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清醒之始

第2章 清醒之始

窗外的景色在烈日的照射下,顯得有些乏力無趣。白天太乾燥,行人的步伐也顯得急躁冒失。陸廷安和以往一樣踏着沉靜的步伐走進醫院,他的額上微微滲出汗水,顯露出他此刻同樣在承受着日氣的侵擾,背部深色衣服也逐漸有了透濕的痕迹。

陸廷安還沒有走到他的目的地,一群人護士和醫生便往他的方向湧來,陸廷安依舊不急不躁,這群人的臉上帶着驚喜而不是驚恐,這就意味着他聽到的不會是壞消息;可他們的好消息對於陸廷安來說,也許沒什麼所謂,反正,總不會影響到他的人生軌跡,所以他有什麼好着急?陸廷安挑了挑眉眼,柔和了本來過於剛硬的輪廓。

「陸先生,您終於來了!陸少今日終於醒過來了!」為首的醫生顯得特別興奮,雙眼格外精亮盯着陸廷安。

陸廷安端起溫和的笑,隨後禮貌回應:「我代表陸家感謝醫院對陸少的盡心治療,沒有想到景澄還能夠醒來……」這群人還是很懂人情世故,並沒有一直糾纏着陸廷安不放,趕緊讓他進去探望病人。陸廷安踱著步往不遠處的病房走,舌尖舔過下齒,他心裏頭在想這小子到底還是醒過來了。

陸廷安並未敲門,只是輕輕地擰開門把,他進去的時候,陸景澄已經清醒。他穿着淺藍色病號服並且雙腿盤坐起來,低垂著頭,劉海有些長,柔順的貼着他的臉龐,也遮住了他的神情,這樣一來也讓陸廷安窺伺不了他此刻的情緒。

陸廷安進來后,動作不大,並未驚動陸景澄,他也沒有打算一開始就引起陸景澄的注意,而是靜靜的立在牆邊雙手交疊,沉默地觀察着陸景澄的一舉一動。陸廷安從來都不是缺乏耐性的人,可觀察了陸景澄一段時間,他皺了皺眉目,陸景澄給他的感覺實在是太不對勁,坐在病床上的人,太沉默了,像是一座死氣藹藹的雕塑。

「陸景澄。」陸廷安從牆角邊走到陸景澄病床前方,他有意把步伐放重,繼續觀測陸景澄的反應,他喊了陸景澄的名,沒有得到任何反應。陸廷安繼續諷刺道:「陸景澄,你聾了還是啞了?別給我裝孫子。」陸廷安總覺得不安,理智告訴他此時叫醫生才是正確,可他就是想看看到哪種程度,陸景澄才會給他點反應。

「你就是個懦夫,你|他媽就是個懦夫,我沒見過比你還蠢的人!」

陸廷安突然激烈的向前,雙手緊握陸景澄的雙肩,用力搖晃。幾分鐘過後,他原以為陸景澄照舊不會給他半點反應,可這時陸景澄狠厲的抬起雙眸,看了陸廷安一眼便繼續低埋下頭,沉浸在他的世界裏。陸廷安若有所思,剛才陸景澄的目光像是尖銳的刺。

他的目光頓在陸景澄身上,看着他繼續沉默死寂,轉身出了病房,打算與主治醫生談一談陸景澄不對勁的狀況。

陸廷安走後,陸景澄緩緩移動目光,眯起雙眸,緊盯着陸廷安離去的方向,隨即轉動視線,環視周圍。陸景澄?不,應該說是秦衍之了。

秦衍之斂下黑眸,他不太清楚現在的他身處怎樣的情況。可他記得那把泛著血光的利劍刺入他的心臟,黎溫涵摟着自己卻到最後也沒有給他真相。再後來黎溫涵的神情,黎溫涵的言語,他已經記不起來,那些畫面彷彿沾了水的墨,一點一點在紙上暈開模糊,再也還原不了。秦衍之只記得那股燒灼靈魂的痛苦以及狠烈滔天的恨意。等他再次醒來便到了這裏,腦中一片空白,但是灼人的恨意卻像是植根深處,從他醒來那刻起他的心中就堆積滿無窮的疑慮、恨意以及一縷莫名的不易察覺的絕望。

他拚命逼着自己回憶,腦中一片劇痛,秦衍之紅著雙眼,雙手抓着床單泛起青紫的筋脈;他知道自己應該停下,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去回想,愛人的背叛逼着他往後退,誰也阻止不了他的自虐!因為那個人,他曾愛如生命。

當陸廷安帶着幾位醫生進來時正好看到令人震驚的畫面,陸景澄的臉浮現不正常的灰白,嘴唇已被他咬出猙獰的血跡,他拚命睜大着眼,眼神充盈著血絲露出瘋狂痛苦的神色,他躬著腰縮在病床上,承受着莫大的痛苦,這時的情形與陸廷安離開時的沉寂完全是兩個極端。幾位醫生有些怔愣,陸廷安反應過來一個箭步走向陸景澄,沖着醫生吼了一聲,他們才慌忙走過去處理。陸景澄此時瘋狂掙扎,也許是因為疼痛他低吼著扭曲著自己的軀體,陸廷安和護士廢了一些勁才制住此時的陸景澄,醫生快速給他打了一劑鎮定劑。

陸廷安看着鎮定劑一點一點推進他的身體,他看着陸景澄慢慢地放棄掙扎,漸入平靜,視線開始渙散,看起來有些可憐。陸廷安甚至覺得之前那種銳利眼神,也許只不過是他的錯覺。

等陸景澄徹底昏睡過去,陸廷安與醫生在外輕輕交談。

「病人之所以出現這種劇烈反抗,也是是受傷之前受到了嚴重的刺激。」醫生對着陸景澄的狀況,小心翼翼的給出答案,陸廷安微微對着醫生點點頭,並沒有為難他們。

陸廷安透過病房門上的玻璃窗,深邃的看了眼靜靜躺着的無害脆弱的青年,沉默片刻后離去,拿起手機,撥了個電話:「喂,爺爺,我是廷安;告訴您個好消息,醫生說景澄有好轉的跡象。爺爺,您不要着急,一切都還好……」陸廷安的聲音離病房越來越遠,直至聽不見。

陸景澄軀體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可是秦衍之的意識卻是清醒的,被黑暗禁|錮著。他意識里那股灼人的恨意和疼痛逐漸沉澱下來,脫離了這股恨意和疼痛,秦衍之的理智逐漸回歸本位,他在黑暗裏忖度著此刻他所面臨着的情況。秦衍之,一位曾經的帝王,被人害死了又再次活過來了,是上天看他命不該絕嗎?還是想看他被背叛之後怎樣苟延殘喘的模樣?秦衍之在意識里諷刺的笑了笑,他想繼續深入的串聯起一些線索,可是意識越來越累,他逐漸沉入了黑暗的深潭,此刻的陸景澄才算是真正的深眠,再也察覺不到周圍所發生的一切。

秦衍之再次清醒時,已是半夜時分。病房裏開着暗淡的燈,玻璃窗外一片漆黑,寂靜的夜晚偶爾能聽到樓下車輛行駛的破碎聲響。秦衍之睜着眼直直的看着牆角,身體躺在床上僵硬著,過了些許時候,他動了動僵硬的身體,蒼白的手也慢慢蠕動,他緩慢地閉起雙眼,腦中有大量的信息不斷湧入,那是屬於陸景澄的記憶!

他下意識的想去排斥屬於這具軀體原主的回憶,可那些意識不斷的融合交|纏,彷彿本來就該融成一體,秦衍之接收到了關於陸景澄的一切,關於陸景澄二十七年所有的記憶,或開心,或痛苦,或清新,或模糊……

從陸景澄的記憶里,秦衍之開始了解到這個年輕男人的所有。原本的陸景澄,二十七歲,是a市百年大商陸家陸銘威的孫子,秦衍之的腦中陸陸續續閃過他爺爺、爸媽及眾多親戚的身影,不斷回憶起他所經歷過學習成就、交友歷程甚至是愛情體驗。陸景澄的前二十年裏算是順風順水,意氣風發,老爺子的疼愛,父母的關懷,眾人的艷羨吹捧,當然也不缺他自身的努力成就與骨子裏的驕傲。

可這些美好的片段,在他二十歲之時,戛然而止,那一年陸景澄與父母一起去旅遊度假,可一家卻離奇失蹤,直到後來,他父母無故死亡,而他失蹤了三年。陸家老爺子陸銘威從不放棄找尋的機會,最終發現陸景澄時,他已經陷入完全的昏迷中,一睡便是兩年。

秦衍之試圖去回憶陸景澄二十歲那年所發生過的經歷,奈何記憶如同碎片,不是缺角便是空白,他隱約閃過陸景澄父母死時痛苦的神情,再深入便是一片茫然,他的心臟也會隨着記憶出現恐懼感。

最令秦衍之疑慮的是,陸景澄在二十五歲那年曾醒過來,他不堪面對已發生的殘忍事實,在後來的兩年裏他極其封閉自我,卻在二十七歲時發了瘋似的對他的爺爺提出要到國外去的要求……然後記憶戛然而止,接着秦衍之醒在陸景澄二十五歲那年,擁有着還沒發生的后兩年的記憶。秦衍之壓下異樣,不打算再去回憶陸景澄的記憶,深夜裏他濃重的呼吸顯得尤為清楚。

他突然感到一陣陣刺痛和恐慌,他究竟是誰呢?在這之前他敢肯定,他是秦衍之,秦國的三皇子,八歲那年他母親正德皇后逝世,之後便經歷著殘酷的皇位爭奪,在十八歲那年登基,最愛的人只剩黎溫涵,到頭來卻死在對方的劍下,秦衍之不得不諷刺的笑出聲,這真是可悲可笑的一生。可現在秦衍之擁有了陸景澄二十七年的記憶,他成了陸景澄。是不是秦衍之的記憶是虛假的,從不曾在的?這種念頭一出現便不受控制的蔓延,籠蓋了秦衍之的思緒。

樓底下一聲尖銳的車鳴打斷了秦衍之可笑的念頭,他蠕動着右手放在眼眸間,遮蓋了昏暗的燈光,一縷潮濕悄然無聲的從他的臉頰滑下,剔透又脆弱。秦衍之,你從頭到尾都是個笑話,之前那個人說的不錯,你就是懦弱,你懦弱到想要否定自己的存在,企圖掩蓋被摯愛之人背叛的真相。他是一代有勇有為的君王,可他對黎溫涵的情深重過對皇位的執著。

秦衍之挪開右手,眼眸中的潮濕不復存在,他把所有情緒隱藏在黑色最深處,取而代之是平靜與堅韌。這是一個秦衍之完全陌生充斥着離奇的世界,可大概有陸景澄完整的記憶,他對這個世界的接受度意外的高,好像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

他眯起雙眼,這也是個沒有黎溫涵的世界……心結不是那麼容易解開,真相也無處可尋,可是這個世界沒有那個人,他可笑的執念又有什麼意義?他可以成為陸景澄,不,他就是陸景澄,陸景澄就是秦衍之,他的新生;陸景澄殘缺了的人生由他開啟。

陸景澄即將要面對的事情並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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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的娛樂圈征途[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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