慟哭

慟哭

羅宇點的大多是肉,真他媽好吃,半月沒見肉星了,放開肚皮一頓猛吃。2小楊旁邊不停勸我慢點吃,沒人跟我搶,我突然想起了沈冰,沈冰曾經也是這樣勸我的,聲音柔柔的,像暖暖的微風吹過來,吹進我心裏。我努力控制着不想沈冰,我想用酒精麻醉自己。

我們大杯碰著喝,喝了不少,都說女人天生半斤酒,小楊喝起酒來比男人還猛。一會工夫,一瓶酒完了。第二瓶打開,三人繼續碰杯,顯然都有些偏高,舌頭一個比一個卷的厲害,頭一個比一個大。

小楊拉住我的手,表情很痛苦,神情傷感,卷著舌頭問:「你真愛沈冰嗎?假如這次事情發生在沈冰身上,你會怎麼做?」

「我會盡我所能,如果需要我用生命去交換,我會毫不猶豫。」我回答。

「我替沈冰謝謝你,她聽到後會心裏安慰些,沈冰愛你愛得值。」小楊仰頭將一杯酒倒進嘴裏,繼續說:「為什麼你們男人之間的恩怨要讓女人來承擔?,你一輩子對不起的人就是沈冰,下輩子你做牛做馬要償還她。榛」

我有點莫名其妙,直愣愣看着小楊,可能是酒精的作用,一時沒有明白小楊的意思。

「小楊,你喝醉了,不要再胡說了。」羅宇連忙制止。

「不,我就是要說,不說出來我悶得慌。」小楊提高嗓門指着我說:「女人一旦愛上一個男人,會不顧一切,為這個男人付出所有,甚至是生命,而你們男人呢?說呀,說呀。液」

小楊猛得仰頭灌了一杯酒,淚如雨下,哭出了聲。

我為小楊異常舉動搞得不知所錯,睜大被酒精燒紅的眼看着她。

「不過,路舟,你也是一條漢子,沈冰把心掏給了你,值得。作為一個男人,你能擔當,那次你跳進河救沈冰,我很感動,沈冰也很感動,但是就是你那一跳害了沈冰,給沈冰一點退的餘地沒有留下。那一刻起,沈冰把全部的心交給了你,給自己竟沒有留下一點一絲餘地。」小楊越說我越糊塗,我實在無法理清小楊到底要說什麼。

這時羅宇過來扶小楊要回去,我倆一人拉一個手臂把小楊強行架出了飯館。

小楊仍在哭泣,她轉過臉對我說:「路舟,記住,不管遇到什麼事,一定要給哥們挺住,你已經很知足了,是男人就得提得起,放得下。2」

一陣涼風吹過,我似乎清醒了許多,小楊被羅宇扶走了,我一個人站在馬路上,已經是深夜十點多了,幽暗的路燈把我的影子拉得又細又長,像一個夜遊的鬼影,搖搖擺擺,緩緩移動着。

小楊剛才的話沒有說透,但話裏有話,似乎暗示着什麼,小楊肯定了解一些內情,我隱約覺得將有大事要發生,而且與我和沈冰有直接關係,心裏揪成了一團。

會是什麼事呢?此刻我很擔心沈冰,好想見到她,她回家了嗎?我不由自主地向沈冰家走去。

此時萬家燈火,小小縣城顯得溫馨安逸,戶戶歡聲笑語,而我孑然一身,徘徊街頭,心裏像一團亂麻。

沈冰家燈亮着,我不知道沈冰在不在家,也不知道該不該進去。我坐在對面大街石階上,痴痴地望着她家的窗戶,期盼沈冰身影出現。

然而,燈熄滅了,沈冰的身影最終沒有出現。

北方的四月,春寒料峭,祁連山吹過來的夜風冷而刺骨,我全身哆嗦著,似乎要麻木了,受過傷的鎖骨鑽心得疼。

此刻,家家戶戶窗戶一個個黑了,人們進入了溫暖的夢鄉,大街死一般的寂靜,昏暗的路燈發出冷漠暗淡的光,我蜷縮在街邊,身體漸漸冷去,死亡似乎離我越來越近。

沈冰,我的愛人,你在哪兒,你可知道一個人為你傷碎了心嗎?

第二天當我迷迷糊糊睜開眼時已經躺在醫院裏,羅宇、小楊還有沈冰媽守護在旁邊,輸液器高高懸在頭頂上,我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躺在這裏。小楊望着我,大顆眼淚撲簌簌直往下掉,沈冰媽眼眶裏似乎也閃爍著淚光,羅宇忙着給我換額頭上的濕毛巾。

我最後的記憶是凌晨兩點多,我花了半小時才敲開了縣政府招待所的大門,服務員睡意朦朧開了門,嘴裏罵罵咧咧,我不在意,這擱誰誰都不願意。大概服務員不願爬樓梯,順手給把鑰匙把我安頓在一樓一間又冷又潮的房間里。我沒有去計較,渾身凍透了,只要有個棲身的地方已經很滿足了,我甚至連連點頭,特感激那位服務員半夜給我開門。要知道縣招待所的服務員,那可是縣政府直屬單位,經常接待大領導,真***牛B。

我沒有脫衣服直接鑽進了被子,渾身發冷,全身直打哆嗦,什麼時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小楊告訴我,她和羅宇一大早就去招待所找我,門怎麼敲也不開,急忙把服務員叫來打開門,裏面一股霉味,看見你躺在床上,嘴裏胡亂說話,不停地喊著沈冰的名字,一摸你的額頭燙得厲害,知道你發高燒,我們趕快把你送到了醫院,醫生說你燒到41度,真嚇死人了。我連忙給沈冰家打電話,讓沈冰過來下,沈冰不在家,沈阿姨匆忙趕了過來。

我欠了欠身子,想坐起來,沈冰媽忙摁住了我,我叫了聲「阿姨」,便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大家七嘴八舌安慰我。

小楊繼續說,聽服務員說你是今天凌晨兩點才住進招待所的,你昨晚哪去了?

我摸着眼淚說:「等沈冰了。」

「啊?你在哪等沈冰呀?」小楊驚訝地問。

「在阿姨家樓下。」我無力地說。

小楊眼淚狂涌下來。

沈冰媽聲音微顫說:「你這孩子,怎麼不到家裏來呀,縣城夜裏多冷,穿着棉衣都能凍出病來,何況你只穿件外套。」

沉默了好一會,沈冰媽低聲說:「冰冰昨晚壓根就沒回來,我給她同學家電話打遍了,都說沒見冰冰。這孩子不知野到哪去了?唉!」

最後沈冰媽問我:「你跟冰冰到底怎麼了,冰冰為什麼要躲你,難道僅僅為了這次事情,她要跟你分手嗎?」

「沒有,阿姨,我跟沈冰很好,我只是想見她,沒別的意思。」我故意這樣說,我不想讓沈冰媽擔心。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糊弄我?」沈冰母親有點生氣,隨即緩和下來安慰我:「小路,你安心養病吧,冰冰回來后我讓她給你道歉,我相信冰冰不會為了這次事情變心的。」

「阿姨,你也保重,沈冰不會的,我了解她。」說這話時,我眼睛再次發熱,我極力控制着沒讓眼淚留下來,我心裏明白,沈冰已經不可能回到我身邊。

愛情真是一把雙刃劍,它能讓人甜蜜,也能讓人心碎,愛的越深,傷的越重。

第二天早晨,我辦了出院手續,悄然走了。

我累了,真的很累,我像一個脆弱的玻璃人,再也經不起折騰,我需要休息。

祁連縣城,這裏曾印刻着我一段美好的時光,也印刻着我人生最黑暗的日子,如今就要離開它,沒有留戀,唯一的牽掛就是祝福沈冰父母好人一生平安,祝願沈冰生活快樂。

我去了老家,我怕母親擔心,回家報個平安。

和上次風風光光回家不同,這次我孑然一身,拎着一件自己的破衣服,乘長途汽車回家,村裏人遠遠望着我,沒有人過來打個招呼。

只有母親永遠疼著自己的兒子,見我平安回來,母親臉上的愁雲頃刻散盡,拉着我的手,一遍一遍看個不夠,眼淚流了下來。

母親明顯瘦了,眼窩陷了下去,嘴唇有些乾裂,這都是為了我,我心痛的要死。

「你在裏面沒受罪吧?」母親憐惜地問。

「媽,沒有的,沈冰父親送了禮,裏面人很照顧我,你不用擔心。」我故意用無所謂的口氣回答。

「沈冰一家都是好人,你要好好對他們,我們不能沒有良心。」母親叮囑我。

「知道了,媽。」我臉上努力堆出微笑說,只有我知道這微笑後面有多苦。

見我輕鬆的樣子,母親沒再多問。

聽父親說,母親為我的事睡倒了,好幾天吃不下飯,睡不好覺。如今我回來了,母親終於可以放下一顆懸著的心了。

晚上,母親給了做了一碗荷包蛋,我吃得很香,心裏很踏實。

狗娃子是唯一來看望我的人,狗娃子顯得很內疚,不停給我道歉,說他害了我,他不應該向我借錢,我說沒事,事情已經過去,不要再去想了,好好活着,比什麼都強。

臨走時,父親塞給我一千塊錢,說是沈冰給他的,要我還給沈冰。父親說咱們不能再花人家的錢,人家已經為我付出夠多的了。

我接過錢,悄悄哭了。

回來路過縣城,我特意去了沈冰家,在樓下,我徘徊了好久,最終沒有進去。我看見沈冰房間的窗台上,多了一盆菊花,潔白如雪,孤獨綻放。

心裏騰起一股滋味,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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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村教師的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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