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7章求情

第1177章求情

太陽稍稍西移,李破便率人回城。

吃的不合口味,李破雖然能夠理解,但心情免不了受到了影響。

雲定興湊在他的旁邊,糾結了半天,最終一咬牙,低聲道:「至尊容稟,前些時有人蔘臣和長孫安世,段達等人舊事……

當年在洛陽,王世充勢大,臣等本不願為那大逆不道之事,可被其逼迫之下,也只能行此乖張之舉。

時過多年,臣每每想起,都是追悔莫及……」

李破心情本就不很美麗,聽了這事更是鬧心,皺着眉頭看向雲定興,「有話就直說,陳年舊事,啰里啰嗦的提它作甚?」

雲定興磕絆了一下,有心退縮,可他這人怎麼說呢,在世人眼中也不過是一諂媚之徒,生平辦下的糊塗事連他自己都數不清了。

可說起來他從不曾出賣過友人,旁人的情義他也記得清楚,當年王世充欲舉兵伐李淵的時候,他因言語不當得罪了王世充。

眼瞅著那廝便露出了兇惡之相,虧得長孫安世在旁轉圜,才免了殺身之禍,卻還是被王世充一腳給踢去了晉陽。

這會長孫安世兄弟被關進了大理寺,他覺著是到了該還人家人情的時候了。

所以即便聽上去皇帝的話頭不妙,他還是硬著頭皮道:「當年那些人多已身死,唯臣受至尊保全,才有今日之富貴,臣的感激無法用言語表之。

只是年前的時候,長孫安世進了大理寺,臣想跟至尊求個情,放他出來。

這人雖乃從逆之臣,更是王世充近人,然他與蕭閬等人不同,在洛陽並無多少惡跡,隨歸國公入長安以來,閉門不出,不理外事已久,更無結黨之嫌。

朝中之人卻還要為難於他,臣以為做的有些過了,洛陽來人頗多,見了難免……難免有兔死狐悲之意。

所以臣覺著以至尊之仁慈寬厚,定然不願見此,不如饒他一遭,便當養一閑人,卻能示眾人以寬容,何樂而不為呢?」

李破笑笑,幽幽道:「這話聽着耳熟,長孫順德也是這麼說的,是他讓你來跟朕求情?」

李破的心裏生出了火苗,長孫安世自然不算什麼,其人在洛陽再是風光,此時也是落毛的鳳凰不如雞了。

可一個長孫安世……還沒死呢,求情之聲便屢屢不絕,哼,洛陽人還真是抱團起來了。

長孫安世倒是不曾結黨,可其他人呢……

其實這是洛陽門閥的內訌,李破本不打算多管,但作為皇帝,看問題要從全局出發,現在的苗頭有些不太好。

一些人上躥下跳的厲害,現在又多了個雲定興,讓人不由有些惱火。

雲定興沒想那麼多,可一聽到長孫順德的名字,常年為官的經驗讓他立即意識到了危險。

緊著解釋道:「至尊明鑒,臣與長孫侍郎並無往來,天日可鑒,自臣至晉陽,得至尊賞識重用,臣再無二心,只唯至尊之命行事。

臣給長孫安世求情,不過是因為在洛陽時他為臣說過幾句公道話,絕對不涉其他。」

好吧,這位着急之下簡直是和盤托出,再不提其他什麼了。

李破坐在馬上沉吟片刻道:「你知道長孫安世為何落得如此下場吧?」

雲定興小心的道:「臣略知一二,應該是長孫氏的家務事在作祟。」

李破點了點頭,「長孫無忌以大理寺之權來報私仇,你呢,卻只因為長孫安世在洛陽為你說了幾句好話就來向朕求情,你們把朝廷的官職都當做什麼了?」

說到這裏,他看了看雲定興,見其已是面如土色,估計再說兩句必定要當回自己的縮頭烏龜。

他這才話鋒一轉道:「朕念你還算有情有義,這次也就算了,下不為例。」

雲定興如蒙大赦,連連點頭道:「至尊對臣恩同再造,臣以後說話都會想清楚,絕不會再讓至尊煩惱。」

李破心說,你這話的意思是以後只拍馬屁,不幹正事了嗎?

卻還是做出滿意狀道:「長孫安世不算什麼,王世充行事乖張,確實有你們推波助瀾的緣故在裏面,可也算情有可原……

你去跟長孫無忌說,讓他放了長孫安世回家……年紀輕輕,也有才幹,何必為了這點事情自毀前程呢?你說是不是?」

雲定興愣了愣,還以為此事要涼,沒想到卻是成了。

大喜之下,立即獻上諂媚的笑容道:「就是就是,兄弟鬩牆,那是什麼好名聲了?年輕人欠思量,若不是至尊有意保全,走錯了路豈不前程盡毀?」

見他理解了自己的意思,李破點頭又教訓道:「你也要以此為鑒,整日裏不要想着怎麼逢迎於朕,朕讓你來做這個工部尚書,那就要給朕把工部的事情辦好。

如今是什麼局面你應該清楚,工部諸事並不輕省,你專心做自己的事情,少要旁顧其他。

就說長安海事學院這裏,你自己來給朕盯着,弄個郎中過來能頂什麼事?像做夢一樣……」

這些話聽在雲定興耳朵里不像是教訓,更像是皇帝把自己當做了自己人,信誓旦旦的表示有自己在工部,您儘管放心便是,絕對出不了出錯,之外就是一連串的馬屁從他嘴裏冒了出來。

李破聽的臉直抽抽,心說自己也是多餘,跟他廢什麼話啊,簡直是對牛彈琴。

想到了琴,正好藉機讓自己的耳朵清凈一下,令人把呂鄉君召了過來。

呂鄉君的疲態肉眼可見,一曲高山流水好像耗盡了她的精力,更倒霉的是還吃了兩個羊眼珠,到現在還一陣陣的反胃。

可與皇帝面對面交談,她還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想着狗皇帝要是想納她入宮,她是該抵死不從呢,還是先虛與委蛇,再尋機向成國夫人求救?

只是她沒有想到,皇帝跟她說的話更像是在閑聊。

「聽說你是江陵人氏?」

呂鄉君老實的道:「奴生在江都,為避戰亂,奴才隨母親遷居江陵。」

李破在心裏算了算,「十幾年前的故事,這麼說來你在江陵居住也沒多久……江陵嘛,那裏確實是個好地方,這些年好像沒怎麼經過戰亂吧?」

呂鄉君偷偷瞄了瞄他,近距離接觸皇帝這種生物的機會可謂是絕無僅有,只是讓她稍稍失望的是,皇帝樣貌平平,和英俊二字不沾邊。

當然了,這讓人很安心,畢竟在江陵的人們的傳聞當中,漢王李定安身高丈二,青面獠牙,每頓都是以人肉為食,差不多就是以食人魔王朱璨為模板,加上些妖怪的形象就對了。

其實真遇到了,也不過一個鼻子兩個眼睛,除了威嚴,氣勢這些形而上的東西之外,沒什麼出奇之處。

而且在呂鄉君看來,皇帝說話不急不緩,既沒有盛氣凌人,也沒有頤指氣使,很有些長者之風的。

當然了,狗皇帝就是狗皇帝,不能把他們想的太好,尤其是還讓她吃了兩個羊眼珠子,太噁心了。

「江陵城中還算安寧,沒動什麼刀兵,就是朱魔王鬧過一陣,後來聽說被人殺了,當時江陵城中家家戶戶都拍手稱快,還有人給義士上香呢。」

李破就笑,「是嗎?你們可知那些義士為誰?」

顯然他又拿出了舊日的本事,跟個小女子說說笑笑,若非他是皇帝,不定給他幾天時間就能虜獲芳心了呢。

因為只幾句話的工夫,便讓呂鄉君消去了戒備之心,併產生了一種皇帝很和善的感覺。

「江夏傳聞很多,但大多不做准,後來人們想給義士立碑,就因為不知其名姓而作罷了。」

李破道:「說起來你可能不信,他們一路逃到了晉地,主謀之人叫劉朝宗,出身襄陽劉氏,也不是激於義憤,而是為友報仇。

動手的人是個女子,姓顧,是個江南劍客,她和丈夫受恩於劉朝宗,便捨命以報,聽上去甚有古風是不是?」

呂鄉君想像了一下,雖然不知皇帝說的是真是假,可這個故事她確實想要聽一聽的,於是堅定的點了點頭道:「古豪俠之風,莫過於此。」

李破看着她那小模樣不由哈哈一笑道:「後面的故事更有古風,就怕你聽了吃不下飯,朕就不與你說了。

劉朝宗現於河北任職,顧大娘夫婦隱於千牛備身府,若是你有緣與他們相見,倒是可以替江右百姓跟他們道個謝。」

呂鄉君瞪大眼睛望過去……你怎麼能這樣呢?說故事說一半……

李破逗弄了一下這位琴中大師,心情逐漸好轉了起來,心裏想着是不是到丈母娘那裏去蹭飯,方才吃的不好,該重新犒勞一下胃腸。

嘴上則漫不經心的道著,「你琴彈的好,願不願意去太樂署任職?」

也沒等呂鄉君說什麼,他又接着道:「不願意也沒關係,在那邊掛個名字吧,這長安城中虎狼頗多,你名氣再大些,怕是會給成國夫人那邊找麻煩。」

轉了一圈終是得了彩頭,呂鄉君熟練的露出驚喜而又感激的笑容道:「多謝至尊顧全,奴在外面遊盪慣了,受不了太多的拘束……若是在太樂署挂名的話,能不能與太樂署的琴師們請教一下技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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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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