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大結局

71.大結局

三年後。

鑲嵌著奧地利水晶的自動門像兩道水晶簾,緩緩往兩旁退開,仿若通往華麗宮殿的兩道帷幕,徐徐展開,莊嚴神聖而高不可攀。

唐瑄踩着高跟鞋走進CH,饒是見慣了奢侈品的女強人,剎那間也被滿眼又大又閃的鑽石閃得稀里嘩啦,眼睛一時無法聚焦。

經理上前引路:「蘇太太已經到了,就在樓上,唐總這邊請。」

「有勞。」

蘇太太就是姜婠婠,現在的姜婠婠是CH的大老闆。不止CH,還有CR,還有飯店,還有醫院……曾經蘇則所有的產業,他積累了三百多年的財富,如今全在姜婠婠名下。

姜婠婠大約是當今世上最富有的未婚女人了,不過她不許別人叫她姜小姐,只能叫蘇太太。

所以蘇則的願望落空了,姜婠婠並沒有忘記他,不僅沒有忘記他,反而一天記得比一天更清楚。要知道,她每天都會被人叫無數聲「蘇太太」,無時無刻不提醒着她,他的存在。

蘇太太有一個女兒。

唐瑄進門的時候,蘇太太正把好不容易爬到茶几上的小傢伙抱回懷裏。

小姑娘遺傳了父母全部的優點,小小年紀就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這會兒頭上別着一枚粉色的小髮夾,手裏還捏著一枚閃閃的鑽戒,一面掙扎著去夠桌上的蛋糕盒子,一面撒嬌:「媽媽,媽媽,放糕糕里……」

蘇太太的女兒名叫蘇執,執念的執。蘇執才兩歲多,說話還不怎麼利落,奶聲奶氣的,腦子卻已經很靈活了,常常說出讓人意想不到的話。

唐瑄笑道:「放到糕糕里,是誰教的小執?」

姜婠婠循聲看去,臉上露出無奈的神情。

她懷裏白白嫩嫩的蘇執則是睜著黑葡萄似的眼睛,又萌又無辜地說:「沒有教。」

噢,自學成才啊,小小年紀,就這麼懂得浪漫,曉得把鑽石放到蛋糕里。唐瑄蹲在小糯米團似的蘇執面前,正要誇,就聽姜婠婠無奈地嘆:「她要吃蛋糕,我不許她吃,她就威脅我要吃掉鑽戒,她精著呢,知道那東西不能吃。我說那你吃吧,她想了想,又改口告訴我鑽戒難吃,要放到蛋糕里才好吃。」

唐瑄:「……」

蘇執的世界裏沒有浪漫,只有好吃的。

見蘇執這會兒眼珠子還滴溜溜地盯着蛋糕,垂涎欲滴都快要流出口水來的小模樣,唐瑄只覺心也萌化了,真想抱着她狠狠親一口。

可惜蘇執什麼都好,就是不給爸爸媽媽以外的人親近,只能看不能抱抱親親,簡直折磨得唐瑄和趙小億這種怪阿姨撓心撓肝兒的。

姜婠婠從女兒手裏拿回鑽戒,交給唐瑄,又將桌上的鉑金對戒遞給她。

姜婠婠的設計,唐瑄滿意到了心坎兒里。

唐瑄就要結婚了,新郎不是姜濉。不過話說回來,假如新郎是姜濉,今天姜婠婠也不會為唐瑄設計婚戒了。

把戒指交給了唐瑄,姜婠婠一手抱起女兒,一手去提蛋糕,準備回家。

唐瑄連忙接過她手裏的蛋糕:「我送你。」

「司機就在下面。」

姜婠婠親了女兒一口:「寶寶,回家了,今天要和爸爸說什麼,還記得嗎?」

蘇執雖然是只小吃貨,但也是只乖巧的小吃貨,她主動親了姜婠婠一口,萌噠噠地點頭:「記得,和爸爸說生日快樂。還有,媽媽愛爸爸,小執也愛爸爸。」

姜婠婠心滿意足。

唐瑄最後還是送了姜婠婠,因為她堅持,姜婠婠知道她有話要說。這三年來,姜婠婠除了在一個地方有執念,其他時候都是隨遇而安、順其自然。譬如唐瑄有話要說,姜婠婠即使知道她要說什麼,也還是給她機會說出口。

唐瑄開着車,手指有意無意地敲著方向盤:「這幾年市場不景氣,好多企業都倒閉了。去年趙家瀕臨破產,多虧有你。」

姜婠婠坐在後座,抱着女兒,似真似假地說:「有錢就是好啊,想救誰救誰。」

唐瑄從後視鏡里看了姜婠婠一眼:「聽說過幾天姜氏會正式宣告破產。」

姜婠婠低頭把玩著女兒的手指,沒吱聲。

唐瑄斟酌地說:「當年的事,的確是姜濉對不起你,害了你和蘇先生,但他畢竟是你爸爸,他已經知道錯了,這幾年過得並不好。林麗雅也進了精神病院,毀了容又殘了右手,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他們都得到了懲罰。」

唐瑄的意思很明白,姜婠婠淡淡地說:「你放心,尋常子女能做的事,我都會做到。」

唐瑄不知道姜婠婠的意思。

姜婠婠:「衣食無憂。」

唐瑄無言以對。衣食無憂,其實也夠了吧,多少人一輩子追求的不也就是這四個字么?如果還要求更多,對姜婠婠和蘇則就是殘忍了。

車子一路行了快兩個小時才到東山別墅,下車后,姜婠婠一手抱着女兒,一手提着蛋糕。

蘇執肉乎乎的手臂纏着姜婠婠的脖子,萌萌地問:「媽媽,沉不沉啊?」

姜婠婠心裏無比柔軟,即使她知道小傢伙居心不良:「沉要怎麼辦呢?」

蘇執立刻自告奮勇:「我幫媽媽吃糕糕!吃掉它,就不沉了。」

姜婠婠:「……」

姜婠婠親了親她,溫柔地解釋:「寶寶,這是媽媽親手為爸爸做的,要先給爸爸嘗。」

蘇執好饞,不過為了爸爸,她還是忍了,只是口水吞啊吞的。

其實早上媽媽做的時候,她在旁邊就好想吃好想吃……

東山別墅是當年蘇則計劃做婚房的地方,這幾年姜婠婠一直住在這裏,帶着蘇執小朋友和蘇先生。

姜婠婠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蘇先生,她把蘇執交給保姆,自己回房,快步經過迴廊時,還不忘扭頭看旁邊的玻璃,對着裏面反射出來的自己理了理頭髮。

女為悅己者容,姜婠婠一早在蛋糕房裏忙了一上午都不記得要照個鏡子,這會兒要去見一個已經昏迷三年的男人,卻想起來要整理頭髮了。

蘇先生今天還是沒有醒。

姜婠婠趴在床邊,頭枕在男人的手上,手指輕輕描繪着他的五官,她凝視着他,唇角的笑容清淺而蕩漾。即使已經昏迷三年,這個男人依舊年輕俊美,驚心動魄,讓她心動不已。

連姜婠婠都覺得不可思議,他今天多少歲了呢?反正她是算不清了,等他醒來,她要問問他。

「老妖怪啊。」

姜婠婠自言自語地嗔了他一句,他當然不能回應她。姜婠婠的眼睛有些熱,變得濕濕的,她趕緊眨了眨眼睛。

其實她不難過,相反,她覺得自己好幸運,幸運得不可思議。

當然,全世界都覺得姜婠婠很幸運,不是一般的幸運,是空前絕後的幸運。

三年前,她命在旦夕,所有人都覺得她死定了,她肚子裏的孩子更是毫無懸念,死定了。然而結局卻讓所有人大跌眼鏡,姜婠婠像是被楊枝甘露拯救了一樣,原地滿血復活。她流了那麼多的血,最後不僅自己安然無恙,更連肚子裏的孩子也健健康康,一點問題都沒有。

姜婠婠簡直是醫學史上的一大奇迹。

可惜,有人幸運就有人不幸。

姜婠婠滿血復活,蘇先生卻自此失蹤了。

不久,阿未帶着律師找到姜婠婠,按照蘇則的意思,把他名下所有的財富全部贈予姜婠婠。

果然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姜婠婠不僅滿血復活,還一夜暴富,富可敵國。要知道,那可是蘇則積累了三百多年的財富,蘇則本身就是一個神秘的富豪,神秘之處在於,他不為人知的財富多到難以想像。

所有人都覺得,姜婠婠上輩子一定是拯救了銀河系。

然而姜婠婠萬念俱灰。

阿未騙她,對她說,蘇先生只是出國去處理棘手的事。但姜婠婠是真珠真正的主人,沒有誰騙得了她,她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真珠回到了她的身體,蘇則再沒有真珠了。失去真珠的蘇則結局會如何?他本就是該作古的人,此時一切回到原點,自然塵歸塵,土歸土。

消失的不僅是蘇則,還有真珠。大約是救她和孩子的命耗盡了所有的能量,姜婠婠醒來時,真珠已經徹底碎裂,不久就消失了,這讓她連想要再把真珠渡回蘇則體內也不行。

當然,即使真珠還在,也來不及了。沒有人見過蘇則,阿未也說不知他去向。姜婠婠心痛地想,可能,灰飛煙滅了吧,什麼也不留給她。

姜婠婠知道自己的命得來不易,是他用自己的命換來的,但人悲傷的時候,理智一點用都沒有,姜婠婠動了殉情的念頭。

她原以為為了孩子,她可以不要自己的命,那時方才知道,失去蘇先生,孩子對她而言什麼也不是。

於是,大難不死又富可敵國的姜婠婠痛不欲生,不久就出現了流產徵兆。

姜婠婠再進醫院,阿未無計可施之下,這才不得不告訴她實情。

蘇先生還活着,只是他不會再醒過來,他也只是還活着而已,更不知他還能活多久。

然而,這個消息對姜婠婠而言卻如天籟,是她全部的希望和支撐。只要他還在,他還有呼吸,只要她還能看到他,抱着他入眠,就已經足夠,已是恩賜。從此,陪伴他、等着他醒來,就成了姜婠婠唯一的執念。

佛說,空即是色,□□,苦集滅道,五蘊皆空。執念是人痛苦的根源,可是對姜婠婠而言,這唯一的執念才是她活着唯一的理由,唯一的快樂。所以女兒出生后,她為她起名蘇執。

她是在告訴他,她在等他,等多少年都沒有關係。因為她終究幸運,還能有這個守着他等待的機會。

姜婠婠抱住床上的男人,深情的吻落在他的唇上,她啞聲呢喃:「蘇先生,生日快樂。」

姜婠婠這幾年養成了個壞習慣,只要守在蘇先生身邊,就常常忘記時間,忘記自己還有個嗷嗷待哺的吃貨女兒。

好在現在這個吃貨女兒已經可以自己走路了,她可憐兮兮地跑進來找存在感:「媽媽……」

水汪汪的大眼睛要多可憐有多可憐,滿滿的都是委屈和控訴。

她要吃蛋糕……

姜婠婠回身向她招手,蘇執立刻邁著小短腿跑了過去。

姜婠婠:「來親親爸爸。」

小傢伙立刻熟門熟路地爬上床,撲到男人身上就親了好幾口,她骨碌碌的眼睛盯着床上的男人,被美色所惑,立刻忘了媽媽的叮囑,萌噠噠地就自由發揮起來:「爸爸真好看,爸爸,我好愛你,你愛不愛我啊?」

姜婠婠:「……」

忽然有點吃醋怎麼辦?竟然當着她的面對調戲她的男人。

蘇則吃不了蛋糕,姜婠婠只是讓他嘗了點滋味,剩下的……等姜婠婠發現時,已經全進了小吃貨的肚子。

吃貨的腸胃往往無比強悍,但也有發揮失常的時候,當晚,蘇執小朋友急性腸胃炎,被送到了醫院。

看着針頭扎進小傢伙白白嫩嫩的手背,姜婠婠的眼淚霎時就掉了下來。作為母親,她真的好失職,明知道她貪吃,卻只惦記着自己心裏所愛,沒有看住她。

蘇執打着點滴,頭上冒着虛汗,迷迷糊糊的喊了兩聲疼,姜婠婠抱着她不停地掉眼淚。

蘇執在醫院住了兩天,小傢伙恢復得快,出院時又活蹦亂跳了,回去的路上還在和媽媽描述自己如何喜歡在醫院喝的某種粥,熱情得不得了。

吃貨對於吃的就是這麼不記仇。

姜婠婠抱緊動來動去的女兒,愛她愛得心都疼了。她這麼天真無邪,這麼純凈美好,卻有個不能好好照顧她的媽媽。

姜婠婠回去后就病倒了,也不知是因為兩天兩夜沒有合眼累倒的,還是心裏積壓的脆弱被蘇執牽扯而出,終於崩潰。

回去后,她抱着蘇則大哭,哭着對他說她的思念,她的懦弱,她的無用。其實她一點都不像看起來那麼堅強和篤定,她每天都在害怕,時時刻刻都在害怕,每天還沒有睜開眼睛就已經在害怕,怕他會停止呼吸,離開她,扔下她。

那她該怎麼辦?她不能沒有他。許多女人都很堅強,當愛情離去的時候,她們還能活出別的熱情和精彩來,可她卻白白活了三百多年,她到現在還是當年那個只知道為愛情而活的綿綿。沒有他,她連女兒都照顧不好,她真的好需要他……

童話里,王子一吻就能喚醒睡美人,然而那一夜,姜婠婠心裏乞求着,吻了蘇則不知多久,最後趴在他身上睡去,他也沒有醒來。

公主不能喚醒她的王子,傷心得病倒了。

蘇執小朋友來鬧她,保姆在後面追着,試圖和小朋友講道理:「小執,媽媽身體不舒服,讓媽媽休息好不好?阿姨帶你出去玩。」

蘇執一直個是喜歡講道理的小姑娘,可是這一次,她站着不動,保姆抱起她,她忽然「哇」的一聲大哭了出來。

姜婠婠無措又心疼,勉強坐起來接過女兒,沒想到蘇執抱着她更是嚎啕大哭,一面哭一面抽泣:「媽媽,對不起,小執再也不貪吃了,嗚嗚……媽媽,你疼不疼?小執親親你,嗚嗚……」

姜婠婠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女兒是在自責,她以為自己是因為照顧她才會累倒,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她貪吃。

姜婠婠的眼淚霎時就控制不住了,跟着不停地往下掉,母女兩人抱在一起哭,真是好不悲傷。

保姆想把蘇執抱出去,姜婠婠讓保姆出去了,她把蘇執放在自己和蘇則中間,輕哄着她,一會兒蘇執就停止了哭泣,小臉濕漉漉的睡着過去。

姜婠婠看着身邊的父女兩人,含着眼淚笑出來。

姜婠婠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蘇執還睡得呼呼的。她的女兒不僅能吃還能睡,像一隻快樂的小豬,當然也是一隻漂亮的小豬。姜婠婠低頭看着她的睡顏,心軟得無以復加,忍不住湊過去想要親親她。

這一動,卻剎那間渾身僵硬,像是混沌之初,天地間第一道驚雷,激動的感覺穿過脊柱,帶起一陣顫慄。

她的腰間多了一隻有力的手臂,將她和女兒緊緊抱着,攬在一具結實溫熱的懷抱里。

姜婠婠動不了了,全部的感官都集中在腰間那隻手上。那隻手她再熟悉不過,然而太熟悉太滿足,就變得不真實起來,像是幻覺。

姜婠婠害怕那是幻覺,會隨着她一動就破滅,最後什麼也不留給她。她一動不動,就這麼渾身僵硬著。

這時,耳邊終於傳來一道喑啞溫柔的聲音,像是沙漠裏的成片綠洲,荒蕪之地的成蔭大樹。

「婠婠,我回來了。」

姜婠婠顫巍巍地轉過頭去,頓時跌入一雙黑漆漆的眼睛。身邊的男人不知何時醒來的,此時正側身凝視着她。日落最後一刻的餘暉灑進房間里,那雙深暗幽黑的眸子裏動蕩著深沉的情愫和水光。

他對她說:「婠婠,不要哭,我回來了。」

蘇先生醒來了,只是睡太久,他似乎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女人是最不能勸她不要哭的生物。

姜婠婠放聲大哭,哭聲之凄厲,將他們懷裏小豬似的女兒也吵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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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則下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牽着姜婠婠的手,去民政局。

他醒來的時候是傍晚,兩人到民政局已是半夜。繁華的大都市深夜仍舊車如流水,紙醉金迷,可惜民政局大門冷冷緊閉。

蘇先生從來沒有這麼胡鬧過,姜婠婠捂着眼睛笑了出來,笑得手指也濕濕的。

兩人在民政局門口的台階上坐着等天亮,抬頭高樓大廈之間,竟剛好可以看到天上最亮那顆星星。姜婠婠抱着蘇則的手臂,頭歪在他肩頭。

姜婠婠問:「我們為什麼要在這裏等啊?看起來好傻。」

可不傻么,路過的人都會像看傻子一樣看他們兩眼。他們一定在想,對面就是酒店,恩愛可以去開~房啊,坐在這裏秀什麼秀。

蘇則抱着她在懷裏,親了親她的額頭,溫柔地說:「你的心愿,我要第一時間滿足,一秒也不耽誤。」

姜婠婠抬頭看着他,眼睛裏又漸漸滲出水光。

蘇則凝視着她:「你的執念是等我醒來,和我結婚,然後我們一同老去,對不對?」

姜婠婠哭了起來。

原來,他都懂。

他們之間既沒有領證,也差一個婚禮,他昏迷的這麼長時間裏,富可敵國的姜婠婠完全可以用各種手段,把證領了,讓他成為她法律意義上的名正言順的丈夫,那樣她的「蘇太太」也可以變得更有底氣一些。可是她沒有,她也就只是每天被叫着過過癮而已,因為她在執着地等他醒來,等他清醒的和她結為夫妻,白頭偕老。

這就是她的執念,他真的都懂。

真珠已經消失,她只有這一輩子的時間,他也只有這一輩子的時間。

人生大幸也就是如此了,相愛相知,共度一生。

恩愛的兩個人在哪裏都很惹眼,尤其是蘇先生,深夜也能吸引過路美女的目光。

姜婠婠忍不住酸溜溜地問:「為什麼沒有了真珠,你還是這麼年輕?」

三百多歲的老男人,老妖怪。

蘇則沉吟:「其實這三年的時間,我一直都有意識,也在思考這個問題,我想,也許是因為過去那三百多年,我的生命消耗的其實是真珠的能量,而我自己的生命力則是蟄伏起來,仍舊停留在我二十五歲的時候。所以失去真珠,對我而言只是失去了外在的能量,而我的生命卻可以從二十五歲繼續。」

這個理論太新奇,姜婠婠身為真珠的主人也沒有想到這裏來。但若是按照這樣去想,一切都可以想通。為什麼蘇則可以三百多年不老,為什麼她傷得那樣重,卻最終母女平安,為什麼真珠會消失。原來,是因為他們都在耗著真珠的能量,而當能量耗盡時,真珠也就消失,從此,他們的生命回歸平凡,順應自然。

姜婠婠偏頭看着他,這會兒又傲嬌起來:「你為什麼不早點醒過來?不是有意識么。」那他就應該知道,她等他等得多麼辛苦。

蘇則推測:「可能是因為我自己的生命力蟄伏太久,需要時間才能蘇醒。」

姜婠婠:「那怎麼又忽然醒來?」

蘇則笑:「你和女兒在我耳邊哭得那麼難過,我被你們吵醒的。」

姜婠婠:「……」

蘇則抱過她,親吻她的鬢角,心疼地嘆息:「婠婠,對不起,這麼多年讓你受苦了。」

妻子女兒哭得那樣難過,只要他還是個男人,縱使是拼了性命,也會回到她們身邊。那才是男人的擔當,不負真珠賜給他的三百年時光。

兩人在民政局門口坐等了一夜,時間卻一點也不覺漫長枯寂,相反快得不可思議。

姜婠婠和蘇則說這幾年發生的事,還沒有說到蘇執小朋友一周歲,天光已經亮了起來。而後陸陸續續來了幾對情侶,他們眼中的情愫和期待像天邊的朝陽一樣奪目又熟悉。

原來,真的不只是她和蘇先生迫不及待共結連理啊。

在這太陽升起來的新的一天,蘇則和姜婠婠第一時間結成了夫妻。

跨越時間的戀情,在這一刻終得正果。在這三百多年的時光里,他們享受着非同尋常的恩賜,卻也承受着非同尋常的痛苦。直到今日,他們歸於平凡,牽手匯入川流不息的人群,終於再和世間任何一對最普通的夫妻無異。

攜一人白首,擇一城終老。或許,世間的圓滿幸福,原本就該是這麼平凡無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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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劇終

---------------------這裏是小番外兩則的分割線---------------------------

番外一:

最近,姜婠婠覺得蘇先生很懷念真珠,具體表現在,每當說起真珠時,蘇先生的眼睛裏會露出某種姜婠婠看不懂的愉悅。

姜婠婠才是真珠的主人,真珠消失,她都沒有捨不得,蘇先生卻戀戀不捨起來。

這讓姜婠婠不開心了,她想,蘇則捨不得真珠一定是貪戀長生不老。

蘇先生捨不得真珠=貪戀長生不老=不,愛,她。姜婠婠瞬間在心裏做了個等價換算,然後自己就把自己虐得不行。

可惜蘇先生的行為所表現出來的,可真的半點看不出來不愛她。

單是這個月,蘇執小朋友就已經兩次撞見他們親熱了。

從前姜婠婠覺得有蘇則在身邊,蘇執小朋友可以被爸爸媽媽照顧得更好,但事實證明,這還不如從前呢。至少以前,她絕對不會讓女兒看到少兒不宜的畫面。

姜婠婠問他,蘇先生笑而不語,眼睛裏的笑意怎麼看都有些不懷好意。

蘇先生故作正經地說:「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只是偶爾想起來其樂無窮,你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

和真珠有關,還其樂無窮,卻不要她知道……

姜婠婠:「說好的相愛相知呢?」

好吧,為了相愛相知。

蘇則意有所指地看了她好一會兒,湊到她耳邊說:「當真珠在我身體里,而我們又很靠近時,你的感覺我也會有。這你知道吧?」

姜婠婠點點頭:「知道啊。」

真珠是她與生俱來的,和她有感應,這不是什麼稀奇事。

姜婠婠望着蘇則,等他說下去,蘇則卻沒再說話了。只是笑凝着她,眼睛裏再次露出那種她看不懂的愉悅。

姜婠婠想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在蘇則那意有所指又直白流氓的目光里反應過來。

他,她……她的感覺,他也會有,原來他懷念的是這個,還其樂無窮!

蘇則,你這個臭流氓,能不能不要這麼調戲人!

番外二:

結婚這回事,領證可以急不可耐,婚禮還是要盛重準備的。

蘇則和姜婠婠領證以後,就開始準備婚禮。上一次準備時,蘇先生嚴重缺乏安全感,患得患失,以至於婚禮簡直是在用趕的。再者,當年姜婠婠懷孕了,這也是另一個必須急切的理由。

而這一次呢,手續已經辦好,蘇則不慌了,別提多細緻入微盡善盡美。

如此一個不慌不忙,一不小心,姜婠婠就再次懷孕了。

蘇先生心花怒放,姜婠婠哭笑不得。

她原以為,蘇先生那蟄伏的下一代生命力應該沒有這麼快恢復的……

一切彷彿又回到了三年前,為了不用改婚紗尺寸,婚禮再次緊鑼密鼓籌備起來。

大婚在蘇則的私人海島舉行,那一日,國內政商名流齊聚,場面盛大貴重,無以倫比。

一向神秘低調的蘇先生忽然這麼高調,連姜婠婠都有些不適應。

對此,蘇先生表示:「以前是因為真珠,我的容貌幾百年都不會變,能低調就必須低調。現在不同了,現在沒什麼可隱藏的,我們的愛情和婚姻,更加不必隱藏。婠婠,娶你,我只想昭告天下。」

姜婠婠幸福甜蜜得熱淚盈眶。

雖然幸福,但高調的婚禮確實有些累人,尤其是懷孕的新娘子。即使蘇先生照顧得無微不至,也總免不了有人促狹地問她:「新娘子怎麼喝果汁啊?」

雖然已經是一個娃兒的媽媽,但姜婠婠還是會不好意思。而蘇則呢,蘇則笑得很開心。

姜婠婠:「……」

好在蘇先生沒有腦袋發熱,大肆慶祝個七天七夜,當晚就送走了大半的賓客,熱鬧的海島終於漸漸安靜下來。

姜婠婠換好禮服,在婚房裏等蘇則。紗燈掩映,滿地玫瑰花瓣,美人蒲柳之姿,螓首微垂。身上是火紅的長裙,領口略低,露出白皙細膩大片肌膚;柔軟精緻的面料服帖,勾勒出她曼妙溫軟的曲線。

蘇則推開~房門就再也沒能移開眼睛。

時空彷彿在眼前交替變幻,一剎那,他不知今夕是何夕。

火紅的嫁衣愈加襯得她嬌美惑人,她安靜地坐在床上,聽到他進來,抬頭朝他婉轉一笑。這樣的畫面,他多少年前就期待着?

從他,還是蘇將軍的時候。

兜兜轉轉,竟時隔三百多年,心愿方成真。

可正如他曾經對姜婠婠說的那樣,再晚都沒有關係,多久他都可以等待,只要這一天終能到來。

羅裳輕解,暗香浮動……

終於圓滿的男女,在可以承受的範圍內放縱着情動,不自覺沉迷,卻有不合時宜的敲門聲傳來。

噢,那是擇床的蘇執小朋友。

於是,原本小夫妻的二人世界,最後變成了一家三口的天倫之樂。

姜婠婠抱着女兒,蘇則抱着姜婠婠。這畫面似乎很尋常,但對話卻有些奇妙。

平常的一家三口這個時候是如何相處呢?大約是爸爸媽媽講故事吧。但是蘇執小朋友不讓爸爸媽媽說故事,她今天有很多感觸,她要先說。

蘇執小朋友的感觸真是太多了,今天婚宴上的點心有多少,她的感觸就有多少。點心琳琅滿目,都有着雅緻而複雜的名字,小吃貨還小,還記不完整名字,但也不妨礙她的熱情,她每一樣顏色形狀滋味的描述著,繪聲繪色,動情處還吞起口水來。

而每一樣描述完以後,蘇執小朋友才會說到主題:「媽媽,我明天還想吃,可以嗎?」

姜婠婠:「……」

後來,蘇執小朋友終於說累了,耷拉着眼皮打起瞌睡來,姜婠婠把女兒抱在懷裏,蘇先生在旁邊親她。

他越來越肆無忌憚,姜婠婠被他調戲得不行,忽然輕笑一聲,把懷裏本已入睡的小傢伙吵醒了。

蘇執小朋友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像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她似懂非懂地問姜婠婠:「媽媽,你是不是要生小寶貝了?」

姜婠婠驚訝地和蘇則對視一眼:「你和她說這個?」

蘇則無辜地搖頭。

蘇執:「小億阿姨告訴我的,她問我想要弟弟還是妹妹。」

姜婠婠溫柔地撫著女兒細軟的頭髮:「那寶寶想要弟弟還是妹妹?」

蘇執悶悶不樂地說:「不要弟弟妹妹。」

姜婠婠一驚,就見蘇執認真地望着自己:「媽媽,我想要哥哥,你可以幫我生個哥哥嗎?」

蘇執小朋友說完又睡著了,留下面面相覷的父母。

如此一本正經的天真無邪讓姜婠婠忍俊不禁,笑倒在男人懷裏:「你女兒啊……」

蘇則:「嗯,像你,真好。」

姜婠婠不開心了,橫他一眼,她哪裏是這個小吃貨的樣子?

蘇則眼睛裏是藏也藏不住的愛憐,他親了親她的嘴巴,啞聲說:「像你,招我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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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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