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局面

第666章局面

七月,張倫率兵陷弘農。頂點23S.

沒費什麼力氣,段達只留了兩千人在弘農,大軍還沒到,守軍便按照河南軍旅既有的節奏內訌了一場。

守將於文通率軍東逃,剩下五百多人獻了弘農郡城。

張倫駐軍於弘農,看着東邊流了些口水,卻還是遵照李破軍令,命人修繕城池,關隘,再不東進。

與此同時,蕭銑派兵攻淮安郡,勢如破竹,很快便將淮安郡據為己有,杜伏威也沒閑着,攻下邳,謀彭城,大有揮軍繼續北向,沖往山東的意思。

兩邊情形都差不多,大軍所到之處,降者如潮,沒遇到幾個敢於頑抗的。

所謂牆倒眾人推,竇建德終於回軍南向,駐於黃河岸邊猶豫着,召集眾人商議的都是打下洛陽會如何?

看看這個情勢其實就知道,從隋末戰亂中脫穎而出的幾個諸侯都明白,洛陽是個燙手的山芋,不管入了誰的手,事先都得琢磨一下後果。

在經過隋帝楊廣的禍害,以及翟讓,李密,王世充肆虐之後,河南早已成了地道的爛攤子,東都洛陽的種種優勢至此有點名不副實了。

換句話說,除了竇建德以外,其他人都有心無力,就算是竇建德,在收取河北,山東諸郡之後,想要進兵洛陽也得仔細掂量一下,一旦動兵,他所面臨的問題同樣不會比其他人少上半分。

時間正在進入秋季,河南的冬天來的晚些,卻也晚不到哪裏去,所以說時間還是比較緊迫。

可依照此時局面,四家分鄭之勢已然形成。

而河南上下依舊在折騰不休,王世充雖然失蹤了,可他的兄長齊王王世惲還在,聯合長孫,元氏等洛陽世族,將率軍急急而還的陳國公段達死死擋在洛陽城外。

兩邊都面臨的是生死關頭,誰都不會手軟。

城中的王世惲揮起屠刀,不但殺光了段達家眷,而且段達黨羽也紛紛人頭落地。

段達率軍在城外逡巡,攻城是沒那個能力了,城中人等懼於王世惲凶威,又不敢放更凶的段達入城,於是局面也就僵在了那裏。

段達駐軍城外多日,見再拖下去,大軍將要四散而去,也再無顧忌,將洛陽門閥在城外的墳頭挖了個乾淨,除了將那些挖出來冥物賞賜將士,收攏將領人心之外,差不多也就是個斷除大家後路的意思了。

七月間,段達率軍在洛陽周遭大肆劫掠,以充軍資,隨後一路東行,過虎牢進入鄭州,準備在這裏過冬。

經此一役,河南剩下的那點元氣算是整個沒了蹤影,漸漸寂靜的河南郡縣,充滿了死亡的氣息。

亡者的冤魂在四處遊盪,生者卻還在苦苦掙扎中逐漸墮入深淵,至此,當年北齊故地,差不多都已淪為鬼蜮。

竇建德於是成為了倖存者,顯眼了起來。

可這個傢伙縮頭縮腦慣了,停兵在黃河岸邊,竟然有點不知所措了起來,他耳邊的聲音也分外嘈雜,讓他無法下定決心。

段達給他送來了降書,順便討要糧草,王世惲在洛陽城中也有意向他靠攏,只是這人的後路比段達多,和蕭銑,李破都有書信往來,隨後還派了人去杜伏威那裏議和。

如此一來,河南的局面是越趨複雜,竇建德就更不敢動彈了,李定安已經過了黃河,蕭銑,杜伏威在旁邊虎視眈眈,竇建德猶豫良久,還是在冬天來臨之前,率軍歸於魏郡,沒有一腳踏進泥潭之中。

同時蕭銑擴張的腳步也停了下來,李定安的晉軍有點嚇人,他若再往北走,說不定就要跟晉地兵馬碰撞一下。

這是蕭銑和他的臣下們都不願意看到的情形,要知道,在不久之前,唐軍大勝之下,被李定安狠狠打了一棒子,堵在了潼關之內,竟然再沒有出關一戰的膽量和勇氣。

消息傳到蕭銑處,立即便讓歡欣鼓舞的梁國上下心生警惕,商議一番過後,梁軍就此駐兵不前,蕭銑的目光也也再次轉回到了南方。

杜伏威則是另外一種情況,他兵力一向不多,走的是和當今諸侯完全不一樣的路線,他是當今諸侯之中,唯一一個揚帆出海,以資軍需的傢伙。

他是勢力範圍緊鄰江口,手下有很多海邊漁民和一些曾隨來護兒出海的江淮勁卒,可喜的是他還在江都找到了些大船為用。

於是乎,這人幾年來派兵出海轉悠,除了跟其他人做生意之外,還剿除海匪……靠着海貨,他的部下們一個個吃的腦滿腸肥,從上到下對中原戰事都沒了多大興趣……

好吧,相比李破,杜伏威更像是一位前瞻人士,只是這位的野心比李破還要小些,從來沒什麼稱王稱霸的心思,總想找一條大粗腿來抱一抱。

實際上,杜伏威這兩年一直在尋找「明主」,曾經屢屢向東都稱臣示好,可那裏打的一團糟,官爵給了一串,可竟然沒人能真的收服這個江淮大寇為己用,不是人家不滿意,就是杜伏威自己心不甘情不願。

反正是總談不攏,隔三差五洛陽城中還要換個皇帝什麼的,讓杜伏威失望了好幾次。

而近兩年,杜伏威先是覺著蕭銑不錯,書信往來幾遭,蕭銑自然是極願接納於他,可後來杜伏威卻迅速對蕭銑失去了興趣。

沒什麼旁的原因,只因為兩家離著比較近,他便打聽了一下蕭銑的為人和來歷,蕭銑名聲別看不錯,可注重出身家世的毛病也不是什麼秘密。

蕭銑麾下的將領出身草莽的挺多,在起家的過程中,翻臉無情,肆意殺戮功臣的事情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而這些功臣的出身都不高,要知道杜伏威可是曾經當過竊賊,是地道的草根,他又不傻,去給人當牛做馬,卻還要時刻擔心人頭不保。

所以很快杜伏威的目光便轉向了關西,李淵也有賢名,看上去很不錯的樣子,就是……弄了個禪讓出來,你說你一個隋臣,又是隋室國戚,怎麼就這麼不著調呢,當個中興之臣豈不是好,非要去坐那張龍椅做什麼?

說到這裏,怕是也就沒什麼不明白的了,李唐當初使者四齣,不可能漏下杜伏威,那會兒正是因為這個,杜伏威才婉拒了李淵的招攬。

說起來,杜伏威這人和隋末群雄有一點是極為相似的,不管他自己出身如何,卻非常認同門閥世族講究的正統之義,對那些高門大戶的感情也極其複雜,既羨慕他們所享受的尊榮,又痛恨他們的貪婪和殘酷。

這樣矛盾的特性其實在竇建德,劉武周,李軌,林士弘等人以及很多隋末平民出身的將領身上都有所體現,只是在杜伏威這裏表現的更為具體罷了。

總之去歲的時候,也許是見姓楊的已經找不見了,杜伏威又起意易幟,換個李字大旗來打一打。

屬下們無奈的再次勸阻,要說蕭銑還靠點譜的話,李淵就離着他們太遠了些,這個時候你降了李唐,讓王世充,蕭銑怎麼看?日子還過不過了?

杜伏威從善如流,此議就此作罷。

此時王世充一敗,河南徹底糜爛,若非蒲公拓等慫恿,杜伏威也不會率軍進入河南,可也只稍微伸展了一下手腳,他的其他部下就已經怨聲載道。

沒辦法,此時正是出海的好時候,進兵河南所得甚少之外,還弄回來一些亂七八糟的河南降人,這些傢伙殺的眼睛都紅了之外,還窮的眼睛泛藍。

來到杜伏威治下,正事不會幹,爭搶起東西來那叫個不遺餘力,讓杜伏威的老部下們十分看不過眼。

於是,王世惲的人一到,杜伏威立即和王世惲握手言和,撤了彭城之圍,還送了王世惲些糧草,厚道的足以讓這時節的英雄好漢們汗顏無地。

冬天來臨的時候,杜伏威後悔的跟手下們道:「若之前降唐,此時正該出力,和潼關李建成相互呼應,打下洛陽堅城,那時咱們就都是功臣了,加官進爵,蔭蔽子孫,總好過這種風吹日晒,無依無靠的苦日子。」

眾人面面相覷間,心裏都是嘀咕,主公這又開始作妖了……於是一群人開始七嘴八舌的相勸,氣氛看着也和其他地方不一樣,很是融洽的樣子。

從這也可以看的出來,杜伏威和部下們都很親厚,威望也無人能夠動搖,雖說少了堂皇的王者之氣,日子過的其實挺舒心,比其他人強了不是一星半點。

只是在這樣一個如狼似虎的年頭,想要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是真心不容易,不然的話以前同樣比較惦記過小日子的李破現在也不會跟李唐玩命的較勁兒。

因為他靠着的可不是大海,而是他娘的突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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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晉陽,暑氣已消,秋風漸起,落葉紛紛。

晉陽上下一片忙碌,秋收就要到了,這是晉陽上下面臨的頭等大事,重要性上甚至超過了南邊正在進行中的戰事。

就在這樣一個時刻,一隊人馬迤邐進入了晉陽南城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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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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