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餐

「或許你會連你自己是誰都將遺忘。」

路易重新坐了下來，反問：「這不正是遺忘藥水的美妙之處嗎？」

見他這樣，柏斯也不再相勸。只說：「熬好后再通知你。」

「謝謝你，柏斯。這將是我的救贖。」路易誠摯地道謝。

一定會是救贖嗎？是另一種地獄也說不定。不過柏斯並沒有再開口。

路易同對悉心為他準備晚餐的莉卡道謝。並稱讚她的廚藝。

「這絕對是我吸血鬼生涯中不想遺忘的記憶之一。」

這無疑是最好的讚美了。

莉卡生來順遂，打小就有父母長輩護著，再不濟也還有兄長。她從沒經歷過什麼痛苦，不明白要怎樣的經歷才能讓人恨不得將過去遺忘。她雖然也不太贊同路易的選擇，不過那是別人的事，她也什麼資格插嘴。

李先生夫婦很晚才回來，不知道去了哪裏，風塵僕僕，衣服也不太整潔。不過精神狀態看起來不錯，特別是李先生，看得出很高興。莉卡也就沒有過問。

第二天莉卡在一陣墜疼中醒來，頓覺大事不妙。從床上坐起來，身下一陣波濤洶湧，嚇得她頓時僵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等緩過那股勁兒，被子、床單、睡衣全毀了。床上一片狼藉。

莉卡懊惱地扒拉着頭髮無聲尖叫。她的例假一向不守時，常常打她個措手不及，這種亂糟糟的情況已經不是第一回了。

發泄完還是得認命地去換洗一通，整個人都懨懨的。

莉卡下樓先去喂胖頭。冬季里胖頭精神也不太好，毛厚了一層，吃得也多。柏斯向來對這些事不上心，莉卡想起來就會去給胖頭的食盒添滿水和食物。

找了幾個胖頭常呆的地方，都不見那毛絨絨的身影。問柏斯，柏斯打着哈欠：「咦，它難道不是冬眠了嗎？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它了。」

等於沒問！莉卡相信如果胖頭跟着柏斯單過，遲早有一天會被餓死。而且還是死了都沒人知道那一種！

「胖頭被男主人派出去送信了，主人。」摩米拉拉解釋。

「什麼時候？」

「午夜就出去了。」

午夜就出去，現在還沒回來應該目的地是很遠的地方。莉卡吩咐小精靈：「你留意一下，它回來了如果我不在給它多準備點食物。天冷，這一趟跑得辛苦。」

「好的，主人。」

早餐時，爸爸說他和媽媽今天還要出去，不能送莉卡去上學。

「柏斯，你先送了妹妹自己再去學校。」赫爾墨媽媽放心不下不會開車的女兒。

「會遲到的，媽媽。」他和莉卡的學校就是在一條直線的兩個方向上。

「摩米拉拉能送主人上學。」小精靈提着茶壺給男主人添滿紅茶，興奮道。作為一個優秀的家養小精靈，它能帶主人去很多地方。

「上演大變活人嗎？」柏斯問。顯然這個提議被否決了。似乎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柏斯吩咐摩米拉拉收拾好莉卡的書包放到他的車裏去。

「好的，主人。」摩米拉拉將提着茶壺的手往後一背，再拿到身前，陶瓷的茶壺已經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裝着奶茶的玻璃壺。它給莉卡將空杯續滿，才抽身去忙其他的。

其實在摩米拉拉來到她們家的第二天，赫爾墨媽媽就就給它安排了一間客房，和一些用品。可它似乎並不喜歡媽媽安排的大屋子。第二天，他們在閣樓找到了它。它好像更習慣狹□□仄的空間，那樣讓它更有安全感。赫爾墨媽媽將給它預備的小床又移到閣樓，它接受了這個安排。也接受了給它的其他東西，比如說衣服鞋襪。

不過並沒有怎麼看它穿在身上就是了，它常年的穿着是各種各樣的布片，有舊枕套，被淘汰的窗帘，還有莉卡不喜歡扔掉的羊毛圍巾。

這真是一個奇怪的種族。

但莉卡還是發現了一樣除開工作以外它所喜歡的東西，那是一把銀制的梳子。

莉卡梳頭的時候小精靈都會在旁邊羨慕地看着，多次以後，莉卡就把小梳子送給了它。

得到梳子，摩米拉拉不敢置信地捧着它串上跳下地哭了好久。之後對莉卡越發殷勤備至。它是真的很喜歡那把梳子。很多次，莉卡都看見它拿着那把梳子在空閑的時候，蹲坐在角落裏小心而愉悅地梳理着它頭頂不多的幾根頭髮，異常珍惜。

滾燙的奶茶滑過喉嚨，帶着恰到好處的溫度將能量傳遞到四肢百骸，小腹的脹痛似乎都不再那麼明顯。

莉卡再次提議：「可以讓愛德華來接我的，這樣柏斯就不用跑兩趟了。」

這一次李先生沒有在出聲反對，當然，也沒有明顯的贊同。

但是沒有反對，就代表默許了。

過了明路的男朋友地位就是不一樣，莉卡愉悅地想。

對此安排，最喜聞樂見的莫過於柏斯。然後，他的喜悅被父親鎮壓，變成不太明顯的

莉卡的書包又被摩米拉拉從柏斯的車裏提溜出來，放進愛德華的車裏。莉卡跟着自己的書包滾進男朋友的懷裏，好久沒有被愛德華載着上學，她有點控制不住興奮。

但是，很明顯男朋友的頻率沒有和她跟上。他冷酷地把一大早就往他懷裏鑽的小姑娘推開，用安全帶固定在副駕駛座上。

莉卡癟癟嘴：「你好冷淡哦。我一點也不開心了。」

「唉~」愛德華啟動引擎，頭疼地說：「我們不是說好了嗎，冬天裏盡量少擁抱。」

「可是你昨天……」莉卡可憐兮兮地控訴，未盡之意只可意會。

昨天何止是擁抱，何止是抱了好久，接觸面積可大了。

「咳咳……」愛德華一本正經地說：「正是因為昨天把這個冬天的分量都用完了，所以從今天起，你更要剋制。」

「我又不是修女，為什麼連抱一下都要計算分量。」莉卡憤憤。偷偷將小手一點點偷渡到男朋友的大腿上放着，並且沾沾自喜。

愛德華在等紅綠燈的空檔，將那隻白嫩嫩的小手拍回去，用了點力氣，一定把小姑娘拍疼了。不過要是不拍疼她，一準還得起勁兒，索性讓她記住了還能消停些。

手上的紅痕讓莉卡覺得委屈，靠在窗上不說話等愛德華去哄她。車窗外飄揚些晶瑩的雪花，莉卡想伸手接來玩卻打不開車窗。被愛德華鎖死了，更讓莉卡記恨上。她決定和愛德華冷戰！如此不尊重女朋友的意願，後果將會很嚴重！

愛德華並沒有去哄她的意思，好笑地看她一個人自娛自樂。正好他能有時間專心開車。

小姑娘不是愛記仇的性子，不一會兒就得忘了剛才自己因為什麼生氣。他等着她自愈。

到學校不過二十多分鐘的車程，但卻足以讓莉卡忘記剛才那些不高興。等愛德華停好車，背着兩人的書包下車給她開門，莉卡又偷偷摸摸地將自己的小手偷渡到愛德華的手心，讓他牽着自己走。

再次被甩開。

還批評她：「別任性，你也不看是什麼日子。」

莉卡有點懵，今天是什麼特殊節日嗎？

「你肚子不疼了？」

莉卡這才反應過來愛德華指的是什麼。。(ノw｀)。頓時所有委屈都不翼而飛，又紅了臉。

愛德華嘆了口氣，抬手撫開落在小姑娘頭髮上的雪花。又從自己書包里取出一雙細羊絨的紫紅色手套給她戴上，細心地理好每一個手指上的褶皺。然後再是同款同色的帽子。愛德華給她理好帽沿，把所有被壓着的髮絲都弄順，才俯身隔着帽子親吻她的額頭。

莉卡有點嫉妒頭上的這頂帽子。

四周都是騷動不安的青春期中二少年，他們肆無忌憚地追逐打鬧着，玩笑着，還有……起鬨著。莉卡就現在人來人往的校門口任由自己的男朋友打扮自己，這一刻，莉卡覺得愛德華帥呆了，如果他就在此時求婚，她也毫不猶豫地答應嫁給他。

愛德華裝作遺憾地嘆氣：「可惜了，我現在還並不打算娶你。」

莉卡在雪地上踢了一腳，愛德華無處可避，泥濘的雪水濺了他一褲腿。

「我的女朋友居然是個小氣鬼！」

「哼！」

小氣的莉卡小姐，最終還是沒能如願以償地牽到男朋友的大手。作為妥協，愛德華同意她拉着他的衣角。

莉卡就這麼一路搖擺着男朋友的衣角進了教室。因為她，愛德華硬是把夾克穿出了風衣的效果。

男朋友的特殊屬性讓他全程跟蹤她的生理期，這是一件很尷尬的事情。誰讓這個世界的運行法則就是這麼奇怪呢，女人居然可以流血七天，不病不死。

這個特殊事件是愛德華和莉卡戀愛后必須面對的事情，所以有一段時間，卡萊爾的書房在夜晚被他霸佔。可惜卡萊爾並不是婦科醫生，這方面的藏書也少，愛德華不得不自己去找一些書來看。在被一大堆亂七八糟的知識洗禮過後，他發現做女人太可怕了。所以對於自己的女朋友，他得從一開始就保護好。各方面的。

莉卡發現，愛德華並未把「陪女朋友安全度過生理期」這件事看做尷尬的事情，他把它當做「帶她去吃飯」、「陪她看電影」這樣的日常任務在刷，而且學術氛圍相當濃厚。

最開始，他會一點點糾正講解莉卡的一些錯誤習慣並且延展其害處，但每次莉卡都聽得昏昏欲睡，他便不再說了。只是守着莉卡一點點約束她。

生理期，和愛德華的任何身體接觸都是不允許的，因為他說他的體溫過低，生理期接觸過涼的東西容易生病。愛德華不僅限制她，還限制其他吸血鬼那幾天和莉卡接觸，比如同樣喜歡擁抱莉卡的愛麗絲。

最讓莉卡尷尬的是，他會在她懶惰不想動的時候提醒她去換衛生棉。通常他會說：「經血已經不新鮮了，容易滋生細菌。」(╥╯^╰╥)

不過莉卡心大，久而久之也就麻木了。偶爾在不方便的場合會和他咬耳朵：「側漏了嗎？」

愛德華通常會給出一個非常精確的答案。

呵呵，這也算是交一個吸血鬼男朋友的另一個好處吧。

莉卡突然想到一件事，問愛德華：「全校這麼多女生，每天總有那麼幾個生理期……」

那你豈不是每天都生活在水生火熱當中？

「咳咳……」愛德華沒料到莉卡會這麼問，只好側面回答：「這也是艾美特每天都想逃學的一個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