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3章 黎明之前（二）

當靜姝講起有關柳香影的事情時，季逍仙眼神中充滿了激動，恨不能豎起耳朵，一字也不要遺漏。他此刻就彷彿熱戀中的少年，根本無法抑制心中的嚮往之情。

靜姝見狀，不禁升起一份憐憫之情。此時她對季逍仙的認識大有改觀，感覺此人用情至專，非常人所及。而且，她感覺到，此人平日裏的玩世不恭完全是裝出來的。

當她講完之後，季逍仙仍意猶未盡，當確定再無其他時，先是長嘆了一聲，而後對着遠方暢快道：「知卿往事，足慰平生。」

回味片刻，又扭頭望向靜姝和冰雀，搖頭嘆息道：「說來還是羨慕我那表弟，他那不解風情的榆木腦袋，竟然博了兩位絕色佳人青睞，真是老天不公。」

靜姝看其又回復了本性，假裝未聽見，不予理會，冰雀卻回敬道：「自古美女愛英雄。肖逸為了全天下人可以拼盡最後一份力，現在也還在為了全天下人努力。你若能做到這一點，那柳香影或許能多看你一眼。若只是會嘴上功夫，油嘴滑舌，哼哼……」沒有說下去。

季逍仙卻不惱，竟上前一些，認真道：「冰主，我若做了英雄，柳姑娘會不會多看我一眼？」

冰雀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不過眼神已表明，根本不信他能做英雄。

季逍仙見狀，忽然神秘道：「你們可知道，還有一種力量是龍神也沒有的？」

冰雀見其說的認真，不禁問道：「什麼力量？」

季逍仙卻哈哈一笑，故弄玄虛道：「天機不可泄露。」

冰雀微怒，正要發作，季宏仁忽然道：「綱兒過來。」

季逍仙聞聲不敢怠慢，沖冰雀吐了吐舌頭，忙奔到父親那邊去。

而此時，妖王混沌已尋到正在山外憑空打坐的長真道者。長真道者見混沌走來，心頭大喜，忙迎了上來。

混沌卻先止步，竟道：「今日弄了一身污穢，骯髒的緊，讓珍兒見笑了。」

大戰過後，混沌身上不僅披風破損，還沾染了一身血污，到現在還顧不上梳洗。

長真道者難得的露出笑意，促狹道：「妖王竟還在意這些？」

混沌見狀，心情大好，哈哈一笑，道：「只要珍兒不嫌棄，本王豈會在乎其他人的眼光。」

長真道者走到近處，關切道：「身上的傷重嗎？」

混沌笑道：「皮外傷而已，那季小兒是有些手段，不過本王不想費力氣殺他，若不然豈容他猖狂。」

長真道者心知妖王極好顏面，微微一笑道：「妖王何必和他們一般見識。」竟上前為妖王撫了撫衣衫。

混沌受寵若驚，喜道：「珍兒今日與往常可不一樣。」

長真道者微笑道：「一直凶妖王才算正常嗎？」頓了頓，忽然神色一轉，幽幽地說道：「今日本來做了以身殉道的準備，所以拼殺之時，也就沒了其他念想。可是，越是這樣，竟發現有許多不該有的畫面浮現在自己腦海。」

混沌不懂得猜人心思，也不知如何介面，只能靜靜地聽着。

長真道者繼續道：「這些畫面有的是這幾年來的事情，可是有的畫面卻是陌生的，彷彿來自於其他人，但又覺得十分熟悉，好像當真是自己經歷的。特別是鬼谷子在汲取他人靈魂時，我的靈魂波動異常，那畫面異常清晰。我覺得，那應該是我前世的記憶。」

混沌驚喜道：「珍兒可是恢復了前世的記憶？」

長真道者先是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道：「算是，也不算是。因為那些記憶只是些零星的碎片，而且對我而言，還是感到很陌生，與自身經歷畢竟有很大不同。」

混沌並未泄氣，仍是大喜道：「只要能記起一些也好。」

長真道者忽然抬頭凝視着妖王，真摯道：「雖然那些記憶很是陌生，但是從這些記憶里，我看到了真正的妖王，對妖王也有了重新認識。」

混沌大喜過望，如同一個天真的少年，即使透著面上的薄霧也能看到起燦爛笑容，道：「本王就說過，等珍兒真正了解本王以後，一定會接受本王。」

長真道者看着對方歡喜的模樣，也是忍不住莞爾，而後道：「過去我一直以為，人、妖不兩立，妖都是邪惡之身，只會害人，可是這麼多日的接觸，以及那些不真實的記憶，讓我覺得，妖原來不是人類想像的那樣。」

混沌傲然道：「本來便是如此，只是本王懶得向人類解釋而已。」

長真道者忽然轉頭望向仍舊閉目修鍊的肖逸，道：「不過，到了這時，我倒更加佩服肖逸了。那日他救我時，我看到他的眼神，就有莫名的信任感。他眼神清澈，始終透著真誠和善良。那時他說過，人、妖都是生靈，應該和諧共存。可惜，人們不能相信，我也甚是質疑。直到今日，我才能真真切切感受其用心良苦。」

混沌抬頭瞪了肖逸一眼，悶聲道：「這小子確實令人敬佩，不過，本王也是為了九州大局着想，才肯與其合作。」聽着心上人誇獎別人，妖王竟醋意大發。

長真道者微微一笑，點頭道：「這些我都知道。」

一句「我都知道」，混沌登時心滿意足。

長真道者道：「這一次道家大難，妖王本來可以不予理會，你所作的一切都是因為我，我當真萬分感激。誰曾料到，事態變化波譎雲詭，竟鬧到如此地步。」

而後正視妖王，鄭重道：「惡龍一事已關係到天下生靈。我雖只妖王已然盡了力，但是這一責任不該由肖逸一人來承擔，我希望……」

說到這裏，混沌已然明白其意，當即道：「不就是想讓本王儘力幫那小子嗎？珍兒何必繞那麼大的圈子？本王答應你，絕對不會藏私，拚命幫那小子就是。」

長真道者盈盈拜倒，道：「我代肖逸，也替天下蒼生，謝過妖王。」

混沌有些不悅，擺了擺手，道：「莫用如此，即便不是因為珍兒你，本王也會盡全力。」

就在這時，遠處有兩道身影向這邊飛來，還隔着很遠，便聽到雷鳴般的聲音，道：「天脈山竟成了這等模樣……」卻是極惡海妖王夔牛和大荒山妖王窮奇聯袂而來。

混沌望見，回頭盯着長真道者，道：「本王去了，你要小心。」轉身就走。

長真道者忽然喊住對方，道：「等一下。」妖王站定。長真道者認真道：「妖王一定要平安回來，我等著妖王接我回百萬大山。」

妖王聞言，豪氣頓生，大笑三聲，轉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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