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初入地府

1.1 初入地府

所謂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

每當想起這句話,我就覺得羞愧萬分,恨不得鑽進地縫,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實際上,我現在待的地方的確沒有認識的人,任我在大街上四處打量,都沒有一個看起來面善的可以搭訕。

我像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行人避之不及。這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我低頭打量自己,雖是一身布衣,但並不髒亂。我不過是想問個路,打聽一下這是什麼地方,然而,街上的行人一個個像躲瘟疫一樣的避開,唯恐我靠近。

我好不容易盯上了一個老婆婆,估摸着她腿腳不便,追了上去。老婆婆一看我追了上來,嘴裏大叫一聲拔腿就跑,可是我比她更快,攔住了她的去路。老婆婆見我擋住了去路,想從另一邊閃開,我連忙拉住她,說道:「婆婆,我不是壞人,只是想打聽一下這裏是哪?」

老婆婆想甩開我的手,但是她一個老婆子怎能甩開。她見掙扎不脫才不情願地說:「這裏自然是地府,你是個新鬼,連這個都不知道?」

「地府?」我感到很茫然,不禁問道:「難道我死了?」

「你自然是死了,這裏沒有活人。」老婆婆仍然不遺餘力地想掙開我的手。

「我怎麼會死?」我很納悶,雖然找不出死的理由,甚至連自己是誰都忘了,但還是覺得這不該輪到我。

「是人總要死的,看你這麼年輕,死了自然覺得可惜。可是新鬼入地府前都會喝一碗孟婆湯,以前的事情都會忘記,記不起來也就沒什麼可惜。」

聽她這麼一說,我隱約想起在到這裏之前,是有一個老婆子,一直在向我自薦她做的湯料。但我一看那湯,黑黃不分,還飄着不知是什麼的碎屑,便沒了胃口。老婆子仍是不遺餘力地向我力薦,說她家的湯連神仙都想喝,但只給第一次到訪的客人提供。

任她說得天花亂墜,我都不為所動。她見勸不動我,眼睛一橫,掃向一直立在我身邊的兩個官兵,說道:「若是不喝,兩位官爺可不會放人。」

還想強賣?我心想,又偷偷打量了一下身邊的兩位官兵,都是一副凶神惡煞。

唉,好漢不吃眼前虧,不就喝口湯,難不成還能喝死不成?

我閉上眼睛,微微皺眉,一口悶下整碗湯,並不如想像的難喝,反而很有味道。喝完有些迷糊,像是喝醉了酒一般,之後我便來到了這裏。現在想起來,那個老婆子大概就是孟婆。

眼前的老婆婆看着我心神飛揚,更劇烈地掙扎,我旋即回過神來,問道:「老婆婆,我並沒有惡意,你們為何要避着我?」

老婆婆惡狠狠地盯了我一眼:「你們新鬼帶了凡間的俗氣,會消減我們的陰氣,折損陰壽。這俗氣要去凈鬼司做一年工才能除去,你可憐下我這個老婆子,積攢陰氣不易,放我走吧。」

這讓我一愣,老婆婆趁機掙脫了,迅速走遠。我無奈地搖搖頭,打量著周圍更加戒備的眼神,放棄了再找路人詢問的打算,凈鬼司想必在這裏走走就能找到。

這裏看起來是個小城的模樣,與凡間並無太多的區別。可見,我雖然忘記了以前的人,但一些經驗卻沒有忘卻。來到一座陌生的城池,最重要的是找份做工的活,這樣才能生存。

至於我為什麼知道這個,大概是我生前便是替人做工的夥計之類。想到這裏,我又覺得一陣汗顏,好在我已經死了,既然做了鬼,那麼就只想着如何活出一個鬼樣。

城池不小,但是房屋卻很擁擠,大多都是低矮的建築。每棟房子上都貼了字,那貼了「貨」的,想必是商鋪,我有心進去瞧瞧。地府的貨物與凡間有何不同?

但是每個房前都立着兩個相似的人,看上去有些像凡間貼的門神。「門神」一個個凶神惡煞,一副生人勿近,不,生鬼勿近的樣子。我只好打消念頭,現在去尋凈鬼司才是首要。

這裏總讓我覺得,還是在凡間,只不過是突然犯了失憶症,忘記一些事情,久了便也看出區別:

這裏沒有天空,抬頭望見的只是一片黑暗。至於地上的光從何而來,那只有鬼曉得了,雖然我就是鬼。此外,這裏的行人沒有腳步聲,雖然不似凡間傳聞的那樣——鬼是飄着走的,但總不至於人人都學了輕功。最重要的是,我感覺不到外界的任何溫度。

這讓我想起了一本凡間的書(書名已經忘了),只記得有這麼一段話——鬼感覺不到任何溫度,所以他們不敢行走於日間,這會讓他們在有所意識前就已被燃成一股青煙。我不想知道鬼在日光下的感覺,但這並不妨礙我對那個作者的好奇,儘管我想不起他的名字。

我想我是個路痴,已經想不起以前是不是有類似的情形,可我在方正直橫的城裏又繞了回來,這太說明問題了。我看到了相似的街道,相似的房子,還看到了相似的人。那個之前走遠的老婆婆又出現了,正從一間布莊里走出來。

她看到我,驚叫一聲,嚇得丟下手中的布,迅速地跑開,看起來像是一隻兔子而不是個老者。我苦笑着搖搖頭,走了過去,周圍的人緊張地注視着我,而我只不過是走過去,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布而已。

我的直覺告訴我,這是一塊上好的布料。我對布料似乎很敏感,讓我不禁生出,生前是個布莊夥計的想法。我輕輕地拍掉布上沾著的灰塵,耐心地在原地等待。

老婆婆最後還是走了回來,看着我還立在那兒,明顯猶豫了一下,在離我三四米遠的地方停下。

看樣子,這匹布很名貴。

老婆婆苦着臉說道:「你可憐可憐我這個老婆子吧,把布還給我吧。」

我微微一笑,自覺得這樣很友善:「我不是要搶你的布,只是想順便問下你,凈鬼司怎麼走。」

聽我說完,婆婆一臉怪異,抬起手指向一個方向:「不就在那裏?」

我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到了一座高大的牌匾,上面寫着三個大字,隔得老遠就能看清,凈鬼司。我有些臉紅,大概是剛才只顧著走路,忽略了這麼明顯的建築。

我舉起布想過去還給她,婆婆卻示意我拋過去。我拋了過去,婆婆接住,大概是覺得我心善,末了還提醒一句:「再過一個時辰,就要天黑了,凈鬼司就會關門,一個新鬼在地府外面過夜,可不安全。」

我忙道謝,才急急忙忙向凈鬼司趕去。

凈鬼司是一座大型的莊園,看不到邊。門口巨大的牌匾,近看時似乎有着魔力,讓心不由得靜下來。門前立着兩個守衛,他們與之前的那些「門神」有些不同,除了一樣的嚴肅,隱隱多了幾分威嚴。

我走上前,對兩個守衛作揖,正想開口。一個守衛喝道:「來者可是新近來的?」

我連連點頭稱是。

那守衛又說道:「既然是新鬼,可帶了人事?」

我一時無言,來地府不過半日,尚不清楚來由,來時也只有一身布衣,可以說是別無長物,哪裏會有人事!

另一守衛看我窘迫,明白過來,說道:「看他樣子,估計是個白鬼,哪裏能有什麼油水撈。那些家族子弟,一入地府便會被族裏接了去,要化去俗氣直接找司主大人借點凈水即可,哪裏能輪到我們。」

我並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只能在一旁賠笑,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

兩個守衛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起天來,沒有搭理一旁乾笑的我。

見我在這裏站得久了,一守衛沒好氣地說:「跟我來!」

我忙道謝:「有勞,有勞。」

進入大門,是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之下有着一條寬闊的長河。河水烏黑,裏面隱約能看見些東西浮沉,又聽聞到一陣怪叫,我心裏有些膽顫,卻不好問什麼。

那守衛只顧著自己走,絲毫不顧及身後我的狀況。這裏我覺得陰森,不敢久留,只得緊跟着他。

穿過走廊就看到了正殿,但是守衛引着我從一處小道繞行,帶我進入了一座顯得有些小的偏殿。偏殿內早坐了一群鬼,守衛指著鬼群說道:「你在這兒等著。」說完毫無交待地走了。

我打量著這些鬼,看裝束,都是一身布衣,估計是和我一樣的新鬼。他們三三兩兩聚成一個個小團體散落而坐,我找了一個看起來很友善的四人團隊,說道:「我可以坐這嗎?」

「可以,可以,大家都是新來的,理當互助。」其中一個說道。

我找了個空隙,插了進去。見我坐下,另一個男子說道:「兄弟,你還記得你從哪裏來的?」

我明白他的意思,回道:「都忘了。」

「果然都是這樣。」男子小聲說,其他三人也跟着嘀咕起來。

看來他們並不清楚自己是鬼的事實,我把我的見聞跟他們說了。

他們都一臉詫異,嘴裏呢喃著:「怎麼會這樣。」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我忙安慰他們:「既然我們都死了,怎麼都活不過來,何不好好活出個鬼樣?」

聽了我的話,他們緩了過來,點點頭。其中一個說道:「我一來就被官差帶到了這裏,一直以為自己犯了什麼事,今天才算明白了,現在心裏也是踏實了些。」

其他人也點點頭,看起來都有着類似的經歷。至於我為何流落街頭,無人看顧,大概是倒霉,被這些鬼差給忘了。

這時一個看起來像是官員樣子的鬼走了進來,他身後跟着幾個隨從。他走上高台,咳嗽了一聲,說道:「我想,你們還不清楚你們的狀況,我來跟你們解釋。」

眼前的人不知在地府什麼官職,不過,縱然官職不高,恐怕我們今後一長段時間也要聽他差遣。

於是,我打起十二分精神。人常說,第一印象非常重要,鬼想必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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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鬼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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