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桃花殤（7）
不是天仙子？！
這個答案讓三人都打了個冷戰！
曦澤問道：「那是什麼？你剛才不是說懷疑有人給她下了致使她狂躁的藥物嗎？那是什麼東西？」
祈夜凝眉，他深刻的眸底映照着前所未有的痛苦和絕望，對，一生自負孤傲的神醫，垂下了他的頭顱，他心底強烈的不安和失望化成了無窮無盡的白色紙錢，他的眼前，不再是光可鑒人的青石磚，是雲傾出殯的場景。
「如果真的像我猜測的那樣是致人狂躁的藥物，那就太好辦了！可是，都不是的！皇后中的毒是一種比天仙子可怕數百倍的東西！這種東西，
我只在還沒有下山的時候，在師父的手抄本中見過一次，並且是唯一一次，它的名字叫『丹誅』，一種鮮紅猶如胭脂的粉末狀劇毒，這是一種極其罕見的毒藥，只要有一點點進入人的身體就足夠成事，而且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根本就不會被發現，這是光從脈象上無法判定的神奇毒藥！它可以在分量極少的奇怪下積聚在人的體內，在最開始的那幾年，使人的容顏出現返老還童的漸變，永遠保持年輕漂亮，不會隨時間流逝而出現衰老的跡象，對於後宮的女人而言，保持青春常駐向來是首要任務，她們會使用各種手段來延長年輕容顏的壽命，所以，很多情況下，皇后多年容光艷麗的真實原因都會因為她的擅長保養而掩埋，其實，早在很久之前就有人向我提過，說皇後年輕的不像樣，但我並未深想，那個時候也不會聯想到『丹誅』的身上，我並不在意，聽過也就忘了，可是，在對照皇后如今的情況，我可以十分肯定的下結論，皇后多年容顏常駐的秘密不是因為她保養得當，而是丹誅之毒深入骨髓！這丹誅最厲害的地方除了極難發現之外，就是極難排泄出體外，它的毒性會一直潛藏在人的五臟六腑之內，一步步腐蝕和掏空，也就說，它會以十倍的速度燃燒寄居者的生命，皇后原本就是不能白頭之人，多年受丹誅之禍卻無人察覺，到如今精神系統被破壞，今日的狂躁就是丹誅之毒徹底爆發和大悲過度刺激的結果，可以說，皇后……已經走到生命的終結了！就是我的師父在世，恐怕，也無能為力了！」
祈夜悲傷的道出這驚心動魄的一切，劇烈的痛苦再也無法隱藏，話到最後，已經是不由自主的哽咽，甚至有淺淺的哭腔埋藏其中，有深沉的淚意埋在他低垂的眸底，像瀕臨死亡之人最後的那根救命稻草也被折斷了！
他來遲了，一切都來不及了！
他疑惑過，總以為雲傾一生命途多舛卻容顏常駐魅惑眾生是薄情老天最後的眷顧，他恨過這持久不便的容顏，他恨過老天的殘忍的「眷顧」，他多麼希望雲傾早點變醜，他多麼希望雲傾被曦澤厭棄，然後由他帶走，可是他不知道，老天殘忍的「眷顧」竟是以犧牲她的陽壽為代價的！
然而，他自認醫術獨步天下，卻反應的這麼遲！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這世上最清明之人，卻原來，他一直是當局者！
他後悔這長達一年之久的隱忍，
他後悔自己所有的掩藏，他後悔沒有在被曦澤懷疑的時候道出真相，他寧願被廢被囚禁，只要能換他愛的那人活得更加長久，只要可以用各種途徑了解她的情況，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然而，他終究太天真了，他以為後宮凋敝了，沐雪松也因為夏氏和王氏的聯手震懾收斂了，這後宮這天下再也沒有人能傷害到雲傾，更何況還有魏子修這個忠心而痴情的男人守在雲傾的身邊，只要他們為雲傾精心編製的美夢沒有醒來的那一天，雲傾會因為眼前平靜而舒心的日子變得更好！
然而，他錯了，他第一痛恨自己的掩藏！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在愛情上的冷漠和自私，他終於為自己沉重的罪孽付出了慘絕人寰的代價！
而對於曦澤而言，這無疑是在給他叛死刑！
在祈夜開合的雙唇中，曦澤震驚的完全陷入僵硬，直到半晌之後方回過神來，他一把抓住祈夜，可是，即便看到祈夜眸底的淚意那又如何，這些再也沒有意義了，他茫然空洞的眸底叫囂着他的眼淚已經流干，彰顯著心頭的痛苦再也沒有宣洩和排解的途徑：
「祈夜，你有辦法的對不對？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你是知道朕的，朕這一生最愛的人就是皇后，為了得到他，朕甚至奪嫡還連累了父皇，朕這一生殺戮和罪孽都是為了能與皇后廝守終老，朕不能沒有皇后，朕不能接受皇后在三十多歲的光景猝然離世，朕不能接受！你救她呀，既然已經發現了，你救她啊……這世上從沒有你解不了的毒，你救她啊……」
窒息的沉默徘徊在魏子修和承佑之間，反而襯托出曦澤不可控制的低吼猶如死神在將人凌遲，實在太過撕心裂肺！
可是，他們得到的答案還是那麼絕望：「我來得太遲了，丹誅之毒已經深入骨髓，皇后的陽壽已經被燃燒殆盡，沒用了……任何辦法都沒用了……」他忽然瘋了一般，直直跪在曦澤的面前，合眸，兩行熱淚再也不可控制的落下，是真的已經徹底絕望了，才敢說出下面這段話，「你殺了我吧，我對不起你，一生都是罪人，我對你的忠誠不能解救我愧疚的靈魂，我知道，多年兄弟之情早已在北宸淵被處死的那天碎裂為灰燼，我承認，我對不起你，但，我並沒有付諸於行動，我願意為我所做的一切承擔應有的懲罰，你殺了我吧，我願意死，我救不了皇后，真的救不了……」
曦澤見狀，似乎明白了所有，這分明能讓他極度難堪和痛苦的「綠帽」忽然在一刻喪失了他所有的能力，曦澤知道，祈夜所說的一切都是真實的，他最了解祈夜，他是這天下最高傲不可一世之人，他如此反常的自砸招牌，已經徹底宣告了雲傾的無可救藥！
「啊――啊――啊――」
曦澤瞬間暴出撕裂心腸的吶喊，然後癱軟在地，他像一灘稀泥一樣的跪在祈夜的面前，死死的掐住他的臂膀，哭吼道：「我求你救救雲傾……我求你救她，我不想知道你愛的那個女人到底是誰，我相信所說的話，我相信你只是心靈對不起我，我相信你沒有付諸於實踐，我全部都相信，我只求你救雲傾，他是我的命，我不能沒有她……我求你救她……」
「來不及了……真的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