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將軍空餘悲
大清早的，顧老聽到沈傾歌要進宮着實吃了一驚，想了想便喚了沈傾卓進來，寫了一份信讓他務必最快的速度交到戶部尚書李森手中。
顧景渝兄弟二人一同進了榮軒堂。
「父親，鴻兒大敗叛軍，百里玄羿退到了函谷關。」
顧成渝高興的說。
「捷報可是進宮了？」
顧老猛然起身急問道，顧景渝被自己父親的舉動嚇了一跳，忙說早已進宮了。
顧老又頹然坐下，夭兒醒來，他便托小桃雨燕傳書，告知他唯有軍功赫赫才能保得夭兒在天晟的立足之地。沒想到，沒想到短短兩日，他破了城。知道自己此舉不地道，但是他更看清了顧鴻那小子的心。他們顧家，還真是痴情的種啊！
兄弟二人相視一眼，顧景渝問道：「夭兒帶了憐丫頭進宮，可是有什麼不妥？」
顧老搖搖頭，凝重的說：「夭兒是打算憐丫頭的親事了。我們府中人丁單薄，卓兒兄妹二人的婚事自然馬虎不得。我就是怕當今聖上——但願是我多慮了，但願聖上顧及叔侄之情。」
顧景渝雲里霧裏的沒太懂老爺子的意思，顧成渝想了想神色一變，顫聲道：「難道聖上他，那豈不是——」這些年的隱忍，顧成渝的脾性已沉穩多了，他到底是沒敢說出『亂倫』兩個字。
顧老冷然一笑，目光陰沉：「論禮法嚴謹，當屬北轅。天晟民風開放，向來不拘小節，有鮮族遺風。何況，夭兒如今的身份，有何不可！」
顧景渝再榆木疙瘩，也聽懂了一二。他撓了撓頭朗聲說：「父親，三弟不用着急，那也不是什麼壞事。依夭兒的聰慧，母儀天下又如何？」
「混賬！」
顧老呵斥一聲，瞪了顧景渝一眼，但也沒有再發作。他了解自己的兒子，並非是貪圖富貴的勢利之人，只是這些年顧家收斂鋒芒，忍氣吞聲了許多年，對於一個常年在戰場上廝殺的熱血二郎來說，的確是夠委屈。可是他就眼前這兩個兒子了，也許是人老了的緣故，竟開始怕生死別離，如今想想失去的孩子們，竟比當年的喪子之痛還要難過。
「罷了，此事莫再談。你們各自囑咐婦人，顧府中不得妄論夭兒！」
顧老擺擺手，讓二人下去。
出了榮軒堂，顧成渝突然停下腳步對顧景渝說：「二哥，我知道這些年你心裏憋屈。可是，父親到底老了，他是怕你一旦上了戰場，就像大哥他們回不來了。」
顧景渝垂首半響才喃喃道：「我明白。三弟，你知道嗎？每次午夜夢回，我都能清晰的看到萬馬奔騰鬥志激昂的場景，有時我似乎看到了那些馬革裹屍的兄弟們。三弟，我還不到四十的年紀，卻要木頭般爛在這府中，我好不甘心啊！」
「二哥！」
顧成渝眼圈紅了，哽咽著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知道二哥心裏一直有個結，當年那一戰，他的軍隊幾乎全軍覆沒，是五弟救了他，卻也因此中箭而亡，二哥也因此落下病根。支撐著二哥到如今的，是重新衝鋒陷陣，戰死沙場的心愿！他曉得，卻從未跟父親提過。
顧景渝拍拍顧成渝的肩膀，揚天一笑，踏步而去。
夢裏號角聲哀，血泊沙場不復還。
夢外身萎心衰，馬革裹屍列英魂。
嗟嘆一聲浮世，將軍空餘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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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裏嫩枝抽芽，雀鳥飛掠，巍峨的宮牆沐浴在晨曦中，遠遠地望去，大有一副萬象更新的新氣象。進入皇宮，因先皇駕崩未滿三個月，宮人都換上了素凈的服飾，整個皇宮又顯得整肅而又寧和。通稟的內官帶來皇後娘娘口諭，念著灼華郡主大病初癒，特賜軟轎抬進霽瑤宮。
沈傾歌聽了謙恭的說：「國有國法，宮有宮規，灼華不敢逾矩。請公公待灼華謝過皇後娘娘。」
內官見沈傾歌執意不坐，也不敢強求，便領着幾人往霽瑤宮走去。
走了大概一炷香時間，沈傾歌微微氣喘，忽然感覺體內一陣溫熱，側首見鬼三十的右掌輕輕抵在自己的背心。她用秘術道了聲「謝謝」。
鬼三十低眉垂眸，恭敬的說：「能侍奉小姐，是鬼三十的福氣。」
沈傾歌微微淺笑，她也是今日才得知，魔風的三十影衛中居然還有女子，還是個漂亮年輕的女子。看她濃眉大眼，皮膚呈麥色，想必是異域女子。她聽魔風講過，這些人身世哀戚，在這世上沒有牽掛之人。
「你可有名字？」
「屬下鬼三十。」
沈傾歌無奈失笑，鬼三十，她當然知道，可是那算什麼名字。
「以後，你就叫曼殊。」
「屬下謝小姐賜名。」
曼殊——真的很好聽。
沈傾歌又瞟了眼曼殊，忽然覺得，其實她和魔風挺登對的，要是站在一起，絕對的異域風情。
霽瑤宮幾乎可以跟龍瀟宮相媲美。別提宮苑中的小橋流水，竹林翩然，但就正殿來說，也是美不勝收。碧色的琉璃瓦在陽光中光色流離，檀紅木椽與金絲楠木的廊柱交相輝映。
沈傾歌腦補有關霽瑤宮與它的主人，聽說是先皇從外面帶回來的一個女子，與他有救命之恩。因那女子出自江南，先皇便修了這處處透著江南水鄉的霽瑤宮。想想『霽瑤』二字，可見先皇對這女子的用心用情。算下來，這先皇后該是百里堯的皇奶奶，一個正史野傳中沒有名字只有封號的奇女子。聽聞先皇帝情深之際總喚她蘭兒，至於到底是蘭兒還是嵐兒自不得而知。
可惜，到底是個福薄之人，英年早逝。
「我倒是對這霽瑤宮的主人有了好奇之心。」
沈傾歌喃喃自語一句。
走到殿門口，沈傾歌聽到一個溫軟的聲音傳來：「堯哥哥，不如你聽皇姐的話，先行避開。灼華郡主大病初癒，若是見到你動了氣傷了身子如何？」
「是呀，阿堯，你還是先避開吧。」
是皇后擔憂的聲音。
小桃一臉憤怒，就差衝進去抽他們幾個耳光。
沈傾歌嘴角輕輕一挑，做戲給她看，那也得有精益的演技和突變的能力！
內官緩慢的腳步這才停在內殿門，尖著嗓子報稟灼華郡主到了。