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Chap.79

第79章 Chap.79

【正直的會面】

一門之隔,蘇雲河翻開袖口看錶,然後出了盥洗室,走到車廂之間的銜接處。

疾馳的列車外,兩隻羽翼朱紅的小鳥兒相繼扑打着玻璃,吱吱叫着想要進來。

蘇雲河伸出兩根修長的手指在車窗上輕輕一點。

——剎那間,那片玻璃彷彿憑空消失了一般,溫熱的夜風猛灌進車廂,兩隻小鳥被順勢刮進來,在牆壁上撞得暈頭轉向。待玻璃復原,小鳥兒們才暈暈乎乎地撲棱著翅膀,一左一右落在蘇雲河肩頭,歪著腦袋,用一種極輕的咕咕聲低聲耳語。

蘇雲河低垂著眉眼,神色平和而認真,待那兩隻小傢伙說完,他又故技重施地隱去玻璃窗,將眼線放飛出去。

又過了幾分鐘,盥洗室那邊傳來門響。

黎煥推門出來發現洗手池前沒人,還沒來得及有反應,就聽見蘇雲河的聲音從右邊響起,他說:「我還在,你就別想着找機會逃走了。」

「……」黎煥一臉無語地看着他,「就算我要走,也得先幹掉隔間里那個降妖師,把杜秋帶出來好么?」

蘇雲河笑道:「你當着我的面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真的好么?」

「我又沒打算真做。」黎煥邊說邊在那隻一直開着的水龍頭下洗手。

蘇雲河走到他身後,待他洗完抽了張紙巾遞過去,叮囑道:「回去以後就該休息了,不要再問任何問題,也不要再給我找其他的事,師兄雖然有耐心,但是你也別一次性透支出去,記住了?」

黎煥低頭擦手,根本不拿正眼看他,在心裏默默將蘇雲河和消消樂遊戲一起拖進了黑名單。

收起結界,兩人一前一後沿原路返回軟卧隔間。

隔間裏面燈還亮着,蘇雲河沒回來,那名降妖師不敢休息。杜秋白天受驚過度,倒是裹着風衣蜷成小小一團,正輕輕打着鼾。

這裏面空調開得低,鮫人又是冷血妖獸,黎煥擔心他着涼,把手頭那間蓋鐐銬的衣服也展開給他蓋上,然後自覺坐進靠窗的位置,斜倚在枕頭上不說話了。

那降妖師請示過蘇雲河後起身關燈,一切安靜下來,每一個人的呼吸都變得清晰可聞,沒用多久,那降妖師的氣息變得沉緩起來,進入了淺度睡眠。

蘇雲河沒有再碰手機,而是靜靜坐在下鋪的另外一端,眼睫垂下,卻沒有休息的意思,男人暗冷的眸底妖光流轉,若有所思地看向自己那位小師弟所在的位置,眉峰淺蹙,將黑暗中那張與鳳啻一模一樣的臉看得真真切切。

黎煥闔着眼睛,意識卻保持着清醒——

乘黃在他掌心寫下了一個「五」,這代表什麼?

是凌晨五點,還是第五節車廂?

這是要走,還是說只是單純見上一面有事交代?

想到這兒,他不動聲色地睜眼看向對面的杜秋,那個降妖師不是問題,可蘇雲河就太麻煩了。從見面到現在,他唯一一次看見這傢伙動手竟然是一招之內製服阿狸……這妖的實力不說深不可測,但也絕對不是戴着手腕上這玩意兒可以輕易解決的。

到底應該怎麼辦啊……

黎煥非常茫然地盯着窗帘縫隙間的一線夜色看了很久,等到實在撐不住了才重新闔上眼睛匆匆睡去。

這一覺也不知睡了多久,黎煥是在一陣腳步聲中猝然清醒過來。

窗外長夜未盡,卻有明亮的光穿透窗帘照射進來。

妖怪的瞳孔對光線非常敏感,黎煥被晃得睜不開眼睛,再加上睡眠不足,只覺得頭疼得厲害,他用指腹按緊額角用力揉了揉,待那種難受的感覺稍稍緩解,才隨口問道:「到哪兒了?」

「南京。」蘇雲河說完,探身拿起桌上一杯事先倒好的溫水遞給黎煥,說,「喝了。」

黎煥也不客氣,接過杯子灌了一大口,緩了口氣,道:「幾點了?我們還有多久下車?」

「四點五十二,還有幾分鐘開車。」蘇雲河道,「開到上海境內大概還需要兩個多小時。」

黎煥剛睡醒思維有些跟不上,反應了幾秒才猛然意識到這個時間點的微妙!

——原來他們是想利用近五點一次停站混上列車。

卡這個時間估計是為了給自己充足的時間找借口再出去一次,既然知道他借口出門根本沒有機會帶上杜秋,就不可能是要走,而是單純有事要交代了?

理清這個思路,黎煥心裏踏實了大半,眼下正值旅客上下車的時間,列車衛生間暫停使用。黎煥故作鎮定地喝完水,將杯子擱回桌上,手掌一撐想要起身,因為這個動作,蓋在身上的西裝外套順勢滑下,黎煥這才發現睡着以後蘇雲河竟然把自己的衣服給了他。

就算是有師兄弟那層關係,可是沒有情分也是事實啊……

黎煥摸不透這傢伙怎麼想的,忙收拾起外套還回去,有些生分地說了句:「謝謝師兄。」

這大概算是見面以來這小傢伙頭一次沒含沙射影的損自己的一句「師兄」了吧?蘇雲河在心底笑了一下,接衣服的時候餘光不經意朝下一瞥,繼而愣住。黎煥見對方動作不自然地頓住,也下意識低頭看去。

這世上的雄性生物在清晨將醒未醒之際都會比較敏感,尤其是睡眠中收到衣物有意無意的摩擦刺激后。

黎煥臉頰迅速漲紅,簡直尷尬得想死,他彆扭地坐正身子,試圖掩飾胯間的那處隆起。

蘇雲河笑笑沒說話,兀自站起來套上一隻袖子,然後感覺衣擺被人輕輕扯了扯,他回頭一看,正看見某人一本正經地盯着桌面上那隻喝空了的水杯,弱弱地說:「師兄我想……去一下……嗯……」

蘇雲河:「嗯?」

黎煥:「……」

嗯!你!麻!痹!啊!

當然做什麼是其次,主要是離五點沒多久了,這事雖然有點尷尬,但好歹是個現成的借口。

不過——自己在彼岸茶舍做了十多年小少爺,終於在今兒早晨變成了一個欲求不滿的猥瑣男,還要被反派帶去打|灰機,真是……想想就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時,車身微微一顫,停站結束,列車起步提速,站台慘淡的白光向後退去。

黎煥心裏着急,又不敢表現出來,只好繼續佯裝害羞地扯師兄衣角。

那種示弱的表現似乎很好地淡化作用,蘇雲河這次沒有再說別的,而是朝隔間門略一偏頭,然後伸手將門拉開。黎煥頓時鬆了口氣,趕緊起身跟上。

此次停站有少數旅客上車,而車上的旅客也因為響動受到影響,這時間即使再睡也不可能睡得太熟,其實完全不適合隨便走動。

再次來到同一處衛生間前,蘇雲河照例撐起結界,黎煥這次沒心情開玩笑,心思完全放在了那裏面會有誰上,蘇雲河卻道:「怎麼,這次不要請我進去看着你了?」

黎煥:「……」

黎煥殺意沸騰地轉過身,心說這話要是讓刑羿聽見了勞資又要死定了你這混蛋知道么?!然後朝對方比了個中指,頭也不回地進了小隔間,「砰」地一聲撞上門。

隨着關門聲響,黎煥感覺身後的氣息彷彿憑空出現,男人修長健碩的手臂從側面環過肩膀將他死死鎖進懷裏。說不上是興奮還是恐懼,黎煥身體輕顫,伸手會扣住對方手腕,他隱忍感受着那人撫開他頸側的碎發,溫柔而又急不可耐地吻了上去。

「我們多久沒見了?」他用極低極低的聲音問道。

刑羿下顎枕着黎煥肩窩,兩臂用力收緊,嗓音卻很柔軟:「我傍晚離開,到現在快八小時了。」

「才八小時……」黎煥啞然失笑,「還不到一天,我就開始想你了。」

刑羿凝神盯着某人髮絲間露出的耳朵尖,說:「沒受委屈?」

黎煥搖搖頭,轉身回抱住刑羿,兩人臉頰相貼,腹下輕蹭,像是在尋求某種失而復得的慰藉。

刑羿短暫怔愣后不禁瞭然一笑,這大概算是撒嬌呢吧?

——將發|情自動腦補成撒嬌的降妖師先生一本滿足,單手下移,配合地緩慢安撫起來。

黎煥顫抖地呼出口氣,在他耳邊低聲道:「你們有什麼決定?」

「決定一直跟着朱厭,弄清楚青龍的打算。」刑羿說,「所以不能帶你走。」

黎煥雙腿發軟,整個人掛在刑羿身上,強撐著愈發混亂的大腦,回應道:「我可能已經知道重燁的打算了。」

刑羿聞言動作登時頓住:「是什麼?」

黎煥對這個停頓特別不滿,催促似地動了動,說:「他想讓青鸞成魔,你回去以後一定要問閻漠,問他成魔的方法究竟是什麼?」

「當年青鸞成魔失敗,被業火活活滅去了肉身,有這個前車之鑒,重燁不可能全無準備,他一定在籌謀什麼,現在不僅是青鸞復活,更是他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我、我懷疑這事恐怕跟降妖師協會有——」

聲音戛然而止,黎煥表情嚴肅地抿了抿唇。

刑羿垂眸,目光緩慢掠過某人因興奮而漫上血色的臉頰,玩味道:「怎麼不說了?」

「輕……輕點——啊!」

那一聲「啊」沒忍住叫出了聲,帶着綿軟而又難以忍耐的誘人尾音,往後一發不可收拾,斷斷續續有呻|吟和某種隱忍遐想的*撞擊聲從縫隙間溢出。

等候在門外的蘇雲河原本一動不動地站在洗手池前,到最後實在忍不了了,便暫時退出那個敏感的地方,在兩節車廂的銜接處尋清凈。

那一對紅色的小鳥又飛回來扑打車窗,朱厭這次沒把鳥兒放進來,只是在看懂以後揮手遣走兩妖,然後取出手機,依照對方的意思將現在的情況彙報過去。

衛生間隔間,刑羿聽見外邊那傢伙走了,索性直接解了那礙事的褲子,將人壓在牆上從後邊草草要了一次。

d車的衛生間到了行程後半段衛生條件不會太好,黎煥有點膈應面前這面牆,再加上車身晃蕩,一會兒加速一會兒減速,時不時還得轉個彎兒,只覺得後邊那東西進得深入淺出,整個人都有點不太好。

他後面的刑羿倒是淡定得多,除了氣息微喘,還能神色如常地伏在黎煥耳側,一邊逗弄似的欺負耳垂,一邊取出個東西塞進黎煥掌心,叮囑道:「收好。」

黎煥下意識捏住,也顧不上考慮那玩意兒是什麼,簡直快被這混蛋折磨瘋了,刑羿在說什麼他完全聽不到腦子裏去,全程死咬住下唇不敢發出太大聲音,自己那三師兄多半是聽見了才躲出去避嫌的,一想到等下還得見面……

想到這兒,某人絕望地闔上眼睛,覺得直接被弄死在裏邊貌似比出去四目相對,還要忍受那一臉性|冷|淡的師兄無聲的嘲笑要好得多。

這一次折騰了半個多小時,黎煥出門的時候心跳依然沒慢下來,渾身都虛透了,他站在洗手池前把手沖了沖。待洗完之後一轉身,他正看見蘇雲河長身而立在過道的陰影下,男人清冷的眸底含着一絲促狹的笑意,左臂抬起,是個剛剛看完表的動作。

黎煥:「……」

黎煥總覺得這貨是在故意給自己有關時間的暗示,但又沒什麼辦法,只好故作掩飾地咳了一聲,腳步加快,匆匆從他旁邊繞過去。

尷尬是一方面,主要還是因為只有在他們走後,刑羿才能有機會脫身。

蘇雲河眉梢微挑,完全沒想到小師弟浪成那樣還能有「害羞」這種畫風明顯不符的屬性,他慢悠悠地轉過身,目光輕佻上移在某處游移片刻,繼而落在對方略微蹭的有些凌亂的後腦上,淡淡道:「慢著。」

這話一出口,黎煥心裏登時一涼,心想這傢伙該不會看出什麼了吧?然後迅速沉了口氣,略顯遲疑地轉身迎上男人的眸光。

「怎麼?」

「煥弟,」蘇雲河走過來,起手按上黎煥肩膀,語重心長道:「妖生漫漫,要記得適度禁慾啊。」

黎煥:「?」

這特么都什麼事……

這孽障妖獸雖然生了副「我很正經」的皮囊,但似乎十分喜歡一本正經地調侃他啊?!

黎煥抬頭怒視蘇雲河兩秒,末了毫不客氣地一把打掉肩上那隻手,扭頭徑直拐進軟卧隔間。

蘇雲河又在原地站了片刻,等到「砰」的一聲門響傳來,他撤去結界,又朝那被節能燈照亮的狹窄盥洗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舉步跟了上去。

隔間內,黎煥縮進下鋪角落生悶氣,藉著背對房門的姿勢不動聲色地瞄了眼方才刑羿交給他的東西,這才發現竟然是那夜梅家大院后,變幻成血精石形態的鳳凰血刃!

已經閉合的隔間門再次傳來動靜,有人推門進來,黎煥趕緊合上手掌,將鳳凰血刃塞進口袋。

接着,他感覺到近處的床鋪下陷,一種細微的響動響起,黎煥正奇怪蘇雲河幹嘛突然做這麼近,就看見對方一隻手從旁邊探過來,兩指間還捏了顆剝好的奶糖。

黎煥:「……」

嗯……這傢伙一定是妖生缺愛,所以對奶糖這種幼稚的東西情有獨鍾。

一定是!

然後,默默腹誹完的小少爺,欣然接受了來自缺愛凶獸的討好。

——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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