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商量狗子事

程學前回到家裏拿着季允給自己的檢查報告來來回回地瞧了瞧，最後揚起唇角一笑，又叫來了陳紀，陳紀進來的時候就見程學前嘴角邊帶着笑意，面對着自己面前的那一本檢查報告，突然間就是噤了聲。

跟了程學前幾十年了，程學前的哪種表情代表了他此時的哪種心情，他自然比對自家兒子還要清楚，只是沒想到這麼多年了，陣紀還真就是很久沒有現見到程學前這個樣子的笑了。

當下就是有些怔住了。

「老爺，有什麼要緊的事兒嗎？」陳紀抬頭，有些試探性地問著程學前，程學前抬頭將自己面前的資料往前一推。

「老陳，儘快查清楚。」說着就是咬了咬牙，「若要讓我知道季允那丫頭敢誆騙於我，我定饒不了她。」

陳紀嚇得一抖，忙上前小心地拿過了桌子上的資料，再一看之下也是覺得心驚起來，二話不說忙着手去查。

季允回去的路上撇了撇嘴，就程學前那樣的老狐狸，說什麼也不可能這麼輕易地就信了自己的話，鐵定了還會再找人接着去查，這倒還是省了一筆事，讓程學前自個兒去瞅瞅，這麼多年自己是養了一個怎樣的白眼狼。

季允回到家的時候薛傅年正在廚房裏忙進忙出地忙活着什麼，她探過頭去一看，正好將自己的下巴擱在薛傅年的肩頭：「阿年在做什麼好吃的？」

薛傅年也不回頭，只將熬的湯放在自己的嘴角邊吹了吹，又側頭放到了季允的嘴角邊：「姐姐嘗嘗，我做的番茄牛肉湯。」

那好看的色澤，加上香味濃郁，所以季允也忙不跌地湊上了嘴角，直到喝到那酸酸的味道，將自己的整個胃都暖了起來時，這才眯起了眼睛來看着薛傅年，眼中儘是讚美。

「棒棒棒，阿年的手藝果然比我強得太多了。」季允抬起頭來看着薛傅年笑了笑，然後牽過了薛傅年的手招呼着她先去坐着。

哪知剛將薛傅年的手中拿過勺子來，薛傅年就是跳了起來，又一把奪了回來：「姐姐你可別跟我搶，這個是我拿來犒勞你的，你別把狗子送走唄。」

說到此時，薛傅年的眼中還帶着深深的不舍，看在季允的眼中又是不忍又是惱。

不忍自然是因為對薛傅年的疼愛，不願意看到她這般傷心在意，惱自然也是因為薛傅年全然把狗子都放在了心上，對自己反而有些不在意了起來。

想及此季允也是輕哼一聲，由著薛傅年拿着勺子，也不管她後面還要再說些什麼，徑直回了客廳從包里掏過資料翻看了起來。

薛傅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勺子，看了看鍋中熬著的湯，又看了看有些氣沖沖坐在沙發上的季允，當下也是覺得有些不妥了起來，可一起到狗子過不了多久就要走了，心裏頭的堵也不是立馬就能去得了的，所以此刻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反倒是讓薛傅年覺得有些委屈了起來。

後來索性湯也不理會了，只怔怔地坐在桌子邊看了眼拿着資料的季允，狗子很聰明，自然看得出來這兩個人是在鬧着脾氣的，所以也不敢像平日裏那樣造次。

這幾天家裏的氣氛不如從前，雖然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着薛傅年和季允了，狗子在見到這兩人回來的時候也興奮得跟吃了葯似的。

可是剛生活了一天，狗子就是發現了不對勁，原本兩個好好的人好像會時不時會賭些氣，鬧些脾氣，弄得它也不敢在家裏再胡亂鬧些事出來。

反倒是每次薛傅年都死死地抱住狗子的時候會讓狗子輕輕地在薛傅年的胳膊彎中蹭蹭，那撒嬌的模樣更是讓薛傅年一日一日地捨不得。

直到鍋中的湯撲了出來，季允忙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幾步跨到廚房中一把將火給關了，回過頭來也不看薛傅年，又準備去沙發上坐着。

薛傅年見季允沒有想要跟自己說話的意思，一把抓住了季允的手來，此時季允才回過頭來看了薛傅年一眼。

一看之下卻是發現薛傅年此時已經紅了眼眶。

「姐姐，真的要送狗子走嗎，一點餘地也沒有的嗎？」

看着薛傅年那泫然欲淚的表情，季允的心頭也是一陣不好受，她哪裏會真的想要將狗子送走，可是這在早前帶着狗子回來時就已經簽定好的協議。

導盲犬本就是服務於人的，如今薛傅年的眼睛已經全好了，那就不需要狗子了，會有其他更需要狗子的人。

可如今狗子就是活在她們當中的一個家人，哪裏能說送走就能送走的。

季允想到這裏，上前一步忙將薛傅年攬進了自己的懷裏，手下輕輕地拍著薛傅年的頭，想要以此來安撫薛傅年，哪知薛傅年竟是在季允的懷裏嚶嚶地哭了出來。

「阿年你也知道，什麼樣的人會更加需要狗子的。」

薛傅年將頭埋在季允懷裏，點着頭。

她哪裏會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會需要狗子，像從前的她那樣，孤獨的，在這世上踽踽獨行的人，才會那般急切地需要狗子。

季允點了點頭，壓低了聲音：「咱們晚上吃過飯了就帶着狗子出去走走吧，還有兩天就真得送狗子走了。」

薛傅年哽著聲音應了下來，接着又接擦了淚，轉過身去背對着季允，又將鍋中的湯盛了出來，放在了季允的面前。

「冬天了，就該喝些滋補的，姐姐最近太忙了。」說着薛傅年還硬生生地去扯了扯自己的嘴角，想要拉出一個笑出來，哪知這模樣在季允的眼裏是越發的難看，是以連季允也看不下去了，伸出手來就是揪了一把薛傅年的小臉。

「好啦，別笑了，也忒難看了。」說着就是端過了薛傅年手中的碗，輕輕地吹了吹，這才小心地抿了一口，直到湯不再燙口的時候，才將湯先給喝完了。

薛傅年又炒了兩個小菜，兩個人將飯吃完了后薛傅年這才去將狗子牽上，沖着狗子笑了笑：「走，媽帶你出去走走。」

薛傅年並沒有給狗子套上導盲鞍，也沒束着它，反倒是讓它隨意地跟着她和季允兩個人走，狗子搖頭晃腦地走在前面，時不時回過頭來看薛傅年和季允一眼，確定她們倆是跟在自己身後的，這才又仰首挺胸地又往前走。

小區中吃過晚飯出來溜狗的人很多，但是在薛傅年的眼裏，沒有哪一隻狗狗會如狗子一樣漂亮，狗子，是她這輩子見過的最為英俊的狗。

狗子走幾步回次頭，走幾步回次頭，生怕季允和薛傅年走丟了，他像是在照顧著自己的兩個孩子一般時時不忘回過頭去看看，直到看到她們乖乖跟着，它才又跟着往前走。

幾次三番這樣下來，就又是讓薛傅年紅了眼眶。

「姐姐，我們以後可以抽時間去看狗子嗎？」薛傅年沒有抬頭看季允，只是看着前面搖頭擺尾的狗子，揚起唇角笑了笑。

「我會問清楚狗子被誰領帶走的，溝通溝通，咱們就常去看看狗子好嗎。如果誰要是虐待狗子，我們就將狗子帶回來。」

後面的話倒竟也是說得真心實意。

薛傅年這才抬起頭來看向季允，正要說話的時候，一眨眼，發現眼睛裏面冰冰涼涼的，細一看，竟是下起了雪了來。

這個城市裏要說下雪偶爾還是會有的，可是像今年這樣，這麼早就下雪了，季允和薛傅年也還是頭一次遇上。

想要說的話就又堵了回去，薛傅年抬起頭來沖着季允一笑，再也沒有說些什麼，只是輕輕地笑着。

季允牽過了薛傅年的手，自然地將她的手放進了自己的衣服口袋之中，然後在包里不斷地用自己的手摩擦著薛傅年的手，生怕她因此而凍著了。

「以後狗子退休了呢？」

季允看着前面走着的狗子，也是笑了笑：「那就把它接回來，我們每天帶着它出去散散步晒晒太陽，多走走，陪着它走過最後的一段路。」

薛傅年聽着也是笑了起來，忙點着頭：「好，那個時候，姐姐還是會帶着我對嗎？」

「說什麼廢話，不帶着你帶着誰。」

然後薛傅年輕輕地揚起了唇角。

「阿年你每天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呀？」

薛傅年抬起頭來看着季允，好似還真是有些想多了似的為着自己剛剛所說的話竟是紅起了臉來。

季允小捏了一把薛傅年的臉也是笑了起來。

「再走兩圈咱們就回去了吧，這居然都下起了雪來了，還真是有些冷的。」

薛傅年點了點頭，算是應下了季允的話，兩個人又帶着狗子走了兩圈，這才帶着狗子要往回走。

「姐姐。」

正要走電梯，薛傅年開口叫住了季允。

季允回頭有些怔然。

「過兩天就由姐姐送狗子去吧，我去幫姐姐處理程學前的事。」

季允一怔，她似是還沒有告訴薛傅年關於程家和岳家的那些個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