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初心如故

57.初心如故

柳慶元在長廊上走了一圈,最後還是走到了江小雅房外。靜謐的夜晚,顯得屋內的響動格外的清晰,水聲和歌聲交匯著,想像的出她此刻的心情應該是很愉悅的。

柳慶元伸手一推。門只是虛掩著,一碰就開了。

待走近了,才聽清江小雅哼唱的歌詞。

人生本來就是一齣戲,恩恩怨怨又何必太在意,名和利啊什麼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世事難料人間的悲喜,今生無緣來生再聚,愛與恨哪,什麼玩意,船到橋頭自然行。且揮揮袖,莫回頭,飲酒作樂是時候,那千金雖好,快樂難找,我瀟灑走過條條大道。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笑看紅塵人不老,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求得一生樂逍遙……

不知怎麼的,柳慶元在走到帷幕前的時候徹底停下了腳步,好像有什麼重重擊中了他的心口一樣。有多久沒有得意的笑了,自從進京參加科考以來,他就沒有開懷過。哪怕現在心愛之人回來了,他也找不回以前那種感覺,即便是笑,也大是不由衷的。這到底是怎麼了?

「小杏。」叫了兩聲無果,江小雅已光着腳跑了出來。卻沒想到會撞上柳慶元,「誒國師大人,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柳慶元恍惚回神,看到江小雅卷著褲腳提着裙擺,一點也不像是剛剛沐浴完的樣子,「你怎麼光着腳。」剛要靠過去,人就已經蹦躂到了一旁的貴妃榻上去,笑嘻嘻道:「本來要泡澡的,可天這麼冷,昨天已經洗過了,今天泡個腳就是了。」

見柳慶元神色一滯,江小雅忙補充道:「大冬天的,難道國師大人有天天沐浴的習慣嗎?」想想就要發抖,「打死我也做不到,三五天洗一回還差不多。」嘿嘿一笑。

柳慶元哪裏會看不出江小雅的狡黠,她是想以此來打消他的『興趣』,但她卻忘了,他對她的愛豈會因為洗不洗澡而受到影響。然而此時此刻,他真是沒了所有欲求,看着江小雅純真的面孔,也許就像那個人說的,是他變了?

「天冷,你早點歇著吧,我還有些事,就不陪你了。」摸了摸江小雅的臉,柳慶元就轉身出去了。

江小雅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鬆一口氣,夫妻之間滾床單本來就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她就是對柳慶元提不起任何感覺,所以也只能是拖一時算一時。等她趿上鞋準備上床的時候,聽到房門再次被開啟的聲音還是免不了被嚇了一跳。然而進來的人並不是殺回馬槍的柳慶元,黑衣蒙面的,看起來就不是善類。

「嘿是我。」在江小雅張口前,黑衣人疾步上前將人摁到了牆上,捂住她的嘴,扯下了自己的面巾。

是個帥哥。江小雅轉了轉眼珠,但這並不能代表就是好人。

黑衣帥哥懊喪道:「別這麼看着我了,我知道你現在什麼都忘了。」毫不在意的丟開了手。

江小雅攏了攏衣,一邊追問,「我們很熟嗎?」至少感覺起來不太討厭。

「豈止是熟。」黑衣帥哥徑自倒了一杯茶來喝,見江小雅捂著胸口,差點被水嗆死,「行了吧你,別遮掩了,老子才不會飢不擇食呢,真是……」想戳去一指,結果被江小雅熟絡的避開了。

江小雅也很神奇自己怎麼就避的這麼利索,帥哥就遞了一個小藥瓶子過來,「閑話不多說了,你被柳慶元人為弄失憶了,這裏面的葯吃三天,一天一顆,到時候你就會想起來了。」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小心翼翼接過瓶子,還是不理解,「你叫什麼,如果我們很熟,我應該會有印象。」

「聽說你對段容都沒印象了,我就更不指望你能想起來我是誰。」話雖是這樣說,卻還是在走的時候丟下一句,「我叫燕於臨,三天之後再來找你,別太想我。」

江小雅抽了抽嘴角,第一反應是腌魚鱗,隨即又笑了。

小杏回來的時候念了好久,「夫人你也真是的,大人難得有暇,你怎麼也不留他呢。」

「留他幹嘛。」江小雅看着鏡中的自己,想的卻是剛剛發生的事情。

小杏噎了聲,「夫人您這樣可不行呀,您是不知道外頭有多少人上趕着要給咱們大人生孩子呢,您說大人身邊連一個其他女人都沒有他這是為了誰啊。」

「對啊,他位高權重的,為什麼就不納個妾娶個小呢。」這麼禁慾,如果不是偶爾親她兩下,看起來真不像直男。

小杏被堵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但她識大體,像這種話是絕對不會彙報給柳慶元知道的。

江小雅卻是滿懷着心思躺在床上睡不着,翻來覆去好一陣,最後又爬起來看了看燕於臨留下的小瓶子,都說柳慶元把她弄成這樣的,如果他真不是好人,他們為什麼不把她弄出去呢,留在這裏豈不是更危險。想了一個晚上,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決定賭一把,小心翼翼咽了一顆藥丸下去,過了好一陣也沒有什麼異常,這才把瓶子收好,叫上小杏曬太陽去了。

皇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端看能去的地方有多少。之前這也不能去那也不能靠,就會顯得空間很狹隘,今天也不知是怎麼了,幾處原本把守森嚴的宮苑意外允許免費參觀了?

江小雅看了看小杏,小杏搖頭,「要不去問過國師大人吧?」也是一臉的不確定。

「可是國師大人那麼忙,這會兒只怕還在朝上吧。來都來了進去看看唄,外頭那麼多人,能出什麼事呢。」皇帝的住所,還是蠻好奇的,前頭要不是攔著不讓進,一早就參觀了。

小杏還是不放心,結果來了個美人就把她叫去說話了,江小雅趁著這個間隙就溜進了院門去。

水榭旁一個孩子裹着被子在釣魚吸引了江小雅的注意,左右也沒個人。這便悄悄靠了過去,還沒說什麼呢,他倒是先神神叨叨起來,「噓,千萬別聲張,我在釣龍璽呢。」

「那你釣著沒。」江小雅也蹲身望了望連個魚影也沒有的水面。

那孩子癟著嘴搖頭,而後又一本正經起來,「跟你個俗人說太沒意思了,快快退散了吧,別打擾朕的正事。」

江小雅忍住笑,「皇上您辛苦了,要不讓小的來代勞吧。」

「誒。」孩子一別手,「天家之物豈是隨便可以碰得的,再放肆,朕可就要生氣了。」

「皇上息怒。」江小雅配合著,「只是這裏風大,您還是回屋裏玩吧,龍璽說不定早游回屋歇息去了。」

「啊。」孩子卻突然福至心靈一樣,「愛卿說的有理,朕這就回去看看。」

一起身,就遇上了幾個尋來的宮人,個個小心翼翼的叫着,「皇上快回去吧,眼看着就要變天了。」

江小雅愣了個神,她還真沒想到這個孩子真是皇帝呢?只聽說是生病了,沒想到生的是這種病。

宮人望了眼江小雅,沒有責難她為何會闖到這裏來,只是扶著神神叨叨的孩子往廊下走去,依稀還可以看到他回頭沖着自己笑,並允諾道:「那個俗人朕喜歡,改天提到御前來伺候。」

江小雅配合著抱拳彎身。

這事雖然稀奇,江小雅也沒有要去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意思。準備離開的時候,對上了一個美婦人,一個形容略有點憔悴的美婦人。

細聊之下才知道,這個美婦人不是別人,正是當今太后。

江小雅雖然不懂禮節,下跪還是懂的。只是太后很客氣,江小雅剛表現出要行大禮的舉動,她就免了,「我們孤兒寡母如今身陷囹圄,你就別行那些虛禮了。」

「想當初廢太子在閑兒登基之日逼宮,我也是看見過郡主的,那時就聽人說你同安平王有過同棺共槨的感人約定。只是國師勢大,逼死了安平王,又把你強擄進宮,如今一手遮天也只差登基稱帝了。」

江小雅也理不清,「若是這樣,難道就沒人反抗嗎?」滿朝文武都是死的嗎?這種行為跟謀朝篡位有什麼區別,不可能這麼順利吧。

「如何反抗。外人只看到他如何輔助幼帝登基,如師如父之情也是人盡皆知,如今閑兒被毒害成這樣,他仍不辭辛勞代理國事,更是對我們母子保護有加,誰人也挑不出他的半個不是。即便我們母子暴死在宮裏,也決計沒人會算到他頭上。」

「他,不會這麼壞吧。」看起來挺好的呀,挺像個仁人君子的,至少沒有逼她滾床單什麼的。難道我真是失憶了,把壞人當好人?

「你如今被迷了心志,自然看不清,但我相信他不可能迷惑你一輩子。」話沒說完,就慌裏慌張的逃了。

江小雅順着太后頻頻回看的視線看去,柳慶元正氣勢洶洶的朝這邊而來。有那麼一瞬吧,讓她看出了佞臣的味道。

————

一起吃飯的時候,江小雅終於得出了一個結論,柳慶元的脾氣真是好的沒話說了。對她細心體貼就不用說了,重要的是他應該是知道了太後跟她說的那些話,而他非但不生氣,還親自帶人送去了許多嶄新的過冬衣被,甚至是廚子也新增了兩個過去,就是怕太後母子吃不好睡不暖。

江小雅的心裏還是挺矛盾的,揣著最後一顆藥丸猶豫了很久不知道要不要吃。如果柳慶元並不像別人說的那樣,那她的質疑無疑是會對他的感情造成傷害。但另一方面她又很希望能夠想起以前的事情,那個段容吧,為什麼每次聽人說起的時候總會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不是喜歡也不是討厭,一種特別到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的感覺。

小杏高高興興的端著一個大盒子進門的時候江小雅正在咬筆頭,昨天試了試用黛筆描畫,卻意外的很順手。這一失神竟把筆頭給咬上了,連連呸了好幾口。

小杏笑說她這又是在想國師大人了,江小雅也不理她,反問:「拿什麼來了,看把你高興的。」待把嘴上的黛色洗凈,才回來一看究竟。

「這是哪弄來的這一身。」看着展開的一襲鳳袍,很是驚艷了一把,「還都是金線繡的呢。」嘖嘖,夠奢華的。

「還有這些珍寶,都是舉事無雙的。」小杏舉累了,索性小心翼翼放到床上,指了指這兒比了比那兒,「繡房裏十個綉娘合力綉了整整半個月才完成的,夫人快穿上試試。」

「幹嘛讓我試呀。」紅紅火火的,也不結婚,唱大戲還差不多。

小杏卻道:「國師大人給的尺寸鐵定是不會有誤,不過還是試試嘛,都準備好了,明日大人要同夫人重新舉辦一個婚禮呢。」

江小雅被嗆了聲,「不是都成過親了嗎?沒事舉辦什麼婚禮呀,好玩吶。」挑了挑袖子,挺沉的。

「這不是夫人失憶了嘛,大人之前同夫人只是草草辦了個簡單的婚禮,他這不是想彌補回來,夫人難道不喜歡這身禮服?」

江小雅摸了摸衣服上的刺繡,「那倒不是,只是這事他為什麼不跟我說一聲呢。」這麼突然,連個心理準備都沒有,何況還有一顆葯沒吃呢?

「啊是嗎?大人沒同夫人說過嗎?」小杏一臉的無辜,「大人肯定是想給夫人一個驚喜。」忙忙着把禮服又收了起來,「夫人可千萬不要讓大人知道你已經知道了,要不指定罵小杏多嘴了。」

看着小杏落荒而逃的背影,江小雅舉了一半的手又放回了下來。回到桌案前的時候卻是怎麼也靜不下心來描畫,心裏無不是想着柳大國師是幾時量了她的尺寸,她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晚飯的時候,柳慶元終於是露面了。因為事先知道了喜服的事情,江小雅便也沒什麼心思好好吃飯,只是一邊望了望認真進食的柳慶元邊給自己添菜。

突然的,柳慶元也不吃了,擱下手,「怎麼了。」看了看江小雅面前的碟子,又看了看她,「菜不合胃口。」

「哦沒有沒有。」一晃神,江小雅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夾了一大碟子的菜過來,毫不誇張的說一半的菜都被她佔據了,真是太丟人了。趕緊放回去。

「別弄了。」柳慶元拭著嘴角,好像也沒有胃口了。待漱了口凈了手喝了茶,才道:「陪我去外頭走走吧。」

江小雅訥訥跟上。

整個皇城繞了大半,柳慶元也沒有說半句話,就那樣牽着江小雅,漫步在宮道上。江小雅幾次張口欲言,最後被帶到了觀星台上。

初冬,夜晚,高台。沒有浪漫,只有寒冷。哪怕柳慶元把他的斗篷罩在了江小雅身上,也止不住她要發抖。

「咱們有什麼話回屋裏說成嗎。」跺着腳,聲音都快打顫了。

柳慶元卻自身後環抱住了江小雅,指著夜空中稀疏的星子,「看到那顆星星了嗎?」

「那麼亮,一定是北斗星。」

柳慶元輕笑,「那是紫微星。」講到所長,便就滔滔不絕起來。什麼三台,文昌,太微,天上人間相對應的司職都能信手拈來。江小雅聽的雲山霧罩,唯一的感覺就是好冷好冷,她吸著鼻子,抖著聲道:「講的真精彩,不過我要流鼻涕了,介意把你的手帕借我用下嗎?」這麼個迎風的所在,還是人肉擋板,談情說愛成這樣也是拼了。

柳慶元扳過江小雅的身子往懷裏揉了揉,附在她耳畔幾不可聞道:「惠兒,不論以後怎樣,你都會陪在我身邊對不對。」

江小雅訥訥地伏在柳慶元胸口,聽着他那有力的心跳,彷彿就要跳出來一樣。曾幾何時,好像也有過這麼一個溫暖的懷抱,柳樹下依依昔別。他說等我金榜題名,定不辜負你的溫柔。她說一生願為你守候,然而等來的卻是一紙休書……

「你怎麼了。」柳慶元揉着江小雅的臉龐,她迷茫的就好像整個人都丟了魂,讓人看了心驚。

「元郎。」江小雅渾然不覺口中囈語,好像有什麼要從水底衝出,壓抑的人喘不過氣。抬起的手還沒碰到柳慶元的臉,就徹底軟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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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你把我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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