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晴時雨

有那麼一瞬間,鬼蜘蛛覺得心臟尖微微縮了下,不疼,只是刺刺的麻,那人倒下去,他本能地邁出一步,伸出手想去扶卻讓她的女兒搶先一步。

「媽媽?」許是猝不及防,年輕女孩子小聲問了句,沒有得到回答就低下頭查看,接着頓了頓整個人跟着軟下來,明顯是嚇壞了。

抱着昏迷的那人,她的女兒摔坐在地,獃滯幾秒鐘又驀地尖叫出聲。

年輕孩子坐在地上,一雙手死死抱着她,刺耳哭叫充滿失控的狂亂,象是從靈魂深處迸發,尖厲又哀慟,直透雲霄,給這片寂靜的夜染上幾絲凄凄惶惶。

片刻過後,戰桃丸先一步回過神來,疾步上前,探手想幫忙,一邊壓低聲線試圖安撫,「娜娜…娜娜你冷靜點。」

「別碰我媽媽!」年輕女孩子厲聲喝止遞到面前的手,護著懷裏的人死活不讓碰,抬高的眼睛,目光夾雜着怨懟與恨怒,「走開!你們都不是好人!走開!」

鬼蜘蛛收回懸在半空的手,目光滑過坐在一地血肉狼藉里的兩個人,撇了撇嘴角,倒是沒有跟一個小鬼計較的心思。

那人單薄瘦弱的身子癱軟在她女兒懷裏,雙眼緊閉,原本盤起的髮髻因為先前的動蕩散開,襯著幾縷凌亂髮絲,更顯得臉色牆灰一樣慘白黯淡。

應該只是昏過去,鬼蜘蛛心想,她膽子小得很,他知道,原本就怕生怕得厲害,先前在酒宴那裏,她看着他的眼神浸滿從未有過的驚懼。

當時也是為着不嚇壞她,他才強自按捺脾氣,誰知道…

早知道不該放她就那樣走,至少等宴席結束,他們幾個同行才對,誰能料到呢?安全系數極高的海軍本部之內居然發生襲擊事件。

…………

「娜娜,娜娜別這樣。」戰桃丸還在試圖安慰陷進瘋狂的年輕女孩子,語氣柔和又帶着點歉疚,「這裏沒有誰會傷害你們。」

兩個年輕人,戰桃丸手足無措,娜娜哭得無助眼神卻異常兇狠,看得鬼蜘蛛額頭青筋突突直跳,理智上他知道,她的孩子畢竟還小,沒經歷過什麼事的年輕姑娘是一時情緒失控。

也才十六歲的孩子,剛剛結束一場詭譎慘烈殺戮,緊接着親人就在眼前昏迷,驚慌失措下無論有什麼反應都很正常。

可是!

現在當務之急不是哭吧?現在重要的是把那人送去醫療部救治吧!

瞄了眼那人蒼白如紙的臉,鬼蜘蛛握緊拳頭,猛地邁出一步————挾著怒意的呵斥已經到了嘴邊,卻不想下一秒,尖叫聲驟然消失。

極度憤怒和絕望的神情凝固在臉上,年輕女孩子慢慢閉起眼睛,失去意識整個人軟軟歪倒。

「誒?誒誒?娜娜?」戰桃丸更是手忙腳亂,扶住昏過去的娜娜,神色變得越發失措。

瞬間出現又果斷出手的深紅西裝男人慢條斯理地將手背到身後,卻也沒說話,僅僅是往側邊退開一步,隨後,整齊奔跑聲紛沓而至。

濃密樹蔭下,荷槍實彈的海軍士兵,與帶着救護工具的醫療兵,無聲又迅速出現。

一切井然有序進行着,很快,那人和她女兒都被抬上擔架,讓醫療部隊火速帶離現場,戰桃丸遲疑片刻跟在躺在擔架上的娜娜邊上,急匆匆離開。

目送消失在樹影深處的醫療隊,鬼蜘蛛抿了抿嘴角,收起視線這才看了眼結束這場混亂的始作俑者。

…………

海軍大將,赤犬薩卡斯基靜靜站在原地,氣勢嚴肅而沉穩。

大將赤犬一副巍然不動的樣子,只不過低垂的眼帘,唇角抿成直線,很有幾分不悅,連帶讓不巧在他附近收拾殘局的士兵噤若寒蟬,行動間越來越小心。

不多時,黃猿波魯薩利諾和青雉庫贊並肩走進現場,環顧周遭一眼,統御科學部的黃猿皺起眉心,嘖了聲,哼道,「耶~看來我們有麻煩了。」

海軍士兵們正在打掃的現場堪稱血肉狼藉,殘肢斷骸四下散落,濃膩腥膻直衝鼻端,可是…站在這裏的幾位海軍將領,皺緊的眉心卻別有緣故。

一場截殺與反擊,赤犬和青雉都沒有出手,但這不代表他們兩位海軍大將沒有發現異常。

被斬斷的殘肢能夠接駁自動癒合,再生后速度力量都提升到一定程度,這樣詭譎情況…是今晚親眼目睹的幾位海軍將領生平首見。

而…攻擊者無論目的是什麼,顯然,這些以往不曾出現過的詭異人物,他們位於海軍的敵對面,哪怕僅僅是暫時,對海軍來說,也是麻煩。

一段時間過去,現場散落殘軀被收入厚實黑塑膠袋,由士兵們運往海軍科學部實驗室,片刻后,身着防護服的科學部人員進入,開始使用器具對此地進行徹底消毒。

第一時間內抵達現場的士兵,隸屬辦公區防衛部隊,最高長官中將斯托洛貝里,鼯鼠一行遇襲開始,附近巡邏隊已經察覺異動,並在最快時間內趕赴查看。

不過士兵們的行動再快,仍是慢了鬼蜘蛛他們一會兒,樹蔭介於科學部和辦公區之間夾角,恰是兩塊駐地交匯區,科學部保密機制一貫嚴厲,導致其他駐區巡邏隊除卻例行巡視鮮少逗留。

今晚,鼯鼠一行遇襲的時間,恰恰卡在巡邏隊與科學部防衛替換的短短几分鐘。

能夠再生的攻擊者,選定時間是海軍駐地防衛百密一疏的盲點;時機把握如此微妙,令得恰逢其會的三位大將兩員中將眉頭深鎖。

…………

低頭看了看腳下踩的泥濘血污,黃猿曼聲笑道,「耶~看來今晚沒辦法不醉不歸了呀~」

辦公區防衛隊與海軍科學部機動部隊趕到,樹林里戰鬥幾乎同時結束,黃猿下令收拾戰場的士兵將所有殘塊全數運往科學部,而那之前,他已經命令幾個研究組待命。

東西一到立刻進行解剖分析,無論要花多少時間精力,至少必須找出導致詭異再生的異物質。

「啊啦啦~喝酒隨時可以喝啊~我是無所謂。」青雉懶洋洋的笑,同樣低頭看了眼地上,停了停,接着才說道,「頭部是關鍵嗎?」

黃猿哼笑一聲,節奏輕緩,意味不明,「耶~那就需要問一問安娜夫人。」

話音落下又沉默片刻,黃猿轉頭看向樹蔭外,抬了抬下頜,漫不經心挑了挑唇稍,「擇日不如撞日,一起去探望那位柔弱的夫人吧?」

「探望了安娜夫人,我今晚可就要失陪了呀~」仰頭看看天幕,黃猿自嘲的笑道,「接下來有好些天要忙碌,還以為近段時間能偷閑。」

拿着非常冠冕堂皇的借口,大將黃猿慢慢悠悠轉過身,朝着醫療部隊所在區域邁開步伐,留在原地的另外四人看看彼此,隨後靜靜地選了和黃猿相同的方向。

…………

海軍本部內,醫療部隊選在緊鄰科學部區域,雖然是獨立單位,它和科學部,兩個部門彼此間有千絲萬縷聯繫,海軍所使用的藥物,各種相關臨床試驗,都是科學部提供支援,因此兩個部門辦公地點非常接近,不過十幾分鐘路程。

黃猿一行五個人,三位大將兩個中將,同時現身的海軍高層們讓醫療部里氣氛有些緊張,聽過來意,值夜人員戰戰兢兢告訴幾位將領,他們要探望的人正在接受檢查。

「耶~不是昏迷而已嗎?」黃猿有些驚訝的挑高眉梢,「怎麼勞動你們最高長官?」

聽醫護人員說,送來的兩位,科學部的娜娜已經安置好,人只是昏迷,自然蘇醒就沒事,而另外那位安娜夫人…恰好沒下班的醫療部隊負責人正在替她做精密檢查。

格雷戈.豪斯,海軍本部醫療部隊最高指揮官,惡魔果實能力者,居然出動到他…

心念飛轉間,黃猿不著痕迹看了眼鬼蜘蛛,眉梢微微抖了抖,「不會是出了什麼岔子吧?」

那位夫人雖然非常柔弱,但是沒有在襲擊中受傷,這點黃猿很清楚,會昏倒是被嚇著…也可能是開/槍之後精神刺激太大。

負責接待來訪將領的醫療部人員一問三不知,當然,幾個探訪的將領也知道問不出什麼,彼此看了看,隨即就讓人引著往檢查室走。

…………

穿過醫療部接待廳進入建築內部,拐過一條走廊,領路的醫療部成員指著盡頭處那扇門,示意那便是目的地。

不多時,一行人站在閉緊的檢查室門前,領路的人抬手敲敲門,得到回應后輕輕開啟它,隨後悄悄退到一邊讓開位置。

黃猿呼出一口氣,率先走進去。

室內之人聽得動靜抬起頭,看清他們,皺了皺眉,隨即繞過擺滿儀器的病床,拉起垂地幔簾遮住,自己這才迎上來,「什麼事?」

格雷戈.豪斯一番莫名舉動,使得黃猿大將眼神微微一閃,嘴上卻笑得漫不經心,「耶~來探望昏迷的安娜夫人啊~」

科學部和醫療部平日往來很多,也因此統御科學部的大將黃猿,與醫療部隊負責人非常熟稔,格雷戈.豪斯神色間的不豫…黃猿也看得明白,多半是布簾後方那人情況不對。

「有些事或許她能給出解釋,方便嗎?」黃猿直言不諱,雖然能猜到醫生對病人的心理,但是今晚卻需要爭分奪秒…

格雷戈.豪斯皺了皺眉,還沒來得回答就把目光投到門那裏,隨即怒道,「不是說過,沒問題我會通知你探視嗎?」

室內眾人注視下的戰桃丸,整張臉憋得通紅,弱弱的喊了聲,「老爺子。」腳下生根似的不肯走,盯着裏邊的眼神很是焦急。

黃猿看了眼自家後輩,心裏直嘆氣,戰桃丸這孩子顯然是之前被趕走過,發現他們幾個將領到來,也跟着想知道情況,為了…那個丫頭。

為着自家後輩的不爭氣生了會悶氣,黃猿大將終究還是心疼一直看着長大的孩子,於是問道,「耶~那位夫人情況真的不對?」

對於疑問,格雷戈.豪斯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回答,「諸位親自看一看吧~」抬手做邀請狀,隨即回過頭淡聲說道,「年輕人最好不要知道這些,出去,把門關上。」

戰桃丸一臉猶豫最後還是磨磨蹭蹭地關上門,這時海軍醫療部隊負責人轉身拉開布簾,室內幾位將領朝着布簾後方走去,神色均是微微一沉,因為都知道,如果不是有什麼特殊情況,格雷戈.豪斯不會說這樣意喻不好的話。

…………

布簾後方是一架簡易床,放置在邊上的精密儀器無聲運行,格雷戈.豪斯繞到另一側,面對着幾個將領,伸手輕輕撩高昏迷那人的一側衣袖。

嘶——

安靜室內響起倒抽氣的細音。

包括黃猿在內,幾個人一時被眼前所見驚到下意識吸了口氣,而看清楚之後,在場幾個將領都瞬間放出殺氣,一時怒不可遏。

她的手臂擱在床單上,雪白襯得手腕上淤痕更加明顯,邊緣帶着青黑,中央是紅到發暗,蛇蟲般蜿蜒盤在腕骨,以及前臂。

那是長時間捆/綁造成的瘀傷…顯然是束縛太久,皮膚已經因為血液無法循環而微微壞死。

片刻過後,掀高的衣袖重新蓋回去,格雷戈.豪斯轉而解開她領口第一顆和第二顆扣子,她鬆開的衣領,能看見的皮膚刻滿獰惡痕迹。

星星點點淤痕印在鎖骨…甚至衣料遮擋的深處。

最後,醫療部隊負責人的手懸在那人上方,指尖泛起微芒,一抹淺綠光弧緩緩成型,慢慢的將病床上她從頭到腳籠罩進去。

「她身上有很多類似痕迹。」格雷戈.豪斯低聲開口道,「檢查的醫生髮現她的情況就通知我。」

黃猿狠狠皺起眉心,冷聲說道,「她今天一直沒有單獨一個人。」

說話間偏頭看看圍着病床的餘下四人,黃猿不出所料從四個人眼睛裏都看到震驚與怒意,他們都是男人,哪裏不清楚這種痕迹代表着什麼。

但是非常奇怪,至少今天,安娜根本沒有獨自一個人的機會,白日裏見她時也沒有看出異常,除了她對鬼蜘蛛的先是指責后是驚懼。

更何況,昏迷被送到醫療部之前,她開/槍手腕露出一截,皮膚根本沒有淤痕。

…………

格雷戈.豪斯撩高眼皮,哼了聲,「我知道,精密檢查沒有發現異常。」說完,似笑非笑眼神掃過五個最高級別到大將的男人,「要是你們…她這麼瘦弱早沒命了。」

雖然場合不對,三個大將兩員中將還是不約而同抽了抽嘴角,想了想又紛紛咳嗽,在醫療部負責人的冷笑里尷尬轉開視線。

此起彼伏的咳嗽聲好一會兒才停止。

恢復安靜的室內,格雷戈.豪斯沉聲給出解釋,「這些是陳年舊傷。」頓了頓,接着問道,「你們認識她?誰和她比較熟悉?」

「平時她對異性的接近有沒有激烈反應?」

接着,黃猿和赤犬、青雉,連同鼯鼠,幾道視線頓時轉到鬼蜘蛛身上。

鬼蜘蛛的眼睛錯也不錯落在那人身上,聲線低沉沙啞,帶着說不出的恨怒,「除了比較怕生,她…她總是喜歡戴口罩。」

「那是心理創傷的下意識反應。」格雷戈.豪斯盯了眼附近幾人,神色意味不明,「她的記憶或許有部分遺忘,你們看到了,她曾經遭遇嚴重侵害。」

「從她身上幾處骨骼斷裂后癒合情況判斷,時間在距今十五到二十年之間。」

年紀已經步入老年的醫療部負責人嘆息聲若有似無,眉宇間浮出憐憫,「人類大腦會在傷害超出限度時啟動自我防禦機制,她平時如果狀態正常,那可能是忘記那段遭遇。」

「記憶能屏蔽,傷害卻始終存在,它們被身體記錄,並且某種特殊條件下…」

「會出現回溯。」

「如果確實需要她回答什麼,我希望不要太刺激她。」

…………

隨着格雷戈.豪斯沉默下來,室內陷入死一樣的寂靜。

良久,黃猿啞聲說道,「也不是什麼非要她回答的事,讓她休息。」

閉了閉眼睛,隨即重新睜開,視線落到昏迷那人身上,黃猿皺了皺眉,嘆了聲,終究還是放下追問的意圖,關於襲擊者…

超速再生,那些身份不明的詭異人物,科學部實驗能夠解決,也不是必須她給解釋。

她現在這樣…也沒有誰忍心。

躺在病床上的那人…實在是…饒是他們久經沙場,看着她這樣也不得不憐惜。

格雷戈.豪斯是超人系惡魔果實能力者,其能力可以做精密檢測,如果不是肯定,醫療部負責人不會做出判斷並且告誡他們。

想來是安娜昏迷後送至醫療部,醫務人員檢查時發現異狀通知格雷戈.豪斯,開始多半誤會傷害她的人是海軍內部什麼渣滓…所以才有醫療部負責人親自出動一事。

黃猿本該憤怒被首先當做『懷疑對象』,可是聽格雷戈.豪斯一番話,不悅情緒尚未升起就煙消雲散。

陳年舊傷?那麼多年過去,她的身體頑固記得傷害,可見當時那場災難多麼可怕。

格雷戈.豪斯說的特殊條件,黃猿認為,指的多半是今日連續意外,最後,又疊加不久前現場的血肉狼藉,刺激她太深,才會讓陳年舊傷複發。

距今十五到二十年之間,安娜今年三十二歲,她的女兒十六歲,反向推算…遭遇如此可怕的事,她當時多大年紀?

十五歲?十四歲?或者更小?

還是個孩子。

對個孩子做出那種事的人,真該下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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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主海賊]岳母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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