堂兄弟關係,要不是夏格的父親臨死前將夏格託付給他,並且許下了豐厚的報酬,他也不會管這個爛攤子。

為了防止她再像受傷以前那樣任性麻煩,現在這個好像失去記憶的夏格顯然更合他的心意。

一張白紙上他可以隨便圖畫,將她改造成一個不會礙事的好孩子,而不是只會搗蛋的小鬼。

「聽着小傢伙,在你醒過來之前你的頭部曾經遭受過嚴重撞擊,我推斷你大概是失憶了,現在你必須重新認識一下這個世界,以及你的父親,也就是我。」

夏維爾的話讓夏格忍不住嘴角抽搐:「……小傢伙?」

夏維爾沒有理會夏格的遲鈍反應,直接起身開門朝外走,並且不帶一絲感情地說道:「跟上,如果再次因為跟丟而被別人幹掉的話,那屬於你的自殺行為,不包含在我的責任以內。」

「……所以之前我是因為跟丟了才受傷的?還有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啊?」夏格捂著頭無奈地跟上去,這地方她認都不認識,除了跟着他她還有的選擇嗎?

既然他說他是她的父親,那應該不會傷害她吧?

夏維爾輕挑嘴角,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輕慢道:「去讓我最大的弱點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

是的,夏維爾始終對夏格受傷的事耿耿於懷。

他是夏格目前所處世界裏的頂級殺手,在科技日益達的未來社會,想要殺掉位高權重的人就需要集精明的頭腦和卓越的身手於一身,夏維爾不管在哪個方面都擁有無可挑剔的條件。

他沒有痛覺,極其擅長複雜的陰謀詭計,並且精通一切武器使用,擁有十分淵博的殺人知識。

從幹這一行開始,夏維爾就從來沒有過敗績,夏格算是他的僱主中唯一一個出事的人。

夏格的父親給了夏維爾一筆豐厚的酬勞,條件是他必須保護夏格直到她結婚生子為止,夏格在某種意義上就等於是他的僱主。

夏維爾並不打算把這件事說出來,那太麻煩了,這個孩子以前是真的很煩,不過自從撞了一下腦子醒過來之後聽話多了,夏維爾開始慶幸她腦子被撞過了。

但是,雖然她現在比以前聽話了很多,卻仍然是一個大問題。

因為職業問題,夏維爾很少會長時間呆在一個固定的地方,而他又不可能只看着夏格不再做別的事,這就表示他必須隨身帶着她。

那麼為了不讓她拖自己後腿,夏維爾決定訓練她。

是的,他此行的目的就是讓自己最大的弱點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於是就有了開場時的那一幕。

夏格經過夏維爾一個月的訓練,開始了第一階段的應戰測試。

這一個月以來,夏維爾除了讓她透支體力外沒有任何具體的教導,她每天需要做的就只有帶着沙袋跑步,於是拿到武器的夏格就非常無奈地從測試現場跑回了他身邊。

他真的不是個好老師,也不是個好父親,夏格悲傷地想。

「……抱歉爸爸,我也不想跑回來的,但……」她咬着唇垂下頭,雨水把她全身都淋濕了,少女已經育得很好的身材被潮濕的格子裙和襯衫包裹着,線條美好而誘惑,「但這槍怎麼用啊?」她苦着臉抬起頭,正看見夏維爾目光深邃地凝視着她,眼神有點奇怪。

夏格不明白他那眼神是什麼意思,對方也很快就讓她沒心思顧及其他了,只見夏維爾嘴角慢慢勾起一點若有若無的弧度,使得他看起來個性更加複雜了。

真正的變態,並不是我們直觀認識中的那種變態,而是被合理化的變態。

夏維爾就是非常典型的例子。

只見他微微俯身,摘掉頭上的黑色西裝帽戴在她頭上,綠色的眼睛危險地凝視着她,語氣諷刺道:「這麼簡單的問題也來問我,我的臉上寫着『專治各種疑難雜症』嗎?」

「不是這樣的……」夏格驚悚地望着他卻不敢後退,事實上這一點兒都不能怪她,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壓根兒就沒用過這種高端的武器,這玩意兒操作起來跟二十一世紀的手槍根本就不一樣,她只是怕胡亂瞎扯地話會被自己的槍給幹掉所以才來找他求助的,他這麼不通情理這麼刻薄怎麼當人家爸爸啊!

由於夏格身上的怨念實在太大,以至於夏維爾都沒辦法忽略了。

他只好從她手裏拿過那把步槍,當着她的面十分熟練地使用了一遍給她看,等他再把槍交回她手裏的時候,就現她一臉獃滯地看着他,顯然沒有記住步驟是怎樣的。

「……」

「……」

有那麼一瞬間,夏格感受到了這世間真正的惡意,這於夏維爾對她智商的眼神攻擊。

夏格努力回想着他剛才飛快的動作,倔強地咬唇道:「我知道怎麼用了。」

不能被小看!就算沒看清楚待會也可以自己一個人慢慢試,絕對不能再丟臉了!

夏維爾冷笑一笑,非常格式化地說:「很好,一會如果你因為自己的失誤而受傷或者死掉,我就把你丟在這裏不管。」

夏格訥訥地抬頭看天:「荒郊野外電閃雷鳴還大雨傾盆……的確是個殺人拋屍的好地方。」

夏維爾讚許地看了她一眼:「你分析得沒錯,荒郊野外說明沒有目擊者,電閃雷鳴可以掩蓋槍聲,大雨傾盆可以洗刷腳印,我把你弄死丟在這裏,簡直是再正確不過的選擇。」他話音方落,便轉身離開,冷漠的聲音從雨中傳來,「測試結束,你失敗了,現在跟我回去。」

夏格愣了一下,急忙抱着槍按住比她腦袋大很多的帽子跟上他,嬌小的身影與他高挑修長的身形形成強烈反差。

夏維爾不回頭也知道她跟得很費勁,他單手抄兜放緩腳步漫步在雨幕中,顯然已經放棄了把她訓練到不拖後腿的想法,他現在只希望她懂得什麼時候該閉嘴什麼該逃跑。

他的堂兄真是給他留下了一個大難題,不過巧的是他最喜歡的就是破解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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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愛彌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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