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考量

第619章考量

李破的要求,王世惲毫不猶豫便答應了下來。

對於他來說,還真就不是什麼大事,如今洛陽牢獄之中,可謂是人滿為患,其中姓什麼的都有,而能關在牢中,又沒有掉了腦袋的,就都不是什麼小人物。

王世惲琢磨著,回去洛陽后,尋些麻煩人物給這位送過來。

一邊算是放這些人一條生路,同時也能讓洛陽清靜一些,想像一下有些人到了晉地之後的樣子,王世惲的心情終於舒暢了很多。

李破心情也不錯,這是靈機一動想到的主意……東都是門閥聚集之所在,比之長安不遑多讓。

就算他們將東都弄的亂七八糟,即便能讓王世充放手送過來的肯定也不好處置,但咱不嫌人雜,挑挑揀揀,總有人能拿來用一用

他稱王之後,人才的缺口是越來越大,東都和長安兩處,都是他比較中意的地方,可惜,兩處都很燙手,如今有個難得的機會擺在了眼前,先敲詐一下王世充,占些便宜再說。

可思路一旦打開,李破眼前的路可就寬了不少。

東都洛陽現在肯定不在他考量之間,就算王世充戰敗,他也不會率軍衝進洛陽,可洛陽的人才確實很多,不妨趁機尋一些過來嘛。

想到這裏,他心中又動了動,相比起他這個漢王,李唐對東都人等的吸引力……好吧,那就不用比了吧?

這兩年東都人等紛紛出逃,從沒見過逃往晉地來的,就算李淵已經不怎麼派遣使者四處奔走了,可他那顯赫的家世,依舊在隱隱影響着天下的格局。

王世充一旦大敗,樹倒猢猻散之下,那景象……嘖嘖,佔了大便宜的肯定不是他李破,李淵將會是最直接的受益者。

而洛陽城中不但有人才,還有人口,兩樣都是他急缺的……看來之後的策略還是要改動一番啊。

王世惲可不知道,此人狼子野心,連李淵都只是聽聞河南異動,加緊派兵守御潼關的時候,眼前這位已經將他們這些人看做了死人,在想到戰後怎麼啃上一口肥肉了。

要不怎麼說呢,朋友有時候比敵人更加可怕啊。

王世惲還在說着話,李破的心思卻已經飛去了九天雲外。

來自河南的請求很簡單,並沒有出乎李破預料的地方,糧草,戰馬,軍械等之外,就是想讓他在黃河邊上牽制住李神符,李綱,蕭禹等人而已。

至於潼關真的被王世充一腦袋給撞破了,之後的事情肯定是大家各施手段,爭競一番,有默契的事情也就不用多言。

李破幾乎全盤答應下來,也沒再提什麼條件,王世惲滿意的告辭離開,想來他在蒲坂也不會再多逗留,回去河南就是這幾日的事情了。

李破在大堂中踱著步子,想了很久,最終還是嘆息了一聲,看來今年還要用兵啊。

本來他在年初時想的是,有黃河相隔,暫時不慮李唐來攻,他也沒打算渡河進入關西,正好藉此可以休兵一載,讓大家都喘口氣。

可最終看來還是老樣子,計劃趕不上變化快……年初時想的有點一廂情願了。

當晚,李破便召集尉遲恭,陳圓,尉遲偕前來議事,想聽聽他們怎麼說。

三個人說的不少,但意思上都差不多,以如今駐守於黃河沿岸的兵力,很難在將要到來的戰事之中找到合適的戰機。

無論是李唐還是王世充,也不管是誰勝誰敗,他們都必定對晉地軍旅嚴防死守,也就是說,坐山觀虎鬥沒問題,可要想漁翁得利,現有的兵力是不足的。

說起來,駐守於黃河沿岸各部加起來差不多有兩萬人,騎兵八千人左右,步軍一萬餘眾,分駐於三處,相互呼應,加之有蒲坂,龍門在握,佐以騎兵之利,可以說守住黃河沿岸綽綽有餘,但要渡河作戰,那就是開玩笑。

而在戰略上,三個人確實產生了些分歧。

以王世充戰敗為前提,尉遲偕和陳圓都覺著應該趁機渡河南下,就算不能直取東都,也當佔據些關隘,以阻李唐東出之外,還可觀瞧河南動靜,做好出兵的準備。

實際上,他們是有感於黃河在前,既為屏障也為藩籬,想要走出去尋找落腳之地,而做出的判斷。

而尉遲恭顯然對關西更感興趣,他的建議很大膽,不如趁著李唐和王世充交戰之機,強渡黃河,直取馮翊。

他們的建議深想一下,和他們的來歷很有關聯。

尉遲偕的家在東都,陳圓則是河北人,提議進軍河南幾乎是下意識的私心在作祟,尉遲恭則不然,他是代州人,所以他的提議是在緊跟李破的戰略,李破對關西有着異乎尋常的關注。

作為李破心腹的尉遲恭自然想要做符合主上心思的事情,如果李年在這裏,他的建議肯定也不出所料,和尉遲恭相同。

他們都不是什麼文武全才,大局觀上也就有所欠缺,將才和帥才的區別也就在這裏了,將才關注一隅,帥才統領全局。

可不管怎麼說,他們的進取心是如此的強烈,和承平時節的將領完全不同,他們如今都有着衝破黃河阻攔的心思。

實際上,三個人或多或少都說中了些李破心中所想。

月上梢頭,夜漸深濃。

李破看他們也說不出什麼花樣來了,於是擺手止住了他們的爭執,「用兵之妙,在於知己知彼,量力而行,你們所言,可是要我再起大兵,與敵決戰於河畔?」

「如此一來,今年秋收之後,怕又是一場空啊……」

三個赳赳武夫收聲之後,眨巴着眼睛,相互瞅瞅,心裏更是有志一同,得,大家都白說了,怎麼就忘了將主最看重的事情了呢?

想想也是,從去年開始,到今年年初,連番戰事下來,大軍一直聚集在一處,雖說大軍節節勝利,收穫不少,可十餘萬人人吃馬嚼,連他們這些將領都覺得,糧草好像流水一般,轉眼就沒了。

也就是之前積攢下來的底子比較厚實,不然的話,加上賑濟南邊諸郡,別說這年月了,就算是文皇帝在位的時候,若無外來支應,恐怕也得頭疼一下。

現在剛過去幾個月,大軍又要重聚,那之前大家都呆在岸邊豈不省事的多?

想想大軍滾滾,車馬塞於道途的景象,陳圓先就打了個哆嗦,這顯然是當初他參與遼東之戰留下的後遺症。

幾乎就是一句話的事兒,三個人就都不吱聲了。

他們跟隨李破日久,耳聞目染之下,對糧草之事也都慎重了起來,不像王世充,竇建德的那些部下,只要軍中還有存糧,就「不慌不忙」,直到存糧漸盡,這才想着法子剋扣軍糧,或者再去別處搶一些回來。

其實到了如今,北方群雄能夠站穩腳跟的,都是在隋末還能讓部下吃飽肚子的人,李淵如此,竇建德如此,李破也不例外。

現在王世充首先撐不住了,為什麼撐不住,其實就是個糧草問題。

竇建德那廝手握山東,河北焦土,為何比王世充撐的久一些?那不是因為竇建德比王世充更仁慈,而是因為山東河北的人口沒剩下多少了,所以口糧沒有河南需要的那麼多而已。

當然,靠着洛陽大倉的王世充竟然第一個撐不住了,這無疑是件很可怕的事情,意味着河南人的遭遇可能要比山東人,河北人還要慘烈幾分。

而此時的李破,在深思熟慮過後,心情也漸漸沉重了起來。

「你們啊,就知道打仗,還能有點別的思量沒有?」稍稍責備了一下三個心腹將領,也沒深說,眼界這東西,只能看各人造化。

如果他們不自我進化,那麼他們的前途很快就會有所局限,因為李破不會停下來等他們,身邊人才漸多之下,他們應該明白,能這樣跟他商議軍事的機會會越來越少,最終很可能泯然於眾人。

「陳圓在河邊修建營寨,很有先見之明,尉遲,你遣些人過去,建的營房越多越好,你們想想,王世充一旦失利,會發生什麼?」

「北渡的降卒,降將,甚或是流民將鋪滿河面,可有黃河阻攔,那麼大部分人會去哪裏?所以啊,做好招降納叛的準備才是正經。」

「就算是王世充邀天之倖,能破了潼關,那河對岸的李神符等人也只有兩條路可走,一個是引我渡河,共擊王世充,一個則是率兵就地死守,最蠢的就是一邊防我渡河,一邊去跟王世充硬碰……」

「所以啊,要做的準備非常多,你們都給我打起精神來,此戰不論誰勝誰負,都將成就於我,誰若敢來行那虎口奪食之舉,定叫其有來無回。」

這一年的五月間,風雲變幻,可李破並沒有準備動用大軍,就像他自己所說的,用兵之巧妙,在於量力而行。

而自他雲內起兵以來,能讓他傾盡全力為之一搏的只有三次,一次是東出太行,擊羅藝,第二次是率軍北上助阿史那楊環登上突厥汗位,第三次則是和李神通戰於西河郡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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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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