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下)

第027章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下)

「可汗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啦」,阿史那泥熟匐身邊的侍衛長——鷹師的主帥阿史那車薄,聽到遠處雷鳴般馬蹄聲,並且伴着滾滾塵煙,席捲而來,自然明白那是唐軍的主力裴行儉所部。急切提醒他,必須立刻離開這裏。

「天不佑我,還能走到那裏去啊,這麼多的兒郎戰死,……」,阿史那泥熟匐一副英雄遲暮的神態,抬頭對着蒼天大吼一聲,心有不甘,死不瞑目。原以為,自己九萬餘眾在二個時辰之內能夠與唐軍一下高低,衝擊對方,可以從容撤退,現在看來自己是錯了,唐軍中不光只有裴行儉毒辣。他抽出自己寶刀,大吼一聲,蒼白無力地叫道,「蒼狼的子孫沒有孬種,寧可陣亡,絕不投降,兒郎們,揮起手中的馬刀,跟隨本汗衝殺,……」。

阿史那車薄慌忙地跳下馬,死死拉着阿史那泥熟匐的戰馬,哀求的說,「可汗,不能啊,你是蒼狼大神指定的傳人,突厥人的靈魂,草原雄主,有你在,咱們突厥人就有反抗取勝的希望。若是可汗不在,我們突厥人也就完了,阿史那伏念徹底投降了唐人,早忘記了自己還是突厥人,草原只能指望可汗你啦,臣求你啦,可汗,臣帶人誓死維護可汗,拖住唐軍。勃利波谷。」阿史那車薄跪在阿史那泥熟匐的馬前,聲聲哀求,大聲喊道。

「萬戶大人,小的在」。一個虎背熊腰身材高大魁梧雄壯大塊頭利利索索的站在一旁,應聲到。

「帶上兩千人鷹師,保護可汗,若有閃失,為你試問?」阿史那車薄,也不管阿史那泥熟匐同不同意,突然站起了,調撥他的馬頭,掄起粗壯的拳頭朝馬後背就是一拳,戰馬受驚,向前縱馳。得了命令的勃利波谷,帶着兩千精銳緊跟其後。阿史那泥熟匐不想這樣窩囊的離開,但一時收不住戰馬,只好任由戰馬顛簸奔跑。帶着兩千鷹師向西北方向逃去。阿史那車薄領着餘下士卒,衝進了戰場。

遠處的洪流,一分為三,向三把尖刀,從背後插入突厥人的心臟。使得原本就不佔優勢的突厥大軍,前後受到夾擊,急速扭轉。

馬背上的凌風,端坐那裏,微微含笑,心中尚存的疑慮打消了。大局已定,突厥人,難有回天之力啦。裴大神一到,接下來也就沒有自己的什麼事情啦。能掐會算的他,不知是不是在事前又敲定了今日的局面。

兩軍會師后,也該見見,那個便宜堂兄—凌宇嘍。想至此,凌風回頭尋找自己的親兵張延武,令其上前,對其言道,「延武,你認識前房的二公子嗎?」沒有辦法啊,誰叫自己不認識人家呢。

「小的認識,大帥可是想見見二公子」?

「是啊,既然來了,不見面是說不過去的,等打完了仗,你將二公子領到本帥的營帳吧。先不要驚動其他人,之前本帥也要去見裴大總管的,見到面再說也不遲」。凌風低聲吩咐的說。

「可是,小的不知道,二公子在那支大軍啊?」

「他在左金吾衛曹懷順將軍的麾下,事後你打聽一下」。四月在徐州時,凌尚武告訴自己凌宇還在曹懷順部,現在亦是七品官。不同於自己,自己乾的儘是投機取巧的事兒,博得那位的歡心,才有今日的局面。

凌宇的官職全靠自己一刀一槍,衝鋒陷陣,刀山火海中,用命搏來的,是真本領,說起來,自己真覺得慚愧。

「大帥你看那兒」,站在右邊的阿史那雲珠挑望遠處,見到一股塵煙向西北方向飛去,及時對凌風言道。

凌風聞言,抓起自己的寶貝,「想逃,沒有那麼容易的」。望遠鏡了,一騎在前,馬背上的人年齡不少,身後千餘騎緊緊護衛,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個大傢伙,即使不是阿史那泥熟匐,也是突厥人的核心人物,再看看對面的狼旗已被趕到的唐軍斬落在地,狼旗下的那位可汗不見蹤影。

「吳波、錢忠你二人各領一千人馬,立刻追擊,不要放跑他們」,凌風對身邊兩名校尉命令道,回頭又對阿史那雲珠說,「你的人也去,抓不到的活的,死的也行,可要好好利用這個機會」。

「多謝大帥」,阿史那雲珠心知凌風有意讓唐軍先行,阿史那泥熟匐的隨從定會分兵阻攔,自己的人正好是個機會,有了這份功勞,對自己的父汗是有利的。立刻調轉馬頭,撥馬前行,臨行前,媚眼含情對凌風一笑,聲音溫柔膩人了說了幾個字,嫵媚至極。

短短的四個字聽的欣兒渾身發麻,起了雞皮疙瘩,她眉頭微微皺起,囊了一下鼻子,撅起小嘴自言道,「哎,自家夫君真的中了這個狐狸精的道,自己怎麼辦啊。回去后,如何向二位夫人交代啊」。

凌風望着遠去的阿史那雲珠,覺得兩隊還是少了,擔心她會出意外。既然自己打算以後把她收進自家的後宮,不僅可以品嘗絕世佳人的滋味,還要在草原建立基地,為以後考慮,防著那位在以後可能會對自己不利。既然如此,她的安危就不能不考慮。自己跟前還有八百多人,這個時候,突厥人對自己是沒有威脅了,所幸多派一些過去。便望着一臉不高興的欣兒,「欣兒也你去吧,再帶上五百人,不要讓她出了意外」。

欣兒一聽不樂意了,嬌怒的瞪了凌風一眼,憤憤不平道,「卑職是大帥的親兵,只要是負責保護大帥的,其他人卑職一概不問。」

凌風側身過來,低下自己頭,貼近欣兒,小聲地低聲下氣地說,「怎麼,為夫的小欣兒,還吃醋啦。聽話啊,她對咱家有大用,不能出了閃失,算為夫求你行了吧。……。實在不行,等到晚上,為夫任憑欣兒處置可好」。

「可是,你,你,你這裏,萬一要?」欣兒見凌風鐵了心讓自己去幫那個狐狸精,雖不願意,可是又不想惹得凌風不快,轉動幾下,還是找出了借口。

「你看,突厥人還能有機會嗎?沒事的,再說,我這裏不還是有三百親兵嗎。不過你自己可要小心點,不要讓我擔心。只要在側翼保護她就是大功一件。晚上為夫好好犒勞咱家的欣兒小媳婦」。

望着欣兒遠處的身影,凌風輕嘆一聲,「哎,回去后,再找那兩位始作俑者算賬,看把她逼成了什麼樣子了。自作孽,不可活啊,都是自己惹的禍。思來想去,大唐對草原、塞外的管制比較寬鬆,幾乎到了不問的地步,只要你不造反,私下裏,無論出了多大的事情,也不過問,而這樣更能隱藏自己的實力,若是一切順利的話,選擇離營州五六百的地方建城,即今日的赤峰市,單立一州,東部、南部農耕,西部、北部放牧,依託錫林郭勒草原,可以訓練一支數萬人的騎兵」。

年近五十的阿史那伏念,為報心頭之恨,也為了開脫自己,他老當益壯,親領自己的三萬部眾,向利箭一般直插阿史那泥熟匐的部隊,緊盯他的中軍所在。突擊的速度過快,與後面的唐軍拉開了距離,被阿史那泥熟匐的部眾層層阻攔。他的長子阿史那元通一馬當先,手握長槍,左右衝殺,所過之處,對方紛紛落下馬,他自己身上也留下幾道刀痕,鮮血順着刀痕溢出,加上同族的血,染紅了自己的戰袍,好在傷不在要害。

阿史那伏念親領三千侍衛隊橫穿突厥大軍,直逼中軍。待其剝開層層障礙,道道阻攔時,阿史那泥熟匐一向西北逃去,他一撥戰馬,帶着自己身邊僅存的五百親兵也向西北奔跑,追殺過去。

勃利波谷令一名千戶領兵五百圍在阿史那泥熟匐的身邊,團團保護他前行,自己親自負責斷後。

吳波、錢忠的兩千人馬被勃利波谷阻攔在半道,雙方纏在一起,撕咬不松。朝廷是以斬殺的人頭作為依據及進行論功行賞的,吳、錢二人為了求勝,多殺人頭,多領功,與突厥廝殺不放。而勃利波谷為了給阿史那泥熟匐贏得時間,也是與這支唐軍死戰,絲毫不讓。

論人數,唐軍稍佔優勢,但論單兵作戰,唐軍不及突厥人。作為可汗親衛軍的鷹師享受着最高的待遇,成分都是忠於可汗的死硬分子,個個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再無退路的情況,爆發出驚人的實力。在人數不佔優勢的情況下,還是佔到了一定優勢。一炷香的功夫之後,就顯得越發明顯。

隨後趕來的阿史那雲珠,沒有理會勃利波谷與唐軍的對戰,帶領自己的部眾,直接從旁邊竄過,追擊遠去的阿史那泥熟匐,雙方越追越近。阿史那泥熟匐不得不斷的分出士卒來阻攔追兵,為自己贏得時間。

阿史那雲珠沖在最前面,手持寶劍,與迎面而來的突厥同族,進行一對一的格殺,與她相遇的第一個士兵被她斬在馬下。後面趕來的一名體格健壯如牛的百戶長,挑起長矛,惡狠狠的向她刺去。她連連躲閃,體力漸漸不支,落在下風,後面趕來的親兵也被突厥人紛紛攔住,不能近身解救她。

此時,她心中有些發虛了,越打越吃力,越來越困難,漸漸地久招架不住。她在恐慌,她的擔心。而此刻,對方更是賣了一個破綻,引誘她上鈎。果然,心急地她,不假思索揮劍過去,上當了。

對方長矛一揮,只取她的咽喉,如同風馳電掣一般,根本來不及躲閃。阿史那雲珠兩眼一閉,大腦一片空白,光艷潤澤的櫻桃小嘴驚恐張了起來,喃喃道,「我命休矣,我死後,他還會想到我嗎?」

只聽撲騰一聲,落下馬啦。阿史那雲珠在那裏等死,遲遲不見長矛插進自己的喉嚨,撕破自己的咽喉,覺得奇怪。睜開眼睛在看,對面馬背上空蕩蕩的,地上躺着一具屍體,正是那個欲對自己不利的人。他的喉嚨上查著一隻飛鏢,鮮血還在流淌。

阿史那雲珠知道自己被人救了,回頭看了一眼,只見五步外的欣兒很是鄙夷的看着她。沒有金剛鑽就別攬那個細活,死往前沖,有用嗎?阿史那雲珠明白是欣兒救了自己,心中覺得不可思議,這個女子對自己一直不友善,今日為何肯救自己呢?更沒有想到她會有如此好的伸手。因為就在她看的她的功夫,有兩名迎面而來的突厥,試圖左右夾擊她。那兩個突厥離她還有幾步之遙呢,就紛紛墜馬倒地,自己只看見她劍在滴血,卻未見她何時出的手。

不管怎麼說,人家救了自己一命,還是要答謝的。阿史那雲珠給欣兒一個感激的笑容。

「你不用謝我,如不是看在我家夫君份上,我才懶得管你呢?」欣兒依舊寒冰冰的,欣兒顛了顛自己手中的斷水劍,示威的說,「身段兒嫵媚妖冶並不是任何時候都管用的,這個才是真本領。」

阿史那雲珠被她說得火辣辣的,不知如何回復,不知這個冷艷女人為何總會針對自己。男人有個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嗎?難道,他真像傳的那樣,是個拒內的主。但是,也不對啊,若真如此,眼前這位為何能夠進的家門啊。不過,他心中還是牽掛自己的,只要他心中有我就行,憑自己的計謀,早晚有一天讓你們看看我的精明。

洪流過後,對面的陣地上,一排大旗由遠及近,漸漸的映入了凌風的眼帘。最後豎在那裏,迎風飄動。中間那一桿尤為高大,一個斗大的「裴」字落在上面。旗下,一位華髮叢生精神爽朗氣宇宣揚的老將在幾百人簇擁下,端坐馬上,舉目眺望,注視着眼前戰局的變化,並時不時的遠望對面的唐軍。

凌風看在眼裏,心中暗想,想必那位就是大名鼎鼎,顯赫盛名的裴行儉嘍。自如東都以來,自己一直想見見這位傳呼其神的儒將,可惜總是沒有機會,僅僅聽到了不少有關他的傳說。未見其人,先聞其傳,如今就在對面,心中期待的狠啊。後世曾言,裴行儉具有「曉陰陽算術,兼有人倫之鑒」的奇術。所以凌風心中也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緊張感,不知為何?

阿史那泥熟匐的身邊最後只剩下不道兩百人,被從側翼追擊而來的阿史那伏念攔住。此時的他,瞬間蒼老了許多。自己千算萬算,到頭來,還是空歡喜一場,自己讓人對付他的家眷,如今他豈會放過自己,反被其辱。

「阿史那泥熟匐,你我今日就來個了解吧,我對你如何,你心中明白,……為何要殺我家小,這筆賬不能不算」,阿史那伏念坐在馬背上,提着馬鞭,憤怒的對他說道。

「哈哈,……」,阿史那泥熟匐長天大笑幾聲,帶着譏笑的說,「阿史那伏念,草原規矩難道你忘了嗎?強者為王,敗者為寇,這是草原千年就有的定論,你不會連這點都忘了吧。還是老老實實你做的奴隸去吧?……。你以為殺了我就能洗清你身上的罪責嗎?大唐的那位母老虎就會饒了你嗎,你做夢吧……」。

「那就只好借你的向上人頭一用嘍,我敬重你還是條漢子,給你體面的死法,你選擇吧」。

「你就這麼自信,至少我的帳下還有不少兒郎」,阿史那泥熟匐反駁道,對阿史那伏念似乎不屑一顧。

「到了這個時候,何必還要如此呢?突厥是突厥人的突厥,你盡可放心的去吧,沒有你,突厥人會更好的」。阿史那伏念對其反唇相譏的說。

「父汗,殺了他,母親,還有弟弟們差點死在他的手上,……」,從後面趕來的阿史那雲珠怒氣沖沖的說道。

阿史那泥熟匐最終選擇了戰死,他認為他是突厥的英雄,蒼狼的子孫,寧可站着死,不會跪着活,開弓就沒有回頭箭。阿史那泥熟匐領着兩百將士,視死如歸的與阿史那伏念的部眾交戰。加上阿史那雲珠身後的三百人,阿史那伏念以四倍於泥熟匐的力量,不給他任何機會。

幾個回合對衝過后,阿史那泥熟匐的部眾無一投降,全部戰死,他自己也被阿史那伏念斬殺於馬下。望着地上的阿史那泥熟匐,阿史那伏念心頭升起一絲的惋惜與同情。論氣魄,自己不如,可惜有些操之過急了,不然說不定真的一舉復國成功,擺脫唐廷的控制。而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誰知,唐廷會不會玩起狡兔死,走狗哼的把戲。

真若,如雲珠所言,那小子能夠緩解草原七害,要不了二十年,草原上的突厥人就能恢復往日的強盛,是向南,向北,還是向西都可以遊刃有餘,從容不迫。此去東都,實在不行就學學鐵勒部的契必合力,效忠唐廷,置身留在那裏,為子孫們贏得時間,換來強盛機會的可能。

夕陽西下時,唐軍徹底將突厥阿史那泥熟匐所部的叛軍打敗。此役,殲敵六萬餘眾,俘獲三萬多人,除了阿史那元珍所部的三千餘人提前逃跑外,突厥軍隊幾乎全部覆沒。唐軍也付出了陣亡三萬多人的代價。

當晚,時值中秋後的次日,為了取得勝利,兩路唐軍都沒能痛快的過中秋佳節。戰事一結束,攜此大勝及兩路唐軍會師之盛事。全軍上下一片歡滕,沉寂於節日氣氛中,似乎把剛剛過去的戰事拋在腦後,倖存者在慶幸勝利,也在慶幸自己還活着,更在慶幸能夠早日還朝回家,藉著十六圓月寄託各自的家鄉與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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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遼東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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