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回

第九十六回

第九十六回

慕容離腳步輕快,轉眼便不見了蹤影。

我呆坐在榻上,一晃神便是一整日。

傍晚時分,我再一次瞧見了慕容離,自然還有彷彿遭受到了嚴重打擊的慕容策同面色一直未緩和過的冰山慕容非。

「事情辦妥了?」儘管我已將聲音壓的極低,但依舊瞧見慕容策臉色蒼白,身子晃了一晃,下意識欲抬手扶住慕容非的肩膀,轉眼一瞧慕容非正斜睨着他,半路慌忙將手換了個方向,轉而扶向身後的小安子。

「嗯,差不多了。」慕容離掩面偷笑:「過幾日便可以動身了。」

慕容策的面色已不知用什麼來形容。

眾人皆知譽親王他不是個省油的燈,身為同樣不省油的燈的慕容離想必更加清楚這盞不省油的燈的伎倆了。

為以防萬一,慕容離這幾日都讓慕容策跟在他的身旁,美名其曰慕容策許久未在宮中,帶他熟悉熟悉環境。但這番場面話下的用意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不過是怕他逃了而已。

待到夜裏時,慕容離又十分善解人意的讓慕容策留宿在他的寢宮,美名其曰這睡眠環境也十分重要,挨個宮睡睡,繼續熟悉熟悉環境。

臨走前還善解人意補充曰:為防有善解人意的小宮女想方設法靠近他,朕很善解人意又在門外加了重兵把守。

慕容策急忙表示:我就喜歡她們如此善解人意。

慕容離點了點頭。

於是里三層外三層的精兵鎮守胥央宮成了宮中最美的一道風景線。

知道的人清楚這裏住的是譽親王,不知道的還以為國庫挪到慕容離寢宮了。

但儘管如此,接連幾日來,夜半時分還是會有人在慕容離身前稟報。

「皇上,屬下在宮門處將據說是半夜三更賞夜景的譽親王請了回來。」

「皇上,屬下在城門處將據說是夜裏吃多了騎馬出去散散步的譽親王請了回來。」

「皇上,屬下將騎在城牆上痛哭流淚欲輕生的譽親王請了回來。」

我將茶噴了小安子一身,這譽親王到底是有如神助還是倒霉催的?說他蠢吧,慕容離手下幾百重兵把守他依舊能衝出包圍圈逃到城門。說他了得吧,偏就逃到城外又被逮了回來,這也是十分不容易的

抬眼瞧了瞧慕容離,他正悠哉同自己對弈,神色異常坦然:「告訴譽親王,天命已定,不如省下些氣力多歇息歇息,往後的路還長啊。」

隔日,影衛來報:「譽親王聽罷已暈厥了一日有餘。現下還不見轉醒,是否要請御醫。」

慕容離來了興緻,轉身去了慕容策榻前,見他果然是蒼白著面色異常祥和的躺在那裏。

「拿針來。」慕容離抬手,身後便有人遞上銀針。

我分明瞧見慕容策身子哆嗦了一下,而後慌忙中又不失虛弱的睜開緊閉的雙眸,戲份十足:「咦?我這是怎麼了?」說罷往榻內蹭蹭,生怕慕容離龍興一起伸手扎他。

「唔,御醫說你再不醒便用這針扎你。」慕容離面色十分無辜。

「啊,那不用了,我醒了。」慕容策呲著牙笑。

「唔,我還沒說完,御醫他還說若是這一針下去,扎不醒還好,若是扎醒了必須要再扎暈過去。」慕容離打量着手中閃著寒光的銀針在慕容策臉上比劃:「你說我是先扎這還是先扎這,不然你說說扎哪你能暈,也省得大家浪費精力同元氣。」

「皇上!」慕容策痛哭流涕:「臣知錯了!」

慕容離遠目:「知錯便好。」

我身形一歪,險些暈倒。

他們慕家當真都是些人才。歷朝歷代有關皇位爭奪,誰家不是斗個頭破血流,怎麼到了他們家就變了味道?難不成他們已看破了這紅塵種種?

遙記我爹曾以熊孩子三字來形容慕容策同慕容離,眼下倆人長大了,也成功由熊孩子晉陞為奇葩。相比之下,慕容非倒是個正常人,除去面癱這點外,還是很出類拔萃的一個青年。

經晚上慕容離這麼一鬧,慕容策着實老實了幾日,他這麼一老實,宮中有關慕容離龍體欠安的流言卻是漸漸流傳開來。

有說慕容離日日咳血三升的,還有說慕容離近日精神很是恍惚的。

慕容離為了配合眾人,身旁每日都備條幾乎還滴著血的帕子,早朝時往龍椅上那麼一坐,而後便是發獃發獃發獃。

經常是大臣摺子上完了,該議論的也議論完了,他老人家才好似緩過神來一般問道:「愛卿方才說什麼?」說這話時必然要掏出那好似剛從血中染過的帕子捂著嘴猛烈咳嗽一陣。咳嗽過後繼續發獃,一發便是一整日,底下的國之棟樑們也不敢出聲,經常一站便是一整日。

「你這幾日玩的可開心?」

這日慕容離難得下朝早,我站在殿前瞧著昔日同僚們三三兩兩互相攙扶往宮外而去,頗有夕陽紅的味道。

慕容離眉眼間滿是笑意,眸子彎成月牙:「待胡作將我身子不好的消息坐實之後,便是咱們離宮之時。」

聽聞在慕容離狀態很是不好的這幾日,慕容策的表現非常可圈可點,再加之前些日子他鎮守皇宮時的有條不紊,已賺取一眾大臣的好感。只是礙於慕容離他老人家,眾位不敢表現出來罷了,大抵是擔心若被慕容離誤認為他們有異心,怕是落不下什麼好下場,但殊不知,慕容離眼下最需要的就是他們的異心。

用他的話說便是:「都怪我往日太過英明神武太過文武雙才太過機智過人,才使得他們如此捨不得棄我還對我抱有絕對的信心。」

其實他這話不假,我也私下打探過,眾位大臣雖對慕容離這身子骨很是擔憂,但擁護他的心意還是很堅決的,縱使對慕容策有好感,也不過是建立在慕容離退位后,他可以擔起這付擔子之上罷了。

說白了便是,大家都以為慕容策是位很好的承位者,但也只是承位者而已。

艾瑪,如此一說好似有些揪心。

我揉了揉胸口:「商黎陽給的葯也不知能維持幾日,我們還是要儘早動身好。」

每每一想到慕容離他瞧我時那眼神有些過分冰冷,我心中便有些不舒坦。

隔日清晨,我醒時慕容離還在歇息,晨曦灑在他面頰上,勾勒出堅毅的弧線,我並未急着起身,側身細細打量着他。

他唇色有些淡,唇形又過於單薄,聽聞這樣的男子很是薄情。我伸手碰了碰,正欲收回時,被他逮了個正著。

「你是不是想做什麼壞事?」他將我手放在唇邊吻了吻,翻身面對着我,嘴角有笑意蕩漾開來。

我將手抽回,輕輕點了點他肩膀:「天兒都快亮了,你還不去早朝。」

慕容離聞言伸手將我攬在懷中:「君王從此不早朝。」

「……」

我原本以為是今日天兒好,慕容離他心情也好,是以詩興大發,隨口吟了一句,沒成想待到日光大亮時,他依舊保持着攬着我的姿勢,而後便睡著了。

這一睡便一發不可收拾。我起身時他在睡,我梳洗過後他還在睡,我吃早膳時他在睡,我吃過早膳他依舊沒有醒的跡象。

「慕容離?」我推了推他。其實我很少直接喚他的名諱,總覺有些彆扭,有些叫不出口。

「一會去叫胡作來罷,按理說今日皇上應當到病的無法起身的日子了。」慕容離聲音略嘶啞,抬手遮住屋中日光。

「……」

我如他所說,轉身去找了一直侯在門口的小安子。叮囑道:「去將胡作胡御醫請來,要高調的請,最好是邊跑邊喊,切記要驚天動地。」

小安子懵懵懂懂的瞧着我,而後點了點頭。

轉瞬宮中便響徹一陣陣嘶吼:「胡御醫!!!皇後娘娘找您有事啊!有天大的急事!皇上他生病了呀!胡御醫您快來啊」

我扒著門框,瞧見飛鳥被驚起,展翅飛向天際,勉強穩住身子,小安子他……忒坑爹了。

胡御醫拎着小藥箱,身後浩浩蕩蕩的跟着他的御醫同僚隊伍。

遙遙瞧去黑壓壓一片。

我轉回殿中通風報信,瞧見慕容離慢條斯理將最後一塊切糕塞入口中,慢條斯理的躺下,慢條斯理的翻了個身,慢條斯理的閉上眼睛,慢條斯理的暈了。

眾御醫進來時,他又是那位日咳三升血的羸弱帝王了。

例行一番聽聞問切,而後胡御醫悄悄拿眼瞧我:「娘娘,皇上這……這脈象委實瞧不出什麼呀……」

我怒極,將床榻拍的震天響:「你的意思是皇上同本宮騙你?」

胡御醫聞言雙膝一軟,順勢滑到地上規規矩矩跪着:「臣絕無此意,只是……只是皇上脈象……脈象奇特,還是先請其餘同僚再來瞧瞧。」

我暗地裏掐了慕容離一把,示意他配合著些,將脈象改一改。待到下位御醫再瞧時,皇上……這是喜脈呀娘娘。面色倏然慘白,我問話時,他幾乎是哭了出來:」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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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有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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