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 囚禁(二)

249 囚禁(二)

可惜,被施了咒法的溫子然此刻沒有辦法回頭,否則他一定會看到一個淚如同絕提一般的蘇靈芸。

他胸口滿是怨恨,可他再怎麼掙扎都已經無濟於事,身子根本就不聽使喚地昏厥在了一旁。

「公子!」城北一聲疾呼,想要奔過去的身形卻被蘇靈芸給一手攔住。

城北將擔憂的視線從溫子然的身上移開,抬眸便落在了蘇靈芸眼底,那種眼神複雜難測,有悲痛欲絕的傷心,卻也有磐石一般的堅定,任由天崩地裂也不能動容半分。

「蘇姑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直以來對蘇靈芸保持着無比信任的城北,在鐵一般的事實面前,竟也動搖開來。

蘇靈芸也不知道宋伯陵到底是從哪裏得來的消息,不過她真的可以對天發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溫子然好,絕對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他的事情。

可發誓,城北會信嗎?

蘇靈芸的眸光黯淡,聲音也變得沉沉的:「城北,如果我說,我根本就沒有聯合宋伯陵來打陳國江山的主意,你信嗎?」

要是在以前,城北會毫不猶豫地點頭說一句相信,可現在,要她如何相信,這兩件事情也太過巧合了。

城北下意識地沉默了。

蘇靈芸心中一緊,忽的既想要哭又想要笑,蘇靈芸啊,蘇靈芸,你不過就是想要救心愛人的性命,可現在怎麼淪落到了這不田地,誰也在誤會你,誰也不相信你了。

城北別開視線,索性也岔開了話題:「蘇姑娘,城北不管你和公子之間的恩恩怨怨了,城北只知道現在陳國正是危難之際,如果蘇姑娘心裏還有半分公子,就讓城北帶公子回陳國。」

城北說的懇切,可在蘇靈芸這裏,卻是萬萬不能答應。

只有她知道,依照溫子然現在的身體,若是邁出無垢島一步,那就意味着什麼。

「城北,如果溫子然現在踏出無垢島一步,那就死無葬身之地,難道你寧願看到溫子然死,也要讓他回陳國嗎?」

城北堅定的眼神有了一點動搖,她算是這世間第三個知曉溫子然體內鳳族詛咒事情的人,這一點,她跟清楚,可……

「如果陳國在這幾天被衛國給攻陷了,我想公子就算是活下來,也必定會恨蘇姑娘一輩子的。」

蘇靈芸呵呵一笑,神情倒也是灑脫和無奈:「我從來不在乎他是不是一國之君,我只知道他是我要用性命也要守護的人,我只要他活着,那些權勢不過是過眼雲煙,就算是他恨我,那最起碼他活下來了,那就讓他恨好了。」

話說到如此,城北竟也是無言以對,蘇靈芸說這番話的神情,沒有一點的做作和摻假。

「那陳國該怎麼辦?難道就這樣淪為衛國的囊中之物?」

城北進退兩難。

這種事情,就不是蘇靈芸想的了,她沒有回答城北,而是走到溫子然的身側,彎腰將他扶了起來,欣長的身影整個依靠在她嬌弱的身軀上,蘇靈芸稍稍有點挺不住,可她依舊倔強地一步一步將溫子然扶到了木屋之內。

踉踉蹌蹌中,原本戴在她頭上寬鬆的帽子也禁不住滑落,只是瞬間,一頭黑白相摻的長發傾灑而下,帽子無情地被拋棄在地上,蘇靈芸現在也無心撿起,她只是拼勁全力地將溫子然安全地扶回去。

站在他們身後的城北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盯着蘇靈芸那一頭如同遲暮之年的長發,嘴巴微張,她很想問蘇靈芸,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可話到嘴邊,卻硬生生地說不出半個字。

蘇靈芸那艱難的步伐映在城北的眼中,久久不散,她心裏除了震撼之餘,剎那間竟也無條件地相信了蘇靈芸所說的一切。

能為公子做到這步田地,那她必是會拚死也會守護公子。

城北垂下眼眸,忽的想起,數年前,她和城南不過才是七八歲的模樣,便已經以死士的身份跟隨在公子左右,那時,她不夠高,踮起腳尖才能達到公子的腰際,那時她仰望着這個孤傲的男子,她眼睛亮亮的如同夜空最亮的一顆繁星,心裏不知不覺就顯現出「一定要快點長大,好快點守護公子」的念頭。

一眨眼,數年已過,城北問心無愧,可她現在卻遇見了比她還要努力百倍的女子,現在她終於可以放心了。

城北頷首,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轉身往山下走去。

現在天下不再需要什麼南宮宸了,她只要公子能以溫子然的身份活下去,就足夠了。

蘇靈芸費了好大的氣力才將溫子然重新扶回到了床榻上,她替他蓋好被子,起身才用袖口擦拭了一下額際的汗珠,長發垂落到她的胸前,她的視線正好下移,與這黑白相間的長發打了一個照面。

那次從幻境中死裏逃生,沒有死已經是萬幸,可她因為施法過度,反被咒法反噬,本來一頭墨發,現在也變成了這番模樣。

她默默地坐在銅鏡面前,痴痴地望着鏡中的自己,纖纖十指輕輕地握緊桌前的木梳,將這一頭長發細心地盤好,用簪子插進去,而後她將那頂寬鬆的帽子撿回來,穩穩妥妥地待在頭上。

銅鏡中的蘇靈芸,這幾日真的變得憔悴了不少,現在有這麼一個難看的帽子扣在腦袋頂上,十足像是個道姑。

蘇靈芸深吸一口氣,努力將眼淚忍了下去,她自己給自己打氣,蘇靈芸,你記住,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讓溫子然好起來。

接下來的幾日,蘇靈芸每日都要背着一個簡陋的竹簍,上山採藥,還好這無垢島是個人傑地靈之地,生長在山上的草藥,藥性要比人間的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蘇靈芸每日必做的就是搗碎這些藥材,熬成湯藥給溫子然服下,以緩解他體內的詛咒邪氣。

可她每次將湯藥端在溫子然的身前,溫子然總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將腦袋歪在一別,拒絕不喝。

蘇靈芸知道溫子然心中還有怨氣,一開始,蘇靈芸還苦口婆心地勸慰溫子然,可時間久了,蘇靈芸就發現,溫子然也真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回去,她便也不勸了,直接施法將這些湯藥送到了溫子然的口中。

溫子然全身上下都被蘇靈芸給施了巫術,根本就是動彈不得,否則,憑他的本事,現在恐怕早就到陳國了。

這日,蘇靈芸按照往日,還是端來了一碗黑漆漆的湯藥,可溫子然那副如同冰山一樣的臉龐,根本連瞧都不瞧一眼。

蘇靈芸輕嘆一聲,正要施法,驀然溫子然開口,這是他這麼多的時日,第一次開口與蘇靈芸說話。

可這好不容易開口的第一句,卻如同化作一把利刃,直接插進了蘇靈芸已經千瘡百孔的胸口。

「蘇靈芸,這場戲,你到底要演到什麼時候?」

在他冰冷的眼中,她這幾日的辛苦竟全都是演戲。

蘇靈芸將手中的湯藥放在案几上,不氣不惱地俯下身想要給溫子然整理一下衣衫,可咫尺的距離,不經意間就對上了他那滿是憤恨的雙眸。

蘇靈芸一怔,他的眼睛就像是海底深處的漩渦,能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就輕易將人吸附進去,吃的連渣都不剩。

「蘇靈芸,你夠了。」

他這一聲,讓蘇靈芸徹底清醒了過來,她急忙起身,將眼中泛著的淚光硬生生地壓下去,而後瞬間就換上了一副雲淡風輕的臉龐,反問道:「夠了嗎?我看不夠,溫子然,既然你逃脫不了我的巫術,就乖乖的躺在這裏喝葯,只要有一天鳳族……」

一提到「鳳族」兩個字,溫子然雙眉驀然緊蹙,聲音也陡然間變大了,極儘是怒吼出來:「你不要再騙我了!什麼鳳族,什麼凰族,那不過是你編織出來,將我困在這裏的理由!」

他眼中的憤怒就像是一瀉千里的巨大水流,只是頃刻便將蘇靈芸完完全全給淹沒了。

她愣了一會,若不是現在他身上有她的定身術,她還真是擔心,溫子然會不會跳起來,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

現在的他,應該是恨她入骨吧。

這幾日的湯藥對於溫子然體內的詛咒根本就不見任何的效果,看來,正白巫師的話是正確的,對於鳳族詛咒,這世間除了她根本就是無解。

不過也好,既然是她,那這件事也就變得簡單了。

恨,或許對於他和她都是最好的。

蘇靈芸既然莞爾一笑,索性將案几上放着的湯藥一把摔在了地上,之後便盯着還冒着熱氣的湯藥,一字一句道:「溫子然,算你聰明,你說對了,這世間是根本就沒有鳳族,初進無垢島的幻境,也的確是我編織給你的,為的就是要把你困在這個島上,好讓病哥哥,順利地出兵陳國,一統中原大陸。」

蘇靈芸的嘴巴一張一合,既是說出了真正的謊言,也是說出了溫子然這幾日不敢相信的事實。

她終於是承認了,她真的是對他另有目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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蠻妻來襲請君接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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